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正文完
第60章 正文完
幾人一同走進府裏,下人馬上去通傳,不一會兒沈夫人就急匆匆出來,笑道:“這一路辛苦了,小五,快讓我瞧瞧有沒有瘦了?”
“沒有沒有,我還胖了好幾斤呢,冬天好養膘。”柳述笑容可掬道。
“那就好。”沈夫人拉着他寒暄一會,才給他介紹起人,“這是沈槐的娘子,吳絮,也就是阿柯的嫂嫂。”
柳述點頭哈腰:“嫂嫂好。”
“這是凝兒,阿柯的侄女。”
“侄女好,啊不,凝兒好。”
凝兒笑嘻嘻地回應:“小五哥哥好!”
“诶,喊差輩了,你得喊他......”沈夫人頓了頓,扭頭問沈柯,“喊什麽好呢?”
“叔叔吧,小五叔叔。”沈柯道。
沈夫人哄着凝兒改稱呼,吳絮偏頭,朝柳述笑了笑:“胭脂可以送我了。”
“哦對!”柳述連忙把禮物拿出來,分別送給她們。
“還有衣裳?”吳絮驚喜道,“謝謝,我很喜歡。”
沈夫人笑容和藹,把禮物收好後,命下人上菜,道:“岩清還在翰林院,得下午才回來,咱們先用午膳,不必等他。”
沈柯拉着他坐下,原本擔心他不自在,結果卻發現他一直跟旁邊的凝兒說話,又時不時跟嫂嫂搭幾句腔,俨然是一家子了。
用過飯後,沈柯帶他去後院休息,順便參觀一下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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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自然是不如柳家布置的富麗堂皇,更加古樸厚重,沿路都可以看到題在牆上的字,連廊檐下的柱子上都有畫作。
“這些都是誰寫的?”柳述好奇地問了一嘴。
沈柯指了指自己。
“你?!”柳述又指着柱子上的畫,“那這些?”
沈柯點了下頭。
柳述停下腳步,仔細琢磨起來,都快貼着牆壁走了,奇道:“你在牆上寫寫畫畫的,你爹娘竟然沒有制止你?”
想當年他不過是在牆上畫了幾個王八,就被盧月如關了好幾天禁閉。
“嗯,小的時候貪玩,就在牆上抄寫了一首詩,爹看見後,就說可以一年寫一次,然後找工匠刻出來。你現在看到的,是我十六歲時寫的字。”沈柯說道。
柳述越往前走,就越發現字跡越來越稚嫩,手指撫摸過凹凸不平的牆壁,仿佛觸碰到了他的成長軌跡。
“你爹真好。”
“是啊。”
走到盡頭後,再轉個彎,就走進一個小花園,沈柯指着假山碎石後的那間屋子說:“那是大哥的房間,我的在對面。”
“嗯。”柳述張望一圈,走到假山附近,好奇地打量半天,“你爬過這個嗎?”
“沒有。”
假山下種着花,他小心翼翼地在空地處落腳,随後目光一頓,蹲下來問道:“這是什麽?”
“什麽?”沈柯好奇地來到他旁邊,發現假山底部有一副畫。
而這幅畫沒有工匠雕刻,而是用石頭刻劃出來的,很是粗糙。畫的很簡單,依稀可以分辨出兩個小男孩互相在鞠躬,像是在向對方道歉。
兩人緩緩對視,柳述問道:“這......也是你畫的?”
“應該是的。”沈柯不好意思說,整個府裏就他有到處寫寫畫畫的習慣。
“那這個是不是我啊?”柳述指着那個矮一點的小人問。
“嗯。”
“這麽肯定?你不是不記得了嗎?”
“在我忘卻的歲月裏,只有你的身影是最清晰的。”沈柯說道,“記事後,我就沒有再将任何人畫在石頭上過了,所以這個小孩一定是你。”
柳述笑容滿溢,在他臉頰上吻了一下,樂道:“看來當時挺記恨我啊。”
“你怎知不是惦記呢?”
“小叔,我想吃核桃酥。”凝兒在不遠處喊道。
兩人回過頭,沈柯嘴邊還挂着笑意,問道:“怎麽就你一個人?你娘呢?”
“她剛走。”凝兒指過去。
兩人只看見一道身影迅速消失在視線範圍之內,不由相視一笑。
“走,吃核桃酥。”沈柯走上前,牽起她的手,低頭與她說了句悄悄話。
凝兒點點頭,沖柳述伸出手:“小五叔叔,牽牽。”
來到沈柯的房間,凝兒自然而然地在矮凳上坐下,晃着腿等零嘴。
柳述則在屋裏環繞,看着這一屋子的書,驚訝道:“我以為家裏的那幾箱子書已經是你全部家當了,沒想到只是九牛一毛!”
“書房還有呢。”沈柯笑道。
“啧。你的童年,還快樂嗎?”
