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慧傷看着他逐漸兇狠起來的眼神,懷疑他下一刻就要毀屍滅跡,問道:“你想做什麽?”

“我!求求你!不要揭發我!”柳述哀嚎道。

“兄弟,你是我唯一的親兄弟!”柳述飛快擠出兩滴眼淚,看起來十分可憐,“我是有苦衷的呀!”

“什麽苦衷?”慧傷問。

“你知道的,阿柯不喜歡纨绔子弟,我不想讓他這麽快就讨厭我!”

“可你在騙他。”

“我知道,等時機成熟了,我自然會跟他坦白的嘛!”

“什麽時機?什麽時候成熟?”

“......”柳述一下被問住了,想了想,道,“等他把原來那樁婚事退掉之後,我就告訴他!”

“我是出家人,出家人不打诳語。”

“你不說出來,憋在心裏不就好了?”柳述哀求道,“你就幫幫我,假裝不知道這事,行不行?而且你想啊,這事讓他從你嘴裏知道的話,肯定會特別生氣,到時候我倆可能就真完了。但等我之後親自告訴他,他可能就沒那麽生氣了。”

慧傷抿嘴,沉默許久。

“慧傷~我的好兄弟慧傷大師~”

慧傷打了個寒噤:“閉嘴。”

柳述偏不閉:“老話不是說的好嘛,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姻。您出家人慈悲為懷,肯定是舍不得拆散我們的是不是?”

Advertisement

“說到廟......”慧傷突然看向他,“我們寺廟破舊多年,因香客少,許久都沒能修繕。”

“我給你修廟!”

“通往寺廟的山路也頗為泥濘。”

“我給你鋪路!”

“齋飯日日都是老幾樣。”

“我給你買菜!”

“床鋪也非常硬。”

“我給你睡!啊呸,我給你換成雕花大軟床!”

“阿彌陀佛,施主一心向善,我就替佛祖謝謝施主了。”慧傷微笑道。

“那我的事......”

“你什麽事?”慧傷一臉茫然地從懷裏掏出個饅頭,繼續吃了起來。

“很好,饅頭給我分點。”柳述滿意地點點頭,從懷裏掏出幾張銀票,“這是剛剛我娘塞給我的零用,你拿去修葺寺廟吧。”

慧傷接過來一看,倒吸一口涼氣,這才對柳少爺的家底有進一步的認識,他雙手呈上半截饅頭:“柳少爺請慢用。”

“別再喊柳少爺了,小心露餡!”

“好的柳少爺。”

“我揍你哦!”

兩人吃完饅頭就分道揚镳,慧傷揣着銀票去着手寺廟修繕的事,柳述則回到胭脂鋪,一進去就被張默笙拉到了後院。

“你回來的正好,那位姑娘來了,你來試試看吧。”張默笙說。

柳述擡眼望去,見那位臉上帶胎記的姑娘拘謹地坐在石桌旁,一接收到他的視線,就局促地低下頭去。

“別怕,我喜歡的是男人。”柳述笑着走上前,端詳着她的面孔,“默笙也會在旁邊陪着你,可以嗎?”

女人抿了下嘴,點點頭,輕聲解釋道:“我不是怕你......我是怕別人的眼光,尤其是男人的......”

“嗯,我明白。你可以閉上眼睛。”

女人閉上眼睛,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用脂粉在自己臉上塗塗抹抹,動作很輕柔,随後又在胎記的方向輕輕掃過,不停地用筆勾勒,她很是好奇對方到底做了些什麽。

張默笙站在一旁,盯師學藝,一不小心擡起頭,就看見門口還扒了兩個腦袋,沈柯和張默陽正安靜地偷看,被柳述這專注認真的樣子給吸引了,一不注意就盯得久了點。

柳述也察覺到了他們,回頭望過來,視線直接跳過張默陽,和沈柯四目相對,兩人相視一笑,他又轉回頭來繼續做自己的事。

“別看了。”沈柯把張默陽揪回來,“好好看店。”

也不知過了多久,女子聽到柳述将畫筆擱在桌上的聲音。

“睜開眼看看吧。”

女子睫毛微微一顫,忐忑地睜開眼睛,下意識看向張默笙,張默笙望着她出神,半晌才将銅鏡舉在她面前,笑道:“變化有點大,你看看喜不喜歡?”

