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 Ⅲ 名字(16)

Chapter Ⅲ  名字(16)

“你覺得謝好有沒有可能嫉妒飛卿?”

趙捕頭對面坐的是王蘋,傳說中的清冷美人,但她還有一個身份更特殊,就是高官朱大人的心頭好,不過,趙捕頭不在乎,還沒有收入囊中的玩物,朱大人能有多在乎呢?

“不可能。”王蘋答。

“為什麽?飛卿相貌不弱于謝好,跳舞也不差,更重要的是,她比謝好年輕,謝好心裏就不會有什麽想法嗎?”

“還不至于。”王蘋知道他在誘導自己,但她有自己的判斷:“飛卿還不至于讓謝好嫉妒。”也許以後會,但絕不會是現在,更何況,謝好表面像一個高傲的伸長脖子的天鵝,實際上委實不太聰明,不會考慮未來,目光短淺。

“是嗎?”趙捕頭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那誰至于?”

他說出這句話時,敏感的王蘋就有所預感了,果然,下一秒,她聽到了“薛濤”的名字。

“那誰至于?薛濤嗎?”

王蘋不答。

趙捕頭自顧自地說下去:“謝好的善妒是出了名,如果你忘記了兩年前的事情,我可以幫你回憶起來,兩年前,薛濤還沒有死的時候,官盼盼也沒有來,你、謝好、薛濤,三足鼎立,是巫山雲雨閣的頭牌,關系或許還不算太差。直到有一天,謝好的一個相好給薛濤送了禮物,好姐妹的臉皮就撕破了。是真的撕破那一種。” 他笑着強調。

“我相信還有很多人記得那個畫面,謝好和薛濤各自帶着侍女擦肩而過,然後謝好就掏出頭發上的發簪劃傷了薛濤的臉。”

“要問我為什麽知道得那麽清楚,因為當時我就在現場。你,王蘋,作為第三者,你怎麽看待這件事”

方才他敘述過往,所有的畫面就一同浮上王蘋的腦海,宛如昨日,歷歷可見,謝好的猙獰和薛濤的難以置信,眼淚和鮮血的記憶,王蘋不忍再回憶下去,閉上了眼睛,“薛濤已經死了。”

她在對趙捕頭說,也在對自己說。

“薛濤确實已經死了,謝好也為當年那件事付出了兩年的沉寂,我聽說前些天的比舞,還是你為謝好伴奏的,你和她關系更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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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捕頭停下來, “還是你同情她……” 等待着然後給出致命一擊,“因為你也嫉妒薛濤?”

王蘋睜開眼,裏面的平靜已經完全不見了,所有的湖水都在翻騰喧鬧,暗示着主人的張皇和迷茫。“閉嘴。”兩個字似乎費盡她所有力量。

“好。”趙捕頭攤手,“不問就不問,有什麽好在意的,盛極一時的薛濤像是巫山雲雨閣的明珠,誰能不眼紅呢,你也好,謝好也罷,還有一個……菱角。”

趙捕頭将這兩個字吐得非常清晰:“菱角在床上可跟我說過很多關于薛濤的壞話,她早就恨不得薛濤死了。現在薛濤死了,菱角也死了,我還是今天在路上才聽到這件事的,難免有些傷心。”他站起身,繞着圓桌,在屋裏走動,“你們說菱角是自殺死的。”

“但是。”他彎下身對王蘋說:“但是我覺得她和飛卿,都是被謝好殺死的。原本,不應該是菱角來跳這第一支舞的嗎?我可期待很久了呢。你說女人的妒忌心到底有多可怕?”

王蘋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你是為了菱角?”

“是與不是有何相幹呢,我現在只不過是一個要抓兇手的捕頭而已,”他對王蘋一句一頓地說:“我需要你的證詞,告訴我,謝好妒忌菱角和飛卿,嫉妒到恨不得殺了她們的地步。”

王蘋用左手握住右手,希冀能給自己一點力量,去對抗所有的壓迫,“那我也再說一次,謝好不是那樣的人。菱角和飛卿都不是她殺的。”

趙捕頭的眼神如同盛着一個深淵,他卻笑了,然後假模假樣地恭敬道:“王蘋姑娘可以了,謝謝你的合作。”

猶如一道閃電貫穿身體,王蘋忽然醒悟過來,不需要她的證詞,他不過是在玩她而已,他已經在其他人哪裏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她滿含屈辱地站起來,扶着門走了出去,一眼就看到了外面的謝好,一副一無所知的模樣。

“怎麽樣?趙捕頭,可找到什麽線索?”王蘋聽到商玲珑在問。

“我已經和所有人談過了,根據我的判斷,”趙捕頭說着話,王蘋已經仿佛被刺痛一樣蹙起了眉頭。

“我認為出去飛卿當晚接待的客人,謝好姑娘也有充分的嫌疑!”

