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好生活的開始嗎
好生活的開始嗎
考試前一天晚上，陳雨沒有在巷子口看到夜南，倒是梁博文站在那裏
“博文哥，夜南呢？”沒看到夜南，陳雨感覺心裏空了許多。
梁博文把一張紙條遞到他手裏，能看出來眼裏都是疲憊，聲音也很沙啞，但還是強保持清醒。陳雨看出了不對勁，不會是出事了吧？！
“是夜南出事了嗎？”
梁博文搖搖頭“沒，南哥說這幾天讓你準備考試，好好休息，還說等考完了要給你個驚喜，這幾天南哥就不會來了，等考完試”
聽梁博文這麽一說，陳雨的心裏放松了些
“那他怎麽不親自來？”
梁博文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拍了拍陳雨的肩膀“好好考試，快回去吧”
陳雨拿着手裏的紙條，等梁博文走遠後才打開。
“小雨，我是夜南，記得給胳膊上藥，千萬別碰水，好好考試，到時候給你個大驚喜”
合上紙條，陳雨才轉身慢慢悠悠地回了家。
躺在床上，他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
今天好奇怪，夜南為什麽不自己來？為什麽梁博文看起來這麽累？為什麽博文哥走的時候和平常是反方向？為什麽紙條上的字看起來這麽無力？為什麽王碩他們的眼神很奇怪？
想着想着就到了淩晨，他不得不強迫自己清空大腦去休息。
考試前的幾個小時還算平常，那群人不知道去哪兒了，快進考場了還沒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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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雨內心稍稍有些雀躍，但不知道為什麽，從昨天晚上起就有一股莫名的不安感，尤其是想到夜南的時候愈加強烈
為了好好考試，他不得不把思緒完全抽離，強硬地看試卷上的字
交卷鈴聲一響，陳雨随之松了一口氣，想着總算結束了。
一連好幾天，那個小路口再也沒有出現夜南的身影，甚至梁博文他們也不曾到來
陳雨抱着膝蓋在他們曾經坐過的那個石階上等，有時又會忍不住掉眼淚，他怕夜南再也不來了，怕夜南口中的驚喜自己再也等不到
直到上午領完成績單，陳雨還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面對老師的誇獎，他也在走思
不出所料，這次成績很好，看着校名次那一欄的1，心裏卻怎麽都高興不起來
不知不覺又走到了那條小巷，他停了好大一會兒，只要一拐彎，以往的談笑雲生又會不可控地沖進他的耳膜，即使已經五六天了，他還是抱着一絲安慰
他好希望，只要一轉彎，那束光就會站在那裏對着他笑
一只腳剛邁出去，梁博文的聲音驟然響起
“都等了半個鐘頭了，老黃，你是不是記錯時間了”
陳雨立馬加快腳步，搶在張傑開口前跑到了他們面前
“博文哥，黃哥”
梁博文抓了抓後面紮起來的一小撮頭發“呦，說曹操曹操就到”
“別廢話了，走吧”張傑拍了拍陳雨的肩膀走到了前面
“博文哥，我們去哪兒？”
梁博文笑了笑“等會就知道了”
陳雨一頭霧水跟着他們拐進了醫院，濃重的消毒水味沖進鼻腔，難受得他皺了皺眉，病房門一被打開，裏面人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接到小雨沒？”
是夜南！陳雨頓時渾身一抖，擡頭，撞進視野的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陳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愣着幹嘛，快過來”
陳雨回過神來猛的沖到病床邊，握住夜南因為輸液而冰涼的手，不知怎的，陳雨的眼淚一滴一滴不受控制地砸向地面，現在的夜南，頭上裹着紗布，原本紅潤的嘴唇現在變得無比蒼白
“哭什麽”夜南用手背蹭了蹭陳雨臉上溫熱的眼淚“我還沒死呢，就一點小傷，你看”說着還撐起身子要下床
張傑見狀立馬上前“诶呦大哥，您可別折騰了”
陳雨胡亂抹了把淚，強撐起一個笑去回應夜南，感受着夜南放在自己頭上的大手，那種安心的感覺似乎又回來了
其他人都有事先走了，學校這兩天放假，安靜的病房內只能聽到他們交談的聲音
“南哥，考試成績單下來了，我拿給你看”說罷，站起身去書包裏翻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條
夜南接過，臉上的笑容愈發明顯“考的不錯，不愧是咱們小雨”