“挺快樂的。”
沈柯把核桃酥取出來,給凝兒兩塊,卻給了柳述五塊。
“小叔,為什麽我的這麽少?”凝兒邊吃邊問。
“吃多了會爛牙。”
“那小五叔叔怎麽那麽多?”
“他長大了。”
“我也想長大,長大了就不會爛牙了,還可以成親親。”
“你想成親?”
“嗯,娘說你要和小五叔叔成親了,我也想跟小五叔叔成親。”
沈柯哭笑不得,道:“小五叔叔只能和我成親,等你長大後,重新去找一個喜歡的人,可以嗎?”
凝兒癟了癟嘴,委屈地看向柳述,柳述沖她龇牙一樂,一口氣将五塊桃酥塞進了嘴裏。
凝兒:“......”
凝兒:“可以,小五叔叔好能吃,我不跟他成親。”
小五叔叔除了愛吃核桃酥這一點,讓凝兒不是很喜歡,其他的都可喜歡了。
接下來的幾天,凝兒每天都黏着柳述,給她穿頂頂漂亮的衣服,打扮得像個公主,帶她去吃好吃的,還會教她騎馬馬,可威風了。
等到沈槐回家時,才發現家裏的風向發生了變化。
娘親和娘子,包括自己的女兒,全被柳述這小子迷惑了,坐在一起聊八卦,是根本停不下來,他怎麽以前沒見娘和娘子這麽能聊呢?
“爹!你回來啦!”凝兒開心地喊了一聲,轉頭就道,“小五叔叔,我爹回來了,你抱我去看看他。”
沈槐:“......”
接近年關,府裏徹底忙碌起來,沈家不是第一次辦喜事,所有人都井井有條地準備着小公子的婚事。
柳家人也終于抵達了京城,幾位長輩迅速火熱地聊起細節問題,而柳述那幾個哥哥自從進了沈家,就如同鹌鹑一般,大氣都不敢出。
轉眼便到了臘月廿八。
天還未亮,柳述就得起床,任由幾個婆子給他洗漱裝扮。
盧月如圍着他不停地轉,一會覺得喜服不夠好看,一會又覺得配飾太樸素,恨不得全換上金的,彰顯出他的富貴。
“馬上就要拜堂了,現在改也來不及了。”柳述笑道。
“我當然知道,我就是有點心慌。”盧月如按着胸口說。
“慌什麽?”
盧月如握住他的手,眼眶泛紅:“時間怎麽這麽快啊,一眨眼你就要成親了,這些年我忙生意,也沒能好好照顧你,有時候我也想安分地呆在後院,好好陪着你。可是我又不甘心,也怕你在外面被人欺辱,只有其他人都尊重我,你才能不被人瞧不起......”
柳述抱住她,笑道:“盧美人,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娘,我這輩子最高興的事就是能成為你的兒子。”
盧月如破涕為笑:“那成親不是你最高興的事了?”
“這是我最幸福的事。”
“臭小子。”盧月如拍了他一下,親自給他戴好發簪,道,“那你一定得幸福才行。”
“我會的。”
客棧樓下忽然傳來呼喊聲:“小五,小五!我們來了!你在哪兒呢?!”
柳家人把客棧包了下來,以供前來吃酒的親朋好友歇腳小住。柳述聽見聲音,笑道:“是我的朋友們來了。”
盧月如命人把他們帶上來,張默陽一進來,看見穿着大紅喜服的人,當場愣住:“你今日為何這般好看?!”
“我每日都好看。”柳述嘚瑟道。
張默笙笑了笑,上前遞出一個喜封:“這是禮金,祝你們百年好合。”
慧傷也跟着一道來了,送上一封親手抄寫的佛經:“佛祖會保佑你們的。”
柳述:“......”
幾人閑聊了一會,聽見外面吹吹打打的聲音,盧月如走過來,道:“走吧,他來接你了。”
“嗯。”柳述氣定神閑地站起來,整整衣冠,快步下樓,把喜娘都給抛在後面了。
幾人:“......”
街道上的行人早已聚攏在一起看熱鬧,聽說是沈家才冠絕倫的二公子,要娶金陵柳家的小少爺。
衆人并不知這相隔甚遠的兩家人是怎麽締結婚約的,只知道他們的媒人是前攝政王趙大人,那這樁婚事就非同小可了,大家也就非常好奇這柳家少爺到底是何許人物了。
“出來了,出來了!”人群中有人喊道,所有人紛紛望大門口,在一衆送行隊伍裏,一眼便認出了穿着喜服的柳少爺,皮膚白皙,明眸皓齒,一雙眼燦若明珠,玉立在門口,自成一道風景。
迎親隊伍緩緩靠近,馬背上的沈二公子許久不見,更是飄逸寧人,總給人一種只可遠觀的感覺。盡管他鮮少出門,可不少女兒家在窺得他的風采後,都曾芳心暗許,可惜卻一直未見他對誰動過心,結果再一回京,就宣布了成親的消息,令無數少女黯然神傷。
柳述望着停在面前的男人,雖然換了地點與裝扮,可他還是從沈柯的笑容裏,一眼便看見了歡喜。
有人發現迎親隊伍裏沒有轎子,柳家少爺也沒蓋蓋頭,正好奇時,看見沈柯伸出手,将柳少爺拉上了馬,兩人同乘一匹馬,風風光光地去往沈府。
沿路柳述熱情地跟老百姓們揮手,若是有人揚聲祝福他們,柳述就給對方抛一袋喜糖,一時間滿街上都是祝福聲。
“賞,通通有賞!”盧月如派人跟在後面給大家發喜糖,豪氣道,“咱們柳家別的沒有,就是銀子多!”
