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試探

試探

自從俞忱被趁機拿下人頭之後,司舟就開始了不斷虐殺孤獨的恐怖游戲。

彈幕卻和和美美,一片歡樂——

【孤獨:有髒東西】

【有人開挂,這游戲玩不了了】

【家人們,我找到了快樂的秘訣】

【哈哈哈哈将快樂建立在某人的痛苦之上】

【孤獨大帝一朝成為笑柄,究竟是是人性的泯滅,還是道德的淪喪?】

【哈哈,那你報警吧】

其實,俞忱也很想拿孤獨的人頭。

想把他按在地上痛揍,揍到爬都爬不起來。結果現實正相反,連個影子都碰不到……

最後,司舟幾乎是堵在泉水門口,只殺孤獨一個人。俞忱愣了半晌,忽然覺得眼前這畫風格外熟悉。

“哥哥。”俞忱忽然小聲說,“那天……你也是這麽對我的。”

這句話音未落,彈幕都瘋了——

【卧槽卧槽!這是小朋友的聲音嗎?】

【昨天有隊伍語音回放,這個!好像是吧!!】

【廢話,隊裏還有哪位聲音能又狼又奶的?只能是chen】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朋友昨天真的帥】

【看不見小朋友的第一天,想他……】

【噫,顏控真可怕。】

【忱忱為什麽不開播呀?按理說應該簽了合同吧。】

【小朋友快去開播,我們給你刷禮物!!】

一句話,炸出一片水花。

但俞忱聲音太輕,直播間的觀衆們大多都沒聽清楚。作為當事人,司舟卻沉默良久。

俞忱口中說的“那天”,是自己認錯ID一直在游戲裏殺他的那天。

司舟卻不由想起了,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另外一天。

游戲在混亂中結束。

司舟回過神,突然伸手,毫無預兆地掐掉直播。

很晚了,外面透進霓虹燈黯淡的光,訓練室已經沒有別人。

“如果我說……”他轉過頭,看着俞忱,“那天,我不是故意的。你會相信嗎?”

俞忱:“……”

為什麽?這也正是他想跟對方說的話。

所以他答:“我信。”

但俞忱沒有問出口的是。

那……你呢?

你會相信嗎?

司舟沒說話,只是長久地望着他。

那雙眸子冷冷清清,卻似一汪深潭,漫長而平靜,其下似乎又翻湧着難以言說的情緒。

不知是不是錯覺。

俞忱覺得,眼前的人好像,也并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麽平靜。

因為這夜太安靜,以至于他們能夠無比清晰地聽到,彼此的心跳。

時間的分針、秒針,皆随着心髒的跳動,一點一滴流逝過去。

或許是不知該怎樣回答,他最終什麽也沒說。

“早點睡。”司舟關了電腦,起身離去。

……又是這句。

旁邊的座位空了,溫度也消失了,像是要在心裏抽走一塊似的。

“哥哥。”俞忱叫住他,問:“你說話算話嗎?”

對方停下腳步,留給他一個冷漠的背影。“哪句?”

“只和我。”

“……”

司舟側過身,目光毫不避諱地與他對視。

那種感覺很難用語言描述——

有時候他覺得俞忱非常單純,透明得像是一張白紙,上面幹幹淨淨什麽也沒有。有時候又覺得……或許對方是個看遍風月的暧昧高手。

就像現在。

他明明可以說得更清楚。

偏不講“只和我”做什麽,不是“只和我雙排”,而是“只和我”……

他的話裏,似乎故意混淆了某種意味不明的微妙。

司舟垂眸想。

雖然那天他們鬧翻了……

但一切好像都沒有變。比如,自己還是很喜歡他。

這麽久以來,那件事都像是梗在彼此心頭的刺,不上不下的,令人進退兩難。到底要怎樣才能将那刺取出來?又要怎樣,才能完好如初?

而且……他不在意,俞忱就真的能不在意麽?

