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秘密

秘密

車開進地下車庫,容柬接過鑰匙讓代駕先離開,轉身卻發現盛钰睡着了。

“盛钰,盛钰。”他推了推盛钰肩膀,盛钰縮了一下,卻沒醒。

容柬打開車頂燈,這時才發現盛钰的臉色明顯不正常,在車內昏黃燈光下看上去比先前還紅,摸上溫度也高。顯然這次是真醉了。

容柬扶額,他沒想到路知水那紅酒居然真有後勁。他将車內空調重新打開,掏出手機給小江打電話。

小江估計在睡午覺,接到電話還有一瞬間愣神:“喂,誰啊?”

“是我。”容柬說:“小江,盛钰家門牌號多少?”

聲音略微耳熟,江小白滾在床上翻了一遍記憶庫,終于想起聲音主人是誰:“我靠,容哥?我哥?我哥咋了?出事了?連門牌號都不記得了事情一定很大吧!去醫院沒?”

容柬:“……”

他無奈道:“沒,只是喝醉了。你先告訴我他門牌號,我把他送回家。”

“啊?哦,3棟17-2,你看看我哥能人臉識別上不,不能的話用指紋也可以開。”聽到只是喝醉了,他松了口氣。

“容哥你等會有事沒?要我過來不,我哥也真是這麽大個人也不知道節制一下,你們今天一起去喝酒的嗎?”小江耳朵夾着手機,找了條褲子随便套上往床下蹿。

“不用,我在這就行,先挂了。”

往床下蹿的動作戛然而止,江小白拿着挂掉的電話,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不過想想,容柬在,他哥應該沒事吧?

他給容柬發了個微信:哥要是有需要随時叫我啊!

随即往後一倒,又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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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柬最後幾乎是抱着盛钰進屋的,完全喝醉的盛钰整個人輕飄飄的,還時不時在嘴裏嘀咕什麽。容柬進屋後把他放在沙發上,去衛生間擰了條毛巾蹲下來給他擦臉。立秋看見自家親爹來,喵喵蹭着容柬褲邊,容柬把它挪到客廳貓爬架上,“乖一點。”

夏天天熱,搬上來這一段路盛钰出了些薄汗,臉還是紅,但是比先前已經好很多。

“就這酒量還敢喝四杯?”他的聲音很輕,像生怕驚擾到什麽,雖然是問句,實際上也沒指望人回。

他想起身給盛钰倒杯水,結果剛站起來手就被人拉住。手心傳來的溫度滾燙,有個指尖似的東西撓了下自己,像貓的舌頭舔了他一下。盛钰不知道在什麽時候眼睛眯起一條縫,躺着看他。

那雙眼裏依舊桃花泛濫,但是卻有幾分清明,直勾勾看着容柬。他的衣服因為躺着的原因有些淩亂,額發往兩邊垂,露出一整塊光潔額頭,兩頰還是紅,也許是酒後難受,眉頭微微蹙着,小幅度喘着氣。

容柬喉頭滾動,聲音有些啞:“酒醒了?我去給你倒杯水。”

“我不要那個。”盛钰回得很快。

容柬也回得很快:“那你要什麽。”

手心裏的指尖再次勾了一下,盛钰坐起身斜靠在沙發上,擡起眼簾看他:“我想要什麽你不知道?”

夏天确實很熱,熱得他們心裏發慌,沉悶的空氣中心跳聲作響,幾乎快要将沉靜午後敲醒。盛钰就着姿勢在沙發上跪坐起來,離容柬更近一些,以一個幾乎仰視的角度望着他,輕輕重複:“我想要什麽你不知道麽?”

這幾乎是明示了。

容柬喉嚨發緊,嗓音啞着說:“知道。”

盛钰可能還是有些醉,也沒那麽清醒,整個人是有點離散的狀态,聽到容柬的話輕笑了一聲,歪着頭看他,眼裏蒙了一層薄薄的水霧,直白地問他:“那你的回複呢?”

