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遺書

遺書

今日天氣下雪，我在銀杏樹下的木屋裏看報紙。我老了。明天是冬至，懷遠，你會回來了嗎？我的模樣從青年變成了一個頭發白花花的老頭子了，屋外那棵四十年前種的銀杏樹都比我都高了，你說，為什麽你還不回來。

四十年，如今，我也快半入黃土了。外面的雪很美，就比如我們上大學的那會兒。打雪仗、堆雪人，如今，老了。只能在屋內看看雪景罷了。

如今，也只剩我一個閑人罷了。

當年，你在機場說的話我還記得呢。你說，你一定會趕在冬至前回來給我過生日。而我的生日正是冬至後二天，我當初騙你來着，說我的生日正是冬至。現在，你會不會罵我一聲“騙子”呢？

說到“騙子”二字，你才是吧。

四十年前的某一天你在機場說，一定會趕在冬至前夕回國，可你這一去，便是四十年。一年複一年的冬至，我都會在機場過夜，我天真地幻想你會在冬至回來陪我。可是…

可是我這一等便是四十年。

每一年的冬至你都沒有回來，我每次坐在冰冷的機場等候廳時，都幻想着你，會來，會回來。你不知道機場等候廳的座位有多麽冷，冷到我麻木，我就像個活死人一樣，一直等你。明天我又會去機場，次次我都在機場等候廳坐了一夜，明天我也去，你回來好不好？

四十年，我很乖的。按你所說的，不沾花惹草、不喝酒、乖乖等待你回來。現如今我終身未娶，無妻無子，依舊等你回來。我從來不敢喝酒，我怕我喝了酒，你會生氣。但是今天我喝了一杯啤酒，就氣你。

往年冬至，我媽都會給我送餃子。可是…媽媽不在了，爸爸也随媽媽去了，他們都知道我在等你。楊懷遠，你為什麽還不回來。

就連我家養的老黃橘，那貓，也知道我在等你。等你一年又一年，當老黃橘走的時候，我在世上就真沒有了陪伴，我真的不想等你回來了。可…我每次打電話你都不接，甚至你的號碼成了空號。我想過出國找你，可懷遠哥，你到底在哪兒。

在我二十三歲時，也就是三十七年前，出國找過你。可我找不到關于你的一點蹤跡，我甚至…還以為你…不在了。最終還是回國，回到當初我們一起建的木屋裏住下了。大學畢業後，我找了份工作，是記者。我走了許多地方，四處奔波，艱苦奮鬥，可奇跡沒有出現，後來…我退休了。在小木屋裏安靜的等你，春、夏、秋、冬，我把想對你說的話寫成了小紙條，小紙條又做成了紙星星，每天寫，每天折。都埋在了銀杏樹下，或許可以埋一輩子。

窗外的雪依舊在落

楊懷遠，我白羨之真的等不到你了，是嗎？

還有，我沒有說出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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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不後悔。

一一白羨之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