熱熱鬧鬧地抵達沈府,沈家人正在門口接待賓客,将他們迎了進去,先帶入房中,等候吉時。
“緊張嗎?”沈柯問道。
“有一點。”柳述吃了塊點心,“我頭一次看見這麽多高官!剛在門口就聽到好多大人大人的,太恐怖了。”
“趙大人和燕将軍你都不怕,這些人還會怕?”
“那不一樣,我認識他們的時候事先不知道嘛。”柳述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嘿嘿笑了起來,“好久沒賭了,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吧。”
“什麽賭?”
“賭待會張默陽會不會吓得掉凳。”
“......”沈柯見他躍躍欲試的表情,笑道,“好,賭注是什麽?”
宴席上,張默陽把張默笙的帕子拿了去,不停地擦着手汗,緊張道:“怎麽這麽多大人物啊?我想回去了,怎麽辦?”
張默笙把核桃端到他面前,道:“剝點核桃壓壓驚,你可是說過不會被吓到的。”
“對,我要淡定。”張默陽給自己瘋狂做心理建設,面對這一群達官權貴,好不容易才穩定心神,就聽到下人揚聲喊道——
“趙大人,燕将軍到!”
所有人都起去迎接,張默陽誠惶誠恐:“我們居然能見到攝政王和大将軍?”
“你再抖一下,桌子就要翻了。”慧傷提醒道。
張默陽按住自己的大腿,擡頭張望,看見兩個男人衆星拱月般走進來,吓得差點掉凳,目瞪口呆地說:“就是那二位?我是總聽人誇他們相貌好,可沒想到是這麽好啊?!”
“哥,你控制一下。”張默笙叮囑道。
張默陽慌亂地點點頭,哆哆嗦嗦地剝起核桃。
衆人落座後,外面又想起通傳聲:“高公公到——”
“咱家沒來遲吧?”一位老公公走進來,笑眯眯地說,“皇上聽聞沈家二公子大喜,特派我來送些賀禮,恭賀兩位新人百年好合。”
撲通一聲,張默陽再也沒挺住,從凳子上掉下來了。
“嘻嘻。”柳述躲在柱子後面偷看,回頭沖沈柯攤手,“願賭服輸,這輩子你得永遠聽我的話了。”
“成交。”沈柯與他擊掌。
“兩位公子,快些回房吧,還沒到吉時呢。”喜娘小聲急切地喊道,她做了這麽多年喜娘,真是頭一次碰見成親當日還偷跑出來的,急得滿頭是汗。
兩人轉身,偷偷溜回房。
外面熱鬧得很,他們卻只能在這幹等着,柳述擡頭望着這滿牆的書,走過去發了一會呆。
“在想什麽呢?”沈柯從後面抱住他,輕聲問道。
“我在想,要是我們在這裏那什麽,算不算辱沒聖賢書?”柳述轉過身問。
沈柯悶聲笑了笑,往前兩步,令他不得不地靠在書櫃上。
“聖賢書教會我思考,可沒教我怎麽擁抱和親吻你。”
柳述嘴角一彎,拽住他的衣領:“那我教你。”
房間裏輕悄悄的,外面此起彼伏的說笑聲似乎都弱了下去,耳邊只聽得見對方的呼吸聲,,因為要保持喜服的整潔,兩人只能克制住更強烈的沖動。
忽然間,沈柯一只手重重地按在斜上方的櫃子上,一本書不小心砸了下來,緊接着其他幾本也被牽連着洋洋灑灑掉了下來。
沈柯沒有立刻去撿,柳述更沒有。
直到門外響起敲門聲,提醒他們吉時到了,兩人才意猶未盡地舔舐了一下對方的嘴唇,跟着喜娘前往大堂。
正中央坐着雙方父母,正朝他們微笑。
趙大人立在中央,為他們念婚詞。
兩邊站滿了賓客,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在為他們祝賀。
他們各自牽着喜帶的一端,悄悄拉扯。
待聽到趙大人喊到新人拜堂時,才微笑着看向對方,一如他們無數次的對視,滿目歡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新人對拜。”
“——六禮既成,七賢畢集,湊八音,歌九和,十全無缺羨鸾和。”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