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落轎後,柳述扶着腳步虛浮的沈柯進入柳家,幾個哥哥正在堂屋裏嘀嘀咕咕不知道商量什麽。

一看見柳述摟着個男人進來,頓時嘲諷聲四起。

“你小子不想活啦?沈大人都還在咱們家,你就敢把小倌領回來?”

“你亂搞就亂搞,可別連累我們,趕緊把這野男人扔出去!”

“那沈家少爺雖說長相醜陋,可配你也是綽綽有餘的,人家什麽家世,你什麽家世,心裏還是有點數吧。”

“說起來,我怎麽好像吃過飯後就沒見過那沈家少爺了?”

幾人互相瞧了瞧,聳肩的聳肩,搖頭的搖頭。

“都說完了嗎?”柳述面無表情地問道,“說完了就讓讓,好狗別擋道。”

“有你這麽跟大哥說話的嗎?你信不信我——”

“我可是要跟沈家結親的人,你們注意點言行。”柳述突然笑道。

四人一愣,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半晌老大才問道:“你真要跟沈家結親?”

“對呀,人家什麽家世,我什麽身世,人家能看得上我,是我的福分啊。”柳述冷笑道,輕蔑地掃了他們一眼,“你們以後要怎麽對我,還是自個掂量掂量吧。”

幾人一動不敢動,似乎都在琢磨這事。

這時,一直昏呼呼的人,緩緩擡起了頭,目光直直地盯着他們四個人。

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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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倌真他娘的別有一番氣質啊!

四人剛驚訝于他的容貌,就聽他問道:“他什麽家世,你們又什麽家世?本是同根生,為何卻獨獨瞧不起他?”

“不是,這兒有什麽你說話的份,還不快趁沈家小少爺不在的時候趕緊滾,不然有你好果子吃。”老四兇道。

“我就是沈家小少爺。”

幾人呆怔半晌,旋即擺擺手:“去去去,別在這發酒瘋。”

“阿柯,我們走。”柳述懶得再搭理他們,扶着沈柯就準備往內院走,誰知卻碰見了老柳頭。

“你們幾個還不去休息,在這杵着幹什麽呢,當門神啊?”柳老爺訓斥完,就看見沈柯,立馬笑眯眯地上前相迎,“沈少爺,是不是跟小五出去玩了?快回去好好歇着吧。”

四人驚訝不已,老四小聲問道:“爹,他真的是沈少爺?沈少爺不是那樣的麽?怎麽變成這樣了?”

“你閉嘴。”柳老爺趕緊壓低聲音,呵斥一聲。

“等等。”沈柯回過頭,指着他們幾個說道,“你們品行不端,每人都給我抄五百遍道德經。”

四個人驚恐地看向柳老爺,柳老爺:“看什麽看,讓你們抄就抄!”

四人:“......”

不一會兒,盧月如和沈夫人也回府了,兩人各自回到房間。

片刻後,沈夫人打算去找沈柯聊聊,卻沒在客房裏看到人影,她找下人一打聽,才知道是被帶去了柳述的屋裏。

沈夫人眉心一跳,按按胸口,長出一口氣,然後讓下人帶自己過去,想把人接回來。

可誰知剛走到柳述的房門前,就看見一個女人扒在門口偷聽。

兩人一對視,盧月如讪讪一笑,指了指旁邊的位子。

沈夫人搖搖頭。

盧月如再次無聲邀請。

沈夫人假裝妥協,三兩步上前,靠近門邊,聽見裏面響起柳述的叮囑聲:“好了好了,洗完臉了,你快睡吧。”

“你要去哪裏?”沈柯醉醺醺地倒在床上問道。

“我去給你倒杯水。”柳述坐在床邊,準備起身,卻又被拽了回去,一只手撐住床沿,低頭看着他。

“我不渴。”

柳述垂眸盯着他,滾了滾喉結:“我有點渴了。”

話音剛落,一只大手就按住他的後腦勺,整個人也順勢往下跌倒在他懷裏,輕飄飄的如墜雲霧,唇齒相交,空氣都變得溫熱。

忽然間,柳述聽到門外一聲異動,他倏地擡起頭:“誰在外面?”

腳步聲急促地離開,柳述起身就去抓人,卻忘了自己還握着沈柯的手,這一用力,就把人拽到了床邊。

沈柯一個不查,身體傾斜後,摔下了床。

“阿柯!”

翌日,柳述睜開眼的時候,發覺沈柯已經起來了,他睡眼惺忪地坐起來,奇道:“你頭不痛嗎?”

“不痛,只是微醺而已,不是宿醉。”沈柯穿戴整齊,正在參觀他的屋子。

“那你屁股還痛嗎?”柳述又問。

沈柯:“......沒有大礙。”有點小礙。

房間格局很大,屋裏擺放了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玩意,他随手拿起一個煙袋,問道:“你用這個?”

“不用,這是我以前跟人家打賭,贏回來的,說是前朝留下來的寶物呢。”柳述翻身下床,三兩步跑過來介紹道。

“這是假的,你上當了。”

柳述如遭雷劈。

外面下人來叩門,端着水進來伺候柳述穿衣。

沈柯立在一旁,看着他懶洋洋地張開雙手,丫鬟給他穿好衣裳,又彎腰給他穿鞋。另一個丫鬟将擰好的帕子遞過來,他擦完臉後又還了回去。最後又有專門束發的丫鬟給他梳理烏黑的長發,将櫃子一打開,裏面擺放着數十個玉冠和簪子。

連玉簪都這麽多,為何衣服只有一套?

他将這個疑問抛出來,柳述更為疑惑地看着他:“難道你的衣裳只用一間屋子就裝得下?”

