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宿命
宿命
尤八乙愁眉苦臉。
他以手扶額,難以描述地閉了閉眼睛。
這也太……呃,這也太那啥了吧。
就司舟剛剛那動作,這些火眼金睛的粉絲指不定能腦補出一部小說來。
還是那種小h 文。
“牽手了牽手了牽手了……”饅頭咬着手指激動地拍了拍時夏,“你快看啊,他倆牽手了,隊隊隊……隊長還摸了他的臉!”
“我眼睛沒瞎。”時夏說。
果不其然。
飛機還沒起飛,微博超話那邊就進行了一場送機的現場直播,各種生圖都被放了出來。
好在TSS隊內的幾位顏值撐的住,沒化妝,也不加修飾的圖片,依然很好看。
尤其是司舟。
他幹淨得好似沒有一絲瑕疵,永遠如松如竹地立在那裏。
立在人群中,像一顆閃耀的星星。
生來便是要受衆人擁戴的。
“#乘舟機場牽手#”的話題很快被頂上了首頁,這個标題乍一看令人費解,然而,點進去……
你就會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朋友們,聽我說,我剛剛就在現場,他倆不僅牽手手了,司舟還摸了小朋友的臉!!太澀了好嗎?憑我多年的直覺,基本上可以斷言,這明顯不對勁啊!!】
【啊啊啊啊真的嗎真的嗎!?有沒有圖片給我看看!!!(撲通,我跪下了)】
【我拍了我拍了我拍了】
【我終于知道司舟挂在嘴邊的小朋友是什麽意思了!!真的好可愛,誰懂!?】
【難以想象跟那個賽後采訪口出狂言的是同一個人啊……】
【chen不會是人格分裂吧!!】
【哈哈哈哈哈哈真相了姐妹】
當天中午将近一點,飛機穿越茫茫大海,抵達韓國首爾。
賽方為選手們安排了住宿,酒店環境還不錯,房間寬敞明亮。
只是放了行李剛出門準備去吃飯,就在走廊上遇見了韓國OH戰隊的中單sword,那人穿着刺眼的紅色隊服,發型像是剛做過,噴了發蠟,一根根都嚣張地立起來。
用俞忱的話來說——
正如他此刻欠揍的眼神。
“喲。”sword歪着腦袋,吊兒郎當地吹了個口哨,用蹩腳地韓式中文說道:“這是哪裏來的小白臉啊?”
他晃了晃手腕,掰得手指咔嚓直響,眼神譏诮地往下瞥了瞥,似乎意有所指,“能行嗎?”
俞忱:“……”
俞忱人狠話不多,拳頭一捏,剛想跑過去沖人臉上揍一拳,就被司舟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這小崽子一直是這樣。
習慣用暴力去解決任何事,打架,不停打架,還總能找到必須動手的理由。
不打到渾身是傷,不會回家。
但這裏不一樣。這裏是正式賽場監管區域,根據賽方規定,選手是不允許發生暴力行為的。
一旦發現,就會被懲罰,嚴重的甚至還會面臨終身禁賽的危險。
這是高壓線,碰不得。
司舟捏着俞忱的手腕,那裏的皮膚細嫩得緊,他忍不住輕輕揉搓了幾下,俞忱顯而易見地軟下來。
原本眼裏迅速聚攏的戾氣,此刻也褪去不少。
司舟松開他的手,上前一步,冷冷說了句話。好像是韓語。
俞忱聽不懂。
但對面的sword臉色霎時就變了,笑容也凝固起來。
咬牙切齒地說了句什麽後,才瞪了兩人一眼,恨恨地走了。
俞忱:“哥哥對他說了什麽?”
“沒什麽。”司舟牽住了他的手腕,不經意地問,“你怎麽這麽冷?”
“啊。”俞忱反手也握住他的,不老實地摩挲着對方的指骨,手感很好,簡直令人愛不釋手。
走廊裏沒有人,他放輕了聲音,故意撒嬌,“可是哥哥,我好想知道……”
“我說,”司舟低聲,忽然用力攥住他的手腕,膝蓋往前一頂,将俞忱死死壓在牆上,他湊近俞忱的耳朵,“不許欺負我家小朋友。”
“……”
怎麽辦?
這是放火燒了自己的身。
俞忱覺得自己一秒鐘也抵不住,被這樣的眼神看着,有些不合時宜的地方已經有了反應。
司舟按着他,動作十分優雅,毫不莽撞,卻充滿了侵略性。
好像被他捕獲的獵物只需要兩根手指就能制服,視線所及變成了一張無形的網,永遠在他所掌控的絕對領域內。
“怎麽了?小朋友長不大,總想着用暴力解決問題……”
“你不乖哦。”
“我……”俞忱動了動,眼神狀似不經意地往下瞥,很怕被對方發現什麽變化。
好在棉服穿得厚,遮住了應該被遮住的地方。
司舟卻似察覺了什麽,微微挑了挑眉,松了些力氣。“以後不許這樣了,聽見沒有?”
俞忱心虛,沒敢看他,只看着地面,老實巴交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咦?”
