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煙火
煙火
之後一連好幾天,旗木朔茂都沒怎麽跟卡卡西說話。
有一次半夜醒來,稻妻發現他竟然靠在門廊上抽煙。
她從來不知道旗木朔茂抽煙。
這件事帶來的新奇感遠大于擔憂。
哪兒來的煙呢?她想。
一個時常很規矩的人突然沒那麽規矩了,氣質會有點微妙的變化。
在煙頭的火星明滅間,他少見地顯露出了迷茫的神色,還有了點落拓不羁的意味。
稻妻倚着門框,看得有點入神。
旗木朔茂在她的眼裏無疑是英俊的,她喜歡他身上的厚重感。當她靠近他時,常常感覺到他身上沉穩的能量。
然而當她從遠處觀望時,又會覺得,那種沉穩的能量實際上是沉澱的悲傷。
他就好像他的刀,白牙。沉默又鋒利,剛強又脆弱,樸實又耀眼。
他在這個世界上太孤獨了。
她想。
仿佛在崎岖小路上踽踽而行,直到背影被蒼莽幽深的森林徹底吞沒。
見年輕的妻子正在看着自己,旗木朔茂掐滅了煙,走過去将她裹進了懷裏。
Advertisement
“怎麽出來了?”他問。臉上沒有偷偷抽煙被妻子逮住的不自在。
“我看見你了。”稻妻說。她的手掌貼在他心髒的位置。
旗木朔茂想起他作為護衛被安排到她身邊的那天,聽他做完自我介紹後,她也是這麽說的。
【我看見你了。】
一剎那間,這個年輕公主的眼神讓他想起了兒時母親帶他去祭拜過的靜谧寺廟裏的佛像,那微微垂下的悲憫目光仿佛看盡了他的過去、現在和未來。
“我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稻妻。”他對着懷中的人說。
稻妻安穩地倚在他的懷裏,沒有出聲。
“卡卡西一直以來都比同齡孩子懂事太多了。”朔茂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我作為他的父親,為他的優秀而驕傲,也為他沒有真正擁有過童年而愧疚。”
“現在他像普通孩子一樣做錯了事,我卻想不出該怎麽和他溝通,也不知道該從哪個方向引導他。”
“我确實不是個合格的父親。”
等他全部說完後,她才雙手貼上他的臉,自下而上認真地看着他說:
“卡卡西是高度自省的孩子。”
“他并不需要你為他做什麽。他只怕你離開他,怕你疏遠他。”
朔茂搖搖頭,道:“我怎麽會離開自己的兒子?”
稻妻聞言,深深地喟嘆一聲,心裏百味雜陳,不敢想象旗木朔茂到底是懷着怎樣一種心情,寧可留下卡卡西孤苦伶仃一人,也決心切腹自盡的。
見她嘆氣,朔茂低頭親了親她的發頂,道:“我只是還沒有想好怎麽和卡卡西談這件事。他不是會故意傷害別人的孩子,我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麽罰他。”
“別罰他了。”稻妻脫口而出,“這幾天你一直不怎麽和他說話,他心裏一定夠難受了。”
朔茂無奈地摸了摸她的頭:“看,你也不是會苛待繼子的人。所以你們究竟是怎麽回事呢?”
“究竟是怎麽回事啊?”稻妻斟酌了一下詞句,才回答道:“大概是因為卡卡西的生母吧。”
她的手指習慣性地卷起朔茂的一縷銀發。
“我在卡卡西面前,說了對他母親不敬的話。激怒了那孩子。”
旗木朔茂沉默了一下,沒有問她究竟說了什麽對自己前妻不敬的話,而是問道:
“為什麽那樣做呢。”
懷裏年輕的女人輕輕地笑了,她揚起頭,觸碰他的下颌。
“因為我嫉妒。”
“我嫉妒她和你一起長大,和你一起出任務,和你有了卡卡西……”
“我嫉妒得發瘋。”
“所以別再怪卡卡西了,天亮以後去叫他起床吧。”
她踮起腳尖,像天鵝一樣伸長了頸子去親吻他的嘴,将話語湮其中。
第二天,旗木朔茂起了個大早為全家人做早餐,特意去敲了卡卡西的房門,叫兒子起來吃飯。
見父子倆關系緩和,稻妻放下心來,把做午飯的事也拜托給了朔茂,自己則步伐輕快地去了商業街新開的一家理發店剪頭發。
幾天前她接到過這家新店的宣傳單,所以很輕易就找到了位置。快到門口時,不出意外地看見卡卡西已經在附近等她了。
大概是上次的斷指吓到他了,最近只要她出門,這孩子都會假裝去訓練場,然後跟她同行。
“這麽長的頭發,剪掉不可惜麽?”卡卡西比了一個橫着的剪刀的手勢。
“冬天洗完後吹頭發很麻煩啊……”稻妻抱怨道。
“不是有父親用風遁忍術幫你吹麽,”卡卡西疑惑道,“應該很方便吧。”
“啊……這個……”稻妻罕見地卡殼了。
她總不能告訴卡卡西,這是我和你爸爸之間的夫妻□qing □qu 吧。
“你今天耳朵尖好像很紅啊,”卡卡西說,“該不會是發燒了吧。”
“是凍紅的。”稻妻答道。
“現在臉也紅了。”卡卡西道。
稻妻才意識到這個壞小鬼在開她的玩笑。
“你是故意的吧?”
“什麽故意的?”卡卡西反問。
“……”稻妻不說話了。
“你大概不知道吧,”卡卡西道,“父親為你開發出的那個吹頭發的術,需要精妙的查克拉控制。看起來簡單,其實是個很強的術。”
“父親他非常……”也許是因為沒辦法在她面前輕易說出“愛”這個詞,男孩停頓了一下,道,“……他非常在意你。”
稻妻不由得笑起來,認真地保證道:“我也會好好愛朔茂先生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卡卡西說。
究竟是什麽意思,不論稻妻怎麽問,他也不肯說。但兩人之間的氣氛,卻前所未有地融洽起來了。
走進店門之前,稻妻突然想起了要囑咐他的事。
“卡卡西。”她鄭重地叫了他的名字。
“昨天晚上我告訴你父親,是我說了你生母的壞話,激怒了你,才發生這樣的事故的。”
卡卡西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便反應過來,點頭道:“我知道了,不會說漏嘴的。”
“好。”稻妻說,卻遲遲沒有挪動腳步進去。
“進去吧,我就在附近等你。”卡卡西少見地使用了可以稱得上溫柔的語氣。
一時間,稻妻産生了是朔茂在外面等她的錯覺,雖然只有短短一瞬,也不得不令她感嘆血緣的強大——他們實在是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