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報酬
第087章 報酬
田桃感覺大腦宕機了。
她一度懷疑中毒的不是江冷星, 而是自己,不然她怎麽稀裏糊塗沒把人推開。
床幔中一片漆黑,除了偶爾的氣息聲, 就只剩在腦海中炸開的心跳響動。
她睜着眼思考半晌,也沒想明白,再然後裹着被子翻來覆去, 終于睡了過去。
夜色沉靜如水,一雙墨色眸子望向她,輕輕嘆了口氣……
田桃醒來時,明光瓦亮。
床帳中栀子花香已淡去,身旁空無一人, 床鋪幹淨整潔, 仿佛昨晚只有她一人宿在此處。
江冷星素來起得早, 她并不意外。
她翻了個身, 正想繼續睡時,忽地想去今日該去飛天澗,采摘蜂炎刺的解藥。
一想到陸師弟愁眉苦臉的模樣, 她立刻從床上爬起來, 解藥的事拖不得。
踏出房門時,她拾掇了一下頭發和衣衫,确認無纰漏之後,才推門出去。
門一開, 面前就響起一道聲音:“桃師妹?”
陸師弟舉起手, 似乎準備叩門, 看見她從裏面出來, 臉上藏不住的驚訝。
他目光在她身上琢磨一番:“師妹,你真歇在師兄房裏啊。”
田桃推着他往外走:“噓, 去院子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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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師弟聲音響亮,一開嗓整間妖舍都能聽到,但夜宿江冷星房裏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二人坐在院中石凳上,擺出各式吃食,邊吃邊聊。
田桃含着糖,環顧周圍,确定無人後才心虛問道:“師弟,你咋知我在他房裏?”
“是這樣的,我在師妹房前敲了半天的門都沒有反應,才想到師妹可能在……”
陸師弟如實相告,回想前夜炸裂的情形,他遲疑一會,關切道:“師兄他沒傷到你吧?”
田桃氣鼓鼓:“現在知道關心我,昨晚幹嘛不救我?”
想起三人臨陣脫逃,把她丢下的事,她就來氣。
她握緊了拳頭,想揍陸師弟,但怕把他打壞,只好松開五指,把他愛吃的糕點攬到自己面前。
對付吃貨最好的辦法,就是搶走他的食物。
陸師弟果然癟了癟嘴:“師兄他厲害,我們打不過他嘛。”
“三個人加起來都打不過?”
“是。”
田桃美滋滋咬着口糕點,吐槽道:“那好菜哦。”
陸師弟盯着她手裏的點心,想吃又不好意思開口,咽了下口水:“總之見到師妹安然無恙,我就放心了。”
“放什麽心,你不知道江冷星多變态,他強迫我一夜……”
“啊?”陸師弟正低着頭,聞言雙眼登時睜大,以為自己聽錯了。
田桃從袖口掏出青花瓷瓶:“淡定,強迫我一夜給他敷藥而已。”
當然,還有解毒的事,有點勁爆,她會把秘密帶到棺材裏,不告訴任何人。
尤其是宣傳委員陸師弟。
陸師弟臉色一變:“師兄他受傷了?”
田桃:“你又來了。”
小師弟句句不離江冷星,大事小事都上心,她都要懷疑是不是有什麽貓膩了。
和竹竿一樣筆直的陸師弟完全沒想到,自己取向被質疑了,還在那一股腦焦慮。
江師兄是少有的天才修士,可惜一夜全族被滅,從性子溫和到寡言冷淡,寒毒纏身,也只不過為了報仇。
每回見到江師兄,他總是孤零零一個人站在那,眼神一片空白,生活仿佛失去了色彩。
他不與旁人交流,也無喜怒哀樂,只要一有時間,就握着手中的劍修煉。
可聽人說,他以前也是個備受寵愛的仙門少主,愛笑、愛吃甜食。
不過,這都是從前了。
好在桃師妹出現後,師兄臉上表情多了起來,雖然大多數都是被惹怒的狀态。
陸師弟倏地注意到青花瓷瓶,感覺不太對勁,拿起來嗅了三遍——咦,這不是栀子花味的香膏嗎。
師妹怎會用毫無藥效的香膏為師兄上藥?
他正要詢問時,田桃朝他招手,表情嚴肅:“過來,給你說個秘密。”
“何事?”
陸師弟身體前傾,湊過一只耳朵。
日光肆意灑落院中,田桃雙手圍成一個喇叭:“這兩日,你離你那寶貝師兄遠一點,小心他把你拐到角落……”
她想起,從雲起小築回來那日,江冷星瞳仁就紅了一陣,說明他那時便已中毒。
此毒反複無常,并不好解,毒性發作時,他就想着欺負人。
人家都用獸性大發來形容這類毒藥,都成妖獸不當人了,中毒之人哪還分男女。
她吃過一次虧,不想陸師弟再走彎路,尋思着待會去和卿卿也講一遍。
陸師弟大驚失色:“啊?師兄為何那樣做?”
“因為他……”
田桃還想揭秘時,陸師弟突然往她身後瞥去:“江師兄。”
山院入口處,白衣少年赫然入目。
他正提着劍走進,發束一絲不亂,宗服幹淨雅潔,整個人纖塵不染,游離于世俗之外。
随着靠近,一雙烏眸望了過來,眸底情緒淡然,散發淩冽寒意。
田桃瞅了他一眼,火速收回視線。
雖然他此時看起來要多禁欲有多禁欲,赤瞳已然散去,墨色瞳眸盡是清冷之意。
可昨夜之事歷歷在目,怪不好意思的。
要說點什麽好呢。
說她色|迷心竅,愣頭愣腦,所以默認幫他解毒了,還是該大罵他不顧禮法,欺負弱小可憐的小妖怪?
