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生日

生日

臘月二十,TBG基地。

臨近年底,大家心思多多少少不在工作上。俱樂部這次轉會期迎來大換血,除了楚随歌和葉遠以外又買了新選手,尚處于磨合階段,春季賽剛開始不久,他們打完剩下一場比賽就可以放七天年假,比賽在三天後,俱樂部今天給他們放了個假。

楚随歌路過容柬辦公室看他靠在椅子上對着手機不知道在想什麽,便敲了兩下門,“發什麽呆呢,準備準備,該去吃飯了。”

“嗯。”容柬敷衍應聲,眼睛還是盯着手機。

今天容柬二十七生日,正好放假,俱樂部上上下下說好要出去慶祝一番。遠在B市的秦朝也趕了過來,順便帶上個拖油瓶。拖油瓶緊緊跟在秦朝身後跟大家打招呼,笑容開朗燦爛,人也熱情。

俱樂部還沒放假的上上下下算下來有幾十號人,坐滿五六張桌子。容柬不太愛這種熱鬧的氣氛,但大家都是為了他來的,也跟他們一起鬧了一陣子。幾瓶酒下肚,臉色倒是沒怎麽變,眸色卻越來越深,盯着手機跟要盯出花來似的。葉遠喝得爛醉,踩着桌子嚷嚷着往容柬這邊撲,被楚随歌攔腰硬生生抱了下去,“發什麽瘋。”

秦朝笑得恣意,用胳膊肘碰碰容柬,“盯着手機幹嘛?不會有人忘記你生日了吧?”

容柬的眼神并不太友善,秦朝看着他越笑越歡越笑越賤,“不會吧不會吧,真忘了?啧啧。”

容柬從未有一刻覺得秦朝那麽煩,想把他團成團從樓上踢下去。他煩躁地閉眼緩解因酒精上頭而放大的情緒,拿着手機起身離開,“你們慢慢吃,我去個廁所。”

嘴上說着廁所,實際上卻往酒店陽臺地方走去。

盛钰今天從早上開始就一直沒回消息,他擔心出事打電話給小江,小江卻說盛钰在照常拍戲可能一時半會沒看手機。可是再怎麽不看,一整天過去,也不應該一個消息都沒有。

心緒不寧一天,正準備再打個電話過去,黑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黑白界面上顯示兩個字:盛钰。

電話接通,那頭人不知道在片場還是那裏,聲音嘈雜。盛钰聽他聲音不對,問他:“感冒了?聲音怎麽這麽啞。”

“沒有。”先前萬般情緒在電話接通這一刻煙消雲散,容柬看着玻璃窗外的各色燈火,溫聲問:“怎麽一天沒接電話?”

盛钰那邊似乎頓了下,輕輕說:“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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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沒?”現在時間剛好晚上八點,一般來說劇組晚飯已經吃過了,可盛钰卻說:“沒有。”

容柬不禁皺眉,“有什麽想吃的,我給你點外賣。”

電話那頭默聲了一會兒,背景音漸漸從嘈雜環境變為較為安靜的空間,容柬聽到一聲類似關車門的聲音,他一滞,直覺使早上被刻意壓下去的期盼慢慢冒出頭來,心中隐隐有個猜測。

盛钰在那頭語氣如常:“沒想吃的東西,但有想見的人。”

“你現在在哪兒?”

半個小時後,盛钰下了出租,站在了TBG聚餐的酒店門口。容柬快步走上前來一把将他擁進懷裏,腦袋埋進他頸窩汲取整整一月沒嗅到的熟悉氣息。盛钰任由他抱了會兒,等對方終于舍得松開後才緩緩說:“喝了多少?酒氣這麽重。”

“沒多少。”

盛钰顯然是不信的。他摘掉口罩,将手上拿着的袋子遞給容柬,掀眼看向他,鄭重道:“生日快樂。”

“要不要打開看看?”

