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3章

晏風華淡淡應了一聲,彎腰下了馬車,方才還尋思趕不上早課,誰料改了時辰,學子三三兩兩往門內移去,似晏風華這般梳起婦人發髻的女學子倒是少見。

“咦?這不是娶了齊世子的晏小姐嗎?聽聞你夫君病倒了,你怎還有心思來府學。”那人琢磨了一番,“還有仰慕你的扶容珩也一并失蹤了,是不是你想養面首,将人給收了去啊?”

聞言的其他學子哄然大笑,晏風華一記冷眼飛去,若是上輩子她鐵定是委屈的哭了,清安也不甘示弱的瞪了對方書童一眼,誰料晏風華也跟着笑出了聲。

“聽聞徐二公子曾得太傅褒獎,收過名貴的狼毫和硯臺,如今瞧瞧不過是個混日子的草包,只會拿女子名譽開不入流的玩笑,得虧太傅他老人家年紀大了不曾記得這事,我若是你,還不如尋思尋思年末如何不拿個丙等成績。”

晏風捂口一笑掃了對面學子們一眼,爾後提着裙擺朝向門內走去,她這一笑倒是讓不少士族子弟臊紅了臉,徐二公子反應過來要尋她理論一番,長廊早已沒了人影。

同窗拍了拍徐二公子的肩膀,語重心長道:“這晏小姐如今已嫁作婦人,你與她争辯便會落人口舌,不如大度些,晚上我請你去十二明月樓喝酒。”

徐二公子生着悶氣,“說我是個草包?上回考核她連個成績都未曾拿到,不過是憑借家世才撈了太子妃虛名,古琴彈得也是一言難盡,罷了,說起她我難受的很。”一群學子勾肩搭背去了東園。

晏風華伸出手,抓起欄杆上的雪攥成一個雪團子,又團了一個山楂大的雪球做腦袋,清安撿來枯枝給它做小手,主仆二人玩的正開心。

一道雪青色的身影緩緩走來,嬌聲喚自己一聲“表姐”,晏風華臉上的笑意也戛然而止,她站在長廊盡頭望着晏風華。

晏風華微微挑了一下眉,方容容身材豐腴不少,一身齊胸的襦裙,怕是來遮肚子的。

方容容讓春禾扶着自己,緩緩挪步,同晏風華站在一處瞭望雪中湖景,一個端莊大氣,一個明豔動人,曾齊名京都的才女,終是有了自己的風姿。

“表姐不在家中照顧姐夫,怎有心思還來府學?”

晏風華微微偏過頭,假笑着道:“馬上要到結業的日子了,自是來溫習溫習功課,齊傲有人照顧便不撈你操心了,倒是你,天寒地凍當心身子,若那位一直不回來,上面的人可還盼着你呢!”

方容容臉色發白,只覺晏風華是在威脅自己,在晏風華與自己擦肩而過時,春禾打一旁伸出半只腳來,傳來晏風華的輕微的嗤笑聲,她頭都沒低便重重踩了過去,春禾忍着痛不敢吱聲。

晏風華轉過身來倒是将人誇贊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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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實是一條好狗,就是到處攀爬亂咬傷了我家清平,如今都咬到我頭上來了,我是最近有些忙騰不出手來收拾,待過了這陣子,一并清算。”

方容容氣的有些兇悶,本以為自己有了太子的骨肉,晏風華應多少有些畏懼自己,若自己生下的真是男孩,勢必是未來的東宮之主,她為何不懼自己?

她這副氣急敗壞的模樣被同窗瞧了去,方容容厲聲将人逐走,“瞧什麽瞧!”

随鐘聲響起學子們疾步入了學堂內落座,晏風華披着披風坐在窗旁,看向外面的落雪,旁人也向她瞧來,私底下竊竊私語将她與方容容比較。

“她已好幾月未來府學了,嬷嬷還有夫子們布下的功課方容容倒是做的很出色,過幾日便要考核了,你說晏風華能行嗎?”

“誰知曉呢?方容容瞧人都快要用鼻孔瞧人了,我倒是希望晏風華拿到甲等名次。”

方容容微微側過頭瞧着她們,二人頓時禁了聲,芸娘子帶着一把古琴入了堂內,朗聲道:“過幾日宮中自有樂師考核諸位,凡是拿得出手的曲兒,盡管奏來。”

方容容可記得晏風華那一曲“曲樂”調不成調的,連樂坊的李娘子都嫌棄,她要是能有一首拿得出手的曲子,她便将芸娘子面前的古琴給吞了。

她輕聲道:“芸娘子,前些時日李娘子代您來過,應提及過我表姐,自打她大病一場後什麽都不會了,這眼看便要考核了,她沒個拿手的曲子,若以後說師從芸娘子,怕是不妥吧!”

