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4章

不少侍衛已進入密林中步下捕獸夾,若一腳踩上去骨頭都是要碎掉的,晏風華搬了一把椅子,裹着披風坐在屋檐下,往一旁的小火爐添了柴,烤的腿暖烘烘的。

她仰頭望着大雪,想起了與清平在宮中讨日子的生活,三更半夜貼着陰冷的牆角摸到廚房去,從裝爛菜葉子的筐裏翻找他們不要的爛芋頭,帶回去與清平烤着吃,有時還吃壞肚子,能在床榻上躺個兩三天,熬一熬也就過去了。

晏風華等着消息,這肚子不争氣的“咕咕”叫了,“李侍衛,可有吃的?”他一時犯了難,“吃的有是有,就是怕小姐您吃不慣。”

“無妨。”

侍衛拿出幾個生芋頭,正要去一旁的小竈生火,晏風華招呼着讓他們把芋頭拿來,随手丢進還有餘溫的灰燼中,耐着性子等它熟。

“小姐,您怕是吃不習慣。”

晏風華搖了搖頭,“沒有那麽多不習慣。”

她将烤熟的芋頭分了一些給侍衛,自己一邊吹着燙手的芋頭,一邊扒皮,有時沾到木灰的地方她面不改色一并吃下,侍衛不由得動容。

晏風華小口小口吃着芋頭,她記得自己最慘的時候,是跟宮中的旺財争食,越尋思越覺得委屈,她便該将齊明德一刀殺了,借父親尚存的勢力,擁立新帝。

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灰燼,有一隊人馬返回木屋,那馬背上倒栽蔥馱的正是齊明德,他腳腕上一片血跡,看來是被夾子夾的不輕,人已昏了過去。

晏風華很是嫌棄的用馬鞭擡起他的頭,咬牙切齒道:“先前我還是太過仁慈,好吃好喝供着你,你偏生跑出去要找死,給我綁起來,可莫要讓他死了壞了大計。”

晏風華與假扮自己的女子在城門外相遇,換回身份後晏風華便牽着馬入了城,跟在不遠處混入城中的常侍衛多少有些不解,似晏小姐這般養在深閨中的女子,到底是怎麽做到遇事波瀾不驚的。

晏風華歸府後去沐浴焚香,拿起面前桌上的匕首緩緩抽出刀刃來,眼神無比堅定。

那便再亂上一亂!

傍晚時,三殿下的人突然傳話,關押宮人的大牢突然起火,火勢太猛,不過半個時辰便坍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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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話的人小心翼翼擡頭瞧了晏風華一眼,她并無什麽悲痛難受的神情,依舊用湯勺給齊傲喂着粥,淡淡道:“我知曉了,你回去告訴三殿下一聲,太子的命是我的,他只管在與皇後和扶丞相周旋。”

待侍衛離去後,晏風華正要起身,手腕被人扣住,聲音極為嘶啞,齊傲緩緩睜開了眼,“你要對太子做什麽?”

她趕忙放下手中的托盤,對他所問的話似是未聽到,反手握住齊傲指骨分明的手,欣喜道:“我千盼萬盼的,你可算是醒了,身上可還有不舒服的?我這就去叫大夫。”

“我無大礙,就是覺得虛的很,方才聽聞,你想對太子下手?”

晏風華用小勺沾着水潤了潤他幹裂的嘴唇,凝望着齊傲的雙眼,火燭微微搖曳,二人映在牆上的影子也跟着晃了晃。

“你……想攔我?”

齊傲掀開被子,晏風華扶着他緩緩坐起身,青絲垂落在肩膀前,人瞧着羸弱不堪,連手腕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見。

他憐惜的捧着晏風華的臉頰,認真道:“我并非想攔你,只是這種見血腥的事,還是我來做更為合适,我想做護你一世的人,自不能讓你來冒險。”

晏風華合上眼貼上他的額頭,“好,你且安心養着病,太子我再關些他時日。”

齊傲用藥之後便睡了,晏風華身着黑衣,讓自己的護衛将牌子遞到了酒樓,不到半個時辰齊墨便回了話,晏風華看着快要燃盡的蠟燭,算準了時辰便帶着一隊人馬離去。

城門早已在日落時下匙,巳時暢通無阻。

火把在寒風中若隐若現,馬蹄印深深陷入雪中,她策馬而行,眉眼沾染寒霜,眸子是愈發犀利。

齊明德,我來了!

