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新年

新年

年尾的時候，盛钰的戲份終于拍攝結束，他先回了趟爸媽家。

臨近年關，盛父反而越來越忙，每天回來很晚，姜婷在家做好一桌子盛钰愛吃的等他。殺青後不用控制體重，盛钰吃得不少，飯後跟姜婷在小區裏散步消食。

B市的冬日比Q市還冷，街道上早上清理過的積雪晚上又堆起厚厚一層，他們也就晃了一會兒，姜婷有什麽東西要拿給周阿姨，将東西給周阿姨後他們往回走，臨走之前周阿姨還在說她那個侄女兒。

回家路上，姜婷睨了盛钰一眼，“你們……還談着？”

盛钰腳步放緩，摸不準她什麽意思，“嗯，談着。” 他以為姜婷還要說什麽，沒想到她只是輕輕點了點頭，連弧度都很小，似乎對這事不怎麽在乎。

睡前容柬打了個視頻電話過來，背景是熟悉的家裏。深灰色沙發做幕布，容柬一張臉映在屏幕前，突然，畫面上湊過一張圓圓的毛茸茸的腦袋，瞪着兩顆滴溜溜的大黑珠子望着屏幕，用粉紅的鼻尖湊上前嗅了嗅。

“立秋怎麽好像又胖了？”前置相機拍出來的立秋圓得像個皮球，臉盤子也好像比先前看的大一圈。

容柬把攝像頭稍微調整角度重新看了下，待确定不是攝像頭的問題後，淡定回：“我媽給它喂得太好了。”

“是不是得給它節食一下？我看網上說貓不能過于肥胖，不然容易患病。”盛钰打量着那滾圓的臉，尋思确實不能再胖下去了。雖然被絕育已經喪失了求偶的權利，但是在小區的貓裏占領顏值高地，立秋義不容辭。

“嗯，等你回來給它克制下。你什麽時候回來？”畫面裏立秋被拍了下屁股，憤怒的轉身跳走。容柬将攝像頭重新調整到自己臉上，他此時慵懶地靠在沙發上，頂燈給線條流暢的側臉重新勾勒輪廓。

“後天吧。”

盛钰和容柬都是今天回來的，只不過容柬比盛钰晚到幾個小時。他和容柬分享了一些近期遇到的趣事，也沒多久就挂掉電話。他們一整天舟車勞頓，精力實在跟不上。

第二天一大早，姜婷清早勤快地掃幹淨了庭中的積雪。盛钰打開窗，入目之處除了自家庭院以外皆是銀白，連路邊常綠樹的枝葉都看不到一點其他顏色，他拍了張照片發給容柬，容柬醒後回敬了一張。

中午他和姜婷在家包餃子，堆了滿滿一冰箱。

姜婷将廚具整理好，笑着說：“你爸昨晚還跟我說想吃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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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姜婷的姐妹團照例來家裏娛樂，盛钰找借口去找王意之，沒想到王意之根本不在家。他給王意之發消息，王意之過了十幾分鐘才回：才醒，怎麽了？

盛钰：你在哪兒？

王意之：秦朝家。

他看着手機右上角的時間，确實是下午三點。

他問：你才醒？

王意之：嗯。

彳亍。

他自認沒有當電燈泡的習慣，外邊下雪又冷，只能縮回家裏。房間裏的筆記本早已換成臺式機，盛钰打開電腦想随便找部影片看看，滑動鼠标時不小心看到屏幕右下角那個熟悉的客戶端圖标。

明明多年未上游戲，卻在看到客戶端的一瞬間，耳邊倏地響起熟悉悠揚的音樂，熟悉得仿佛他未曾離開過這麽久。鬼使神差的，他重新去官網上下載了新的安裝包，将《回夢江湖》重新安裝。登錄界面的背景音樂與先前腦子裏響起的那一段一模一樣，他輸入賬號密碼，讀條結束後，他站在他與東窗事發的家裏。

場景都是當初的模樣，紛繁花樹下，有一個頭戴峨冠身着錦裘的青年手上拿着一本書搖頭晃腦讀着，看到楊柳依依出現在庭內，他似乎一頓，随即慢慢朝他走過來，青色ID上冒出一個對話框：“娘親……”

