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往事皆序章(2)

往事皆序章(2)

外面,天空昏暗,烏雲低沉,刮着南方獨有的刺骨的寒風。

梁夕坐在操場邊的水泥階梯上,這個地方,是學校難得的一處幽靜,階梯上面圍着鐵絲網,隔出了一條停車小道,路邊種了一排的榕樹,梁夕身後是一棵大榕樹。

肖亦遠遠地看見,她雙手抱着腿,額頭抵着膝蓋,雙肩微微顫抖,好像,在哭。他走到她身邊,梁夕側擡頭望了一眼,趕緊擦了一把臉。肖亦往下走一梯,站在她的正對面。

梁夕擡頭,“肖亦。”

“嗯。”肖亦低頭看着她。

梁夕現在很想問個明白,死心也要魯莽一回,“你喜歡陶一一對麽?”

“不喜歡。”

梁夕愣住了,不喜歡她?心又開始躁動,“肖亦。”

“嗯。”

“那,那你可以喜歡我嗎?”

聲音顫抖不已。

肖亦一直盯着她出神,“我……”

等了好一會兒,沒有下文,他連陶一一都不喜歡,又怎麽會看得上自己。剛才在食堂不是看得很清楚嗎?梁夕覺得自己,實在是無地自容。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能還很讨厭我,我甚至都不敢問,你為什麽在這裏,但我好想跟你單獨說說話。”

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拼命忍住。

“你說。”肖亦蹙着眉。

梁夕喉嚨發澀,“肖亦。”

“我在。”他想要安慰她。

“你還記不記得我?劉家祠。”

劉家祠,是她記住他的地方。

這個名字他很熟悉,但是她?

“劉家祠我知道。”肖亦停了一下,“抱歉,對你,我沒印象了。”

這句話,幾乎摧毀了她所有的堅守。

她瞬間苦澀不堪,喉嚨愈來愈緊,“你看,你忘了,可我一直記得你。”

梁夕為肖亦,講述了那件往事。肖亦終于記起了一些往事,但也僅限于一些模糊的輪廓。

“對不起,忘了你,還有,謝謝你。”

“肖亦,我不是想邀功。”

“我知道。”

梁夕幹澀的語氣,“從那天起,你像顆種子,在心裏發了芽。7年過去,早就是參天大樹了,但現在,好像需要連根拔起了。”

因為,沒有意義,一切都沒有意義。

果然要失去的,一早就該敬而遠之。

肖亦喉嚨發澀,“為什麽?”

她眼淚滴在褲子上,暈開一坨濕潤。

“因為……久病難消。”

“梁夕,給我點時間?”

梁夕心髒劇烈跳動,他是什麽意思?眼睛濕潤而驚異望着他,“什麽?”

“給我時間。”像是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氣,“不要放棄我。”

梁夕久久未答,這無疑對肖亦是一場折磨的審判。梁夕是除外婆之外,唯一對他好的人。他想留住她,是很想!

梁夕望着肖亦,他像一只受傷的孤狼。剛才的話和現在的樣子,她一直以為……但是好像,事情超出了她的預設。明朗局面開始變得複雜,但好在是朝着她想要的結果發展。既然如此,那她就往他的方向,繼續前行。聲音暗啞,卻異常堅定,“好!”

肖亦聽到這個字,僵住了。

梁夕的眼淚還沒幹。

肖亦一想到剛才在食堂,她的樣子,心就刺痛得很。他不想這樣的情況,再發生,“梁夕,我不喜歡陶一一。”

他不喜歡她,梁夕想不到他還喜歡誰了。心裏越想越亂,幹脆直接問他算了,“那你現在有喜歡的人嗎?”

“沒有。”

在此之前,他一門心思只有學校,還沒有哪個女生能讓他分心。肖亦看着她,但是現在不好說。看她蹙眉,肖亦扯了把褲子,蹲下平視她,“梁夕,你別誤會,我不是說,我不喜歡你。”

梁夕這時候才仔細看清他,穿得很單薄,也沒有穿羽絨服,只是把校服拉完頂。他不冷麽,還是說他——,算了,她不能問,有些事情,提都不能提。

“沒關系。”

“我只是覺得,我沒有資格而已。”但肖亦心裏是,我生來就是賤命。

她認真而專注看着他,看到了他眼裏的自卑,以及懦弱,如果她沒看錯的話,就是懦弱。

梁夕松開抱腿的手,折疊地放在雙腿上,“肖亦,不要因為別人的過錯,否定你自己。在淤泥中生長,才更顯高貴。你在我心裏,是最厲害的。”

梁夕眼神真摯。

她的這句話,很好地撫慰了,那顆故作堅硬,實則脆弱的心,“我知道了。”

“你轉到理科班,是因為我嗎?”

她笑了,“我想跟你在一個班。”

是的,他在梁夕這兒,他又贏了!

肖亦不再膽怯,直白,“那你以後,遇到不懂的題,來問我,不要問于浩。”

梁夕還記得上回,撇嘴,“但是,你不是嫌我笨嘛。”

他開始慌亂,“那,那是我說錯了。”

梁夕笑了,“好嘛。”

梁夕盯得肖亦不好意思,“肖亦,你真好!”

他好?

從小到大,沒人說過他好,除外婆。

肖亦看進她的眼睛,“沒你好。”

“真的啊,那你喜歡我好不好?”

這是第三次了,一次比一次,深入、直接。梁夕滿懷期待地看着他,肖亦停了幾秒,也不催他。

“好!”

他們之間,似乎撥開了迷霧,看見了光明。

一年一度的校運動會。

白天運動會,晚上自行組織,高一5班,今晚布置好教室,桌椅板凳圍成一個大圈,主題活動:真心話大冒險。

整個班級漆黑一片,唯獨剩下投影儀照在中間黑板的屏幕亮着。“三、二、一,停——”,全班人整齊劃一的倒數着,屏幕:梁夕。

梁夕站了起來。

屏幕上暗淡的光打在她的臉上,“我、選真心話吧。”

黑暗中,嘀嘀咕咕,讨論問什麽?

突然,“梁夕,你最想嫁給什麽樣的人?”

聲音像是從山洞中傳來,震得梁夕慌亂不已,這麽直白大膽的問題,原本是可以躲掉的。但是,她聽出來是他,她就不想躲了。久久沒有作答,在所有人都覺得梁夕不會回答了。

此時,在黑暗中,響起她的聲音,“山河一聲令,肝膽兩昆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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