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晏風華細看簪身上還刻了“風華”二字,搖了搖頭。
“男子給女子送簪自有深意,我母親年輕時就喜歡這些玩意,父親每逢節日或是外出,總要給母親帶上一兩個,如今她那梳妝臺的櫃子裏,怕是都要裝不下了。”
“咦!小姐,這簪子刻了名字退又退不掉,若是別人知道有男子給您送簪,知曉的覺着這男子是欣賞小姐的才情,不知曉的定以為他鐘情小姐。”
清平是自己一語道破夢中人,猛地坐正身子擡頭看向小姐,難道齊公子對小姐有了別的心思。
晏風華波瀾不驚,将它放入了盒子中。
清平這小丫頭是高看自己了,她如今彈琴連個音都摸不準,都不如七八歲的孩子,說齊傲欣賞自己的才華,傳出去怕是鬼都不信,這簪子好好的收起來莫讓別人看到便好。
“上午你可聽見有人在西園彈琴?”
清平思索了一下,當時她正要出府學的門口,隐隐約約聽到了不成調的曲子,當時好些小厮丫鬟直咂舌,自己聽着難受不說,但又很想笑是怎麽回事。
“奴婢記得。”
晏風華看着她忍住憋笑的模樣,饒有興趣,“彈得如何?”
“調聽着不準,但細聽琴音悠遠,奴婢覺着此人并非不會琴,反倒像是故意彈錯的。”
晏風華未料到清平竟給了另一個答案,本想說是自己彈的,此話便咽在了肚子裏。
“罷了,簪子拿回去好生保管,這位齊公子的回禮我可要好好想想。”
……
方容容手握團扇遮着臉,恨不得将兩個腫的核桃似的眼睛也擋住,整宿都未休息好,閉上眼就看到元春喊救命,夢裏她轉過臉來七竅流着血,指責為什麽要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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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下臺階都沒注意摔了一個踉跄,幸虧身旁的丫鬟扶住了自己。
“多謝。”她神情淡淡站正了身子,長舒一口氣繼續向前走。
丫鬟春禾規規矩矩跟在她身後,微微颔首卻用餘光将學府打量了一個遍,夫人交代她定要管好小姐,讓她收收性子,不過小姐……從早上伺候她洗漱更衣時,她像是變了一個人。
“金嬷嬷。”方容容微微颔首行了一個萬福禮。
金嬷嬷聽說了她的事,估摸着方夫人下令杖責打死了丫鬟,吓壞了方容容,“今日考查禮儀,方姑娘可要努力。”
她微微颔首,“多謝金嬷嬷提醒,我定全力以赴。”
她入了學堂便一直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挺直了腰背,手中的團扇也不曾拿下,想要安慰她的同窗,也被方容容冷淡的态度勸退,冷不丁的被人罵“活該”,方容容只是瞧了對方一眼,也未多說什麽。
她微微側過頭望向窗戶旁的空座,都這個時辰了晏風華怎還未來。
……
“小姐莫要懶床了,再不起身,可就要遲到了。”清安小聲喚着晏風華,但她把頭蒙在被子裏,轉過身面朝牆繼續睡。
清平無奈的看着妹妹,蹲在了床旁,朗聲道:“小姐,您要是再不起,姜先生可就要另娶她人了!”
晏風華哼了一聲,總算是給了些反應,懶散說道:“他娶就娶,與我何幹。”
清家姐妹面面相觑,昔日小姐只要聽到姜先生的名字跑的比誰都快,凡是他來學府授課,小姐是最積極的,還曾說過非姜先生不嫁的話,怎的對他失去了興趣。
清平尋思小姐是忘了很重要的事,“小姐,金嬷嬷今日要考禮儀,這成績可是影響您在京都才女中的地位。”
晏風華坐起身,“虛名罷了。”
及不情願的穿起鞋下了床,看來還是要去學府走一遭,但至于去學府哪裏還不是自己說了算,若不然母親定要說教一番,待父親練兵回來知曉了此事,又會數落自己氣母親。
當真是晏家的女兒難做。
晏風華出門讓清安跟着,清安坐在馬車內,給小姐端茶倒水,只要自己一跟着小姐便覺着沒有好事發生。
學府內的鐘聲響起,學子們各自朝着學堂快步走去,園子裏頓時空蕩蕩的。
這若是遲到定然少不了夫子的一頓責罰,況且今日全員小考。
對男學子而言,所有的成績都會記錄在冊,以後入仕途就是好看些,但去哪裏做官,做什麽樣的官還不是看家世。
而女學子将來則是為了能尋個好婆家。
清安拎着小木匣子,看自家小姐還在長廊閑庭信步,她是要急壞了。
“小姐小姐,這回可真的遲了!”