大毛在他不知道時候已經長成成人模樣，叫楊柳依依這個蘿莉角色娘親似乎不太合适，盛钰翻了翻包裏，把能給他的所有東西都丢到他的随身倉庫裏。

闊別七載，神奇的是好友列表裏竟然還有一兩個ID亮着。不過可能是因為改了名字，所以盛钰認不出是誰。

他召喚出赤羽鳳凰往莊園外走。游戲的地圖多年未變，到處都是曾經熟悉的味道。他漫無目的地逛着，有時看看風景随手打打野怪，逛着逛着，就到了當初東窗事發帶他來的雲霧山腳下。穿開崖中縫隙，得見一處天光。

頭上是帶着霞光的萬裏層雲，腳下紅楓盡染山林，延綿萬裏沒有止境。當初東窗事發在這裏送給過他全服少有的時裝，還笑話他當時聲音聽着小。不知道為什麽，以前忘記的事情此刻清清楚楚浮現出來，連細節都能對上。

他就挂在這裏回憶往事，突然右下角有個氣泡冒出，這是游戲裏好友私聊的氣泡。

【好友】你是不是有病：本人？

【好友】楊柳依依：本人，你是？

【好友】你是不是有病：我靠！我伶仃啊！依依你還記得不！

【好友】楊柳依依：！

【好友】楊柳依依：記得。

【好友】你是不是有病：你好久沒上線了我的寶！(づ￣3￣)づ╭～我還以為我看錯了。

【好友】楊柳依依：今天突然想回來看看。

【好友】你是不是有病：還挺巧的，你們怎麽一個二個消失幾年後都突然詐屍，吓我一大跳。

【好友】楊柳依依：還有誰嗎？

【好友】你是不是有病：東窗事發呀，你還記得他不？就是以前你的情緣，之前也上來過兩次，我還以為見鬼了。

盛钰微揚的唇角一僵，容柬上來過？

【好友】楊柳依依：他什麽時候上過線？

【好友】你是不是有病：幾個月前吧，具體也不記得了。他上線把包裏東西都扔給我了，我現在養老風景黨玩家，要那些裝備幹啥啊！跟他說不要他還扔幫會倉庫！簡直無理取鬧！[○｀Д ○]

【好友】楊柳依依：他估計覺得自己用不上，你就收着吧。

【好友】你是不是有病：我的寶，你這個語氣怪怪的。

【好友】你是不是有病：但是我說不上來哪裏奇怪。

【好友】楊柳依依：^-^

【好友】你是不是有病：[○｀Д○]算了，寶你在幹啥。

【好友】楊柳依依：在随便逛逛風景。

【好友】你是不是有病：那你先逛着，我要先下線了，等會要出去吃個飯。

【好友】你是不是有病：拜拜喽(づ￣3￣)づ╭～

【好友】楊柳依依：^-^再見。

盛钰在雲霧山上發呆發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之後叉掉游戲界面。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出發回去，行程和先前說的不一樣，急切許多。

姜婷問：“不是說下午才回去嗎？”

“臨時有點事。”吃完碗中最後一顆餃子，盛钰上樓收拾東西。

今天是冬日難得的晴光，門口道路上已經被物管撒鹽融化掉了積雪，一路暢通無阻到了容柬家。進門的時候屋內一片寂靜，盛钰以為他還在睡覺，沒想到卧房也沒人。沒了容柬，整個屋子冷冰冰空蕩蕩的。

不過好在有立秋，立秋從牆角探出半個頭，看清楚進門的是他後，拔腿飛奔過來蹭他褲腿，嘴裏喵喵不停。盛钰一邊撓它下巴一邊将貓糧分一半出來另外放着。立秋大大的眼眸滿是疑惑，盛钰認真跟它說：“是為了你好，長得胖在小區沒有核心地位。”

盡管那雙深棕色眼眸依舊盛滿疑惑，卻因為物種原因無法提出反對意見，所以被克扣掉一般貓糧也不敢反抗。

在客廳待了二十來分鐘，門口傳來自動開門聲，盛钰朝着玄關處望去，容柬看到他在屋內時明顯一愣，有驚喜從臉上一閃而過，被盛钰抓個正着。

容柬問：“不是說下午才到嗎？”他将手上提着的東西放進廚房，快步走過來挨着盛钰坐下。

盛钰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被一個寬闊的身影擁入懷中，鼻間是新雪的味道，他無奈：“想早點見你。”說完，他拍拍容柬的背脊，“打算抱多久呢，松開。”