容柬從袋子裏掏出裏面那個精致的盒子,打開是一塊手表。某品牌近期剛出的限量星空系列,國內目前還沒貨。

“我提前托人搶到送回來的,真的難搶,我還怕錯過你生日。”說到最後尾調上揚,頗有些求表揚的意思,他再次說:“生日快樂。”

盛钰剛從有暖氣的出租裏出來,鼻頭被凍得有些紅,和眼尾色調輝映,像冬日裏的淺粉梅花。容柬用手背去碰他的臉,果不其然是冰的,于是牽着他往酒店裏走,邊走邊說:“嗯,謝謝。”

盛钰反手将手插入他指間扣住,像以前那般熟稔,看他側臉半晌調侃道:“你接我電話時聲音都不對,是不是以為我忘記你生日了,嗯?”

容柬在這方面一向耿直,“嗯,以為你忘了,很難過。”

聽聞這話,盛钰拉着他的手不規矩的去撓他手心,結果還沒撓兩下就被抓緊不得動彈。

“那我真忘了怎麽辦?”他挺好奇這個的,容柬脾氣太好,他也沒見過他生氣或惱怒的樣子,連冷臉都很少,如果自己真忘了他生日的話,對方會怎麽辦呢?是責備自己,還是當做無事發生呢。

容柬腳步停在門口,門內熱鬧氣氛與門外格格不入,盛钰還聽到裏面有叫酒的聲音,葉遠的尤其大聲。容柬轉過來正對着他,指腹摩挲着他的,在背光面的一片陰暗處低頭親了下他冰涼的側臉,啞聲說:“那就從別的地方補回來。”

盛钰心跳漏了一拍。

容柬推開緊閉的門,帶着盛钰進去。飯吃到這個時候大家都醉得七七八八,看到容柬回來,葉遠将杯子一撂,吼道:“怎麽壽星出去那麽久啊!你過生日我們過生日啊!哥你這樣不對啊!”

容柬沒理他,在自己旁邊加了個凳子,盛钰挨着坐下。TBG俱樂部的人大多數都認識盛钰,上次老板帶人來的消息早在俱樂部傳開,加上盛钰還算小有名氣,內部早就流傳起了各種奇怪的傳說。盛钰跟他們大致打了聲招呼,舉止随和大方。

大家都喝得有些醉,看人都帶重影,只有極少數人看到容柬帶盛钰走進來時緊扣的手。楚随歌默默收回視線,拉住手裏不停掙動的祖宗,無奈地說:“自己酒量幾斤幾兩沒點逼數嗎,非要喝。”

葉遠意識已經不太清晰,楚随歌的話到他耳朵裏只覺得像是和尚念經,比平時還煩。他煩躁地掙開楚随歌扶着自己的手想要往地上爬,楚随歌又提溜他衣領給人拎回來。他終于不耐煩:“楚、楚随歌你找茬似不似!”

“到底誰找茬?”

那邊小劇場進行時,這邊盛钰與秦朝身邊的王意之眼神交流半晌,空氣中閃着噼裏啪啦的火花。

盛钰:你怎麽在這裏?

王意之:跟秦朝來的。

盛钰:拿下了?

王意之狡猾一笑:快了。

交流完畢,他低頭默默喝了口水。容柬重新叫了幾個菜,盛钰其實沒餓,有一搭沒一搭吃着。吃到後面,三層蛋糕送上來,醉酒的葉遠拿蛋糕糊了楚随歌還有他身邊其他人一臉,最後引起衆憤遭到群毆。

王意之一改常态乖乖跟在秦朝身邊,言行舉止溫柔似水,跟盛钰知道的王意之差八百米遠。不知道怎麽的,他突然覺得秦朝挺倒黴的。

一頓飯吃完多了一群醉鬼,沒喝酒的負責将他們送回去。容柬作為老板,極其負責人地将爛攤子交給秦朝他們,拉着盛钰跑了。

盛钰和他并肩走在昏黃路燈下,問他:“你的生日宴把爛攤子扔給秦朝他們,這樣好嗎?”

“沒什麽不好的,飯都吃了,總得出點力。”容柬不要臉道。

“秦朝一年什麽事不做光分股份,總得貢獻點什麽。”

收到盛钰疑惑的目光,容柬解釋:“我是不是沒跟你說過TBG怎麽來的?”

