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糕點
第073章 糕點
陸師弟仿佛聽見什麽稀奇事, 目露驚訝:“怎會如此?”
“不曉得。”
田桃兩手一攤,她和江冷星半日未曾交流,連罵都少挨了。
換作平日, 他就算不願開口,但多少會被她氣到,要麽說她修為低, 要麽笑她臉皮厚。
但如今處處躲她,似乎有她在,就會污染空氣一樣。
可惡,她也沒生産奇怪氣體啊。
想到這,她吸了吸鼻子, 低頭在身上聞了兩圈, 都是真身白桃香氣, 略淡不刺鼻。
陸師弟不太相信:“可能有所誤會吧。”
據他了解, 江師兄性情淡泊,只會憑一己之力孤立所有人,絕不可能單單冷漠一人。
他一向平等公正, 疏遠全體弟子。
況且, 桃師妹在師兄心中地位不比尋常,斷不可能突然絕交。
祝師姐信中還說,二人在竭靈池嘴對嘴親過了,她和白飛鷺藏在樹枝後邊親眼所見的, 特肉麻。
他還準備多探些消息, 回去和衆師兄師姐開茶話會, 不料一到就被告知兩人絕交噩耗。
田桃立即舉例子佐證:“首先, 他不讓我蹭他劍,自己一溜煙飛走了, 奇怪不奇怪?”
陸師弟點頭:“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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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就算我惹到他了,我馬不停蹄追上他,還誇他一路,他都不理我,稀奇不稀奇?”
“稀奇。”
“另外,我只要一走上前他就跑開,古怪不古怪?”
“古怪。”
田桃口幹舌燥,兩手叉腰:“這還不明顯,他要和我絕交。”
陸師弟一臉審視:“桃師妹,該不會你身上味道熏人吧?”
這小子,和她想的一樣。
腦袋瓜子盡是吃的,想問題角度都一致。
她兩臂伸展:“咯,臭麽?”
陸師弟圍着她轉了三圈,雙手不停煽聞:“香的,哈哈哈。”
笑完後,他提議道:“要不我去幫你問問?”
田桃:“行。”
她三番兩次想問時,江冷星都不鳥她,連一個眼神也不遞過來,只會默默疏遠她。
顧名思義,濁心涯是一處斷崖,涯底惡靈盤旋,黑黢黢一片,渺渺茫茫,變幻莫測。
涯上乃一片綠洲,豐草長林,青翠層疊,只是此時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濁氣。
此時,江冷星正站在涯邊,指間運轉靈力,絲絮般的流光飛出,往涯下鑽去。
他背影挺拔,白衣勝雪,靈光映照之下,周身彌漫着柔光,整個人十分安靜,唯有發絲随着白綢舞動。
陸師弟找到目标,抱着劍屁颠屁颠跑前上,田桃坐在草團上等消息。
然而轉眼之間,他就愁眉苦臉跑回來了,手上還多了本厚重的卷軸。
她騰的一下站起身:“怎麽樣了?”
陸師弟苦惱搖頭:“我問師兄為何不與桃師妹說話,結果,結果師兄他說……”
“他說什麽了?”
“他說我若閑得慌,就把這卷法訣學了。”陸師弟兩條眉毛擰緊,掂了掂卷軸,展開一看,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字。
田桃湊上前一瞧,突然有點暈字。
這個江冷星,逃避問題方式還挺別致。
他閉口不談她之事,毫無疑問,八成是她又惹禍了,也有可能是那會塗山堯和他說了什麽。
可縱使如此,那也是他們二人有矛盾,為何遷怒于她,到底哪根筋搭錯了。
想不明白,幹脆不想了。
不理就不理,反正和他沒什麽好聊的。
她立即把軸子卷起,塞進陸師弟乾坤袋中,扯開話題:“你近段時日都在紫雲宗忙什麽?”
“嘻嘻,自然是學習法術。”
陸師弟亮出手中寶劍,表情有點小驕傲:“近月我勤修法術,師尊都誇我有進步。”
“月底考核我前進了十三名。”
說話間,他抽劍舞了一段,動作流暢,十分自然,長劍揮出時,劍風驚落幾片綠葉。
在紫雲宗那會,他禦劍飛行腿都打哆嗦,如今再看,的确進步神速。
“不錯不錯,陸師弟好棒,”田桃熱烈鼓掌,有幾分好奇,“你上次排第幾?”
