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 Ⅱ 神跡（1）
Chapter Ⅱ 神跡（1）
身體落到實地上，展現在她們面前的，是一座沐浴在金色夕陽下的教堂。
古老大鐘的聲音響徹，白鴿展開翅膀悠閑地飛過，禱告的白衣人有序地走着，如一條小溪流向遠方。
“歡迎你們來到蘭都。”
一位盤着頭發的白衣修女向許婷她們走來，她的眉間有一顆痣，印在她臉上，襯托得她如菩薩一般慈祥。
“蘭都？”
“是的，蘭都是神的領地。”她身上像發着光一樣，讓人覺得無比的溫暖，想要親近，“你們是第一次參加神的試煉吧。”
“神的試煉？”許婷回想她們在那座詭異的游樂園所經歷的一切，感覺是如此真實，卻又活生生地生活在一個充滿魔力的世界，“神真的存在嗎？”
“當然。”修女回答的如此自然。“在你們原來的世界裏，你們一絲都不曾感覺神的存在嗎？”
許婷三人一怔，她們的夢是一樣的，在那個抹平了現實，先得黑暗而模糊的夢裏，似乎橫着一抹揮之不去的視線，那就是神的注視嗎？
修女繼續說道：“不管你們有沒有感覺到，有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但神一直關注我們，這是确信無疑的。獲得神注視的人，會被安排參加試煉，通過試煉的人，會成為神的子民，來到蘭都。”
看出黃心穎神色的緊張，修女善解人意地補充道：“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回到現實世界。”
藍雯雯：“我們還能回去嗎？”
“當然，你們今天是第一次參加神的試煉，神特許你們參觀蘭都，并安排我給你們講解，在解答了你們心中的疑惑後，你們就可以回到現實世界。”
她有所停頓：“但是，下一個星期天到來時，你們将接受第二次神的試煉。”
許婷：“為什麽會是我們？”第一場試煉的劉大國、張潔還有無名的黃發男子死亡的可怕畫面，她還歷歷在目，為什麽神會安排這樣的試煉呢，為什麽是她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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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是你們？”修女很耐心，“這要問你們自己，你的問題只有你自己能夠回答，你要回去的路藏在你來時的路上。”
藍雯雯不語，細細咀嚼這幾句含義豐富的話，今野也曾經說過，他不能告訴她們答案，只有當她們想起自己的夢，夢才對她們具有現實意義。
一直沒開口的黃心穎顫抖着開口：“神試煉我們，是因為我們做錯事情了嗎”
修女依然保持着笑容：“你怎麽會這樣想，孩子。事情真的是你們做的嗎？所有的事情都早有安排，體現着神的意志，如果真的有錯的話，大概是你們還沒有看清神的意志。”
“神的意志……看清神的意志是試煉的目的嗎？”藍雯雯問。
“可以這麽說。看清神的意志，我們本身就是神的意志的體現，如果你能夠看清你自己，也就能夠看清神的意志，到時候你們就會達到終點。”
許婷：“終點是會什麽呢？”
“那需要你們自己去探尋。”修女輕柔地眨了眨眼睛，“你們還有什麽問題嗎？”
許婷、藍雯雯、黃心穎都沉默不語，不是沒有問題，而是問題太多，不知從何說起，一切都是在震驚的情緒裏，失去了所有開口的理由。
黃心穎緩緩問出自己的關心的問題：“如果在試煉中失敗，會死嗎……”試煉中的死亡，是真正的絕對的死亡嗎？那樣的死亡是真實的嗎？她想要知道這個問題，卻又害怕聽到它的答案。
修女在衆人的目光下，鄭重地點點頭：“會。神的意志是強大而堅定的，違反這一意志的下場是可想而知的。”
膽寒迫使所有人噤聲。殘忍殺人的長發男子話語猶在耳邊，“不要呼喊祂的名字，不要說出你的願望，會被祂發現的！”
殘陽隐沒在地平線以下，“修女。”藍雯雯問：“你已經通過了所有試煉嗎？”
修女搖搖頭，“我并不是通過試煉才進入蘭都的，我本身就是神的侍奉者，受神的感召才來這裏。如果你們希望了解更多試煉的事情，我可以為你們引薦一位試煉者。”
許婷和藍雯相視一眼：“那麻煩修女幫我們引薦一下。”
“請随我來。”
跟随在後，黃心穎發問：“是不是只要成為神的侍奉者，就可以來到這裏，那來到這裏的人，是不是就不用參加神的試煉了？”
沿着清幽的小徑前行，一路上雜花生樹，晚風微涼。
