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蘑菇
蘑菇
第二天一早，節目組設置的五點半的鬧鐘像個喇叭一樣回蕩在整個花園洋房。路知水算是勤快的，起得也早，一下樓看到在沙發旁疊被子的容柬，大驚失色。
“卧……容哥，你怎麽在這兒睡着啊？”到嘴邊的髒話迫于攝像頭收了回去，路知水驚訝地說。
他的年紀是他們所有男生裏面最小的，也最自來熟，看誰都叫一聲哥。
正好這時一樓卧室的門打開，盛钰收拾好出來，同樣看到容柬剛疊好的被子，容柬也看到了他。
“我和別人一起睡不慣，所以半夜出來睡了。”
盛钰擡眼看他。
路知水恍然大悟，“是，有些人是比較認床，也不喜歡挨着別人。”
說罷，上前拍了拍容柬的肩膀，一臉同情，就差把“哥們兒我懂你”寫在臉上了。
但随後又反應過來是因為自己占了個坑才導致容柬沒床睡得，轉而又愧疚起來：“要不容哥今晚你去樓上睡去？我來睡沙發，這怪不好意思的，麻煩你們還讓你睡在這兒。”
容柬回絕了他的好意，“我認床，睡了一晚上這裏已經習慣了。”
盛钰：……
忽悠傻子呢？
誰知路知水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理解地說：“是這樣的是這樣的，有的人是這樣的。”
盛钰：……
糟糕，好像真有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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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妙的日子》想表現的主題是在鄉村悠然自得的生活，要日常且真實，大清早節目組就把嘉賓叫起來參加村裏的捕魚活動。
聽說是今天村子裏有哪家要辦宴席，鄉間人少又民風淳樸，但凡哪家有人生辰或者紅白事都是全村一起包辦的，甚至還會宴請鄰村的人來參加。這次算上他們整個節目組幾十號人，宴席的任務就比以往重很多，食材準備不夠，所以村長一早就浩浩蕩蕩帶着一群村民來到村裏的魚塘打魚，為宴席做準備。
節目組正好借着這個機會讓他們體驗一下田園生活，一人給他們發了一套防護服，讓他們自己下水摸魚去。如果摸到了會按照市場價給他們算錢，作為他們在村裏的“財産”，可以自由支配。
路知水一聽有錢，抄起防水套裝就往身上套。
盛钰把防水套裝穿上，深吸一口氣，扶着池邊的石頭慢慢進魚塘。
魚塘的水被村裏人放掉了一大半，人走進去，水也才漫到大腿根。盡管隔着防水服，他也能感受到一陣涼意從腿上傳來，泛起陣陣酸，不過還能忍受。
他拿着兜網，慢慢往池子中間一點摸索，池塘的淤泥很深，腳踩進去就很難拔出來，他看着容柬已經往池子中間走去，身形雖然有些遲緩但是比他好得多。
兩個姑娘從來沒下過池塘，特別是莊心妍怕水，為了不拖後腿也下來了，卻只敢靠在池子邊上，盡量将兜網伸出去随機撈取幸運魚。汪澤讓莊心妍在岸上做後援，但她說什麽都要陪大家一起。
沒過一會兒，撈得精疲力竭地路知水朝岸邊吼道：“導演！你真的沒騙我們嗎！這裏哪裏像是有魚的樣子啊！”他一出聲，岸邊看熱鬧的村民都笑了，紛紛給他指有魚影出沒的地方。路知水左顧右看，明明能看見一些魚的影子，可是就是沒撈着一條。
汪澤試了一下就覺得這樣幹撈不是辦法，轉頭看到容柬去岸上借了根手臂粗的棍子，還提着一個不大不小的盆。
下來時汪澤去接應了一下他。
“拿棍子幹嘛？”他倆是昨天來得最早的兩個，先前聊過一陣子天，已經挺熟的了。
容柬餘光不小心瞄到在池子偏中央地方舉步維艱的盛钰，說：“趕魚，你去讓他們幾個把兜網擺好，就放在水下朝向我的方向就好，我去把魚趕過來。”說着就往中心走去。
此時的盛钰确實舉步維艱，不過不是因為魚。他暗暗忍着腿上傳來的鑽心的痛，額頭上都出了一些汗，已經有些邁不開腿。他還是天真了，本來以為能堅持一陣子。
寇君是搞體育的，體力不錯，在池子裏來去自如，不像其他人那麽吃力，從盛钰旁邊路過時見他不動，就問：“盛老師，怎麽了這是？”因為不太熟，大家都還是尊稱對方一聲老師。