芸娘子确實犯了難,若教晏風華彈琴,簡單的拿不出手,以後再想在府學代課拿些月錢,都怕是沒那個資格了。

“我自會斟酌。”

早課之後,她讪讪的讓晏風華随自己去了旁亭,微微颔首解釋道:“還請晏小姐莫要見怪,您若此時結業,我也只能另外再教您彈琴了。”

晏風華倒是十分坦然,“芸娘子有芸娘子的難處,我自不會為難你,就是有一首曲兒,我覺得稍差些意思,還請芸娘子指點一二。”她微微颔首示意,人已坐于古琴前,雙手輕放琴弦之上。

低沉琴音從她指尖傳出,芸娘子閉目。

眼前幽林山澗泉水潺潺,蟬鳴不絕,泉水彙入河中流向遠方,忽見山川綿延,最後見到西邊的大漠落日……

晏風華近日覺得自己做夢有些怪,她總是夢到一望無際的沙丘,又會想起遠在邊塞的父親和兄長,有感而發便譜了一曲。

琴音戛然而止,晏風華才發覺窗外站滿了圍觀的人。

“原以為方容容是個厲害的,誰成想竟還有會譜曲的,當真是人外有人。”她此話一出,方容容覺得顏面盡失,憤憤離去。

芸娘子不由贊嘆,“晏小姐既有此技,我敢說考核時,您便是女學子中的曲樂魁首。”

晏風華起身微微颔首,謙虛道:“不敢當。”

清安突然入了廳內,在她耳旁悄聲說了幾句話,她告別芸娘子便要離開府學。

方容容突然出現在長廊上,質問道:“晏風華,你這是何意?從一開始便算計着讓我難堪?”

“表妹多慮了。”晏風華眉眼微彎,轉過身望着方容容時卻滿是失望,“本就是你技不如人還狂妄自大,如今我譜了一曲,你便說我有心讓你難堪,當真是傷了我的心。”她佯裝傷心抹淚,在清安的攙扶下離去。

方容容悶氣堵在了心中,向遠處瞧去,有不少人瞧着自己,自己的溫柔端莊之名,當真是被她毀的幹幹淨淨。

晏風華見四下無人,朝自家馬車快步走去,也顧不得那些禮節,馬夫腳凳還未放下,她已擡步上了馬車,轉身朝清安伸出手,拉了她一把。

她忙聲道:“去崇山街!”

馬車向前行駛的那一刻,清安險些從座位上甩下來,墊子還沒坐熱乎,晏風華便讓她先回府了。

“清安,若我母親問起,你便……你便說我去三清觀祈福了。”

清安眉頭緊皺,撩起馬車簾子的一角,眼看自己離小姐越來越遠了。

晏風華一入巷子深處,一個帶刀黑衣侍衛出現在了她的身後,晏風華确認他腰間的原色木牌才放下心來,侍衛悄聲道:“三殿下突然被召入宮中。”他在旁引路,将晏風華帶到了酒樓的後門,“內侍說陛下病重,方才木屋那邊守衛說,人跑了。”

晏風華着實沒想到,陛下的病來的這般氣勢洶洶,上輩子此時他還在執政,着實是來的蹊跷,怕不是某人坐不住了,覺着宮中的探子抓了一波,便可高枕無憂穩操勝券了。

侍衛确定巷道中無人,轉身将門合上。

晏風華摘下兜帽,“三殿下讓我來酒樓,怕不是還有別的事。”

侍衛突然單膝跪在地上,作揖一禮,“三殿下想讓您親自出城去捉拿賊人,還說他與您有仇,便交由您處置了,他的生死也由晏小姐決定了。”他雙手奉上深褐色的馬鞭。

晏風華微微颔首看着馬鞭,三殿下當真是心細如絲,她從未在旁人面前提及過自己與太子有仇怨,到叫他看穿了去。

她擡手拿過馬鞭,冷聲道:“我允了。”

侍衛安排酒樓中的探子,扮做晏風華去三清觀祈福,一行人喬莊成商販混出城外,入了密林,便将貨物丢在了草叢中。

木屋藏于深林,尋常人很難發現此處,晏風華牽着馬深一腳淺一腳走在雪地中,待到了木屋前走了一圈,腳印都被雪掩蓋了。

“何時發現人不見的?”

李儒淩頭上纏着紗布,他回道:“天微微亮時,我進屋時太子将我打暈,便跑了,守衛追着腳印尋去,腳印至河邊沒了。”

晏風華自不會信齊明德大冬天跳河,“你們依舊在此守着,常侍衛随我去河邊瞧瞧。”

“是!”

晏風華策馬而去,到了河邊才發覺水淺,只怕齊明德朝另一側山走去,晏風華搖頭道:“罷了,不必搜了,直接告訴附近村戶,切莫入山,便說林中來猛獸下了捕獸夾,我就不信太子能挨的住凍。”

雪越下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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