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6章
此話正中齊墨的痛處,他舉杯敬齊傲,自顧自的痛飲了一壺酒,坦然笑道:“巡衛司殺都殺了,你怎麽還羅裏吧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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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晏風華睡的并不安穩,抱着被子蜷縮成一團,憋着氣落淚。
清平與清安兩個姐們喊小姐起床,她滿身是汗,一只手攥着被角放在胸口前平躺着,枕頭上都是斑駁的淚痕,清平擔憂的晃了晃她,小聲喚道:“小姐?”
見晏風華毫無反應,忙聲道:“清安,速速去禀告夫人,再請那位大夫過來。”
清安應聲正要離去,晏風華突然擡手拽住了她的手腕,聲音有些嘶啞,“不必了。”
她的眼裏滿是迷茫,“我這是睡了多久?”
“不過一夜,小姐您身子可有什麽不适的地方,奴婢去尋大夫來。”
她淡淡道:“不必了,我想沐浴。”
坐起身看着房間陳設與先前變了許多,昔日素淨淡雅的月白色簾幔如今成了繡着蘭花的十樣錦顏色,梳妝臺前擺着許多首飾,樣式精致,胭脂水粉更是多。
她踉跄的走到梳妝臺前,鏡中的自己嘴唇發白還有些幹裂,似是快要病死的痨病人,抓起那些首飾,質問道:“誰?是誰讓你們換了這些東西的?”
清平與清安面面相觑,清平站在晏風華的身側,“小姐,這是您回到京都後,命下人将東西都全換了一遍。”
她捂着腦袋仔細回想,所有的記憶都停在了她被騎兵追趕的那夜,她痛苦的嘶聲力竭。
“為什麽我什麽都想不起來?”她拽着清平焦急哭道:“我好難受。”她指着自己的心口處喘不過氣來,“我真的好難受。”
她內心滿是恐懼,恐懼這些時日自己是否做過什麽出格的事,又是否與東宮有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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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紅着眼眶抱着小姐,輕拍着她的後背安慰,“小姐,記憶丢失了咱們再找回來,沒事的。”
清平與清安安慰了她許久,晏風華才抽泣着松開清平。
她仰頭靠着浴桶,一直在思索自己落水後發生的事,不經意間看到挂在牆壁上的弓,自己不善射箭,它又是怎麽來的?
從水中舉起手臂,盯着指尖薄薄的繭子出神,自己什麽時候又喜歡上弓箭了?
可又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弓箭,心裏空落落的。
沐浴後她簡單的擦拭着頭發。
她回京有些時日了,母親不能照着她的性子胡來,讓她去府學讀書。
從衣櫃中勉強讓清平挑出件顏色較淺的衣裙,瞧了半天還是将青衿穿上了,略施粉黛,見發釵中還躺着墨綠色的竹節簪。
她不是讓清平藏起來了嗎?怎麽會在此?
清安将珠寶璀璨的首飾收起,另尋一個匣子裝了起來,她解釋道:“小姐,前日您非說當道姑子,便将這簪子給翻出來了。”
“慶功宴?齊公子?”
她回頭指着牆上的弓,“那……那個弓呢?”
“也是齊世子送您的。”
她揉着太陽穴一陣頭疼,想想她離開京都差不多有兩個月,沒想到病秧子竟成了世子。
雖不讨厭他,但他又送簪子又送弓箭的,難道自己和他有過命的交情?
她又尋到一個雕刻着雙鯉的匣子,裏面放着一個枯萎的花環,照自己的習性,只會将極為珍視的東西存入有雕刻動物的匣子中。
“這都是些什麽?”
她思來想去,等散學後,還是将東西都歸還給齊傲吧!
親手将弓放回來原來的匣子中,封存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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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學那條巷子被馬車堵的水洩不通,眼看快要到時辰,晏風華只能步行走到府學門前。
遠遠便看到好些女子将齊傲團團圍住,避免接觸時,他也是寸步難行。
聽聞昨日她與這齊傲“狼狽為奸”大鬧慶功宴,現下是惡名遠揚,他周遭的莺莺燕燕怎麽絡繹不絕,再看自己,周遭的人不論男女繞着自己,心裏頓時覺得不平。
晏風華站在臺階上笑眼盈盈,見打趣道:“齊公子當真是好福氣,也不知你中意哪家的姑娘?”
她見齊傲半天沒能從人群中出來,便轉身離去。
糟了,她定是誤會我了。
她行了一路,不少人用異樣的目光瞧着他,且不說她将來是否會嫁入皇家。
但敢公然調戲太子,獨她晏風華一人。
“晏風華!”
