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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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車氣派,鞭炮也是震耳欲聾,彩紙屑抛得新人滿頭滿身,喜氣傳染給了現場每個人。
蔣進忽然意識到,要不是回盤山村那一趟,或許今天這場面就是他牽着郝麗麗的手下車了。
哦,不,他內心突然自嘲一笑,如果郝麗麗嫁的是他,就不可能有這樣的婚車,估計郝麗麗也穿不上這麽華麗雍容的婚紗,甚至連客人都會少一大半。
幸好,郝麗麗嫁的不是他。
大家議論紛紛,說鄭洋家裏人脈廣,竟然借來了轎車當婚車。要知道很多姑娘都是坐着自行車出嫁的,整個蘇市也沒幾個姑娘可以坐上轎車。
緊接着客人們都将目光投向這對新人。鄭洋西裝革履,打了摩絲的頭發在陽光下既顯光滑又閃着晶亮的光芒,很是耀眼。
郝麗麗更是惹得人們挪不開眼。她穿一身西式婚紗,據說這也是鄭洋家裏托人從深圳買回來的。曳地的潔白婚紗,豔麗的妝容,脖子上戴着一條閃閃發光的金項鏈,手上戴着金戒指,腳上踩着細跟的同樣閃閃發光的皮鞋,郝麗麗這副新娘裝扮無疑是少見的、奢華的,在這蘇市自然是有錢人才穿得起的。
“哇,新娘子好漂亮,簡直就是童話裏的公主!”
“是啊,好洋氣!”
“難怪鄭洋一眼就相中了,這個新娘真的是百裏挑一!”
“可不是,新娘還是大學生呢,分到建設局工作,好吃香的單位咧!”
“新娘她爸是建設局的主任,聽說她爺爺奶奶也是從政府部門退休的,這家世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
客人們擁着郝麗麗和鄭洋進飯店。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一旁的蔣進,但沒人敢這個時候提及他。蔣進也沒着急這個時候送賀禮和禮金,而是待客人們落座,郝麗麗進了大廳後面的房間時,他才過去找她。
郝麗麗正要補妝,見蔣進過來了,她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來,“我倒想看看,你給我送的什麽結婚禮物。”
接過禮金和幾本書,她倒不覺得稀奇,當她打開那個裝着六件飾品的盒子時,神情呆住了。
她挑了一對紫色水晶婚戒看了又看,雖然這比金戒指便宜多了,但真的好看,晶瑩剔透中泛着淡淡的紫色,這是她從小到大都喜歡的顏色。
可她立馬意識到,這絕不可能是蔣進買的,他沒這麽懂女人的心。
“啧啧啧,真是好看,我太喜歡了!”郝麗麗說的是心裏話,但她不動聲色地将這對婚戒放進盒子裏,又拿出一條手鏈來看。
這時蔣進才注意到,郝麗麗的手腕上戴的還是曾經的那對銀手镯。他在心裏慶幸自己及時把手镯拿了回來,這可是她奶奶留給她的,意義自然不一般。她當時竟然氣糊塗了随手取下來扔給了顧小華。
蔣進滿心愧意,但想到今天是她和鄭洋的大喜日子,也瞬間釋懷。
郝麗麗将每樣飾品都細細看過,都是她喜歡的,她不得不佩服顧小晚的眼光。
“謝謝你,蔣進!”郝麗麗将盒子放在桌上,朝蔣進笑了笑,“到時候你和顧小晚結婚,我也會送賀禮的。”
郝麗麗說完就去門口将鄭洋招呼進來,“鄭洋,我口渴死了,快拿汽水過來。”
鄭洋趕緊遞過來一瓶,郝麗麗立馬蹙眉,“你知道我不喜歡這種口味的汽水。”
“我馬上叫人去買!”鄭洋說完就跑出去忙乎,完全沒在意走出來的蔣進。
蔣進來到客人們中間,正在猶豫不知坐哪桌時,周永華跑了進來,将他拉到另一桌坐下。
蔣進趕緊給周永華開了瓶汽水,問道:“你怎麽才來?你早上還說十一點就能趕到的。”
周永華咕咚咕咚連喝好幾口,才停下來小聲說:“別提了,我舅舅家的照相機被別人借走了。”
“沒事,咱們去爬山放松心情,又不是非拍照不可。”
蔣進才說完,被周永華拉得緊湊過去。周永華壓低了聲音說:“之前我不是跟你說過那個供銷社的姑娘嗎,她是我表妹的好朋友,經常去我舅舅家玩。這回照相機就是她借去的,她和我表妹也要去秀山玩。”
“那豈不是正好,到時候在秀山碰到了,就讓她給咱們拍幾張。”
周永華氣得用手捅一下蔣進的肚子,“你咋跟我舅舅說一樣的話?她好像看上我了,我不得避着點啊,還湊上去相遇?可真有你的!”