容柬沒有說話,只是先前一直虛虛握着盛钰的手突然收緊,終于将那只故意作亂的手抓牢,十指緊扣。盛钰想去看手,他卻突然彎下身湊近自己,兩個人的距離驟然拉近,最後停在不到一寸的位置。四目相對,呼吸相抵。

“你要是不退,我就親上來了。”他的聲音仍舊極力克制着,沉得吓人。

盛钰眨了兩下眼,反手一扣,主動挺身往他唇上印。他能明顯感受到抓住自己的手更用力了些,耳側傳來略顯慌亂的喘息,顯示着容柬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麽平靜。

“要親就親,話那麽多幹嘛。”盛钰說。

話音剛落,有只大手扣上自己後腦勺,容柬湊上來一手攬住他的腰,徹底親下來。容柬指間是柔軟的發,有玫瑰的香味,黏膩而催情。他的吻跟盛钰的不一樣,盛钰那個最多算貼,容柬卻跟要把他拆吃入腹一樣,力道重得吓人,時不時咬他一下,痛與別樣感覺交織,面前是容柬深邃的眉眼,他快喘不過氣了。

容柬确實不如表面表現得那麽平靜,從他親盛钰的力道就可以看出來。

到後面不知怎麽,整個人被壓在沙發上,容柬埋在他頸間親他的鎖骨手上揉他的腰,盛钰覺得腦熱臉更熱,極力抑制快要沖破喉嚨的聲音,哪知容柬突然不輕不重咬了他鎖骨一口,盛钰終于忍不住叫了出來。

容柬撐起身看他,眼裏藏着狡黠。

盛钰一手搭在自己額頭,喘着問:“你是狗嗎?”

對方卻湊下來繼續啄他,“我很高興,盛钰。”

盛钰剛才主動的時候還覺得沒什麽,現在倒覺得不好意思,微微偏過頭想避開他的視線,卻和不知何時跳上茶幾的立秋四目相對。

“喵~”

盛钰:“……”

他推了推壓在身上的容柬,“你閨女看着呢。”

“我閨女挺懂事的,不介意這些。”

“喵~”

盛钰:“……”

“你先起來,我有話要說。”

容柬退身坐起,挑眉看他。盛钰起身往房間裏走,沒過一會兒出來了,手上拿着個東西。

那是一副小型木質秋千架,足有三十厘米長,像是專門訂制的,上面整整齊齊坐了十個大小不一的玩偶娃娃。娃娃被主人從大到小依次安排在秋千上坐着,最小的那一個是所有娃娃的原始版本,白乎乎的身子穿着一件大紅色的肚兜,頭上戴着個虎頭帽,眼睛大大的,臉上還泛着傻氣的笑,而它的脖子上,挂着塊翠綠色的玉佩。這套手辦是當時游戲官方為了獎勵他們參加活動而送出的禮物。

容柬在看到玩具的一瞬間怔愣住,游戲武器、時裝可以重複,但是那塊玉佩卻是獨一無二。這塊玉佩是當初東窗事發花了很久才從一個商人手上收到的,是整個《回夢江湖》唯一一塊能夠自己雕刻的玉佩,那個時候,他把這份珍貴的禮物送給了他才出生不久的兒子,在玉的背面,認認真真刻了對兒子的最大祝願。

他的大腦短暫空白了一瞬,随即反應過來:“楊柳依依?”

“嗯。”

這個ID對于他們來說其實都太久遠,沒想到容柬還能第一時間想起來。盛钰将那一整套手辦放在桌上,緩緩開口:“七年前我出了點意外,需要在家休息一陣子,朋友怕我無聊甩給我個游戲賬號讓我打發時間。”

“我上線後才發現那個賬號原來是有情緣的,那情緣不是個好人,坑我去給他養孩子。我自己也挺沒出息,他求我我就給他養了,結果給人家養孩子就算了,養着養着,好像還把自己給賠了進去。”他的聲音很輕,聽不出情緒起伏,仿佛只是在講一個久遠的、與他無關的故事。

容柬拉着他的手,眼裏震驚還含着別的情緒,盛钰笑:“不跟你算賬,就是想跟你說說這事。”

其實他現在挺輕松的,當年的事糾結起來沒有意義,改變不了他現在和容柬在一起的事實,只是有些事情他還想知道一個答案,也許是為了給那些年的執着畫上一個句號。

于是他繼續說:“我快做手術的時候那個人跟我說他有事情要有一段才能回來,讓我等他。我想行吧,正好給我時間理清楚我的感情,要是想通了他回來我就告白。”

“結果我倒是想通了,他卻沒回來。”

容柬張了張口,好半天才說了一個字:“我……”

