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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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中午，兩人找了個小攤，泡了兩包方便面吃。
顧小晚本不想吃方便面，但對蔣進來說，方便面可是好東西。之前他聽人家說過有這種既方便又好吃的面，但他沒吃過。
如今在路邊小攤上遇到了，攤主提供開水，他特別想嘗試，顧小晚只好陪他了。吃完後，兩人就直奔批發市場的男裝區。
首先，顧小晚以自己的眼光給蔣進挑選了兩身睡衣。一身藍，一身黑，顧小晚把睡衣放在他胸前比對了一下，都很襯他的膚色。
蔣進還從來沒這麽講究過，雖然他幹淨利索，但衣服極少，看着這兩身睡衣喜滋滋的。結果顧小晚又問他，要不要再買一身休閑裝和一身西裝。
蔣進連忙搖頭，“我春夏秋冬各有兩身換洗，不需要添置了。”
只是他不好意思說，他的每衣服都穿了兩三年了，有的還穿了五年。
旁邊的女老板笑道：“喲，這麽帥氣的小夥子怎能穿這麽舊的衣服？我店裏的衣服随你挑，我都按批發價給你。”
顧小晚推推他的胳膊，“批發價咧！你看那身西裝，在外面買怎麽也得十來塊錢，按批發價只要四塊五；還有那身休閑裝，平時沒個六七塊根本拿不下來，這裏只要兩塊九！”
蔣進過來摸着嶄新的西裝，又瞧瞧旁邊那件連帽休閑拉鏈外套，還配着同色系的寬松褲子，怎麽會不喜歡？
但他從來沒有這麽奢侈過，才買兩身睡衣，花了兩塊四毛錢，這又要花七塊四買衣服？
可他不得不承認，顧小晚瞧上的這套西裝和休閑裝真的好看。
顧小晚知道他不舍得買，直接對老板說：“這兩套買了，取下來吧！”
蔣進見顧小晚那麽急切，就爽快地說：“好，聽你的。”
說完他就掏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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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兩人開始進貨男裝了，蔣進邊選邊說：“小晚，回去後我要是穿一身西裝，大家會不會以為我撿錢了呀，我那身西裝看上去要賣二三十咧。”
“你就直接告訴同事只要四塊五呀，讓他們知道廣州有多好，物美價廉！”
顧小晚選了不少男裝，還讓蔣進以他的眼光選了挺多。樣式選好，由老板找人去打包，他們不用管。
接着他們倆又換一個區域，挑選襪子和針線等小件。
顧小晚帶了足夠的錢出來，進的貨她覺得足夠賣一個半月的了。到時候天暖了，她會再來進貨。
從中午一點半，挑到下午五點，終于完成。
顧小晚撣撣衣服，“好啦，明天下午再挑選飾品吧。”
蔣進湊過來說：“咱們趕緊找個地方吃飯，別錯過六點半的電影。”
顧小晚還真差點忘了這事，蔣進倒是一直惦記着這事。
“走，別忘了拿上你的衣服！”
蔣進才不會忘呢，拿上他的四個衣服袋子，趕緊出門等班車。來到旅館，放下東西，兩人就在附近找了個面館。
蔣進看了看手表，這才五點四十，電影院離這很近，他終于放心了，滿心期待地那場叫《傷逝》的電影。
顧小晚忽然明白了，蔣進長這麽大，估計還沒看過電影。而對顧小晚來說，她知道這種電影的畫質滿足不了她的感官，看不看都無所謂的。
“咦，這是什麽面，怎麽沒有湯？”蔣進這是頭一回見沒有湯的面。
顧小晚心裏暗笑，這個男人啊，沒見過的東西還真多。
“這叫拌面，裏面有肉醬，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嘗嘗？如果你不想嘗就點湯面。”
“嘗，怎麽能不嘗呢。”蔣進很樂于接受新事物。
他吃得直點頭，“好吃，比中午的方便面還好吃！不過方便面只需開水泡幾分鐘，來得更方便。”
“我跟你說，方便面不只是用開水泡這種吃法，還可以自己煮，放些蔬菜，放些火腿腸，或是煮個雞蛋放裏面，味道還不錯。”
“還有這種吃法？”蔣進可是頭一回聽說，“到時候回去我試試，煮給你吃。”
顧小晚愣了愣，呃……她對方便面實在是不感興趣，吃膩味了。
吃了拌面就該去看電影了，一路上蔣進雖然沒說幾句話，但顧小晚能感受到他的那點小興奮。
當顧小晚看到電影票價竟然是兩毛錢一張，頓時傻眼了。這麽便宜？不看白不看啊！