“最末。”
陸師弟摸着腦袋,不好意思笑了一下:“笨鳥先飛嘛,還是有用的。”
田桃握拳:“誰說你笨了,我揍他。”
“哈哈哈哈,你比我還菜,你揍別人打不過,我還得幫你哈哈。”
“誰說的,我法術見長,給你表演一個。”她十指施訣,靈光閃爍,凝聚成冰錐,朝一塊石頭飛去。
咚——
效果并不似想象中驚人,石面上僅僅擦出了幾道火花,掉了塊脆皮。
但陸師弟十分捧場,豎起拇指:“桃師妹好強啊。”
田桃連忙擺手:“哪有,比不上陸師弟。”
“就有就有。”
“沒有沒有。”
……
一段漫長商業互吹後,二人相似一笑,默契地摸了摸肚子,有點餓了。
陸師弟從乾坤袋中拿出一包油紙:“給,桃酥。”
袋中鼓鼓囊囊,裏面點心現做的,十分新鮮,田桃隔着紙都聞到香味了。
她接過後:“太好了,你特地帶給我的嗎?”
“是啊,我知道桃師妹在這,中途就買了點。”
陸師弟席地而坐,攤開袋口:“對了,還有糖餅、栗子糕、冰酪等等,全是你的。”
這些都是她愛吃的,香氣四溢,口水要流出來了。
陸師弟簡直是人間小天使。
“來,抱一個。”
田桃感動得眼睛發燙,有人惦記真好,陸師弟就是她沒有血緣關系的親弟弟,給了她親情的溫暖。
她拿着吃食,撲過去想抱住他。
不過,陸師弟飛速推開她雙臂,搖頭道:“诶,不可如此。”
随即,他一臉嚴肅解釋:“江師兄瞧見會不高興的。”
“又不關他的事。”
陸師弟站起身,躲開她:“總之不行啊。”
“行吧。”
田桃不勉強他,低頭取下挎包,在裏邊翻翻找找,掏出一個小挎包:“我也有東西給你。”
在日照山時,趕集時買了個小挎包,見到有什麽好玩東西,就裝進去,不到幾天包就滿了。
想着日後送給陸師弟,今日正是個好機會。
陸師弟滿懷欣喜,打開淺藍色挎包,裏邊有一袋靈石、兩個話本、幾件靈器,還有些稀奇古怪叫不上名字的東西,格外有趣。
他數了數靈石:“一、二、三……十萬,這麽多?”
田桃拍拍胸脯:“茍富貴,勿相忘嘛。”
幸虧把這袋靈石提前裝好了,不然又不知道要虧到哪去。
“桃師妹從何所獲?”
陸師弟面露疑惑,怕眼前這位小師妹走了歪路。
“白飛鷺倉庫裏拿的,只是冰山一角,合理合法,別想歪了啊。”
陸師弟毫不客氣:“真的麽,那再來一袋。”
田桃:“有點貪心了哈。”
他又撥弄了會小挎包,倏地從裏面翻出一條手帕:“桃師妹,你帕子落這了。”
“這手帕人手一條,認識我的幾乎都有。”
陸師弟:“啊?”
于是,田桃就着這條藍色手帕,一邊吃着東西,一邊将近日發生之事,一點一滴敘述了一遍。
最後又吐槽了句江冷星居然疏遠她,早知如此,就不花那一百多萬靈石了。
陸師弟咬了口栗子糕,猶豫道:“其實,江師兄他很關心你。”
“你又在幫他說話。”
“不是的,你離開紫雲宗後,江師兄他問起過你。”
田桃動作一頓:“問我什麽?”
陸師弟:“江師兄知曉你要去雲游後……”
說起這事,到忘了找他算賬,她止住他的話:“是不是你告訴他我要去玩的?”
“是我,但我發誓,我只告訴了江師兄一人。”
“告訴他幹嘛?”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師兄知道後,特地給我寫了封信提到你。”
“你繼續說。”
“原話我忘了,只記得大致意思。”
陸師弟回憶道:“師兄說,你修為低,但自信非凡……”
用詞好精準,有點了解她。
田桃驚訝:“他背後說我壞話?”
