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把我弟帶出去

把我弟帶出去

十七

祁昀身處熊熊大火，濃煙将他嗆得咳嗽，他面目猙獰，雙目赤紅：“艾羽啊艾羽……”

他第一反應就是想離開火場，但他硬生生止住了腳步，想起來自己的職責。

祁昀擡頭看了一眼二樓，那是祁恙所在的方向，但也只是一眼。

他有些怔愣，眼神複雜，轉回頭對雇傭兵吩咐道：“保護好老爺子的安全。”

“你們兩個，去把辦公室的文件銷毀。”

祁昀的餘光又瞟到樓上，沒有人逃出來。

祁昀強迫自己集中精力，火勢浩大，他作為祁家太子，必須掌握全局……起碼，起碼把損失降到最小。

至于那個便宜弟弟，老爺子本來就沒讓他留住，死了就死了吧，現在不是管他的時候。

“祁總！！老爺子還在二公子那！”

他終于能義無反顧地朝那間屋子裏走去。

——

幾分鐘前。

祁恙得知駱谙已經安全離開祁宅，心中還是松下一口氣。

“咔嚓”一聲，有人推開了門。

祁恙還以為是祁昀回來了，他被捆住雙手雙腳，緊繃着背，僵硬轉身。

來人是祁老爺。

祁老爺白發濃密，一身暗紋玄色唐裝，大拇指上代表祁家家主的翡翠名戒刺眼，雙手扶在手杖上，面無表情地俯視他：“跪着。”

祁恙聽話跪好，開口道：“……老爺。”

祁老爺意味不明地“呵”了一聲，他說：“我原先讓祁昀這小子弄死你，他現在倒不聽我話了。”

“要不是他，你還活不到今天。”

祁恙低下頭沉默。

“我也不和你廢話了，人老了，就是有些唠叨……”祁老爺語氣平淡，就像跟祁恙唠家常一樣，“我本來念你姓祁，流着祁家人的血，你哥從小也疼你……本來只是想給你個教訓……”

“但是我錯了，我不弄死你，你就會聯合檢察院那個艾羽弄死我。”

祁老爺緩緩掏出一把消音□□，淡漠地舉向祁恙的胸口：“很快就好的，孩子。”

“咣”的一聲刺耳，lris一腳踢破了窗戶玻璃，利落地翻身進來，還沒等祁雁回反應，她便踢飛了那把□□。

祁雁回并不慌張，他淡淡收回手：“女娃兒家家的，淨幹些粗魯事。”

lris回他一個嗤笑：“和您老也沒什麽關系。”

“說來還要感謝您，上次拜訪您之後，賺了個對象回去。”

祁老爺雙眼微眯：“……是你？”

lris睨他一眼：“如假包換。”

“我今兒來也不是和你翻舊賬的，我的任務，是把他給帶走。”

祁老爺扯扯嘴角：“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祁老爺剛想喊人，卻聞到一股濃煙味，面色一變。

lris也聽到樓下在喊起火了。

火勢燃燒地很快，幾人馬上被濃煙嗆得睜不開眼。

lris三兩下把祁恙身上的繩子解開，祁恙嘗試撞門，發現房門像是被什麽堵住了。

lris開始向樓下的人呼救，可惜現場混亂，将她的聲音淹沒。

祁恙的臉色很不好，他緩緩蹲下，出了一身冷汗。

好燙啊。

“祁恙，你怎麽了祁恙？”lris叫他，試圖讓他保持清醒，祁恙仿佛燒掉了兩只耳朵似的，又像是躲進自己的身體裏了，任她怎麽叫都沒什麽反應。

好燙啊。

這時，他們聽到隐隐約約的呼喊聲。

祁昀拿着滅火器，濃煙把他的臉熏得狼狽，他呼喊着：“老爺子！”

“祁恙！”

祁老爺用力敲打着房門，企圖制造點動靜。

祁昀跟着聲響找到了這邊，他吃力地将天花板倒下的木梁搬開，看見老爺子的第一眼，他便把唯一的防毒面罩拿給老爺子，叫人把老爺子送到安全的地方。

祁雁回自然沒什麽異議。

他沒走，而是進房間去找祁恙。

他看見祁恙蜷縮在角落裏時，不知道為什麽想起來祁恙怕火。

當時他們也經歷了一場火災，祁恙和他都太小，雖然上過消防課，但逃出去也很困難。

祁恙當時拿着唯一一個小毯子，把自己水杯裏的水倒進去，哭着說哥哥先走，我自己等消防員哥哥來。

當消防員找到他時，祁恙就是小小一個，蜷縮在的角落裏，發着抖掉眼淚，多處燒傷。

祁昀的喉嚨有些發緊，他幾乎是下意識走到祁恙身邊，說：“小恙，走，哥帶你出去。”

他才發現祁恙身邊的lris，一秒便認出她來：“……是你。”

lris噓了一聲：“別廢話了，快帶你弟出去。”

祁昀抱起懷裏顫抖着的祁恙，他們走出房門，昔日的祁宅已經火光沖天，燒得面目全非，火勢越來越大，天花板上方不斷有重物砸下。

祁昀什麽都沒想，直接把祁恙按在懷裏，當他身處火光，直面死亡時，祁昀才想通什麽事情。

——有點晚，但不算太晚。

他對lris說了人生最後一句話。

“把我弟帶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