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沈柯在沈岩清耳邊低語幾句,沈岩清神色微變,連忙起身帶着夫人出門去迎接。
柳老爺正納悶呢,就聽柳述說:“好像是燕将軍和趙大人來了。”
單說一個趙大人,可能柳老爺就要問是哪個趙大人了,可一旦同時提到燕将軍,那就立馬知道是指哪個趙大人了,他慌慌張張地出門:“你不會是在騙我吧?燕将軍和趙大人能到咱們府上來?還是來幫你送信物的?!”
一行人走出大門,便看見一個面善的男人,站在一輛馬車前,迎上前來,問道:“誰是柳夫人?”
“我是。”盧月如站了出來。
那男人将琥珀吊墜交給他,轉達道:“你兒子有難,速拿銀兩去救人。”
盧月如:“??”
其他人也是一頭霧水,紛紛看向柳述,柳述奇道:“你是誰?燕将軍呢?趙大人呢?”
這時,馬車上的簾子被掀開,露出燕明庭輪廓分明的側臉,他扭頭轉過來,笑道:“喲,你們兩個人已經回來了?”
“大哥大哥,好久不見!”柳述一點不見外,三兩步走到馬車旁邊,笑眯眯地問道,“你們怎麽才到?”
“路上多玩了一陣子。”
“難得又見面了,這次你能教我功夫了嗎?”柳述期待地搓手手。
柳老爺吓了一跳,趕緊拉着他行禮:“草、草民見過燕将軍。”
“不用多禮,我們就是來幫忙送個東西罷了。”燕明庭笑道。
柳述又問:“趙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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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明庭身子往旁邊側開一點,柳述這才看見趙夜闌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頗為遺憾:“好可惜,我本來還想請二位去金陵逛逛呢,金陵好吃好喝好玩的地方特別多。馬上就要吃飯了,不知可否賞個光,一起嘗嘗咱們金陵的美食?”
這時,熟睡中的人忽然張開眼睛:“既然柳少爺誠心誠意地邀請了,那我們就嘗嘗吧。”
燕明庭:“......”
柳老爺這輩子都沒想到,他這地方能同時容下三位大爺,笑得像個彌勒佛,趕緊擁護着他們進門,又召集下人們快去準備午宴。
落座後,其他幾個兒子得到消息,也匆匆趕來,一邊心驚膽戰地行禮,一邊又偷偷打量這兩位大人物,坐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規矩得不得了。
“趙大人,燕将軍,近來可好?”沈岩清詢問道。
“挺好的,朝中一切可還順利?”趙夜闌又問。
沈岩清點點頭,笑了笑:“就是皇上近日總念叨你,想讓你快些回去呢。”
“不急,讓他急。”趙夜闌說着,側目看向沈柯,輕笑道,“你們一家人來了柳家,豈不是知道小五就是和你定親的人了?”
“正是。”沈柯瞧着他一副料事如神的表情,微訝,“難道趙大人早就知道了?”
趙夜闌颔首,毫不掩飾他的惡趣味:“嗯,挺好奇你們會如何發展的。”
沈柯:“......”
“所以你們兩家人現在坐在一塊,是在商量退婚呢,還是定親呢?”趙夜闌問。
“自然是定親了。”沈柯淺笑道,“既然與趙大人如此有緣,不知趙大人可否願意做我倆的媒人?”
所有人一愣,沈岩清暗中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別亂說話,其他人神色各異,只有柳述沒心沒肺地附和:“對啊,相逢即是緣,趙大人和燕将軍又這麽恩愛,讓我們也沾沾福氣呗。”
四個哥哥互相瞅了一眼,一副看好戲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是哪來的膽子,一個小妾所生的商人之子,居然也敢叫攝政王給他們當媒人。
趙夜闌扯了扯嘴角:“我這人不做對自己無益的事,給你們當媒人,我能得到什麽?”
“得到我們的喜愛與尊敬。”柳述一臉真誠。
趙夜闌:“......”
燕明庭:“聽起來很不錯的樣子。”
趙夜闌掃了他一眼,才轉頭跟能正常交流的沈柯談話:“你們沈家舉辦婚事,何愁找不到媒人?”
“可是沒有人比趙大人你更适合了。”沈柯直言道。
趙夜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因為我也曾與男人通婚?”