晏風華擡手理了理鬓角的碎發,擡步朝着花園走去,現在日頭漸升,這園子正好可以乘涼。
“急什麽,再說了我來學府又不是為了考核,如此好的天氣,不去避暑吃點心可惜了。”
清安乖巧的跟在小姐身後,小姐現在心思百轉,她是看不懂小姐了,早上的時候還聽姐姐說,今日宮裏還會貴人來,以小姐的才情和姿色說不定以後能嫁入皇家。
晏風華突然停住了腳步,清安險些撞在她的身上,“小姐?”
花園的另一頭一個男子身着月白的錦雲長衫,頭發束成馬尾用白玉冠扣着,雖背對着晏風華,但她能想到那張臉是何等模樣,又是如何嬉笑着取人性命。
鼻梁挺拔,劍眉星目,笑時薄唇微翹,讓人覺着如沐春風,尤其是那雙眼眸深邃,只看一眼便能讓人無法自拔,是天下女子夢寐以求的夫婿。
當然,除了自己之外。
晏風華雙眸猩紅,藏在袖中的手緊攥,只想将他拉入地獄,但現在自己還無力與他對抗,冷聲道:“走吧!沒興致了。”
那男子回過頭就看到遠處草叢裏一抹灰白色的衣擺略過,詢問身旁的助教,“都這個時辰了,為何園中還有人在閑逛?”
助教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回公子的話,絕無可能,此時學子都在堂內等着考核。”
他又瞧了一眼那邊的草叢,“許是我看錯了。”
“小姐,方才那個公子是誰?”
晏風華朝着更僻靜的角落走去,“他就是金嬷嬷說的宮中貴人。”
清安看小姐臉色發白有些擔憂,将蜜桃兒味的果子拿了過來,端到的小姐的面前,“但他一個男子出現在西園确實不妥。”不過小姐好像認識那個男子。
晏風華怕清安莽撞,便又多說了兩句,“今日禮儀考核想來非同一般。”她一口将果子吞掉,用手拍了拍指尖的碎末,口吐不清,“太子快要到了弱冠的年紀,太子妃還不知道在哪兒。”
清安看不得小姐如此邋遢,用帕子給她淨手,“原來如此,那男子定是替天家物色太子妃來了。”
晏風華眯起眼睛看着水光潋滟的湖水,清安只說對了一半,今日來的貴人正是大周的太子——齊明德。
“可為何小姐您不去,如此露臉的好機會,錯過了豈不可惜。”
晏風華随手折下身旁的柳枝,她不想争也不屑争,“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無用。”
清安聽的雲裏霧裏,難不成大周要亡了?
晏風華,“以後你就懂了。”
不遠處的草叢裏傳來聲響,清安吓得喊了一聲“誰”,主仆二人齊齊看向草叢。
只見一個病秧子微微顫顫的從草叢堆站起,手裏還拿着翻開的書卷,重重咳嗽了兩聲,“在下無意偷聽,就是書掉了,還望晏姑娘莫要怪罪。”
“聽便聽了,現在說莫要怪罪是不是遲了些,你跟蹤我的事,我還未和你算賬。”
晏風華挑了挑柳葉眉,今日她穿了一身灰白色的石榴裙,衣擺處繡着點點桃花,似要迎風飛揚,略施粉黛,明眸皓齒,連眉間的紅痣更為她添了一抹別樣風華,端莊卻又透着一股凄涼。
齊傲眼裏都是她,讓身旁的小厮退下,壓着心中的歡喜向她靠近,解釋道:“若我說都是湊巧,晏姑娘你信嗎?”
“我信不信重要嗎?齊公子以後還是莫要送什麽簪子了,免得叫人誤會。”
小厮見自家公子神情失落,忍不住開口說道:“昨日我家公子就在那首飾店的樓上,聽見姑娘喜歡這簪子便買下來還刻了名字,這指頭上全是傷。”
晏風華低頭瞧去,他有意把手藏在了袖子裏,淡淡道:“是我的不是,唐突了姑娘。”
晏風華看這病秧子跟小白兔似的,他越是無辜自己越是想欺負他,又多問了一句,“我喜歡這簪子,你便送了我,若是聽了別的姑娘也喜歡簪子,你是不是也還要再送別人的姑娘?”
話一出口變味兒了,自己聽着都覺着不對勁,莫說是在場的人了。
他卻憨憨的笑了,“自是不是,唯晏姑娘獨有一份。”
晏風華不好意思的站起了身,卻只到齊傲的肩膀處,這氣勢頓時減半,“反正你不許送簪子了,免得叫人誤會。”
齊傲恍然大悟,“我知道了,那我送別的。”
清安嘴角帶笑,都不敢擡頭瞧小姐和齊公子,方才只瞥了一眼就覺得二人登對,沒想到這齊公子竟會這般哄人,若以後小姐同他成婚,他還不被拿捏的死死的。
晏風華急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是讓你不要送了。”
“可我……”
遠處傳來了女學子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今天到底是什麽好日子,我竟第六,若以前我斷然是進不了前十的。”
“晏姑娘無成績,這方姑娘不及格,京都第一才女不知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