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 Ⅲ 名字(15)
Chapter Ⅲ 名字(15)
星月變淡,夜色漸稀,迫近黎明。
商玲珑捏着眉間,又飲下清茶提神,“東西呢?”
丁老板将賬簿奉上,紅姑得了閑,過來給商玲珑捏着肩膀,“怎麽樣,玲珑?”
商玲珑目不轉睛,快速翻過,心中有所計算,“不鹹不淡,過得去吧,這些新人還是要多多磨練,離撐起臺子還遠着呢。”
紅姑點點頭,“巫山雲雨閣總算挨過去了,昨天謝好複出,拿了不少打賞呢。”
“她本來就不笨,也懂得怎麽抓住男子的心。要是知道把自己嬌慣的性子改過來,扶一扶還有救。”
“是啊,”紅姑忽地有些感慨,“天命那樣難測,紅極一時的薛濤反而早早謝謝了,謝好倒是好命能再度爬起……”
商玲珑剛閉了眼,聽到“薛濤”這個名字,就生理性不适地睜開眼:“別提那個名字,晦氣。”
“是了是了,晦氣的就讓它過去吧,雲雨閣的好日子快些來吧!”
正說着,外面忽然有雜役慌慌張張地跑進來。
“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跑得太急了,踩在門檻上未穩,半個身子往前摔,直接躺到商玲珑的腳下。
商玲珑厲聲呵斥:“什麽事情大驚小怪,還有沒有規矩了?”
丁老板踹了雜役一腳:“還趴着幹嘛,快起來回話!”
雜役哆嗦着身子,跪好拜了好幾下,忙不疊地說:“又死人了,樓裏又死了!”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面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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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玲珑:“說清楚,誰出事了?”
“是飛卿姑娘,她死了,剛被清掃房間的人發現的。”
“……”商玲珑握緊拳頭在自己身上捶了一下,咬牙切齒地說:“瞞下來,別聲張……”
雜役拼命搖頭:“已經驚動客人了,說不定官差很快就要來了。”
商玲珑“唰”一身起了身,再也克制不住,“去看看是什麽情況!”
從後院來到前廳,一路上,商玲珑就像淩冽的寒風,刮過之處寸草不生,但盡管如此,她也沒有辦法改變這個惡劣的局面,二樓看事的人已經圍成一堆了。
不用她吩咐,丁老板已經開始罵人了:“蠢貨,先把客人請出去。”
雜役們紛紛出動,商玲珑默然承受一切閑言碎語。
“這樓被詛咒了吧,一年之內,這是第三個□□了吧。”
“除了薛濤和這個,還有誰?”
“你不知道嗎?夏仙子菱角啊,前天自殺死的,消息沒聲張,少有人知道。”
“照我說,還是薛濤開得頭,怨氣太大了。”
“是啊是啊,我昨天晚上就在這間房間隔壁,迷迷糊糊還聽到有人唱《春日亭》,薛濤的絕命曲,現在想來都滲得慌。”
“快走,保命要緊,這地方可再也來不得了!”
待人走盡,商玲珑憋着一口氣,在門口只看了一眼,屋裏飛卿死亡的慘像,就血氣上湧,幾乎要暈過去。
“玲珑!”紅姑扶着她。
商玲珑推開紅姑,憤恨地睜開眼,将門外花幾上的瓶子推到在地,“薛濤!”
她控制不住情緒地大罵:“我們雲雨閣和你有什麽仇什麽怨,你一直陰魂不散,纏着這裏的人,要害這裏的人,你有本事就要找我啊,我們對峙看看,我是如何待你不好的,沒有我商玲珑,你能爬到那個位置嗎?享受那麽多的風光?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沒有我的扶持,你只不過是一個賤民,如今做了鬼,還想翻身踩到我頭上,我就打得你永世不得超聲。”
空氣中的氣息幾乎要凝結,紅姑後怕似的拉住商玲珑,“別亂說話,不管是人還是鬼殺得人,我們都不能自亂了陣腳。”
而這個時候,身穿紅藍相間服裝頭戴黑色高帽的衙役們已經找上門來了。
“收到舉報說這裏死人了,屍體在何處?”
商玲珑往後退了一步,幾乎要站不穩了,“姐姐。”紅姑情急之下,叫出了些許年頭沒叫的稱號,商玲珑畢竟是巫山雲雨閣的天,她不能倒。
“我沒事。”商玲珑稍稍整理有些亂了的發髻,清了清嗓子,對衙役們說:“各位官爺,在這裏。”
衙役們冷着臉,一個接一個,如魚龍貫進。
商玲珑熟悉官府流程,對丁老板說:“把所有人叫到這裏來,好生回答官爺的問話。”
丁老板面色嚴肅地應了:“是。”
帶頭的捕快,商玲珑見過,以前還來過巫山雲雨閣尋快樂,現在在別家玩了,這次見面板着一張臉,完全沒有一點好色之徒的樣子。
“商老板。”他抱拳簡單打了一聲招呼。
“趙捕頭,我已經吩咐丁老板把後院的人都喊來了,您坐下稍等。”
“那就感謝商老板的配合了。”他表面上笑着,側過頭對手下的衙役說得卻是:“好好檢查房間,一絲一毫的線索都不要錯過。”
商玲珑領到趙捕頭到一旁坐下,紅姑給他上了茶,他一口也沒有抿,就單刀直入地問:“不知死者是何身份。”
“是一個新來的姑娘,叫飛卿。昨日還是第一次接客,沒想到發生這種事。”
趙捕頭點點頭,“那她的客人呢?”