銅鏡裏,女子的臉型修飾的小巧精致,眉眼的韻味都放大了,而她最在意的胎記......變成了一枝小小的玫瑰。

青色胎記被延展成花枝,上面綻開一朵嫣紅的花,很是大膽,但又有種異樣的吸引力,令人稱奇。

她不可思議地對着鏡子湊近,直到确認這真的是她的臉後,眼眶裏頓時盈滿了淚水。

“不要哭,小心妝花了。”柳述忙給她遞帕子。

女子破涕為笑:“謝謝。”

當張默陽和沈柯看見女子出來結賬時,兩個人的表情都如出一轍的呆滞。

女子仍是有些羞于面對別人的目光,只是當意識到這是驚豔的目光時,那羞怯就被削去了一層,她多想走路時永遠擡起頭。

“姑娘,你付多了,只需三百文。”沈柯說道。

幾人一看,這姑娘竟然直接掏了十兩銀子。

“不”多,謝謝你們,這些年光是找大夫就花了不少銀子了。”女子轉頭看向柳述,微微一笑,“謝謝你,下次我還會來找你的。”

“樂意之至。”柳述畢恭畢敬地對大客戶說道。

她走出大門,很快便吸引了路人的目光,全都盯着她臉上的妝容贊嘆不已,常年低下的頭顱終于緩緩擡了起來。

不出兩天,店裏的客人就翻了一倍,全都要畫玫瑰,給柳述忙得腳不沾地,一直懇求張默笙快點學會,好分擔壓力。

張默笙回去就連夜練習,終于掌握了要領,柳述就跟着沈柯一起回村,一連幾天都沒來鎮上。

倒不是故意偷懶,而是店裏終于找到了賬房先生,沈柯不用再去幫忙了。

而柳述,他打算回來鑽研一下新的脂粉,那個帶胎記的女人給他提了個醒,目前市面上的胭脂水粉都只能錦上添花,卻沒法遮蓋住很明顯的疤痕或者瑕疵。如果每個人都要花這麽多功夫來描妝,那可真是太費時間了,所以他想試試能不能做出一款可以遮蓋住這些明顯瑕疵的水粉。

他提出這個想法後,其他幾個人都很贊同,便讓他回來了。

忙這些的時候,沈柯也沒閑着,一回村就開始忙收割的事了。

盡管父親的信中提到讓他回京去商議退婚一事,可幾天後就是中秋節,他打算陪小五在這裏過完中秋後再啓程。

現在又是收割水稻的時候,村民們都已經開始收了不少了,他才有空去田裏看情況。

柳述也抽空跟着來了,畢竟是他親手插的秧,想看看它們是如何壯烈犧牲的。

結果真是一點不令人意外,不能說是顆粒無收,起碼還是能保證母雞們的溫飽。

“這谷子也太小粒了。”柳述捏了幾顆,手指一碾就碎了,稻殼裂開後,裏面的米粒小的可憐,“哎,等明年吧,明年咱們一定不會種成這樣了!”

“嗯。”沈柯點點頭,“明年好好努力。”

他們家雖然沒有什麽收獲,可別人家有,正缺人手幫忙呢,于是沈柯就讓柳述好好在家琢磨脂粉,他就去幫村民們的忙。

村裏的人習慣于團隊合作,幾家關系不錯的約着一起互相收割,今天去你家,明日去我家,而夥食就由當天的主人家負責。

田裏大家一邊割稻,一邊有說有笑,都找沈柯打聽起小五店鋪的事,言語間有些羨慕。

“雖說商人地位比咱們低多了,但其實咱們日子過的還不如做生意的呢,我看啊,小五這小子腦筋賺的快,很快就要發大財了。”朱大娘說。

“可不是嘛,哎,我們家這人是實在沒做生意的腦子。”向姐說完,揚聲喊道,“柯兄弟,等小五日後發達了,他是不是就不住這裏了?”