思緒混亂之時,陸師弟站了出來:“那個,我去催催祝師姐,商議出發時間。”
臨走前,他手一伸,不忘捎走幾塊被搶走的點心。
田桃:“诶……”
懂了,陸師弟專挑這種時候離開。
偌大的院子裏,晨霧融進空氣中,牆根處的野草上滴着露水。
少年雪衣烏發,身上有着濃烈的黑白二色,俨然一副水墨畫,栩栩如生,勾得人挪不開視線。
确實,這人有幾分好看。
田桃暗罵自己一聲,他中毒錯亂,她怎能跟着瞎胡鬧,色字頭上一把刀,懂不懂。
人和一百萬靈石相比,當然要錢。
日後這種事,絕不能再犯。
她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狀态不錯,且情緒穩定:“早啊,江師兄。”
江冷星微微颔首:“早。”
嗓音似碎冰撞壁,幹淨清脆,絲毫不複前夜的低啞。
很好,他貌似更加平靜。
簡單問候兩句後,田桃不知如何挑起話題,目光朝他泛紅的唇上掃了兩眼,仿佛聞到了栀子花的氣息。
随後,她伸手掏到挎包處,從角落裏摸出個小東西,接着手一揚,扔了過去。
“昨夜,報酬。”
反正她也不算被占了便宜,就當是一時沉溺于美色,付費點了他,不虧。
說完,她扭頭去尋陸師弟了。
粉色背影消失在拐角處後,少年攤開掌心一看,竟是一顆金燦燦的靈石。
報酬,一顆靈石?
他低垂着眸子,靜默片刻,才将靈石收好,随即拿起手中的寒劍,慢慢抽了出來。
一夜之後,細小的裂縫向四周蔓延,如一朵淞花刻入白玉中。
好像……不能再放縱了。
*
濁心涯的靈草豐富,離開之前,祝卿卿采了不少植株,白飛鷺随她前往。
正巧田桃和陸師弟去尋他們時,兩人正滿載而歸。
祝卿卿:“這麽多的靈草,又能煉不少丹藥。”她平時樂趣不多,煉丹就是其一。
頭號粉絲白飛鷺,立即接話:“聽說飛天澗也有靈株,到時候我再陪去你采。”
“好。”
兩人相視一笑。
田桃看穿一切,偷偷笑了下,早知道二人有緣,她當初就不必出那些馊主意了。
還害得被蛛無戒下毒,現在也沒解開,以後還不知道該咋辦。
愁人。
五人已到齊,即刻出發去飛天澗。
田桃假裝沒瞧見一旁的引玉劍,默默走到陸師弟身後,跳上了他的本命劍。
“嘿嘿,今天你載我。”
劍身往下一沉,陸師弟為難道:“我……我禦劍之術不太好。”
說來慚愧,仙法之中,他獨獨禦劍飛行不精,死磕了大半年才學會。
如今他一人飛行時,到看不出破綻,可多來一人,立馬露餡。
就好比現在,劍身承受不住二人重量,搖搖晃晃,要将他們颠簸在地一般。
他提議:“要不,你還是乘江師兄的吧。”
田桃腳底黏在劍上似的,不肯下來:“不,就乘你的。”
她才不要和江冷星一起,和陸師弟相比,他的劍才更不穩吧。
況且兩人處境挺尴尬的,待在一起就是折磨,不如各自分開好好反省一番。
兩人還沒商量出結果,江冷星便獨自禦劍飛走了。
祝師姐的法器只供一人使用,白妖主甚至沒有靈器,這事就落在陸師弟頭上了。
他叮囑道:“師妹,你站穩,我飛了。”
田桃拍着他的肩膀:“飛吧,我相信你。”
就這樣,兩人像騎着一輛爆了胎的自行車,低速落在隊尾。
飛出沒多久,一道碧綠靈光閃爍 。
低頭一瞧,是靈葉在發光,田桃欣喜,塗山堯給她發消息了。
“阿桃。”
一道清潤的聲音飄入耳中。
“在。”
那廂,塗山堯溫柔地笑了笑:“阿桃在做什麽?”
田桃環顧四周:“在天山飛呢。”
飛得并不高,只比樹梢高出一點,是那種恰好不會撞到物體的高度,能看出來陸師弟十分小心謹慎。
“和江少俠一起?”
“沒呢,是和陸師弟。”
塗山堯:“下次我教阿桃用蓮舟吧。”
“下次是什麽時候?”
田桃正有此意,她一直覺得蓮舟适合自己,平穩而且能躺在上邊,特別實用。
只不過她念在塗山堯有傷在身,就不好央求他教,不過既然他此時提出來了,她就不客氣了。
塗山堯:“阿桃是想見我了嗎?”
田桃沒有直接回答:“我們昨天才剛見過面诶。”
“是麽,可我覺得好久了。”
“你一個人無聊的話,可以來找我們一起玩。”
田桃覺得他太寂寞了,才總說想不想的話,不如讓他多認識些人,就能開朗點。
塗山堯聲音有些懶散:“阿桃莫急,等院裏花開時,我自會來尋你。”
田桃:“何時花開?”
這人太勤勞,要幹完農活才能離開雲起小築了。
他給了個十分模糊的答案:“那要看阿桃的本事了。”
引玉劍應該裂了吧。
那就用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