商玲珑面露難色,“昨天人多,我實在記不清了,應該不是本城人,穿灰衣,身形有些高大,眼神駭人。”
這種描述自然得不出什麽有效的結論,趙捕頭追問:“今早可有人注意到,有誰從她姑房裏出來?”
“倒沒聽人說。是雜役發現房間無人應答,以為沒人了進去清掃,才發現飛卿的屍體的。”
趙捕頭:“這個客人是重點懷疑對象,我們會結合其他人的描述,看能不能繪制一副他的肖像圖,以便找到他。”
“嗯。”
這時,姑娘們也齊了,對此時反應不一,但大都都非常震驚。
趙捕頭對商玲珑說:“我需要一個個人單獨問話。”
“好。”商玲珑對雜役吩咐道:“帶趙捕頭去一個安靜的房間。”
如此,從發現屍體的雜役到接客的姑娘,都需要一一接受問話。
紅姑有些擔心:“會不會牽扯出什麽?”
“……”商玲珑搖搖頭,“現在情勢已經不是由我們控制了,最好的結果,就是那個嫖客殺了飛卿,然後趙捕頭他們迅速逮捕兇手。”
……
“姓名,和死者的關系,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的行程。”
“懿仙。”坐下,兩人就交換了一個眼神,不過趙捕頭并沒有去接她遞過來的暧昧,公事和私事他還是分得清出的,“我和飛卿同住一個屋子,從昨天到今天的行程,不過就是接客,3個客人,我還知道他們的名字,相信他們會很願意為我作證的。”
“至始至終你都沒有一個人獨處過?”
懿仙稍作思考,眼神輕佻,呵氣如蘭:“我記憶中沒有。”
“那你有沒有想法,誰會殺她?”
“沒有。”懿仙老實地說,“她的性子高傲,不屑和其他姑娘有過多來往,沒有過多的來玩也不會招致過多的仇恨,沒有過多的仇恨就不會有殺人的動機。”
趙捕頭點點頭,他從懷裏掏出一包紙,打開是一只染血的發簪。
“這是死者的手裏發現的,你知道這是誰的嗎?”
懿仙玩世不恭的态度才稍有變化,凝重,如有所思,然後不可捉摸地勾起一抹笑容:“這下好玩了。”
“你知道這是誰的?”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只要昨晚來過巫山雲雨閣的人,沒有人不知道。”懿仙手指在桌子上畫着圓圈,似要挑起趙捕頭的興趣。
“是誰的?”
“謝好。”她吐出這兩個字。
趙捕頭在腦海裏搜尋一遍,終于找到有關“謝好”這兩個字的相關信息。他擡頭直視懿仙:“你剛才說‘好玩’是什麽意思?”
懿仙風情一笑:“謝好的東西出現在死人的房裏,不就是兩種可能嗎?要麽謝好殺了人,要麽有人要栽贓謝好,不管是哪一種,我們都離兇手很近不是嗎?”
只見她越靠越近,趙捕頭面色不動來了一句:“你可以走了。”
“好。”懿仙對他眨眼,“可別太想我哦。”
趙捕頭看着懿仙離去的背影,屁股招搖得像一個大燈籠似的,笑意在嘴邊,“這女人有點意思。”
……
“姓名,和死者的關系。”
“樊素,和飛卿只是認識而已,交集不多。”
“行程呢?”
“昨天晚上我一直在服侍謝好姐姐。”
“中途沒有走開過?”
樊素想了想,“謝好姐姐讓我替她準備洗澡水的時候離開過一陣。”
“大概多久?”
“30分……”樊素将現代時間吞了回去,回了一句:“大概一炷香的時間。”
幸好趙捕頭沒有在意,只是他問出的下一句話更讓趙捕頭心驚:“哦?可她說她一直和你在一起。”
“!”樊素緊張起來,“只是一小會。”
趙捕頭的眼睛像獵豹一樣,僅僅是看着,樊素就有些發虛,正擔心他的追問,趙捕頭卻又轉了一個話題,“聽說不久前,你們比過一次舞。”
“嗯。”樊素不知道為什麽他會問這個問題。
“參加比舞的人都有誰,你還記得嗎?”
“懿仙、飛卿、謝好、莺莺,還有我。”
“你也參加了?”他這樣問,卻并不等她回答,“你覺得自己跳得怎麽樣?”
樊素有些自卑地低頭:“我跳得最差。”
“那她們呢?”
“都跳得很好,謝好姐姐的很好,飛卿姐姐也很好,是不太一樣的好。”
“那……”趙捕頭拖長語氣,望着樊素,似乎要從樊素的眼神裏找到答案:“你覺得謝好有沒有可能嫉妒飛卿?”
樊素呼吸為之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