許是重逢的緣故，他心中的酸澀一陣陣沖擊着腦神經，見不到時瘋了一般地等，等到了，卻又想推開，自己這樣的人怎麽配得上和夜南站在一起
陳雨只是看着他出神，在心靈的最深處拒絕了神明伸出的雙手，他自知自己不受待見，沒人疼沒人愛，一直以來，這種想一了百了的想法在耳邊揮之不去，在他眼裏，活着，比死亡更可怕
夜南，你真的想接近一個随時都會碎掉的人嗎……
“雨兒”夜南拍了拍他“你怎麽逗不笑啊，沒聽到我誇你嗎”
“不好”
夜南沒聽懂，蹙了蹙眉“什麽不好”
“我不好”
注意到他心情的變化，夜南把他往自己懷裏摟了摟，盡量用自己的氣息包圍住陳雨
“我不好，媽媽不要我了，我還以為你也不要我了”
夜南緊抿着嘴，安靜地聽懷裏人說話
“我打了好多次媽媽的電話，都沒人接，媽媽真的不要我了，巷子口找不到你，小兔子也枯掉了，我害怕”
“害怕什麽”
“我随時……會死掉”
空氣靜默良久，陳河被抱的越來越緊，他沒有哭，用的是最平常的語氣，說出了自己最醜陋的一面
“不會，我們都一樣，我們誰都不能死，你這麽乖，我可遇不到第二個”
“我們約定好了，誰都不能丢下誰，好嘛”
他們的小拇指在空中纏繞，許下約定，這是最好的開始，黑暗的世界被夜南撕開，越來越多的希望種子被埋進土裏，遏制了死亡的魔爪
我會把你保護地很好，好到你願意重新面對生活，好到你不再需要我的保護……
陳雨意識到自己這樣子有些失态，強撐起身體擦掉臉上的眼淚
“南哥，你為什麽會住院？”
夜南溫柔的看着他，伸手在他腦袋上揉了幾下“開車的時候不小心跟別人撞到了，抱歉，讓你擔心了這麽久”
聽着對方溫柔細膩的話語，陳雨實在生不起氣來，但直覺到訴他，事情遠遠沒有這麽簡單
“那為什麽不告訴我”
“這不是怕影響你考試嘛”他拉起陳雨的手，放在被子上細細摩挲着“這不，你一考完試就告訴你了嘛”
聽着跟哄小孩似的，陳雨臉上不由來地泛起燥熱，他別過臉去看向床腳，低着頭不敢讓夜南看到自己這幅樣子
“還生氣？嗯？”夜南也随着他低頭的動作彎下身子，看着他臉上慢慢藏不住的緋紅，嘴角彎了彎
夜色慢慢爬上天際，梁博文叩響病房門來接夜班，盡管夜南一再說過自己一大老爺們用不着別人照顧，但畢竟是老大，要是落下病根以後得多丢臉，所以也就沒拒絕
陳雨還是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不願意離開，手指纏在一起揪住衣角，可憐巴巴地哀求夜南今晚能不能留下來
“聽話，成績剛出來先回家休息幾天，晚上有你梁哥就行”夜南伸手從病床另一邊的櫃子上取下書包遞給他“讓老黃把你送回去，有時間再來啊”
路燈的光窸窸窣窣地撒到地上，張傑帶着陳雨走在路上，他不是很喜歡和年紀小的打交道，所以面對陳雨也只是保持沉默
拐過一個十字路口就是一段小道，陳雨住步說“快到了，你先回去吧，謝謝傑哥”張傑點點頭，轉身消失在路的盡頭
回到家才是心煩的開始，還休息呢……陳雨逮住路邊的一個小石子一直踢到家門口，總覺得和夜南待在一起的時間過得好快，一眨眼就過去了，他仰天嘆了口氣，這種依賴感陳雨不知道是對是錯
家裏難得沒有傳出來大吵大鬧的聲音，他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屋子裏也整齊得不像樣子，陳雨掐了把胳膊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夢，房間裏沒有酒精的味道，應該是在外面打牌還沒有回來吧
這樣也好，他把書包放到卧室裏，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躺到床上的時候才九點半，一般這個時候他還在收拾家裏的殘局，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今天見到了夜南，還抱了，家裏也安安靜靜的，這是不是好日子的開始呢？陳雨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從日記本的夾縫裏抽出那張泛黃的紙條，用不知道被幾個人淘汰下來的手機一個個把數字輸了上去
電話裏依舊是冰冷的女音，這串號碼始終都沒打通過，包括今天，媽媽沒有把手機號注銷，但為什麽就是不願意接他的電話呢……
盯着手機亮起的屏幕愣神，這是今天唯一不怎麽開心的事，不過他已經習慣了，并不能引起心裏的悲痛
重新把紙條夾好，雖說是假期，但應該放不了幾天，畢竟高考就要輪到他們這一屆了，家裏肯定呆不了，陳雨還要給自己掙生活費
看來明天要出去找兼職了，陳雨嘆了口氣，再看向桌子的時候，那個電池老舊的手機已經關了機，留下的，只有無盡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