“不是,師兄之意是……”
陸雲書話未說完,身後響起一道低柔清潤的嗓音,轉身一看,一位陌生的青衣修士走近。
“阿桃。”
他懷裏抱着一堆瓶瓶罐罐,淺青衣衫融進翠綠的畫景中,山涯的風吹起額前發絲,臉頰上兩道血痕成了暗紅色。
一雙淺色眼眸不偏不倚,輕輕落在桃紅衣裙女孩身上,唇角蕩漾起一絲笑意。
“這位是陸雲書陸師弟,”田桃一前一後介紹,“他是塗山堯,我的朋友,救過我。”
塗山堯性子內斂,微微颔首,臉上保持微笑,并未多說什麽。
陸師弟較為熱情:“塗山兄好,桃師妹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要不要嘗嘗栗子糕,可好吃了。”
這幅其樂融融場面,田桃見了高興,捧着栗子糕,立即從中拿起一塊,遞向身側。
但不湊巧,塗山堯雙手皆占滿,望着栗子色的糕點笑了笑。
随即他傾身而來,微微低頭,欲就着她的手将糕點咬下。
這時,陸師弟倏地朝一旁望去:“江師兄。”
江冷星探尋完涯底之後,正打算去別處看看,恰好路過三人,就看見面前這一幕。
他的視線望向前方寬闊碧綠的山路,餘光不自覺稍偏,落在那塊被捏着的栗子糕上。
一紅一青兩道身影交疊,高的那位腰身略彎,将女孩臉擋住,從此角度望去,二人額頭似乎貼在一處。
眼不見為淨,他不着痕跡斂起餘光,眼底泛起絲絲冷意,離開之際卻被陸師弟叫住了。
“江師兄。”
陸師弟瞅了瞅緩步走近的白衣少年,又瞄了瞄正要喂食的二人,總覺得哪不對勁。
最後他頭腦一熱,劈手奪過田桃手裏的栗子糕,取而代之,送到青衫修士唇邊:“塗山兄,吃吧。”
這速度,比月底仙門考核時還快,在場三人都未反應過來。
田桃/塗山堯/江冷星:……
畫風陡然一變。
空氣沉默一息,塗山堯直起身,婉拒道:“謝過陸兄好意。”
其意明顯不過,他只吃田桃喂的。
陸師弟盯着手裏的栗子糕,又問道:“江師兄吃嗎?”
“不吃。”
白衣少年拒絕得很幹脆,如當初紫雲宗拒絕那個桃子一般,聲音冷淡。
一連被拒兩次,田桃給陸師弟遞臺階,又捏過栗子糕:“他們不吃,我吃。”
說罷,一口吞下。
塗山堯望向她嘴角殘留的碎末,眸光微閃:“阿桃,這糕點我碰過的。”
栗子糕被搶走之前,他雙唇已落在上面,微微抿唇,還能嘗到一絲甜味。
田桃正将甜點咽下:“啊……”
比她還吃驚的是陸師弟,他腦袋一轉,情不自禁去看江冷星表情。
少年離衆人不遠,每一個字都落入耳中,他面色冷淡,墨瞳不起波瀾,仿佛并不在意。
他長指收緊手中的劍,縷縷寒意浮動,未留下一字便徑直走開。
留在原地的三人心思各異,閑聊兩句後,就散去了。
陸師弟有任務在身,先去與祝卿卿彙合,臨走前小聲在田桃耳邊嘀咕道:“江師兄生氣了。”
她也小聲叭叭一句:“為嘛?”
“我先忙,晚點告訴你。”
陸師弟見時辰不早了,趕緊收拾一番,留下這句話後匆匆離去。
田桃:“……”蠻會制造懸念。
空蕩的山涯前,山風一刻也不停息,樹葉沙沙作響。
塗山堯的靈藥有淨化惡念之效,只需把瓶中之物灑在四周皆可,能保涯中生靈不受侵擾。
他站在涯邊,撥開瓶蓋後,瓶身一歪,清澈透明的液體滴淌而下,流向涯底。
濁霧一觸碰到靈液後,嗤的一聲,如被火燒灼了般,散作一團青煙。
田桃抓起一個小瓷品,站在他身側:“我以為你不理我了。”
風将二人發絲纏在一起,塗山堯瞳眸染上柔意:“我只是有一點氣而已,氣消了,就來尋你了。”
“你生啥氣?”
“有些事,需要阿桃自己想。”
“……”
能想出來,就不會問他了。
田桃腦袋懵懵的,只好問另一個問題:“那日,你到底和江冷星說了什麽?”
她思來想去,就是這兩人聊完後,江冷星才變得莫名其妙的,感覺問題就出在這裏。
聽她口中不停提及那人名字,塗山堯臉上笑意消失,溫柔似水的眸子如漩渦,暗流湧動。
“事到如今,阿桃還不懂我為何生氣嗎?”
田桃仰頭望他:“真不懂。”
塗山堯:“你不懂江冷星為何不理你,可你卻能去哄他,你也不理解我,為何不哄哄我?”
話說得急了,他倏地彎腰咳了起來,田桃連忙給他順背。
不料輕輕拍了一下,把人拍吐血了,一抹血絲順着白皙的下巴滴下,如梅花花瓣般滴在地上。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難不成自己有鐵砂掌嘛?
還未想通時,倏地陰影籠罩而下,塗山堯傾身朝前,把她當拐杖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