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往事
往事
盛钰第二天回到錄制現場時已經是下午五點,正好趕上路知水在廚房如臨大敵。走進去一看,容柬給他看過照片的三花貓正慵懶躺在料理臺上,旁若無人,甚至看見有人進來也只是懶懶地掀了掀眼皮。
“幹嘛呢?”他問路知水。
路知水看到他回來,先是震驚,随後一躍而起就想往他身上撲,盛钰反應快,免遭毒手。
路知水淚眼汪汪看着他:“盛哥你終于回來了!”随後看到盛钰身後一堆快遞箱子,走上前問:“那是什麽?”
盛钰進廚房拿了把剪刀出去,把快遞箱子一個個拆開,貓砂、貓砂盆、貓糧,還有一些凍幹,一部分是容柬買的,一部分是他買的。路知水看到這陣仗,愣住,大叫到:“你們真打算養它啊?”
盛钰起身看着他,問:“這貓平時連飯都沒得吃,不可憐嗎?”
“可憐是可憐,但是……”
“聽說它全家都剩下它一個,孤苦伶仃,它這麽小,連老鼠都抓不到,我們不管它它可能過兩天就餓死了。”
“但……”
“雖然它之前會在你房間亂上廁所,但是有了貓砂之後就不會了,它也不會打擾到你。”
“可是……”
“東西都買回來了,我們可以先養幾天試試,萬一不聽話以後再說。”末了,禮貌性地補充一句,“可以嗎?”
“嗯……嗯?”路知水覺出哪裏不對,但是轉頭想想,這貓剛帶回來的時候就剩個骨頭挂着皮,确實挺可憐的,如果它不會在自己房間撒野的話,好像……也還行?
就這麽稀裏糊塗的,貓被同意留了下來。等容柬他們回來的時候,衆人商議片刻,最後一致決定将貓砂盆放置在能夠通風又能擋雨的陽臺外,那裏有一處雨棚,貓砂盆放在那裏也不會影響在客廳的容柬。
晚飯是路知水做的,難怪盛钰回來的時候路知水在廚房和貓大眼瞪小眼。盛钰嘗了一口,路知水做飯雖然色香味都一般,但是比之前要麽鹹的要死要麽辣的要命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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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知水得到肯定,整個人都有點飄:“我有時真覺得我是個天才,真的,我怎麽什麽都能學會呢。”
盛钰這幾天跟路知水關系熟絡了許多,淡淡道:“是挺天才的,辣椒都能當花椒放。”
路知水一臉是你不懂的表情,“就算是天才,在成為天才的道路上也會有必經的坎坷!”
恰好這時寇君贊賞了一句涼拌黃瓜,路知水整個人都膨脹得不行,“我要是沒有出道,我現在可能已經是我國廚藝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未來廚藝界的頂梁柱,帶領我國飲食走入國際的領軍人物!”
寇君被他的架勢吓着了,一口飯不上不下卡在喉嚨。莊心妍在旁邊冷笑,“大廚您現在調料都認清楚了嗎?”
路知水高傲到:“呵,是你們不懂!”
因為貓沒打疫苗,也不敢讓它上桌吃飯,貓糧、罐頭和水都放在廚房外的小平臺上,貓平時就在院子裏活動。
吃完飯,盛钰主動去洗碗。夏天的天暗得晚,廚房的窗戶和外面的花園相連,盛钰擡頭清碗時正好看見自己口中那只即将“餓死”的可憐貓咪正耀武揚威舉着爪子抓蝴蝶,絲毫沒有所謂的可憐樣。身後傳來動靜,轉身看見容柬靠在廚房門口。
“怎麽了?”盛钰問。
“房間我收拾出來了。”
盛钰洗碗的手一頓,随後輕聲說:“謝謝。”
“我看桌子上多了些罐頭和貓條,你給它買的?”它自然是指那只三花貓。
将最後一個碗放進櫥櫃,盛钰解開腰上系好的圍裙,說:“嗯,碰巧去超市看到了,就買了些。”
“我吃飯前給他喂了個罐頭,它很喜歡。”
盛钰點頭,雖然照舊表情淺,但是隐隐能看出一絲得意的神色,像是在跟他說:廢話,也不看是誰買的?
“對了,它叫什麽名字?”總不能一直“它”啊“它”的叫吧?
“還沒取。”
盛钰一臉莫名,這貓都帶回來快一周了,連個名字都沒有嗎?
容柬像是知道它在想什麽,笑着說:“鑒于你給它買罐頭獲得了它的歡心,成為它的衣食父母,所以決定将給它取名字這個艱巨且偉大的任務交給你來。”
盛钰聽他胡扯,也忍不住笑了,“扯什麽呢,它是你帶回來的,你就是它親爹,自己取。”
容柬狀似苦惱的想了想,“那就叫它潑猴吧。”
他就是随意這麽一說,可能連自己都沒想起來這是個似曾相識的名字,原本還在笑着的盛钰突然頓住,那雙桃花眼看着容柬,笑意慢慢退散下去。
容柬以為他覺得名字不好聽,“我就說讓你取吧,我取名無能啊。”
盛钰憋了半天,才輕輕說:“沒事,挺好的。”說着想越過容柬出去。
容柬這才察覺到盛钰表情不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眉頭輕皺,小聲說:“怎麽了?不舒服?”