“沒有。”

“TBG最開始是秦朝和人合資開的,我是後來接手的。最開始秦朝想追他的電競夢想創建了TBG,但後來出了意外。“

“什麽意外?”

“他爸不願意讓他打職業,一生氣把他手打斷了。手治好後負荷不了訓練的強度,那時候TBG剛成立,只有四個人,秦朝不願意放棄。聯賽打到一半,替補水平不夠,那個時候他找到了我。”

這是容柬第一次這麽詳細地說關于俱樂部的事情,盛钰很認真側耳聽着。

“那個時候我韓服高分,有過幾個俱樂部讓我去參加青訓,但我大學都考上了,沒想着折騰,是秦朝受傷後我想去試一試。想試試是什麽讓他都這樣了也要堅持下去。”容柬緩緩說着,他的聲音沒什麽起伏,只是很平靜地複述曾經發生過的事。盛钰看着他的眉睫,情不自禁伸手碰了碰。容柬飛速眨了兩下眼,繼續說:“後來慢慢的就是你知道的那些。秦朝在這幾年漸漸退出俱樂部選擇每年分紅,俱樂部變成我負責。”

這些事情即便已經過去八個年頭,他還是記得很清楚。

盛钰呆了半晌,突然輕聲說:“你打游戲很有天賦。”

這是他一直想對容柬說的話。即便自他看比賽起TBG再未獲得過冠軍,即便後來容柬年齡變大反應變慢選擇退役,但有容柬在的那幾年TBG才是真正的TBG。他從一場場比賽看下來,容柬是整個職業聯賽公認的天才,他能聲名大噪不僅是因為獲得過那個榮譽最高的世界賽冠軍,也是因為曾經賽場上那些極致的、刀尖舔血般的華麗操作,讓衆人願意信奉他,讓粉絲願意相信他能一次次挽狂瀾于既倒。職業聯賽講究天賦大于努力,容柬是極致天賦的代表。

容柬挑眉,“這麽誇我?”

“實話實說而已。”他收回自己的手,插進兜裏慢慢走着。

正是因為對容柬天賦的認可,在得知容柬退役時,他才會徹夜坐在電腦前回不過神。

……

等他們回到基地時,衆人已經回來得七七八八,休息室裏攤了一大群人。秦朝累得直不起腰,指着容柬的手都在發抖,泫然欲泣控訴着他的禽獸行為。

王意之在旁邊充當貼心小棉襖角色,遞遞水扇扇風,就是人一個沒搬,全扔給秦朝他們了。

容柬還算有點良知,拉了個隊員就要往樓上送,盛钰也拉起葉遠想将其送回宿舍。葉遠本來迷糊着,聞到一陣淺淡香水味醒了過來,砸吧嘴暈乎道:“我靠,什麽東西這麽香,和尚廟進了姑娘?”

盛钰:……

“我能把他扔下去嗎?”被叫做姑娘的盛钰如是說。

容柬看了眼葉遠喝得蟠桃似的臉,随口道:“扔吧。”

最後葉遠沒被扔下去,被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楚随歌接手了。

陸陸續續将人送回房間,盛钰出了一身汗,跟着容柬回到宿舍就鑽進浴室洗澡,衣服照常穿的容柬的。洗完澡他盤腿坐在容柬床上刷手機,容柬确定他頭發已經吹幹後轉身收拾東西,一邊問他:“你什麽時候回去?”

“明天早上。”

容柬轉過身,詫異道:“這麽早?”

“嗯,臨近年尾,劇組趕進度想早點拍完,我今天是請假出來的。”他邊說邊往床上倒,等腦袋挨到枕頭的時候,意識已經不太清醒,聲音越來越輕。

一天的長途跋涉,晚上還搬了那麽多人,他累得骨架快散了。

容柬看他漸漸閉上雙眼,将他送的表放進抽屜珍重收好。床頭燈關掉,給盛钰調整好枕頭高度才躺進被窩睡在他身旁。他傾身在盛钰額上印上一個吻,嗓音溫柔得像春日的山泉:“晚安。”

過了不知道多久,耳畔傳來一聲呓語般的:“晚安。”

一夜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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