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捏臉
第056章 捏臉
刻意壓低的嗓音藏在竭靈池的夜裏, 融進水霧中,冷冽清透,落入耳中時, 仿佛幻覺。
可少年手指力道清晰,昭示着言語的真實性,令人毋庸置疑。
枝葉鋪在石面上, 層層疊疊,田桃跪坐之上,想要去撿靈葉之際,倏地被人拽得朝前傾去。
上半身一斜,差點撞在冷硬的肩膀上, 還好拽力到此為止, 她剎住了車。
她心神俱震, 沉浸在他玄妙無窮的話裏。
合着猜來猜去, 結果江冷星第一眼瞄到人居然是她?
對此,她只能用四個字表示心情:不可思議。
回想那時,她分明站在最後邊, 難不成這人眼神還能拐彎不成。
反正田桃腦袋轉不過來彎, 猛地擡頭,想要問個明白。
毛絨絨的發梢從少年下巴滑過,她雙眸瞪圓,盯着夜裏他朦胧不清的臉。
光線太暗, 只能看到一個模糊不清的輪廓, 兩條束發的白綢随風揚起。
“開玩笑?”
她一臉匪夷所思, 甜軟的聲音充滿懷疑。
清淺的氣息吹在唇角, 江冷星往後仰了仰,聲線毫無波瀾:“沒有。”
“不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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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桃十分懷疑, 這人惱羞成怒,氣她傷了他,因而存心用此事戲弄她。
少年藏在了一根樹枝後,如同隐身了一般,迅速否認着。
她伸手把枝條撥開,朝前挪了挪,穿過夜霧,想要摸透他臉上表情。
“可我看到的,就是你。”
樹葉沙沙作響,江冷星字字清晰,低沉清冷的嗓音,宛若貼着她耳朵灌入。
田桃霎時感覺酥酥麻麻,像有根羽毛,輕輕在裏邊滑過,讓人有些上瘾。
她正要揉一揉耳朵,讓怪異奇妙觸覺消散時,倏地兩指抵在她眉間,把她往後推去。
江冷星:“另外,請你後退兩步。”
在渺渺混茫的暗黑中,她不斷湊上前,呼吸越來越近,逐漸将他趕到石面的邊緣。
田桃退回到原位:“太黑了,麻煩點個火。”
話畢,少年施訣,一簇火苗浮于低空,霜白的靈光将二人籠在其中。
江冷星松開了她的手腕,微光灑在臉側,被照亮的半邊臉,輪廓柔和。
仔細觀察了下,他沉靜如水,眉似遠山,并無半分玩笑之意。
一整日憋着話,現在卻告訴她事實,真令人捉摸不透,田桃有意嗆他。
“你不是說不記得了嘛。”
“這不是重點。”
微抿的雙唇張了張,他惜字如金,不作過多解釋。
田桃繼續出招,震驚道:“那仨人比我站得近,我躲在後邊,你咋就瞅到我了呢。”
“不行麽?”
“有點不行,不是,我的意思是這不合常理。”
“……”
她話裏話外透着不情願,仿佛被他看到是累贅,要将他推給旁人之意。
這是遭人嫌棄了。
江冷星似被惹怒,冷目灼灼:“這豈是我願,四人之中就屬你最鬧騰,又蹦又跳湊上前,不想看見也難。”
他怕引起誤會般,補充說明:“你是從斜後方出現,并未被擋住,我轉身掃到你,合情合理,切勿多思。”
“哦,這樣啊。”
田桃接受這番解釋,回想白日情景,祝卿卿幾人等在那,一聲不吭,像個木樁。
而她摘完野果,心情舒暢,的确有手舞足蹈之嫌。
在靜态圖中,第一時間注意到動态的她,是說得通的。
江冷星微微垂眸,他的長篇大論,像是說給小桃妖聽的,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她站得那麽遠,即使飛上天,也很難一眼就注意到。
雖然不想承認,可在知曉解咒之法時,他心底是感到一絲慶幸的。
倘若是別人,他恐怕真要折在竭靈池了。
念頭閃過腦海,他克制自己清醒過來,下意識想要摸過引玉劍,才想起劍放在他的睡處。
田桃瞪他一眼,兀自沉思。
也許是毒咒在夜裏發酵,他眼尾的緋紅蔓延至臉頰,面如冷玉,逐漸飄起紅絮。
他滿身清冷,一朝被遏制。
勻淨修長的手指曲起,有一下沒一下撚着身下枝葉,眼眸被長睫掩住一半,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唉,田桃暗自嘆氣,只好自認倒黴了。
那匆匆一瞥,非人力所能控制,江冷星心裏目标對象肯定是祝卿卿,和她親密接觸,心底排斥會小一點。
即便兩人愛情苗頭還不明顯,但身為男女主,嘴對嘴之事自然只能和對方做。
他中毒咒了很慘,替他解咒之人也好不到哪裏去。
不論是在此地,還是在原世界,她單身多年,從未沒和人貼貼過,哪想栽到這裏了。
咒是要解的,否則可以提前挖坑把自己埋了。
田桃理智分析後,下定決心。
她蹲在少年面前,掰過他的肩膀,昂起頭,正氣凜然:“師兄,我們開始吧。”
“做甚?”
