第48章 私聊
第048章 私聊
站在身前的女孩忽然離開, 熾熱陽光與輕風随之而來，格外晃眼。
塗山堯僵在半空的手指，停頓一瞬, 才慢慢悠悠地收回。
他揉着唇角的傷痕，眸子微挑，掃向少年不太和善的面容。
接着, 眼底閃過意味不明的笑：“那就有勞江少俠幫阿桃擦臉了。”
他語氣坦然，絲毫沒有被人半途截胡的窘迫。
江冷星眸光微閃，不予理會。
暖風躁動，彌漫空氣之中，眼前畫面仿佛帶着毛刺般, 令人渾身不适。
田桃感覺這兩人怪怪的, 從見面起仿若天生宿敵, 氣場不對付, 又說不出緣由。
她衣袖被兩根蒼白的指揪着，連拖帶拽到了一個偏僻處。
此處一絲風也沒有，靜到她能聽到兩人輕淺的呼吸聲, 氛圍一如既往地沉默。
臉上有點癢, 她撓了撓，眼一擡就撞進江冷星的雙眸之中。
他站在身前，微微低着頭，眼神清越如往常, 只是添了一絲看不懂的寒意。
田桃抓着癢, 向上瞥去：“找我有事？”
“嗯, ”江冷星淡淡應聲, 看着她，“你和塗山堯很熟？”
他一貫不擅長說廢話, 問題都是單刀直入，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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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桃略微思索，其實她不太能界定“很熟”的概念。
她一介小妖，初來乍到，在異界得積攢人脈，加之本身愛結識新朋友，和誰都能聊上兩句。
大家一起和和美美，彼此算是熟悉的。
當然，眼前此人是個例外。
思考完畢，她給了一個模糊回答：“還行吧。”
“還行是何意？”
江冷星打破砂鍋問到底般，非要她給出明确回答。
田桃手腕用力，把自己衣袖拽出，兩指撫平褶皺，組織了下話語。
“還行就是指一般般熟，但也不太陌生的那種。”
“既然不熟，為何讓他幫你擦臉？”
江冷星稍顯固執，言語間透露着責備之意，好像她犯事了一樣。
田桃：？
這人問這麽細幹嘛，他怎麽一副很在意她和別人接觸的樣子。
拜托，這樣容易引起誤會的。
她上下瞅了幾遍，覺得今日江冷星尤為奇怪，情緒起伏很大，連柳飄飄都要比他淡定。
現在又問這番話，酸裏酸氣的。
“師兄在關心我？”
田桃一臉琢磨，兩只眼睛在他臉上打轉。
江冷星否認：“……不是。”
他俊顏沉靜，眸光清冷疏離，不見半分溫柔，沒有撒謊痕跡。
田桃暗自“咦”了一聲，直白道：“是這樣嘛，可師兄為何不讓旁人給我擦臉，還老是偷偷看我？”
問出這幾個字時，她臉不紅心不跳，仿佛在說什麽平常之事。
江冷星卻截然相反，心裏微微震驚，像被人偷窺了秘密般。
随即反問：“我何曾偷看過你？”
田桃：“就我給塗山堯擦藥時。”
雖然她未逮着他偷瞄畫面，但塗山堯的話她是相信的，畢竟他沒有理由在這件事上騙她。
二人擦藥親昵景象随之浮現腦海，江冷星看向手中的劍，嗓音平靜：“你多慮了。”
随即解釋：“我确實有注意你們不假，但并非偷看。”
田桃沒想到他如此誠實，一臉問號：“嗯？”
江冷星盯着她略顯呆傻的臉一會，接着眸光掠向不遠處的青衣男子，臉色逐漸凝重。
他有一瞬遲疑，但仍是開口：“此地靈力波動異常，危機四伏，一言一行應當小心謹慎，即使是塗山堯也不例外。”
妖界震蕩，大妖現世，從猋妖出現那刻便現端倪，這太平景象怕是又要亂了。
如今添上柳飄飄一事，他不得不小心翼翼。
可她竟無半分防備，第二次見面便塗藥擦臉送手帕，把自身之事交代得一清二楚，世間哪有這麽傻的妖。
果然是男主，時刻關心天下安危，是她想多了。
田桃噢了好長一聲：“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
“哈哈以為我魅力太大，師兄對我有點那啥意思。”
“什麽意思？”
“喜歡我呗。”
田桃平時愛說大話，以此愉悅氛圍，玩笑越開越誇張。
只是，江冷星是個十分正經之人，理解不了她的桃式幽默，有點被無語到。
無論何時，喜歡二字都不會在他身上發生，他甚至連多餘解釋都不想給出。
等她笑完，他才蹙着眉道：“你覺得可能麽。”
田桃适可而止，不鬧他了：“不可能不可能，本小妖無福消受。”
仙俠虐戀文中，但凡和主角之一扯上關系，下場一個賽一個慘，她才不會上趕着湊熱鬧。
江冷星：“日後，莫再宣稱自己臉皮薄了。”
田桃看他一副不太願意相信她的樣子，也不欲多講，突然一臉正經。