容柬依言松開他，只是手還抓着不放。

盛钰側過身仔細打量他的臉，發現之前不是因為手機鏡頭的原因，容柬确實瘦了許多。前一陣子他特別忙，忙到連和盛钰交流的時間都要在深夜擠出來，這大概就是容柬瘦削的原因。

盛钰輕輕皺眉，“要不還是讓阿姨每天過來做飯吧。”

容柬是個廚藝廢，雖然比起先前進步不少但是做的飯只能控制在“能吃”這個标準內。以前家裏有容家那邊的阿姨每天過來做飯，自盛钰搬進來以後，因為他不喜歡私人領域進外人的關系，容柬跟阿姨說讓她不用過來了。後面在家的時候要麽盛钰或者他做，要麽吃外賣。

“不用，我現在也習慣家裏沒別人了。”容柬回。

盛钰沒再深入這個話題，“買了什麽？”他一邊說一邊掙開容柬起身往廚房走，容柬去超市買了些牛腩還有蔬菜水果，盛钰看了看，可以做個番茄牛腩湯。

容柬抱臂靠在廚房門口看盛钰忙活，“要不要幫忙？”

盛钰正低頭認真切着牛腩塊，聽聞此話，側頭斜看他一眼，“等下你洗碗。”

分工明确，容柬沒有異議。

吃飯的時候盛钰想起昨晚伶仃說的事，他問容柬：“伶仃說你幾個月前登過《回夢江湖》？”

容柬筷子停在空中一瞬，問他：“你登游戲了？”

“嗯，昨天沒事就想上去看看，正巧遇到伶仃在線，就跟我說你上來過。什麽時候回去的？”

容柬給他續上喝完的水，語氣難得遲疑：“你剛跟我說你是楊柳依依那會兒……我上去看過。”

那天他剛和盛钰确認關系就遭遇重磅，渾渾噩噩一天重新登陸游戲，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麽，只是看着好友列表最頂置的楊柳依依ID出神。正巧伶仃那天在線，他下線之後就把能用的東西都甩給了她。

盛钰琢磨出味來，“沖擊這麽大？”

“是挺大的。”容柬給他夾了塊牛腩，坦然承認。

盛钰眼睛瞬間笑彎，連帶着覺得今天的牛腩特別好吃。畢竟他也算被這事折磨過一段時間，知道有人同樣遭受折磨，一時間缺德，覺得還挺暢快。

大年三十那天，盛钰和容柬各回各家。淩晨十二點，遠方的鐘聲敲響新一年的初遇，小區樹上的白色換成五顏六色的彩燈。東西區正中間的廣場站着許多人，過年大家熱熱鬧鬧聚在這裏，被燈火點亮得灰蒙蒙的天空炸開一朵鮮花，随後又有無數的花朵蔓山而開。盛钰跟王意之坐在一起時，突然接到容柬的電話。

十分鐘後，他站在自家門口等到了人。容柬來得急，還在輕微喘着氣，白霧與眉間雪花相襯，給眉睫憑空添上一筆帥氣。容柬一把将他扯進懷裏，在他耳邊輕輕說：“新年快樂。”

盛钰回他：“新年快樂。”

“不是說今晚要在家裏嗎？”

容柬的力道很大，待抱夠了才松開。盛钰的衣服被他弄皺了，他低頭一點一點把那些褶皺捋平。

“本來是在家裏的，但是如果過年第一天見不到你的話，我應該會很遺憾。所以我來了。”

本來已經歇息了一陣的煙花又在不遠處的空中炸開，将天際染成其他顏色，在白雪的折射下宛如白晝，盛钰認真地看着容柬的眉眼，不管不顧吻了上去。從額頭到眼角再到臉頰、微涼的唇，像描摹油畫般固執地想将容柬的所有都刻上自己的痕跡。容柬回應着他，微微擡眼看了眼身前的建築，墊着手将盛钰按在牆上。兩米多高的牆成功阻擋了旁人視線，他們在這個明亮的隐秘處盡情接吻，盛钰攥着他衣服的手越來越緊，最後在喘不過氣時才相互放過。

容柬低頭啄吻他泛着水光的眼，重新低聲說：“新年快樂，盛钰。”

“嗯。”盛钰埋在他肩膀裏，悶聲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