胳膊上不屬于自己的溫度灼熱滾燙,容柬因為着急的緣故上前離他很近,兩人幾乎快貼到一起,後脖頸甚至能感受到容柬規律的呼吸,廚房位于客廳拐角,有個視野盲區,客廳裏面的人看不到他們在做什麽,盛钰低着頭,“今天趕了一天行程,有些累,我先去洗澡。”說着掙開容柬抓着自己的手,快步朝卧室走去,留容柬一個人在原地。
容柬看着他倉促離去的背影皺眉,盛钰剛才情緒明顯是一下低落下來。他在腦中将剛才的情景重新回憶一遍,也沒找到讓盛钰突然失落的原因。
盛钰回房關上門,一頭栽進床上。他先是想起游戲裏最後一次和東窗事發聊天,東窗事發說等他回來,然後又想起手術後那個下午,他在游戲裏的他們家,抱着大毛将自己電話號碼和名字輸在聊天框發送出去,這條消息最後如同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這麽多年過去,容柬也許早就忘記自己曾在一個游戲裏随口說過的一句話,不管是等他回來還是給游戲裏的孩子取名。一兩個月的時間本來也只是他人生的極小一部分,一個游戲而已,不想玩就不玩了,不想上線就不上線,不用跟人交代什麽原因。這點盛钰也明白,況且那兩個月動了心思的從頭到尾都是自己,不關容柬的事。其實時間過去那麽久,要說盛钰還存着當初的心思是不現實的,那麽點時間的感情能有多深情刻骨呢?非要說為什麽将這件事情記得那麽清楚,他将此歸結于自己的執念。
起初東窗事發消失後,他曾想過各種情況,是不是生病了或者其他更可怕的原因。越到後面,他越認為可能東窗事發現實裏面遭遇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不然不會連游戲都沒再上過,漸漸地,他上游戲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直到有一天,他上線突然收到伶仃發來的消息,說之前他和東窗事發一起參與的官方活動獎勵發放下來,東窗事發留的地址無人收貨,電話號碼也聯系不上,官方轉而将獎勵發放給了他。
盛钰抱着快遞包裹才知道東窗事發的真名叫容柬。
後來高三,高三下期提早開了學,那天下午是冬日難得的晴朗天氣,陽光透過窗灑在他身上,他趴在靠窗的位置上想着晚上要回去喂大毛。大毛那個時候都游戲年齡九歲了,已經是能數讀詩書的年紀,要吃掉好多本名著,孩子越到後面越難養,回夢江湖誠不欺我。
藝術班即使到高三學習氛圍也不濃厚,他同桌和好幾個男生圍在一起開着外放看比賽,盛钰能清晰的聽到解說慷慨激昂的聲音,同桌他們幾個咋咋叭叭說這話,吵得盛钰心煩。
“我靠,WUG也太牛逼了吧!三打一啊!這輸贏不已經定了嗎!”
“不看了不看了,虧老子還押了TBG!”
“不會吧……再看看啊,萬一呢……”
“TBG就剩一個人還怎麽看,你看看柬神這位置,大龍也搶不到,怎麽打啊。隔壁賽區還是第一賽區,哎,今年又要被網上那些人上嘴臉。”
“別別別,老子押了壓歲錢呢!再看看再看看。”
……
“卧槽。”
“卧槽!”
“卧槽,柬神牛逼啊!”
“艹艹艹,這淨化秒解控制技能,閃現進草卡視野一打三,這是人能幹出來的嗎!”
“卧槽,WUG的傻逼怎麽還自己上去送啊……”
“贏了……”
“贏了!!!”
“柬神!!柬神牛逼!!!”
幾個男生激動地抱在一起歡呼大叫,水泥板地發出輕微震動,陣勢比高考得了省狀元還高興。盛钰有些煩躁的把臉轉向窗邊,看着窗外那一排香樟出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的聲音好像都消失不見,盛钰有些納悶的擡起頭,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傳來,像山澗流淌的清冽泉水,帶着微微低沉:“對面比較菜。”
盛钰整個人都被定在原地。
抓住同桌衣袖的手還在顫抖,盛钰盡力壓好情緒讓自己不要表現得異樣:“那個人,是誰?”
同桌懵逼的看看了教室後面,“哪個啊?”
盛钰急了,抓着衣袖的手因為用力而發白:“就,剛才說話那個……”
同桌了然,又開始激動起來:“柬神啊!容柬!TBG戰隊的,TBG你知道嗎?今年春夏季賽雙冠王,橫掃隔壁賽區奪得今年S賽冠軍!卧槽,柬神今天的獲獎感言真的秀!我估計翻譯都一臉懵逼了,哈哈哈哈。”
容柬,和快遞包裹裏內頁一樣的名字。
盛钰迅速拿出手機,輸入容柬,點開,視線定在了容柬簡歷裏加入TBG的時間,去年盛夏,盛钰17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