謝好的扇子“啪”一聲落在地上。

趙捕頭:“把她帶回去。”

兩邊的衙役走向謝好,被商玲珑攔下:“趙捕頭,你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不過是按照證據辦事而已。”

“證據?什麽證據。”

趙捕頭一改之前審問謝好時的溫和,聲音沉下來:“謝好!你說昨晚跳完舞後陪了會客人就回房去了,那你怎麽解釋這樣東西,在飛卿姑娘的房間裏被發現?”他攤開手,把那只染血的發簪展示給衆人看。

謝好第一反應去摸自己頭發,察覺到相應位置空蕩蕩的:“怎麽回事,怎麽會……”

“帶走!”趙捕頭已經完全不留情面了。

“媽媽……”被架着的謝好還想向媽媽求救,但是商玲珑已經甩開袖子不願和她有過多拉扯了。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謝好哭得梨花帶雨,她坐癱在地,抗拒衙役将她帶走。

“謝好姑娘,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不然別怪我們粗魯了。”

趙捕頭直接給衙役使了使眼神,兩個大漢擡起謝好就走。

“不要不要……”謝好嘶吼着,她看得了王蘋,就如同溺水的人看到浮木一樣,伸出手:“蘋姐姐,救我救我啊……”

眼看着趙捕頭等人帶着謝好走了,王蘋感覺極其痛心,她抓住商玲珑祈求道:“媽媽,真的不是謝好,你幫幫她。”

商玲珑看了她一眼,“我也無能為力,你向趙捕頭去說。”

一瞬間,王蘋被潑了一盆冷水,在晝猶昏,身子幾乎在支撐不在。

“王蘋姐姐。”師曠和幼薇扶住了她。

王蘋勉強站起來,“我沒事。”她還能說什麽呢,她們就是這麽卑賤的命運,有誰能為她們做主,能賺錢時媽媽尚且護着你,一旦你沒有價值就被棄如敝屣。“回房吧。”

她要想一想,再想一想,她絕不能再失去另一個姐妹。

……

才藝館。

長清正在擦他的琴,日至黃昏,天邊散漫晚霞,但這些他從來都看不見。

“先生。”有人這樣喊他。

他擡起頭,茫然地看着一個方向:“是蘋姑娘嗎?”

無人應他,但香氣漸近,長清可以确定是她了,他保持常年淡泊的笑意:“你很少這個時候來。”

王蘋以撥動琴弦作答,铮铮一聲,像是玉碎。

“先生和我合一曲吧?”

長清欣然應允,手撫在琴弦上,蓄勢待發:“你想彈什麽?”

王蘋不做聲,自顧自地彈起來,長清本應該相合,但是聽到前面幾個音符後,他的手指就收攏了,這是他注定不能合的一首曲子,盡管王蘋已經盡她所有的心力去演繹一場悲鳴叫,他能做的只是靜默地聽着。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翺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将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将。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游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豔淑女在閨房,室迩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颉颃兮共翺翔!

凰兮凰兮從我栖,得托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一曲畢,王蘋開口:“先生,我彈得不好。”

“不……”長清剛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不知因何種情緒啞了,他停了一會才繼續說:“你彈得很好。”

王蘋苦澀地笑了,“不,我彈得不如薛濤。”

長清:“……”

她起身,以最虔誠的姿态再向長清行了一次拜師禮,“弟子感謝先生的教導,祝願先生身體康健,少憂多樂。”

“王蘋你……”長清已然醒悟她今日的異常,但是他又能說什麽呢。

“先生,王蘋先行告退了。”王蘋抱起自己的琴,只是步子再遲疑會,因為她想看清楚長清,永遠地把他記在心裏,先生就和晚霞那一抹藍色一樣美,以後每次看到晚霞,她大概就會想起先生來。

她轉過身,一步步往門外走去。

長清只是空空地望着,他的世界是本就是一片漆黑的。沒有人能走進去,也不應有人走進去。

……

王蘋告別長清,把琴放下,來見的是朱大人。

朱大人坐在上席,她沒有施以動作,朱大人已經托住她的兩臂了,“雲雨閣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你想要我幫忙是嗎?”

“是。”王蘋坦蕩地說,她已經沒有什麽再能失去了,她要抛棄最不值錢的自尊心,去留住她想留住的東西,哪怕付出一切代價。

“值得你如此嗎?”朱大人撚了撚胡須。

“蘋兒心意已決,這也是蘋兒最後的心願。”

她垂下眼眸,表示溫順,朱大人也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他摸了她的頭發,道:“我答應你,日子我會盡快定好,你也做好準備吧。”

“謝謝大人。”王蘋側身行禮。

“其他的事情,就讓媽媽來跟我談吧,我知道今日你應該不好受,去歇着吧。”

王蘋還想說什麽,朱大人揮揮手,她點點頭,退了下去。

朱大人坐于房中,好一會,商玲珑才進來,沒帶其他人,只她一人。

“朱大人。”商玲珑知道這人在朝廷中素有威名,沒想到王蘋這丫頭這麽好命,不僅得到了他幾年的照顧,還能說懂他幫忙謝好的事情。

“媽媽請坐。”

商玲珑坐下。

朱大人也不拐彎抹角:“我請媽媽來,只想問一聲媽媽的意見的。”

“問我的意見?”商玲珑不解,“什麽意見。”

“蘋兒她求我保下謝好,這我已經明白,只是我不知媽媽作何想法,是想抱住謝好,還是丢了她?”

商玲珑揣摩朱大人的意思,終究還是有幾分看不清:“我想保住又如何,不想保住又如何?”

“如果媽媽已經不在乎謝好,那我救了謝好,謝好也不再屬于雲雨閣。如果媽媽還想抱住謝好,媽媽就要做好犧牲的準備。”

前者不必說,而後者,“什麽犧牲?”

“飛卿接待的客人找到與找不到已經無實在意義了,沒有人能證明他殺了人,但是謝好的發簪在飛卿的房裏卻是事實,有人要害雲雨閣,抓住這一點就是,我們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只能改變承受這一切的人。”

商玲珑:“你是想讓我找一個人替謝好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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