“師兄為何懷疑塗山堯，難不成他有可疑之處？”
雖然她很感激塗山堯救命之恩，可憐他被柳飄飄欺辱。
但塗山堯真有問題，在大是大非面前，她是會堅守正義的。
江冷星淡淡道：“沒有，僅是直覺而已。”
田桃：“所以并無有效證據？”
“嗯。”
他仔仔細細探尋過，塗山堯身上靈力無異，修為一般，天賦平平，無門無派，确實是一介散修。
若是被查到有任何異常之處，就不會有小桃妖和他你來我往的那些瑣事了。
田桃有點小情緒：“沒有證據憑空污蔑人，是偏見。”
差點被江冷星帶偏了，吓得她以為自己在修仙界喪失一名好友，多了一個敵人。
江冷星：“我并未污蔑他，只是……”
田桃臉癢得厲害，沒有太多耐心聽他講：“好了師兄，我知道了。”
朽木不可雕也，見她沒心思聽，江冷星也不想浪費時間，轉身離去。
剛邁開一步，身後傳來疑問：“師兄不幫我擦臉了嗎？”
他回頭盯了下她青綠色的臉頰，冷聲拒絕：“自己擦。”
不過尋了個借口和她交代一些事，怎可能真和她接觸。
此外，她如此不聽勸，樂意讓誰擦就讓誰擦好了。
田桃：“行吧。”
冷漠無情，這才是原汁原味的江冷星。
回到木桌前時，遠遠瞧見塗山堯等在原地，安靜乖巧，臉色柔和。
暖陽仿佛偏愛他一般，他半邊身子沉浸在日色下，長發蕩漾起金黃色的光芒，整個人溫暖得想讓人一把抱住。
他擡眸時，桃花眼彎起，眼尾上揚，簡直讓人春心蕩漾。
田桃逆着光向他走去時，突然覺得，自己可以在修仙界談個戀愛。
但她馬上又否定這個想法，不行，還是自由價更高。
塗山堯眸光随着她移動，聲音溫柔，随意問道：“在聊什麽，這麽久。”
“沒什麽，就一點小事。”
田桃沒敢說實話，怕他傷口受刺激下，又要出血。
然而，那雙漂亮的眸子仿佛能洞悉一切，塗山堯臉上維持着一貫的柔意：“他在和阿桃說我吧。”
田桃一愣，有點尴尬。
難道說他壞話被偷聽了嗎，明明距離挺遠的，在她不知如何作答之際，塗山堯再次開口。
他一臉受傷表情：“旁人如何想我不在乎，希望阿桃別錯怪我。”
“為嘛？”
塗山堯：“畢竟——阿桃是我第一個朋友。”
他的眼底閃爍着碎芒，像一團燃起的火焰，灼目卻不刺眼，風一吹就會滅掉似的。
田桃有點被他真誠感動到。
于是特別照顧他的情緒，拍拍胸脯：“放心，我相信你。”
塗山堯笑了笑：“謝謝阿桃，今後你有何打算？”
他唇角的傷痕逐漸淡化，臉頰浮動着柔意，讓人不自覺想要和他分享秘密。
一談起這事，田桃就非常開心：“我準備游遍四海，嘗遍美味。”
“阿桃定會得償所願，”塗山堯自然地拿出錦帕，擦拭着她的臉，“只是外面險惡，阿桃路上可有人作伴？”
“沒有，就我一個。”
柔軟的帕子從她額頭，滑到鼻梁，在輕輕擦着她的臉頰，動作細致，怕驚擾到她一般。
青色藥汁一點一點被錦帕吸走，少女嬌俏面容浮現眼前。
塗山堯不舍收回手：“在下素日外出采摘仙草，居無定所，也算是一種雲游。”
他略未停頓：“若是阿桃不嫌棄，我可與你一同前行，路上有個照應。”
田桃從他手中接過手帕，來回擦拭着早已幹淨的臉：“可是，我計劃一個人诶。”
兩個人挺好，但她沒有做好準備，接受生活中突然多出一人。
塗山堯修為不高不低，遇上柳飄飄這樣的勁敵，也只有吃悶虧的份。
況且她有玉佩這道護身符，江冷星會保護她，所以無需和別人作伴。
塗山堯似乎看穿了她的顧慮：“在下對各地美食較為熟悉，可為阿桃引導一二，若是阿桃日後想一個人獨行，我亦不會糾纏。”
他繼續說道：“只是想着，阿桃可能少嘗了些美味，怪可惜的。”
一提起吃的，田桃魂都要被勾走了。
權衡再三，她說：“好啊，那就一起去。”
她打算先和塗山堯把各處美食摸透，再尋個理由分頭行動，豈不美哉。
另一邊，江冷星根據柳飄飄提供的線索，已經有了下一步計劃。
可沒想到，立馬有人打破了這一切。
雲游之事宜早不宜遲，田桃想此刻就出發，于是和一群人告別。
“卿卿、山主、師兄，我們就此別過，我要和塗山堯一起去雲游了，有他在，你們不用擔心。”
衆人：……
江冷星心裏霎時湧上一股怒意。
他費心費神講了那麽多，她卻像個小叛徒一樣，轉頭就要和人跑了。
存心氣他嗎？
看着二人情意綿綿的樣子，他耐着性子走上前，生怕晚了一步，她就會原地遁逃。
江冷星：“不準去。”
田桃還沒反駁，塗山堯站了出來，眼底笑意漸深，一點也不畏懼他仙門第一劍修的頭銜。
聲音從容：“可是阿桃，她就是要和我一起雲游。”
後半句話，他傳音道：你奈我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