“因為你們幸福。”沈柯真誠道。
趙夜闌頓了頓,突然轉回頭,環顧一圈,目光落在柳家人身上,尤其是那幾個一臉輕蔑看好戲的年輕人身上。片刻後,他看向柳述,對方眼神赤誠,期待地看着自己,似乎并不知道沈柯還隐藏了其他更重要的原因,但也許就是因為這樣的眼神,才讓沈柯敢在衆目睽睽之下提出這個請求吧。
“我有條件。”趙夜闌道。
“大人請說。”
“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成家後自不能忘了立業,三年後的科舉考試裏,我要你連中三元,你可敢答應?”
大堂頓時安靜了下來,就是沈岩清都面露難色。
柳述小聲問燕明庭:“大哥,這連中三元難不難?”
“特別難,這三元指的是解元、會元、狀元。”燕明庭跟他嘀咕,“我朝三百年多年間,僅一位狀元是連中三元的,就是沈柯他爹沈岩清,也只中了兩元,已經是難得的奇才了。這鄉試、會試、殿試的題目與主考官各不相同,不只是要真才實學,還有運氣使然,對身體和心理方面都是一種考驗,各因素都得做到最好,才有可能中三元。”
這就有點吓人了,雖然他相信阿柯很聰明,但要做到這種程度,應該還是很困難的,他轉頭就悄悄跟沈柯說:“咱不要他做媒人了,重新找一個吧。”
沈柯在桌下握住他的手,對方将手掌翻過來,與他掌心相貼,十指相扣,溫度互相傳遞,似乎能給予他無窮的力量。
“我答應。”沈柯擲地有聲地回道。
趙夜闌輕微挑了一下眉毛,饒有趣味地看着他,眼神裏多了幾分欣賞,提醒道:“我需要的不只是口頭承諾,倘若你做不到,我便公示全天下人,你與他的婚事與我半點幹系都沒有。”
“好,一言為定。”沈柯說道。
飯菜上桌後,其他人僵坐着不敢動,還沉浸在剛剛的沖擊當中,沈岩清和夫人驚訝于沈柯居然敢答應此等條件,柳家幾兄弟卻為趙大人答應他的要求而感到不可思議,随後一陣後怕——
這小五現在是又有沈家做靠山,又有攝政王和大将軍做媒人,以後誰還敢欺負他啊?!
飯菜準備好了,下人們魚貫而出,桌上擺滿了珍馐美食,柳老爺熱情地給他們介紹這些食物,幾位京城來的貴客都吃得津津有味。
“阿柯,你嘗嘗這個魚,肉質鮮嫩,還沒有腥味,是用的特制秘方腌制的,別的地方都吃不到。”柳述給沈柯夾了塊魚。
聞言,燕明庭也夾了一塊給趙夜闌:“你嘗嘗。”
“阿柯,試試這個鹽水鴨,保管你吃了還想吃。”柳述又往他碗裏夾鴨肉。
見狀,燕明庭也夾了一塊鴨腿:“試試。”
柳述掃了他一眼,繼續夾菜:“阿柯,來,吃這個。”
燕明庭也夾起放進趙夜闌的碗裏,趙夜闌夾起那塊肥腸,扔進他的碗裏:“我不吃。”
“那我吃。”燕明庭飛快吃進嘴裏。
飯後,柳述為盡地主之誼,帶着他們一起去游覽金陵的景色。這一行人的相貌與氣質都很是引人注目,有人認出了柳述,卻不認識其他人,便熱心地跟他打探是誰。
柳述只道是自己的朋友們,免得多生事端。
經過一家大賭坊時,趙夜闌突然停住了腳步。
燕明庭:“......”
“不知你們這裏的玩法,和京城的是否一樣。”趙夜闌淡定地說。
這家賭坊是城中最大的鋪子,內部裝設都令人耳目一新,柳述問道:“那進去瞧瞧?”
“走吧。”
沈岩清對此并不感興趣,找了個理由,帶着夫人先行回去了。
四人進入賭坊後,趙夜闌四處看了一眼,便在其中一桌坐下,玩了一陣子,意興闌珊地将面前這一堆贏得賭注收起來,跟燕明庭說:“不太對勁,莊家像是故意輸給我的。”
說着,他扭頭看向柳述,柳述問道:“玩好了?”
趙夜闌注意到莊家跟柳述點頭哈腰後,問道:“這是你們家的?”