盛钰呼了口氣，笑着說：“沒事，剛才被什麽東西咬了一下。”
寇君疑惑地看着他，覺得他神情有些不對，還想說什麽，汪澤就走過來告訴她等下抓魚的計劃，寇君一邊點頭一邊誇贊：“你們腦子還挺聰明的。”
汪澤笑了笑，轉頭接着去找路知水他們。
計劃通後，最後的陣型變成了盛钰、寇君、汪澤、路知水四個人分開一定距離站着，拉着找村民借的大型漁網，做出一副要掏空池底的架勢，只等“君”入“甕”。
莊心妍不在，是因為她真的快吐了，只能在岸邊休息。
容柬拿着棍子和一個盆，通過渾濁的池水裏的痕跡勉強觀察着魚的走向，然後慢慢一邊敲打一邊往盛钰他們幾個走去。為了防止魚從旁邊竄回去，他還拿着個盆攔着一些魚的去路。事實證明這效果挺好的，他們撈了個大的，最後節目組給了他們兩百多塊錢，幾個人迅速瓜分掉。
寇君和剛緩過來的莊心妍拿着錢就去村口小賣部買吃的，路知水追在她們身後。
盛钰自上岸後就拿了個板凳坐在池塘邊的榕樹下，一直沒動。他的表情比在水下已經好很多，看起來沒異樣。
上午除了捕魚以外節目組沒有其他任務安排，于是衆人自由活動。容柬向村民借來魚竿，坐在池塘邊的榕樹下當姜太公，剛好在盛钰旁邊。
此時池塘已經完成了它應該完成的使命，早被村民又重新續上了水，只是不知道裏面的魚還剩下多少。
盛钰看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問：“你很喜歡釣魚？”
容柬不知道從哪裏拿了頂草帽，戴着還頗有一番味道，說：“還行，沒什麽事情做。”
盛钰不信，一般釣魚佬在釣魚的時候找的借口都是沒事兒幹。
盛钰突然問：“你怎麽來參加綜藝節目來了？”他的聲音很輕，帶着點說不清的東西。
容柬卻挺驚訝的：“盛老師知道我之前做什麽的？”
盛钰木着臉，“我來之前查過資料。”
容柬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笑了下：“這樣啊。”
盛钰聽着他帶笑的聲音，偷偷紅了耳朵尖。他将臉盡量擺正朝着容柬，好讓他看不出來。
突然，水面上的浮漂動了下，容柬飛快扯出魚竿，上面的飼料被吃幹淨，就留下個空鈎。重新上了料，又抛下去，才說：“因為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盛钰：？
容柬捂住收音器，輕聲說：“我姐說我不來就不給俱樂部贊助，沒辦法，金主嘛。”
容柬的俱樂部，那就是TBG了。TBG是容柬和好友共同創建的，本來是個小作坊，盛钰高三那年，TBG突破外賽區重重圍剿，從八強賽開始一穿三強勢奪下世界賽冠軍，之後一躍成為國內豪門俱樂部。自此直到容柬去年十月世界賽結束退役，人氣一直是LPL賽區前三，這樣的俱樂部還缺贊助的？
“你們俱樂部不是挺出名的嗎？還缺贊助？”
“缺啊，怎麽不缺。電競行業越來越不景氣，年年營收負增長，今年新建了個分部，快要養不下去了……”容柬半真半假的說。
盛钰看了一會兒水面上的魚漂，突然說：“贊助要多少？”
容柬轉過頭來看他，盛钰假裝沒看見。
容柬“噗嗤”一下笑了出來，“我開玩笑的，哪能真養不下去啊，只是贊助這東西肯定越多越好，有資金才能運轉。”
“先謝謝盛老師了啊，改日缺贊助了我一定來找你。”
盛钰不說話，容柬注意到他臉上和脖子露出來的皮膚還是紅，現在已經快十點，太陽是有點烈，這棵榕樹遮不了什麽太陽。
他取下自己腦袋上戴着的草帽，遞給盛钰。
盛钰沒有接，容柬直接把帽子放在他腿上，“太陽大，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就戴上，介意的話，你就先幫我拿着。”說完又轉過頭去看他的魚竿。過了會兒，盛钰慢吞吞把腿上的帽子拿起來戴在了頭上。
假裝專心釣魚的容柬瞬間笑了出來，驚到了剛準備咬餌的魚。
魚搖着尾巴游走，盛钰默不作聲低着頭。
……
漫不經心的一上午過去，吃完飯節目組把他們集齊，告訴他們下午要到村民家幫忙幹活。
盛钰估摸着腿差不多沒事了，也就參加到了活動中。