身後傳來一道嬌呵聲,方容容來勢洶洶追上前來,貼在她的耳旁得意道:“太子殿下已許諾要與我定親,你上趕着巴結,太子未必肯多看你一眼。”
“哦?是嗎?”晏風華嗤笑一聲,“那我倒要看看你們的一見鐘情,可大的過官家。”
“你且瞧着,我定要成為全京都德才兼備的女子!将你踩在腳下。”
晏風華索性也不裝什麽大家閨秀,推了方容容一把,擡手便在她的臉上留下一道紅痕。
“我不喜歡別人貼着我的耳朵說話,你若下次再這麽沒規沒矩,我不介意替太子教訓教訓你。”
上輩子欺她的人,總是喜歡在大庭廣衆下附耳上前,威脅自己,萬般用言語折辱自己。
人還未離去,方容容發狠的将人推下了水池,水花四濺,晏風華在水中撲騰,窒息的感覺迎面而來,周圍都在喊“有人落水了”。
她似是撲騰了許久,快要沉下去的那一刻,她猛地被人從水中拽出,有人拖着她穩穩的上了岸。
齊傲橫抱着人趕往醫館,神志不清間她見齊傲神色緊張,輕喚一句“齊傲”便徹底沒了意識。
遲一步救人的扶容珩從水中上來,坐在草地上擰着濕漉漉的衣擺,看着站在湖旁發怔的方容容,“當初你們被賊人擄走的時候,可是她拼了命帶你逃出來的,我如今是開了眼,什麽叫恩将仇報。”
她面對扶容珩的指責反駁道:“我沒有!”
“若她出事了,我看你怎麽跟晏家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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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思的玉指一下一下敲着金絲楠木桌面,聽着巡衛司的禀告,那張嬌豔的臉漸漸猙獰。
“齊傲如此在意她,還聯手在慶功宴上給本宮演了這麽一出戲,她只要是虎将之女一日,太子妃只能是她!”
扶思左思右想覺得不穩妥,還是去見一面陛下吧!
晏風華在府學附近的醫館才醒來才緩過神,濕透的衣服清平已替她換下。
“小姐,我去喚齊世子。”
“不必了,就是落了水無礙的,你讓我靜一靜。”
她躺在硬塌上望着窗外的碧空,她每每見到齊傲,心亂如麻,看到那些女子圍着他轉,更是難受,可方才他救自己上岸,攔腰抱着自己的時候,她又無比心安。
難不成是自己得了什麽怪病?
感覺總是怪怪的,若這便是世人所說的喜歡?但自己與齊傲不過是幾面之緣,又不喜歡他。
齊傲與老中醫交談,緩緩上了樓。
他見晏風華醒了,走上前蹲在了硬塌旁邊,關切問道:“你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晏風華坐起身搖了搖頭,現在看到他身上的衣裳還未來得及換,關于他被女子圍堵的事,心裏好像沒難受了。
“齊公子放心,我并無大礙。”她擡頭看向大夫,“只是勞煩大夫再給我診診脈,我還是覺得不舒服。”
大夫上前自己摸着脈,沉思道:“姑娘先前好像頭部受過重傷,不過有高人醫治,應是大好。”他左看右看也沒看出個毛病來。
“你到底哪裏不舒坦?”
晏風華讓齊傲還有清平去樓下等自己,她扣着自己的指甲縫,猶豫開口道:“我也不知怎的,每每見到一個人,這心裏便亂糟糟的。”
大夫追問道:“這個人是不是男子?”
晏風華點了點頭。
“是不是只要看到他與別的女子在一起,你便覺得心裏酸酸的,有些難受,但他若只對你一人好,你特別高興啊?”
晏風華還是老實的點了點頭,從早上醒來便覺得難受,“我可是得了什麽心病?”
大夫聽聞摸着胡子笑了,“小丫頭,你這是情窦初開,是喜歡上那男子了。”
晏風華領過驅寒藥方,站在樓上的欄杆處望向齊傲的背影,心中很是疑惑,自己與他不過寥寥幾面便生來的歡喜,可抵得住京都城內的陰謀陽謀,還有東宮的百般算計。
或許是自己一廂情願,但未尋得新的儲君前,她應斬斷這根紅線。
收起自己的心思,提着裙擺走向樓下,齊傲開口要送她回将軍府,卻被晏風華拒絕了。
她登上馬車時突然回頭喊住了齊傲。
看着奔現自己而來的齊傲,應是鮮衣怒馬少年時,自己與他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今日多謝齊公子的救命之恩,風華自會向父親母親如實相告今日的事,改日我必定親自登門道謝。”
“你我之間……”
她搶先一步道:“你我之前同窗情誼深厚,風華不敢忘。”
齊傲察覺她神情似是不對,正要上前詢問時,晏風華已低頭鑽入馬車,早已将袖子一角攥成一團,冷聲道:“回府!”
晏風華回到卧房,打開放着小玩意的匣子,反複摩挲着弓上的蘭花,半晌,她才放下那張弓。
“小姐,這些東西現在可是要差人送回齊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