“嗯。”
“難怪你不玩,換一家。”
“走!我帶你去另一家,那家會讓咱們輸!”柳述立馬響應。
“好。”
沈柯和燕明庭望着這兩個一心求輸的人,對視一眼,無奈地跟上去。
在別的賭坊将兜裏的閑錢輸光後,柳述和趙夜闌才意猶未盡地出來,發覺已經快傍晚了,他帶着三人去畫舫上游湖,不遠處的另一艘畫舫裏傳來好聽的歌聲,由遠及近,又漸漸離他們遠去。
他們不曾攔下船,也沒有邀請對方過來唱唱曲,就是這麽不經意的耳聞,更是回味無窮。
“來,喝酒。”柳述給他們倒酒,結果只有燕明庭愛喝,于是兩人對飲起來,那二人去了船頭吹晚風。
夜色漸濃,柳述原想邀請他們一起去柳家借宿,可他們卻拒絕了,說是要住客棧,于是他便和沈柯一起送他們去客棧。
路上看到有做糖人的,燕明庭便走到了攤子前,發現身邊還有人跟來,一瞧才是沈柯,他問道:“你跟着我做什麽?”
“不是跟着将軍,是我要買這個。”
兩人杵在攤子前等待,柳述見趙夜闌沒有湊上去,便立在他旁邊,望着沈柯的背影,小聲詢問:“趙大人,我想問問,你們京城的人是不是對媒人有什麽執念?”
趙夜闌輕笑出聲,側目打量了他幾眼:“你到底有沒有心眼子?”
“你到底是在罵我,還是在罵我呢?”柳述撇撇嘴,又問道,“你為什麽要他連中三元?你既然不想答應,為何不直接拒絕他呢?”
“看看他的決心有多少罷了。”趙夜闌道,“你以為他找我做媒人,是為了什麽?”
“為了什麽?”
“為了你。”
柳述微愣。
“你生活在金陵,自由散漫,不曾了解京城的門第之見。世家貴族繁多,多是互相結姻親,鞏固家族勢力。我不知道沈家為何會選擇與你們家定親,但倘若你真随他去京城,指定是要被人诟病的。一個前途不可限量的世家貴公子,卻與一個商人的庶子成親,所要面臨的輿論不是你能想象的。”趙夜闌緩緩道。
其實不用去京城,就是在金陵,柳述也沒少受貶低之詞,記得剛上學堂,那些有權有勢的孩子就罵他是賤種,但他習慣了,也就不在意了。
“我不在乎。”柳述說。
“可沈柯在乎,所以他才請我做媒人,給你們的婚事正名。”趙夜闌頓了頓,繼續說道,“他背後有沈家,就算有非議,別人也不會對他如何。可你無權無勢,甚至不是京城人士,欺負你跟碾死螞蟻一樣容易,他這是在找我為你撐腰罷了。由我做這個媒人,別人就算想評頭論足,也得先掂量掂量。”
這些彎彎繞繞是他沒想到的,等一細想,才覺出沈柯對他的用心之深。
“他答應我連中三元,也不只是為了媒人一事,畢竟我們只是萍水相逢,我也不是你們的爹,不可能保你們一輩子。倘若想要你一世無憂,他就必須得有足夠強大的能力來為你遮風擋雨。”趙夜闌擡眼看着迎面走過來的人,笑了一下,快速說道,“你也可以期待一下,他能為你做到哪一步。”
“在聊什麽呢?”燕明庭拿着兩個糖人走過來,遞給他一個。
趙夜闌剛接過來,柳述就已經大步流星地朝攤子前的人走去了,他咬了一口糖人,回道:“沒什麽,你是不是沒付錢?”
“沈柯說他來。”燕明庭與他并肩站着,張嘴就是一大口。
“嗯。”趙夜闌又心安理得地吃了起來,“這是我們應得的。”
沈柯正在掏銀子,忽然被人從後面抱住了,他回過頭,溫聲道:“怎麽了?”
柳述在他後背蹭了蹭,然後轉到他面前,情難自禁地仰起頭吻了下他的唇:“我要怎麽才能讓你知道,我是真的,真的真的特別愛你?”
“我已經知道了,早就知道了。”沈柯笑着摸了下他的臉頰,低頭在他耳邊悄聲說道,“店家快要被吓傻了。”
柳述才懶得管店家的反應,笑吟吟摟住他的脖子,說道:“我們今晚不回家了吧。”
“去哪裏?”
“客棧。”柳述暗示道。
沈柯垂眸,盯着他開始泛紅的脖子,淺笑道:“不怕你爹娘發現夜不歸宿嗎?”
“他們習慣了。”
“那我爹娘呢。”
“......”為了留下個好印象,柳述還是決定忍一忍,哭喪着臉說,“那還是回家吧。”
“嗯,記得給我留個門。”沈柯雲淡風輕地叮囑道。
柳述:“!!!”
嘿嘿嘿嘿嘿......
店家手裏的糖人啪嗒一聲掉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