盛钰和容柬被分配到了一個很大的棚子裏，裏面全是排列得整整齊齊堆積起來的菌包。大棚的主人似乎很開心，操着口方言：“唉難得有人來幫我幹活喲，你們等哈幫我把勒些菌兒摘下來搞歸于鬥闊以老。”然後開始介紹一些摘蘑菇的注意事項。
他們今天下午的任務就是把這個大棚的蘑菇摘完，沒技術含量的任務，數量看着也不多。
盛钰專心致志的聽着，還能抽空去看容柬這個北方人的反應，容柬表情淡定，很随意地聽着。
等村民走了之後，盛钰輕輕拍了下他的肩，等容柬轉過來看他，問：“怎麽了？”
盛钰指了指大棚角落，“你從那頭開始我從這邊開始，我們往中間彙合。”
容柬的神情終于有了點變化，眉峰輕輕皺起，遲疑地問：“叔叔剛剛讓我們幹什麽？”
盛钰愣住，“你剛才沒聽懂？”
容柬特別理直氣壯的“嗯”了一聲。
盛钰：……
“剛才叔叔讓我們幫他把這個棚的蘑菇都摘下來擺箱，看到沒，左邊角落那的藍色塑料箱，摘的時候注意別損害菌包就行了。”盛钰解釋。
容柬了然點頭，盛钰轉到左邊角落拿箱子，遞給他一個。
“你之前好像說過你是本地人？”剛才那個人說的是C市本地方言，容柬突然想起來盛钰昨晚好像說過他是本地的。
盛钰一頓，說：“對，我老家在這裏。”
容柬沒說什麽，轉頭往大棚最邊緣走，盛钰站了會兒，也去幹活了。
兩人之前都沒有幹過這種活，覺得新鮮有趣的同時還有點小心翼翼，動作很慢，生怕碰壞蘑菇。等盛钰終于帶着滿滿的箱子和容柬碰頭的時候，只見容柬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怎麽了？”
容柬伸手指着面前橢圓柱狀的灰白色不明物體，問：“你知道這是用什麽做的嗎？”
盛钰莫名，不知道容柬問這個做什麽，“牛糞啊。”
怕他介意，盛钰補充：“這些菌包都是用曬幹的牛糞做的，和牛……之前的不一樣。”
容柬了然，“我就說有點臭。”
不過看樣子也沒什麽不良反應，還好。
棚主回來之後為了感謝他們，送給了他們兩袋香菇，兩人道完謝之後就往回走。
走在鄉間鋪好青石板的小路上，盛钰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摘好的香菇，心裏有個想法。現在還早，才下午三點多，把香菇放回家就沒其他的事幹了。
盛钰在自家廚房找到了一個小竹簍和一把小鋤頭，拉住想要去洗澡的容柬，“先別洗，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上山？”
下午三點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打在盛钰半張臉上，他皮膚白，此時更像是被光透着，連皮膚下面的血管都能看清，那雙明豔的桃花眼此時亮晶晶地看他。
容柬發現盛钰确實長得挺好看的。
雖然不知道上山去幹嘛，容柬還是點了頭。
盛钰悄悄笑了下。
昨晚剛下了一場夜雨，林間的空氣還透着一絲潮濕，點點陽光灑在枯葉上，林間彌漫着清新的草香。盛钰戴着上午容柬那個草帽遮陽，拿着小竹簍，自己時不時就蹲下來用鋤頭認真搗鼓什麽。
“有了。”盛钰聲音傳來。
容柬彎腰去看他手上拿着的東西，“蘑菇？”
一朵傘狀黃色蘑菇正躺在盛钰手上，傘柄纖長，因為是從叢生的草下挖出來的，上面還沾着未幹的露水。
“嗯，中午散步的時候我上來看過，昨晚下過雨，長了好多蘑菇，這種菇長得一般但是炖湯很鮮。”盛钰把自己采的蘑菇向跟着的攝像師360°無死角展示了一遍，語氣還透着一絲壓不住的得意。
容柬揚起笑，他覺得盛钰這人還挺有意思的。
“你小時候在農村長大的？”容柬問，城裏長大的小孩應該不會懂這麽多實踐知識。
盛钰低頭在繼續找，“小時候經常跟着爺爺上山采蘑菇，久而久之就認得一些。”
撥了一路的枯葉，才湊齊半籃子蘑菇。盛钰只敢摘他認識的，因此也沒多少，估摸着一頓分量差不多。他想站起來，結果因為蹲太久腿酸，起來的一瞬間眼前一白，身體不自覺往前倒去，容柬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盛钰輕輕說：“謝謝。”
“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