江冷星掀起眼眸,就瞥見她咫尺之距的臉,以及比臉更凸出的,是她撅起的雙唇。
一股撲面而來的搞笑氣息。
“kiss。”
“?”
田桃強裝鎮定,彎起眼眸:“正規、合法、解咒。”
江冷星側眸:“我拒絕。”
田桃歪頭,去尋他的目光:“嘶,師兄不想解咒,幹嘛要告訴我看見的人是我?”
“……”
這個問題,把他難住了。
本想讓此事成為秘密,未料沒藏住,反而告訴了她。
方才,她一直和塗山堯噓寒問暖、有說有笑,卻對他的話不入耳不進心,甚至将他晾在一旁。
故而想借用此事,讓她有危機感而已,可沒想到,她并不受此困擾。
總歸來說,是他沖動了。
半晌,江冷星悶悶道:“總之,我不需要解咒。”
田桃雙手撐地,朝他傾身:“師兄別怕,很快就結束了。”
少年臉上神态一覽無餘,連眼神都不敢望她這邊瞟一下,絕對是害羞了。
她萬分理解他此時的抗拒。
高嶺之花嘛,和不喜歡的人做此事,心态調整不過來。
其實她也不願如此,但初吻誠可貴,小命價更高。
兩人之間,總要有一人主動。
江冷星不忍直視她:“多謝好意,真的不用。”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祝師姐睡了,明早我會和她解釋。”
“何須同她講?”
田桃眨眨眼:“你們感情向好,不能引起誤會啊。”
聽見她這幾句話,心知她誤解猶在,江冷星臉色一沉,轉過臉,讓她聽明白。
“第一,我不用你解咒。”
微頓,他咬字加重:“第二,勿将我與旁人提在一處。”
怕她腦袋生鏽,聽不懂隐意,他靠近于她:“我是我,祝卿卿是祝卿卿,我與她僅有同門情誼,別無其它,你可明白?”
田桃愣了下:“明白明白。”
她一心想趁人安睡之時,結束這尴尬之事,暫時沒有細究以上那番話。
搪塞十足的語氣,讓少年暗起怒火,他捏過女孩的下巴:“你不明白。”
田桃很配合地揚了揚下巴:“先解咒,再聊別的。”
按理說,解完咒明日就能離開此地,要是不有野果充饑,她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小巧的下巴捏在兩指之間,少年不敢用力,目光在她臉上游蕩。
為了解咒,她竟能如此豁達,他能行,旁人亦可如此。
這對她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的臉在微白的柔光下,十分悅目,雙眸緊閉,長睫輕顫,如蝴蝶振翅。
唇瓣紅潤,只是小臉髒兮兮的。
田桃閉上眼,以為少年要親上來之際,突然感覺有根手指在自己臉上點了點。
“你嘴角怎麽紅了?”
江冷星右手擡起她的下巴,左手食指戳在她臉頰處,眼神凝在她唇瓣上。
“我看看。”
手中并無鏡子,田桃所謂的看,就是抿了抿唇,用舌尖飛速嘗了一下。
甜甜的,是殘留的野果汁。
她有點窘迫,感覺掏出手帕擦了擦,直到确認唇上幹淨:“不好意思,請繼續。”
江冷星遲遲沒有動口,她以為自己被嫌棄了,可擦掉污漬後,他仍舊沒進行下一步。
“師兄,你睡着了?”
少年手指從她柔軟的臉龐拿開,曲指讓指腹的溫度多停留片刻,視線随之從她臉上離開:“沒有。”
田桃感覺自己脖子都酸了:“師兄,別猶豫了。”
“此事我自有決策,無需你幫忙。”江冷星起身就要離開,衣擺突然被人揪住。
忙活了大半天,結果告訴她已有方法,分明就是在騙人。
若是有更好的方式,為何早不說,還藏着掖着,不肯告知衆人解咒之人。
說白了,心裏還是害羞。
田桃:“今日事今日畢。”
她使出了蠻力,抓住他的衣角往下拽,江冷星怕踩到她,只好彎下了腰。
誰知道,突然被一雙手按在了地上:“就一下,很快就好。”
田桃俯下身,找到他的嘴巴,就要親上去,但還是晚了一步。
江冷星伸手,堪堪掐住她的臉,抵抗住為非作歹的嘴:“你瘋了?”
她總是語出驚人,行為大膽,但他還保持理智。
田桃:“我沒瘋,是師兄太拖拉了。”
她往前湊,一直被推開,二人刻意壓低聲音,但還是驚醒了附近一人。
柳飄飄本就睡不着,一睜眼就看到兩團人影起起伏伏,大驚失色道:“你們在做什麽?”
“白日裝不熟,夜裏倒幹柴烈火起來了!”
這大嗓門一喊,白飛鷺和祝卿卿皆醒了,朝二人方向看去。
這……是在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