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萬一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壞人,她就得不償失了
高音量爆粗大罵:“我靠!你為什麽現在才告訴我!!!!”
她扭身去摸身邊可以砸任的東西,可摸來摸去,她身邊的物品除了身上蓋的天蠶絲被以及一個大活人葉瑾,再也沒有別的。
剛剛還奇怪他為什麽忽然将她的枕頭抽掉,原來就在這防着自己呢!
沒有武器,丹珠憤怒地扯住葉瑾的衣襟,眼裏幾乎可以冒出火花了,“耍我很好玩麽?看着我上跳下竄很搞笑是吧?葉瑾,你這個混蛋混蛋大混蛋!”
葉瑾任着她發洩,臉上挂滿讨好的笑容,“珠珠,我不是故意要瞞着你的……”
“你還狡辯!還敢狡辯!”
丹珠氣得肝兒都跟着顫抖起來,仔細想想,其實很多破綻都是有跡可循的,例如薛神醫的支支吾吾,例如柳潇意味深長的眼神,再例如他這段時間的表現。
她覺得自己真是笨透了,這麽明顯的事情,為什麽到現在才發現?
果然戀愛中的女人智商都負數的嗎?不,應該說,自從認識葉瑾後,她的智商就一直在持續掉線當中,活該被他吃得死死的!
葉瑾一把拉住丹珠的手,放到唇邊狠狠地親了一口,可憐兮兮地說道:“珠珠,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我再也不會瞞你了。”
“我人都被你騙沒了,你還想騙我什麽!?”丹珠氣呼呼地抽回手,背過臉不去看他。
葉瑾知道是自己理虧,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去拉她的袖子,卻被她一把甩開了。
他撲上去将人拉過來,不顧她掙紮地緊緊鎖在自己懷中,低聲下氣地求和,“我知道是我不對,你可以打我,罵我也行,千萬別氣壞了自己的身體,我會心疼的。”
“你心疼個屁!”丹珠氣頭上,根本聽不進他的解釋道歉,她是真的很擔心他,要不是這樣,她會千方百計冒着生命危險給他拿藥麽?
結果他現在卻告訴她,其實他早就好了,不管是天香草還是肉靈芝的對他來說完全不許奧,就算她那天真的失足掉下山崖挂掉也是白搭的。
越想越生氣,丹珠奮力掙開他的手,将被子往頭上一拉,悶在裏面大聲嚷嚷,“你滾,我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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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轟出去後,葉瑾端着空碗,對着面前緊閉的大門深深嘆氣。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柳潇倚在一根柱子上,笑得頗為不懷好意。
葉瑾斂了表情,不帶任何情緒看了他一眼,沒出聲。
柳潇不怕死地走上前,嬉皮笑臉地調侃道:““不容易啊,師侄,你也會有被女人趕出來的一天。滋味怎麽樣,不好受。”
葉瑾抿了抿唇,沒接茬。
“早和她坦白不就沒事了,還拉着你師傅跟着一起诓人家小姑娘,你師傅誠實了一輩子,都被你帶壞了。”
葉瑾頓了頓,語氣漠然,“……找我有事?”
柳潇笑夠了,清清嗓子,正了神色道:“莊裏有人來訪,是你的頂頭上司。”
葉瑾神色沉了沉,沒說話。
190 心慈手軟
在房間裏悶了半天,丹珠聽到有人在外面輕輕敲了門,然後丫鬟們甜美的聲音,“葉夫人,您醒了麽?葉公子讓我們過來服侍您。”
丹珠睜開眼,埋在膝蓋上的腦袋擡起來看向門背,頓了頓,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進來吧。”
話音剛落,幾個訓練有素的丫鬟魚貫而入,效率奇高,很快就将浴室熱水上好,然後畢恭畢敬地請丹珠過去入浴。
丹珠拉開被子,起身走到浴桶前,很快有丫鬟細心地為她寬衣,丹珠不太習慣被人這麽服侍,但眼下她渾身酸軟,也顧不上矜持,便由着他們擺弄了。
在場的都是女孩子,初初的尴尬後,她很快适應了下來,舒服地躺進熱氣騰騰的浴桶裏,滿足地嘆息了一聲。
丫鬟小心翼翼地在背後給她按摩,恰到好處的力道,令她身上的酸疼頓時減輕了不少,不由閉上了眼睛養神,
心裏,卻不由暗暗感嘆,怪不得人人都想當人上人,有人服侍的感覺就是好。
浴室安安靜靜的,只偶爾有一兩聲嘩啦的水聲。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調和氣氛,幫丹珠按摩的丫鬟小聲地打破沉寂,“夫人,葉公子對您真好。”
丹珠側頭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從哪裏看出來,只随意地道:“是嗎?”