幾日後京都城內悄悄傳開,長相酷似太子的人出現在了城郊外,現下随着人群已入了城中,還與與一群乞丐争食,身形單薄,身上明黃色的料子髒兮兮的還帶着血。

這傳言已入了宮中,扶思支撐着似是要炸裂的腦袋,身後捏肩的宮娥更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屬下有事要禀告。”

扶思微微擡眼揮手讓宮人下去,“何事如此急匆匆的,能讓你一個巡衛司的首領親自來尋本宮。”

“太子殿下在城中一處破廟落腳。”

扶思猛地坐起身了身子,忙聲道:“去,速速将太子帶回來!”她一直懸的心終于能放下來了,在殿中來回踱步,合攏雙掌念叨:“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

晏風華端着清爽可口的小菜入了暖閣中,還特意讓廚房熬煮了雞絲粥,齊傲靠着軟墊窩着坐在床榻上,仔細的翻閱着書冊,讓大夫用藥調養了幾日,氣色大好。

“伯伯說了,你前後中毒兩次傷了元氣,得仔細滋補着,上回入宮陛下賞賜的人參什麽的,下午便給你用入藥膳了。”

她将托盤放在了床旁,齊傲放下書,淺嘗兩口雞絲粥,“廚子比侯府的強多了,萬重青呢?我怎好幾日不見他?”

他察覺晏風華有些不對勁,她看向自己時目光閃躲,自從醒來後,所見的仆從都是将軍府的家仆,凡是自己多問一句,仆從直搖頭,行了禮紛紛退下。

自己從侯府帶來的人是一個未見,細品頗有自己被囚禁起來的感覺。

“萬重青前些時日受了傷,我勒令他好生休息着,待你好的差不多了再見也不遲。”

晏風華将小菜端到了他的面前,齊傲是半信半疑,不經意間看到她袖子下的手臂,帶着一道結痂的劃痕,像是近日才受的傷。

順勢撩起她的袖子,“傷是怎麽來的?”

她遮掩了起來,“我見園中梅花開的正好,尋思着拿來插花最合适不過,不小心被劃傷罷了,無礙的。”

齊傲見她不肯與自己說實話,“我這好的也七七八八了,許久未見三殿下了,我打算下午約他在酒樓見面,便勞煩娘子安排了。”

晏風華聽聞他喚自己“娘子”,心裏有又酸又甜的,握住了他的手,“好,但三殿下見不見你,我可說不準。”

她命清安将碗盤撤下,也一并下了樓,裹上披風朝自己的書房快步走去。

一位身着月白袍子的男子在清平的指引下,從暖閣前路過,站在窗前的齊傲正好看到這一幕,雖說那男子是三殿下身邊的人,但心裏還是泛起了酸意。

常侍衛隔着屏風,輕聲道:“晏小姐,三殿下特意命屬下前來告知太子之事,太子受了刺激瘋瘋癫癫的,連禦醫都束手無策,見到女子後瘋的更厲害。”

晏風華聞言嗤笑一聲。

她當夜出城,帶的不止是府上的侍衛,其中還有一位手藝精湛的刀子匠。

大周太子一夕間變成了內侍,他從未歷經苦難,面對這種事扛不住便瘋魔了,自是在她的意料之中,至于為何他見女子病情更厲害,自是宮刑之時,她隔着屏風站在一旁。

“多謝三殿下告訴我這個好消息。”

常侍衛猶豫道:“三殿下還說,皇後不讓禦醫聲張此事,亦瞞着朝野上下,現正籌謀着您與齊世子和離之事。”

“多謝三殿下告知,我自有打算。”

常侍衛離去時,齊傲從柱子旁現出身影來,腳步輕緩入了書房中,繞過屏風見晏風華背對着自己,正用帕子擦拭着匕首,桌上還放着一把劍。

他許久緩過神來,“風華……”

“你怎麽來了?我不是讓你在暖閣歇息嗎?”桌上放的東西是藏不住了,她索性大大方方起身攙扶着齊傲入了屋中。

“方才瞧見常侍衛便跟來瞧瞧,你這舞刀弄棒的是何時的事?”

晏風華倒了一杯熱茶放在了他的面前,“前幾日我從府學回來,見宮中抓了不少探子,我想救一人卻無能為力。”

刻在骨子裏的害怕透出來,似是洪水要将她吞沒。

齊傲察覺晏風華在顫抖,撫上她的手無比冰冷,将人擁入懷中安慰,神色是愈發凝重,後悔道:“怪我未能護好你。”

晏風華悶悶不樂,“我怎能次次尋你庇護。”她離開齊傲的懷抱,仰望着他,笑眼盈盈,“我也是要成長的。”

“罷了,先放過你一回。”

齊傲指了指自己的臉頰,晏風華憋着壞,用指腹擦了自己唇上的胭脂,趁機抹在了他的臉頰上,正要起身逃走,齊傲拽着她的手腕将人拽進了自己的懷中,二人倒在了硬塌上。

四目相對,晏風華撲在他的胸膛上不知所措,齊傲悶聲道:“你壓着我了。”

清平進屋捂着眼轉身便逃,一同前來的萬重青也被她揪着袖角帶了出來,不知發生了何事。

“清平姑娘,我還有事要與世子說。”

清平看着模樣俊朗的萬重青,紅了臉,“此時怕是不妥。”

他将帶劍鞘的劍從左手又換在了右手,還是不解,“為何?”

“哎呀!反正你莫要再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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