聞言,一直沉默幹活的篾匠突然擡起頭來,緊張地看着沈柯,好像生怕他說小五馬上就要走了。

“這個......還真不準。”沈柯笑了笑,“但無論到了哪裏,他都不會忘記你們的。”

“那就好。”向姐樂呵呵地說,“離開咱們這個地方也好,窮鄉僻壤的,實在沒什麽好待的。”

沈柯慢慢斂起笑容,環視一圈,望着這一片又一片的稻田,又看向辛勤勞作的村民們,心裏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受,若是能讓大家都過上富足的日子就好了。

晚飯時,朱大娘做了一大桌子菜招呼客人,還特地殺了只雞。

沈柯沒吃幾口就要告辭,卻被朱大娘偷偷拉到了廚房去,給他裝了幾個紅雞蛋、兩個大雞腿,和一壺酒,小聲說:“我猜你就是回去找小五,這些你拿回去一起吃吧。”

“謝謝。”沈柯帶着朱大娘的好意,匆匆回到院裏,一進門就喊小五。

“在這呢。”柳述打開窗,沖他揮了下手,嘴裏還叼着個饅頭。

他走到窗邊一看,見對方正就着燭光,在手背上塗抹試驗新做的脂粉。

“餓了沒?”

“還行,幸好從鎮上多買了些饅頭回來,還沒馊。”

“別吃饅頭了。”沈柯取下他嘴邊的饅頭,“富貴,來。”

柳富貴一口接住饅頭,乖巧地吃了起來。

柳述看着自己的食物突然變成了狗糧,哀怨地看向沈柯。

沈柯笑了笑,往他嘴裏塞了個雞腿:“吃這個。”

“雞腿!”柳述眼睛一亮,握着雞腿就吃了起來,“你們這麽快就吃完了?”

“我吃的比較快,就先回來了。”

“真的?”柳述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既然吃得快,為什麽你也在吃雞腿?是不是壓根沒吃飽,想着家裏還有個人呢?”

“知道就好。”沈柯将幾個紅雞蛋也拿出來,放在窗臺上。

“還有酒,別藏了,我都看見了。”

沈柯認栽,只能将酒也擺了上來。

柳述吃完雞腿,就一手拿起酒壺喝了幾口,爽快地發出一聲喟嘆,遞到他面前:“來一口嗎?”

沈柯就着他的手,低頭小品了一口,很快臉就紅了起來。柳述直樂,不過也确實不敢再給他喝了。

“要是早兩年認識,就你這酒量,我準瞧不起你。”柳述挑挑眉,得意道,“我可是能跟別人拼一晚上酒的人!”

“嗯,那我們可能壓根就不可能認識,我可不去酒樓賭坊青樓這些地方結交朋友。”沈柯道。

兩人看向對方,同時一笑,都不禁感嘆這命運的巧妙。

“對了,中秋後我得回趟京城。”沈柯提起正事。

柳述一愣,好奇道:“回去做什麽?”

“退婚。”

“真的嗎!?”柳述狂喜。

“嗯,我得回去親自處理這事。”

“那也是應該的,但你可不要一回京城,就被花花世界迷了眼!”柳述兇巴巴地下達指示。

沈柯好笑道:“我既見了你這樣的美色,還有什麽人能迷我的眼呢?”

“那倒也是,小爺我可是天下第一潇灑呢!”柳述得意地擡起下巴,一口吞掉個雞蛋,差點噎住,“咳、咳!水、水,不對,酒,給我酒!”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