盛钰有些霸道的攔住他:“讓我說完,這事我憋好久了。”

今天的盛钰有點不像盛钰,可能酒精刺激下他放得更開,縛在身上壓制着本性的網終于被取下,整個人充斥着生動,這是他本來的樣子。

“我後來每天都上線,一邊照顧兒子一邊算計着等他回來我要怎麽跟他說,可是有些話在心裏都說爛了還是沒等到人,那時候我就想,怎麽是個渣男啊,但是我更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漸漸地我學業負擔加重,沒那麽多時間上游戲,我也不想就這麽斷了聯絡,萬一他哪天回來了呢?于是留了串聯系方式給他,想着他回來能看見,好聯系我。”

心境好像又回到了那段時光。

“後來我高三,同桌看英雄聯盟S賽,我偶然聽到個熟悉的聲音,我還以為聽錯了。結果一查,名字也對得上。哦,我沒跟你說過我怎麽知道你名字的吧,之前我們參加官方活動得獎,活動獎品快遞寄去你家沒人收,游戲方就轉交給我了,就這套大毛的手辦,快遞上面有你的名字電話,不過那電話打不通。”

“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不是出什麽意外,還是渣男。我就在想,這麽久,難道上個游戲說一聲不玩了,很難嗎?”

也許是因為隔着網線,大家現實裏彼此并無交集,所以不用說什麽責任與承諾,哪天不想玩了,就再也不上線,這是常見的互聯網法則,沒什麽對錯,更何況當時他們的情況也根本沒什麽,容柬更犯不着專門上來說一聲。

但是盛钰就是不甘心,難以言說,歸根結底就是不甘心。

他對上容柬錯愕的視線,酒氣徹底消退下去,他說:“所以容柬,你能告訴我原因嗎?”

一個他琢磨了七年沒搞明白的原因。

容柬怔愣在沙發上,臉上是少有的無措和狼狽,這是盛钰幾乎從未看見過的,他一邊得意于容柬起碼對曾經那段游戲經歷沒有忘記甚至還在乎,一邊又有些說不出的心疼,酸酸澀澀。

他安靜地坐着,等待容柬從震驚中緩沖過來。過了片刻,容柬開口:“我跟你說離開那陣子,去了TBG,那個時候還不叫TBG,是另外一個俱樂部,我朋友成立的。那時戰隊中單手傷嚴重,急需替補,試訓的新人都不行,他找上了我。”

“打職業的想法我很早就有,只是一直沒下定決心,那個時候時機剛好,我就去了,當時想的是試訓不一定成功,萬一不行我就回來,後來試訓順利,我開始打職業聯賽。剛開始那段時間适應每天訓練強度很難,也沒心思管之前的游戲,後來我想上來跟你說一聲……”

盛钰一頓,語氣急切:“然後呢?”既然想過回來,為什麽最後卻一點消息都沒有?

“然後我號被盜了。”容柬苦笑:“被盜走的裝備數據我找回了,但是聊天數據全部清空,沒看到你那條消息。”

“我後來去問伶仃,伶仃說你很久沒上線,我想你應該也不玩了,于是沒在意。我沒想到會這樣。”

盛钰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他替容柬想過很多理由,戰隊事務太忙,出了意外,更甚可能已經忘記曾經的随口一說,理由可能站不住腳但是他都能接受,他獨獨沒有想過是回來過,卻陰差陽錯錯過了。

老天像是故意跟盛钰作對似的。

良久,他幹巴巴地說:“挺多巧合的。”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對不起,盛钰。”容柬難得慌亂:“我真不知道。”

當時他上線的本意是跟楊柳依依說一聲現實情況,得知楊柳依依很久沒上線後也有過微妙的遺憾,他以為楊柳依依不在了,便再也沒上過線,專心成為TBG的容柬。

“對不起什麽?你又不是故意的。”

盛钰回過味來,笑了聲:“你還好不是故意的,不然我多少得考慮一下你這個男朋友到底行不行。”他掰過容柬的臉,“別這幅表情,我心疼。”

說着,輕輕親了上去。

室內空調溫度上來,盛钰的唇都泛着涼意,不過一會兒就重新暖和起來。

他掙紮着喘氣,在難得的空隙中抽神直視那雙深黑色的眼,“這就是我打算告訴你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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