柳述帶他去隔壁房間,一推開門,裏面全是衣櫃,擺放着成百上千件衣裳。

沈柯:“......”

到現在,他才對柳述以前的日子有了真正的認識,不禁十分感慨:“你到底是怎麽在鄉下忍耐這麽久的?”

“當然是因為你啊。吃得苦中苦,方能追到心上人!”柳述牽起他的手就親了一口。

“咳!”

兩人扭頭看去,發現盧月如正帶着沈夫人經過,忙喊道:“娘。”

“還杵在這做什麽,快去用飯。”盧月如道。

“這就去。”

柳述拉着沈柯就往大堂的方向跑去,沒跑幾步,沈柯就下意識揉了下昨晚摔到的屁股。

沈夫人:“......”

盧月如讪讪一笑:“姐妹,你看他們這事......既然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那咱們就......”

“成親,必須得盡快成親。”沈夫人道。

吃早飯的時候,四道赤.裸.裸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他們身上。

經過一晚上的考慮,長輩們并不像昨晚那樣表現得慌張又荒唐,而是不停地打量他們。

柳老爺和盧月如是越看沈柯越滿意,而沈夫人的目光就複雜多了。

“你們別這麽看着我啊,快吃菜。伯父伯母,你們嘗嘗這個,是金陵的特色小吃。”柳述熱情地給他們夾菜,笑眯眯地說,“不好意思,昨晚讓你們見笑了,但我以後一定會規規矩矩做人,你們都可以監督我!”

“我聽你娘說了你們在鄉下的事,自然也相信阿柯的眼光,你是個好孩子。”沈夫人說着,從懷裏取出一塊玉佩,交到他手裏,“這是阿柯的祖母留給她孫媳......阿柯的良人的。”

柳述驚訝地看着這枚玉佩,扭頭看向沈柯,沈柯點點頭,他立即喜笑顏開地收下:“謝謝伯母!”

盧月如在桌下踹了柳老爺一腳,柳老爺小聲道:“我娘過世的時候,你還沒進門呢,沒留下什麽東西啊。”

送不了這種情深義重的東西,盧月如只好走實在路子,回房搬了個箱子出來,往沈柯面前一放,解開蓋子說:“這也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你收下吧。”

裏面齊刷刷的擺滿了金元寶,上面還有價值萬兩的銀票,給沈家三人看傻了。

“使不得使不得,我們還沒開始到談聘禮嫁妝的流程呢。”沈夫人忙合上蓋子。

“這不是聘禮嫁妝,不過是個見面禮。難得我們小五遇到個真心喜歡的人,我們送點薄禮,也是應該的。”盧月如說。

好一個薄禮!沈夫人有點暈眩。

沈柯:“伯母,您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這......”

“你若是想和小五在一起,就把這個收下。”盧月如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我比誰都知道小五是個混球。”

柳述小聲:“還是不是親娘了?”

“平日裏我們也沒什麽時間管束過他,對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快樂地活着,他肆意放縱慣了,我還是頭一次看見他會吃苦,會自己開門做生意,會穿着平日裏看都不看一眼的縫補衣裳,會幫鄰居上街吆喝,照顧身邊的人,會收斂起乖張的脾氣,跟一個人踏踏實實過日子。”盧月如鄭重地将箱子再次推到他面前,“我是給他生命的人,而你,是讓他新生的人。所以這點東西也算是我的謝禮,謝謝你讓他變得這麽好,也謝謝你,願意跟他成親......”

說着說着,她的眼眶竟然慢慢紅了起來,柳述猜到她是想到了關于自己的那個兇卦,只要自己沒有安然度過十八歲,她就永遠不可能放下心,因此對沈柯除了喜愛之情,更多的還是感激與抱歉。

“你就收下吧,這點東西,對我們家來說不算什麽。”柳述勸說道。

沈柯想了想,便道了個謝,大方收下了。

沈家原定是今日就要返回京城的,但沒想到退婚不成,反倒成了好事,難得湊在一起,索性就多留一日,與柳家商定婚事該如何操辦。

“聘禮我們都準備好了。”盧月如笑道,“小五一早就跟我說要娶阿柯,叫我回來準備好,沒想到還真排上了用場。”

“這......聘禮?”沈岩清微訝,頗有些為難,“就算是聘禮,也該是我們家來出啊。”

“對對對,我們準備的是嫁妝。”柳老爺馬上打圓場,暗中給盧月如使了個眼色。

盧月如略一思索,就想到了其中關竅。差點忘了沈家在京中是門閥世家,倘若要把兒子嫁給一個商人的庶子,難免會被人恥笑。人家能不計較柳述的身份,允許結親已經是幸事了,這點表面功夫還是得配合的,至于私下裏......她得意地瞧了柳述一眼,心道果然是我的好兒砸!

說完三書六禮,又接着讨論媒人和賓客的事。

“說到媒人,我倒有個提議......”沈柯剛起了個話頭,就被進來傳話的下人打斷了。

“老爺,夫人,外面有人找,說是少爺派來的。”

柳老爺和盧月如疑惑地看向柳述,柳述聞聲擡起頭來,更是納悶:“我本人都在這裏,派什麽人來找爹娘啊?”

“那人說是受少爺所托,給二老帶個東西回來。”

柳述回憶片刻,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間看向沈柯,驚醒道:“我把一枚琥珀吊墜給過那位将軍大哥,托他來金陵找我娘拿點錢,給我未來娘子買好衣裳!”

沈柯一頓,目光幽幽:“誰是娘子?”

“自然是你了,難不成還能是我嗎?”柳述真誠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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