僵持間,其他隊員也已收拾妥當,打算一起去大廳吃飯,晚上好早些訓練、休息。
“你們怎麽還在這兒?”是饅頭的聲音。
“咻。”
不知是誰打了個響指。
時夏吹着不成調的小曲,他還是着一身黑,單手揣着褲兜走出來,“這不打情罵俏呢嗎?你湊什麽熱鬧。”
“什麽啊……”饅頭說,“這麽點時間都不放過啊!不過……”他說着說着,看了眼司舟和俞忱的姿勢,突然眼睛彎成月牙,嘿嘿地笑了出來。
兩人此刻已經拉開了些許距離,沒有像方才樓道裏沒有人時,挨得那麽近,然而暧昧的氣氛仍舊有些殘餘,就連空氣都仿佛是黏稠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會發生什麽。
俞忱沒看他們,一聲不吭扭頭走了。司舟冷冷的眼神輕飄飄地落在饅頭身上,後者只覺得周身的血液片刻間冷了,牙齒控制不住地要打顫。
嗚嗚嗚。
饅頭只得把溜到嘴邊的話又咽回去——
這個,這個位置……
還挺刺激的。
嗯,适合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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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第二天的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他們為此拼搏奮戰整整一年,終于來到了世界邀請賽入圍賽現場。
每年PPL職業聯賽世界賽由上一年的冠軍戰隊舉辦,去年S6賽季的冠軍為韓國本土戰隊OH,所以今天來自世界各地獲得參賽資格的戰隊彙集在一起,将進行一場浩浩蕩蕩的實力角逐。
世界舞臺是殘酷的,比國內更甚。來到這裏不止于欣喜,只是一個開始。
往前走,黑色的路還很長。
入圍賽賽制由來自全球五大賽區的16個戰隊,進行BO3循環賽,積分最後四名直接淘汰。
比賽采用的是更新後的版本,各種大大小小的機制或多或少都有調整,對于射手位來說,無論是技能還是裝備,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削弱。
對此,時夏吐槽了很久。
但他認為原因歸咎于自己太強了,所以就原諒了這樣的版本調整,放言說是要以一種全新的方式,迎接挑戰。
TSS上個賽季一直打得是射核,配合打野的經濟壓制,這樣的調整對于這個尚且年輕的戰隊來說,無疑是一種巨大的打擊。
大家雖然互相鼓勵,但心裏都沒有底,況且今年還是他們成立以來,第一次真正地踏上世界級的舞臺。
沒人想止步于此。
上場前,鄒教練将vv叫到一邊,進行了一場長達十多分鐘的談話。
他眉頭擰成一團,e教平時雖然也嚴肅,但衆人從沒見過他這麽緊繃的樣子,也不由得提起精神。
“真是拼了。”時夏靠在走廊拐角,點了根煙,“要夢想不要命,可別到時候獎杯沒拿到,還成了個殘廢。”
這裏靠近衛生間,是監控攝像頭照顧不到的死角,司舟沉默了一會兒,摸了摸褲兜,什麽也沒摸着。
他望向走廊盡頭,那裏亮着璀璨的燈。嘆了口氣,對時夏說:“給我點一支。”
“啧,”時夏吐出口煙霧,扯了扯唇角,笑道:“上次不是說要戒?”
“別廢話。”
“瞧瞧,還急了。”時夏說,“有沒有點求人的樣子?”
雖然這樣說着,時夏還是遞了過來。司舟接過,然後就看見休息室的門邊閃過一個影子,很快又掩了進去。
司舟:“……”
時夏似乎發現了什麽,奇怪地回過頭看了一眼,又沒找出什麽異常。
“怎麽了?”他問。
“沒什麽。”司舟說。
“誰不是呢?”司舟彈了彈煙灰,輕笑,“當初我們不也一樣。”
“我們?”
“你總翹課去風暴打游戲,而我還為此退了學,那時候……沒有任何人支持我。”
“除了我。”
司舟搖頭,笑了笑,“還有我自己啊。”
“我明白你想說什麽,人生嘛,總有些時候需要孤注一擲,”時夏忽然說,“vv這個封閉是必須打的。不過呢,時間緊湊,他這會還在恢複期,教練不忍心他帶病上場,可他堅持要這麽做。”
“嗯。”司舟神色黯然,“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比賽了,誰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來一次?”
時夏笑:“不是可能,是一定。”
煙已燃盡,飛灰簌簌而落,又被風吹走了。
“人不是機器,都會老,會腐朽,巅峰時期一過……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豈能不拼盡全力。
時間差不多了,TSS的登場正在倒計時,隊員們在簾幕揭開之前,依次将拳頭疊放在一起,“3、2、1……”
“加油!!”
動感的音樂響起,炫目的舞臺燈光投射在他們臉上,vv活動了一下手指,确定一切如常,他用盡全力深呼吸,像是在感受着賽場獨有的空氣。
他看見腳底的一片黑暗都漸次明亮起來,白得刺目。
一種宿命感陡然來襲。
他知道,自己将親自走完,這最後的職業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