蔣進尋思着,周永華要不是喜歡上小晚,他和這個供銷社姑娘指不定能成。但眼前他真不好說什麽,免得讓周永華認為他有所圖謀。
“看緣分吧。”蔣進笑着說,“要是碰到你總不能裝不認識吧。”
而周永華此時擔心的是,可不能讓顧小晚碰到那位姑娘,因為他在顧小晚面前說自己對供銷社姑娘很煩,一點兒都不喜歡她。其實他根本做不到那樣,他對供銷社姑娘并不讨厭,說話時也是極為尊重極為客氣的。
要是顧小晚撞見,他又做不出對供銷社姑娘多麽冷漠多麽讨厭的樣子,那豈不是表明他之前在說謊嗎?
周永華後悔得要死,以前為啥要說謊,為啥要在顧小晚面前那麽說?表忠心、表心意也不能說言不由衷的話呀。
蔣進見周永華一臉的煩躁,卻猜不透他為啥,覺得這又不是什麽大事,更不是什麽棘手的事。周圍這麽多人,他不好細問,随着一道道菜上桌,兩人先吃了再說。
緊接着周永華就開了白酒又開了啤酒,大有一醉方休的氣勢。客人們熱熱鬧鬧地吃,熱熱鬧鬧地喝,當新人來敬酒時,周永華更是一飲而盡。
蔣進陪着周永華也喝了不少。他平時幾乎不沾酒,但并不代表他沒酒量,只不過是大家都誤以為他不會喝酒而已。
婚宴結束後,蔣進啥事沒有,周永華卻稀裏糊塗的,腳下像踩着雲朵一樣。
搞笑的是,他嘴裏還念念有詞,“蔣進,你喝醉了吧,我來攙你,走穩走穩!可別摔着。”
蔣進無語地應道:“我走得很穩,不穩的是你!”
周永華哈哈大笑起來,“你真會吹牛,看!看!你直線都不會走了,啊喲!”
蔣進用力扶緊周永華,差點就撞到旁邊的柱子了。
周永華卻笑道:“看吧,你差點撞到柱子毀容了!”
蔣進簡直無力吐槽,只好由着周永華笑話他。來到飯店右邊,那裏擺了一排自行車,客人們都在找自己的。
蔣進一眼就認出了周永華的自行車,他從周永華腰上取下鑰匙,開了自行車的鎖。
別看周永華自認為沒醉,當蔣進扶他坐後座時,他倒是麻溜地坐上去了。
“抱緊我!”蔣進騎上自行車,讓周永華的胳膊環着他的腰。蔣進可極其不習慣這個動作,可沒辦法呀,否則周永華會滾到地上去。
來到新柳巷,他見顧小晚已經推着自行車從巷子裏出來。這輛自行車是從鄰居那裏借來的,因為張嬸今天也要用自行車,顧小晚便去借了鄰居的。其實她不是買不起,而是暫時她還是想把錢都投在進貨上。
她和張嬸一起爬過一次秀山,但那次剛爬一半就碰到下雨,後來狼狽地回家,根本就沒欣賞到風景。
當顧小晚看到喝醉的是周永華,騎車的是蔣進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永華不是很能喝嗎?”
“他是很能喝,但并不代表酒量大。”蔣進只好這麽說了。
“你一點沒喝?”顧小晚又問。
“我……也喝了一點。”其實他喝了很多,“肯定比他喝得少多了。”
這時周永華竟然掙紮着直起身子說:“我沒醉,蔣進喝醉了,等會兒他要是爬不動,咱倆攙他。”
顧小晚見他這樣子,笑了起來,“果然是醉漢不知醉,卻道他人醉啊。蔣進,你說這樣還能去秀山嗎?”
“要不……就不去了吧。”
蔣進才落音,周永華倒是聽清楚了,嚷嚷了起來,“去,怎麽能不去呢,都說好了的,不能食言!”
蔣進只好騎上車,又将他的胳膊環住自己的腰,“小晚,走吧,他腦子還有點清醒,說不定等會兒就醒酒了。要是爬不上去,就在秀山下坐着吧,他舅舅還要他在那兒候着一個人呢。”
周永華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确實有幾分醉了,但他知道,自己腦子極其清醒。
騎車半個小時就來到了秀山腳下,下車後周永華果然清醒多了,他擡頭看了看天色,又看看蔣進和顧小晚,說:“這天氣不錯,太陽不曬,溫度也不算低,爬山最好了。等會兒到了那險峰那裏,你們可得注意腳下。”
蔣進曾經和郝麗麗爬過一次秀山,險峰那裏确實險,但風景也确實夠美,如同仙境一般。
三人一起剛往山上走了一段,周永華就感覺自己腳下發軟,根本不上去。但他又不想讓蔣進和顧小晚看出來,便說:“我要去方便一下,你們先上去,我等會兒追上你們。”
蔣進顯然不放心他,對顧小晚說:“你到前面那個轉彎的地方等我們,我陪他一起去。”
顧小晚上回遭遇小雨,沒心思欣賞風景,這回可是做足了準備。零食和水在背包裏,腳下步子也輕快,她就顧自快速往上走了一段路。
剛停下來喝口水時,她聽見山上有說話的聲音,緊接着看見兩個姑娘下山,手裏還拿着照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