修女回答道：“神的侍奉者即将自己的全部身心都用來侍奉神，心裏沒有一絲雜念。如果你能做到這樣，神會知道你的意志。我曾經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家庭婦女，丈夫沉迷賭博，孩子不聽管教，我從早忙道晚，深夜時祈求神明，希望祂能讓我擺脫這種生活。”她的腳步不停，“但是，神一次也沒有回複我，就這樣，我熬到了年老，忽然有一天，我決心專心侍奉神，那一天，所有我所憂慮的事情消失了，我變得像另一個人，我從未如此輕松，晚上我安心入眠，等第二天我睜開眼，我就在蘭都了。”
許婷只覺得這裏毫無人氣，忍不住問道：“可是這裏什麽都沒有，你的家裏人，你的朋友們他們都不在這裏。”
“我的心裏只有神，再也裝不下任何東西了，包括我自己，你們還不懂得神的意義，還不懂得蘭都的意義。”修女側身，但言語裏并無責怪之意。“你們要找的人就在裏面，如果有緣，我們會再在蘭都相見。”
修女帶他們來的是一間偌大的教堂，回旋結構，一排排座椅下延，二三十米高的神像在最底下的中心，如山峰突起，聳立于雲壁間，俯瞰衆生。
之前所見的白衣人，正在下面頂禮膜拜，姿勢虔誠。
而修女所說的和他們一樣的試煉者卻一時分辨不出。
“在那裏。”藍雯雯指向西北角，有一個白裙女孩沉默地坐着，獨立于人群之外。她整個人就是蒼白柔弱的化身，像是一瓣栀子花落入凡間長成的仙子。
許婷：“你就是修女所說的試煉者嗎？”
女孩沉默的視線落到她們身上，如水一樣不起任何波瀾。她輕微地點點頭，“你們找我什麽事情。”
黃心穎和藍雯雯站得稍後，“這裏的人都太不像活人了。”
藍雯雯無言以對。
只聽得許婷在說：“我們剛參加完第一次試煉，修女說有不動的問題可以問你。”
“你要問什麽？”
許婷想着要問什麽問題，藍雯雯先開了口：“你參加過幾次試煉。”
“3次。”不帶任何感情。
并不是多得可怕的數量，“3次就可以結束了嗎？”
“一半。”女孩惜字如金。
黃心穎偏頭問：“什麽意思？”
藍雯雯聽到答案心中一重，“她的意思是6次，要參加6次試煉。”
女孩多看藍雯雯一眼：“一次比一次難，你們要做好準備。”
許婷打量着女孩，覺得她明明像一張紙一樣脆弱，目光和語言确又是如此的冷酷，不為外界紛擾所動搖，抗得起一切驚濤駭浪，“你知道試煉的選人标準是什麽嗎？”
為什麽她們會被選中。
倘若眼前的女孩具有神性，那許婷她們就隔得太遠了，她們并不理解這裏的生活，也不想要來到蘭都，神選中她們的理由是什麽？
修女說她們自己知道答案，如果不是懲罰的話，那又是什麽呢？
所有被選中的人，有什麽共通點嗎？
女孩的眼睛黝黑如深淵：“我們是神意志的體現，我們的所作所為無不展示着神的意志。”
“就這樣？”許婷不解，她們展現了什麽神的意志？
“還有一種可能。”女孩似乎在考慮措辭，“有一種說法是，如果你呼喊神的名字，也許會得到神的注視。不過我認為，神注視着所有人。”
想要就會被注視嗎，說出來就會被傾聽嗎。許婷心中震動，一個模糊龐大的身影在她心中成型，在此之前，她并未真正考慮過神的存在。
“可是……”黃心穎說出她的疑問，“神會讓我們死嗎？為什麽？”神一向不是慈悲為懷嗎？為什麽試煉似乎如此的殘酷。
“日常會消磨一個人的意志，你們要想通過試煉的話，就要展示你們最堅強的意志。”
最堅強的意志嗎？同一個問題在不同人心裏産生不同的回答。
“那你不怕嗎？”許婷解釋着自己的問題，“你不怕死嗎？”
女孩不再看她們，把目光移回神像，微仰着頭，交握着手，做祈禱狀：
“我本應該死亡，活着，就是神對我最大的恩賜。死并不可怕，它也不是一種結束，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不過說明我又重新回到神的懷抱裏，唯一的遺憾在于，我沒有很好地展示神的意志。”她不再說話，整個人像石化成一座雕塑。
而随着問題的解答，許婷、黃心穎、藍雯雯身體裏漫出光束，她們像由螢火蟲組成的，此刻要消亡時的。
黃心穎：“我們要回到現實生活了嗎？”
藍雯雯：“應該是。”
許婷再看了眼前所見之景，蘭都，教堂，神像，白衣人，所謂神，神的試煉，就好像一場夢一樣，一個可怕的夢醒來之後陰影會消散。
怕只怕，從一個夢裏墜入另一個夢裏，從一個真實而漫長的夢裏墜入一個虛假而短暫的夢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