窗外是漆黑的夜。

司舟睫毛微顫,眸子裏明明暗暗,思緒百轉。

有絲絲縷縷的風在兩人之間繞來繞去,寂靜卻如同緩慢漲起的潮。

深不見底。

俞忱等了很久,久到他都要放棄了,才聽見對方輕聲說:“我不像有些人。”

“上一秒柔情蜜意地叫‘哥哥’,下一秒就能冷着臉,讓我滾。”

俞忱啞口無言。

他記得那晚司舟一閃而過的、錯愕的眼神。鏡頭像是被拉近,對方長長的睫毛輕顫,下頭一雙眼迷離,滾燙的觸感猶在。

無措,混和着失落,纏着他一起往下墜……粉身碎骨不得還。

可是該怎麽道歉?

告訴他自己是人格分裂嗎?誰會相信?誰又會喜歡一個不正常的人?

空氣在僵持。

司舟仍然站在門口,靜靜地看着他。眼神一如既往,是那麽冷。

無波又無瀾。

這是自那天以後,兩人第一次提起這件事。不知為何,這一刻,當這般的目光凝視着他的時候,俞忱忽然就覺得很委屈。

這能怪他嗎?他自己又……做錯了什麽呢?

心上人摔門而去。

剩下的,只能是前所未有的,無助與彷徨。

俞忱張了張口,沒說什麽。

——他什麽也不能說。

半晌。司舟垂下眸子,不再看他。

地面上有不知從何處投射來的細碎光影,他面容在昏暗中瞧不清晰。俞忱卻能感覺到那人胸口微微起伏,像是想要說什麽,卻又十分難以開口。

他仰頭,看見對方凸出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才說:“如果你不喜歡那樣……我們可以慢慢來。”

俞忱微愣。

大腦陷入了短暫的空白。

意識到對方在說什麽之後,他眼裏的光漸漸、漸漸升起,然後無比清澈地望過去,望進另一雙眼睛。

視線變得模糊,有霧氣彌漫了一層。

司舟一怔。

看着他通紅的眼眶,敏銳地發現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

于是往前邁了一小步,輕聲問:“怎麽了?”

“我……”俞忱哽咽,緊促的呼吸讓他幾乎說不出話來。

小朋友的模樣可憐極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眼淚不要錢地往下掉。

司舟眸子一顫,心口狠狠地疼了下。

他想。或許那天……俞忱會不會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可就算絞盡腦汁,也實在想不出是什麽原因。

此刻,兩人距離比方才稍稍近了些。司舟站着,俞忱卻還坐在椅子上。司舟扶着他座椅的把手,微微俯下身,垂眸看向他。

“別急,”他神情沒什麽變化,語氣卻極盡溫柔,“你說,我都聽着。”

俞忱飛快搖頭,他抹了抹眼淚,看起來慌張又倉促。可眼眶還是很紅,鼻子也紅紅的。

這讓他整個人都像是一捧易碎的瓷器,要小心翼翼地擦拭、愛惜。

“我說不清楚。”他說,“但是……”

司舟認真地看着他,聽他講。俞忱吸了吸鼻子,說得有些費力,“你、你要相信我,那并非我本意……”

“我很……我很……”

他呼吸很急,時不時還會抽噎一下,可憐巴巴的。司舟就那麽盯着他,猶豫再三,還是擡手擦去了他的眼淚。

手背變得濕噠噠的,經十二月的寒風一吹,唯餘了冰涼一片。

司舟靜了靜。低着頭,在俞忱看不見的地方,眸光微動。

半晌,他忽然嘆息似的,笑了一下。

小朋友怎麽哭成這樣?也許……說什麽,都已經不重要了吧。

遺憾是,他沒聽見——

俞忱在心裏無數遍、純熾又熱烈地說,“我很喜歡你。”

-

TSS四樓宿舍。

浴室的玻璃門緊閉,不斷流淌的水聲嘩啦嘩啦……

許久,俞忱才感覺清醒一些。

他将自己哭得亂七八糟的臉頰清洗幹淨,任由熱水沖去滿身的疲憊。

眼前浮現出司舟的臉。明明是冰冷的雪花,卻那麽溫柔。像刀刃,卻又含着笑。

喜歡麽?是喜歡的。

他暗戀對方那麽多年,苦苦追尋,從未想過要開口。

可剛剛,俞忱差點就将心事說了出來。

不為別的,只是……他一個随時可能會消失、會翻臉、會面目全非的人,又有什麽資格談喜歡?

他想,但不能。

“我們可以慢慢來。”

實際上,俞忱知道,這更像是一種表白。

他們彼此都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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