進了電影院，裏面光線暗淡，蔣進牽着顧小晚往裏走，仔細尋找座位。
當電影幕布亮起來的那一刻，蔣進立馬端正了坐姿，特別認真的樣子。很快，他便投入到電影的劇情中，偶爾會扭過頭來瞅一眼顧小晚。
緊握顧小晚的那只手，一刻也沒放松。
當電影演到涓生與子君相愛同居時，他笑得特別甜，好像那個男主是他一般。當涓生趕子君走時，蔣進明顯很氣憤，看到子君哭時，他的鼻子直發酸。
顧小晚給他遞上手絹，他故作輕松狀态，“我可沒哭。”
可是當涓生冷落子君，還說已經不愛她，子君備受打擊時，他的眼淚怎麽都忍不住，還是滑落了下來。
他偷偷擦拭掉了。但這一切都被顧小晚看在了眼裏。
最後子君冷冰地躺在床上，死的那一刻，他的眼淚像決了堤似的。
顧小晚尋思着，《傷逝》小說情節他一清二楚啊，怎麽像是頭一回知道結局，看他那樣子，像是死了戀人似的。
顧小晚也沒打擾他，電影結束後，由他牽着手出了電影院。
良久，蔣進才恢複情緒，“小晚，電影真好看，跟看小說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他的嗓音中明顯還有幾分哽咽。
“更有畫面感？更有代入感？”
蔣進點頭道：“他們看着不像演員，仿佛就是涓生和子君。”
“你很同情子君對吧？”
“子君遇到涓生太不幸了，她是那麽單純善良，那麽一心一意跟着他，不怕吃苦不怕流言蜚語，涓生怎麽不僅不珍惜，還越來越厭煩她？要不是與他有那麽一段，子君肯定活得好好的。”
蔣進說完這段話，突然轉身，用力将顧小晚擁在懷裏。
顧小晚完全沒反應過來，就被他環在懷抱裏，不知該如何是好。
“小晚，你之前是不是特別恨我？我剛才在想，我差點成了涓生那樣的人！但我不承認我是那樣的人，我特別清楚我的內心，我沒有愛過郝麗麗，我只愛過你一人。如今，越來越愛！”
顧小晚知道，“愛”這個字，對于他樣的人，很難說出口，但他這段話裏重複表明了他對顧小晚的“愛”。
“小晚，對我來說，你重回我身邊，是失而複得。而對你來說，或許要對我設置一重又一重的考驗，因為你不敢再像以前那樣信任我了，這些我都能理解，我知道這都是我的錯。我千不該萬不該，為了躍出農門而答應郝麗麗，結果傷害了她更傷害了你。小晚，你告訴我，你還會相信我嗎？”
顧小晚覺得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她相信眼前的蔣進說的是真心話，表達的是他的真感情。但眼前沒有什麽考驗，她确實還持有懷疑。
更關鍵的是，她對蔣進沒有很深的感情，如今看來，也只是有好感。
顧小晚沒有點頭，猶豫了好一陣子，才說：“八分信吧，接下來還要看你的表現。”
有八分信任，蔣進已經很滿足了，他再次用力，将顧小晚抱得緊緊的，顧小晚在他的懷裏，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但能感受他，他又流了一通淚。
剛才流淚，是為電影裏的傷逝而流。
眼下，顧小晚能感受到，他在為他自己而流，為他和顧小晚的曾經而流，也為他與顧小晚能重新在一起而流。
這是一個內心情感豐富的男人。
就這樣相擁着，顧小晚也不忍心打擾他。差不多十幾分鐘過去，蔣進才松開了她，牽着她的手說：“你穿得太少了。夜裏有點冷，你手冰涼的，咱們趕緊回去。”
顧小晚尋思着廣州溫度高，只穿一件襯衫，結果到了夜裏溫度直線下降，也只有十五六度。
走了一會兒，蔣進發現路邊有一個小攤熱氣騰騰的，聞着味道像是麥乳精的味道。
“小晚，那有沖泡賣乳精的小攤，給你來一杯吧。”
顧小晚可不想喝那玩意，可是蔣進非說她冷，要她喝一杯熱的，只好跟着他在小攤子面前坐下來。
她才坐下，蔣進又說自己要轉身回去上廁所，讓她自己一身在這裏喝。
她也沒多想，點了點頭。旁邊兩對喝麥乳精的情侶走了，只剩下一位大娘在守着攤子。
喝了兩口，這麥乳精沒自己想象中的那麽難喝，喝着确實挺暖身子的。
正慢慢品着，發現身邊來了一對流裏流氣的小年輕，梳着二八分，頭上直流油，嘴裏還抽着煙。
顧小晚側過身子，不願看他們。
可這倆小夥直勾勾地看着顧小晚。
“哥們，你瞅見沒，那姑娘真俊吶。”
“嗯，打扮得也洋氣。”
顧小晚這一聽，這是啥人啊，這麽大聲音議論她，真以為她聽不見？
忽然，她明白了，人家壓根不擔心她聽了去。再想到八十年代初有各種小流氓或地頭蛇，她莫名有些緊張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