“那可不是。”有人開頭,很快有另外一個丫鬟接口道,“葉公子也是咱們山莊的常客了,那些戀慕他的小姐們,每次一聽說他來我們這了,找了各種各樣的理由上莊,就為了能和葉公子見上一面。”
“不說別的,就說那位張思思小姐,借着和我們莊主戀慕她的關系,老想着跟葉公子套近乎,可惜人家根本不願意搭理她。”
“是啊,最可憐的是我們莊主,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也不知那張思思有什麽好的,莊主竟對她如此戀戀不忘。”
“誰知道呢,大概這就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吧。”
……
丹珠不禁有些啼笑皆非,這些小丫頭,也不知道是不是把她這當成可以茶餘飯後的茶館了,要是讓趙奇霖知道自己被家仆們這麽議論八卦,也不知會做何表情。
大概一小時後,丹珠才盡興的站起來,拭擦身上的水珠時,她才發現自己身上布滿了青青紫紫的痕跡,毫無疑問的,這是某人留下的痕跡。
她臉漲紅了,擡起頭時,正好迎上那幾個丫鬟促狹的眼神,一張老臉更加挂不住了,強裝鎮定地說道:“把衣服拿給我吧。”
不等她說完,已經有一個丫鬟為她披上了裏衣。
神情恍惚之中,她被兩人拉到梳妝臺前上起了妝,挽起了發。
有個黃衣服的丫鬟梳頭的手法極為娴熟,一點也感覺不到頭發的拉扯,沒一會就梳好了雲髻。
“夫人,您看看,這樣行了嗎?”丹珠在丫鬟的提醒聲中回過神。
昨晚被折騰的太久,她氣色不是很好,所以便讓丫鬟們給自己上個淡妝,好歹補補氣色什麽的。
對着銅鏡照了片刻,丹珠滿意地點點頭,“成,就這樣吧。”
停頓了下,她問道:“葉瑾呢?……你們知道他去哪裏了嗎?”
黃衣丫鬟放下梳子,聞言便應道:“早上來了宮裏兩位貴客找他,這會功夫,葉公子應該是在後花園見客吧。”
丹珠愣了下,宮裏的貴客?會是誰?
丫鬟們忙好後,便端着東西退下去了。
丹珠在屋裏閑着也是閑着,便出門去找了薛神醫,想去參觀參觀人家是怎麽制藥的,沒準自己還能學點皮毛。
可惜到了哪裏,她吃了個閉門羹,薛師傅一大早就出門采藥了,據說要到傍晚才回來。
沒辦法,丹珠只好折回來往屋裏走。
途中路過後花園的入口,她停住腳步,猶豫了片刻,便擡腳往裏邁進去。
她有些好奇,不知葉瑾現在見的客,到底是誰。
一路走進去,快到花園中心時,遠遠地看到亭子周圍站了幾個魁梧的壯漢,抱劍而立,一個個神情肅穆,看着便讓人望而生畏。
被這些人的氣勢震到,丹珠沒敢在繼續往前走,她踮起腳尖往亭子裏看了看,裏面坐了兩個人,其中一個是葉瑾,另外一個背對着她,看不清面容,從身形和衣着可以判斷出是個男子。
丹珠盯着那個陌生背影看了片刻,然後移開目光去看葉瑾,他的表情淡淡的,手指摸索着酒杯的邊緣,也看不出再想什麽。
“丹珠,你站在這做什麽?”冷不防的,柳潇忽然從她後面出了聲。
丹珠被他吓了一跳,撫了撫亂蹦的小心髒,嗔怪地抱怨:“柳大哥,你走路怎麽沒聲音的,吓死人了。”
柳潇哈哈一笑,聲音甚是爽朗,“以前練輕功訓出來的,現在走路也習慣了放輕腳步。”
他順着丹珠剛剛的目光看過去,見到亭子裏的人,眸光動了動,含笑道:“你找師侄?”
雖然他話的內容沒什麽,但是丹珠卻聽出了幾分揶揄的味道,禁不住紅了臉,小聲地說道:“沒有。我出來散步,剛好路過而已。”
柳潇眼睛轉了轉,半開玩笑道:“都到這裏了,不如一起過去喝杯茶吧。”
他們幾個大男人喝茶,丹珠才不想去湊這哥熱鬧,尤其她現在一點都不想見到葉瑾,連忙擺手拒絕了,“不了,我有點累了,想回房休息。”
“別這麽掃興,來吧。”柳潇很不肯放人走,剛想去拉她的手臂,忽然“咻”的一下,回過神時,他的袖子一句不見了半截。
柳潇“啊”地叫了一聲,郁悶地看向亭子的方向,不滿地嚷嚷道:“師侄,這可是你師叔剛買的衣裳,流雲坊出品,花了大價錢的!”
丹珠聞言一怔,下意識地擡頭看過去,葉瑾不知什麽時候注意了他們這邊,而且,正步履匆匆地往她這邊的方向走過來。
剛和他坐在亭子裏的那位華服男子,正挑着一雙狹長的丹鳳眼,興致勃勃地看着自己。
氣氛有些尴尬,丹珠不自然地低着頭,趁葉瑾還沒過來,抛了一句“我先走了”就想溜之大吉。
剛跑了沒兩步,身後傳來一股力道,她被葉瑾老鷹揪小雞一樣扯了回來。
“明明看到我了還想跑,膽子不小。”他垂眸看着她,語氣雖然是在責怪,聲音卻是帶着笑意的。
丹珠頭壓得低低的,根本不想對上他的視線,因為即使不看他,她也能想象得到,他此刻的笑容必然是得意洋洋的。
手被他抓得緊緊的,想搏力氣掙開是不可能的。她抿了抿唇,盡量用如常的語氣說道:“你不是有客來訪嗎?別把人家涼太久了,我先回房了。”
說着,她試着動了動手想抽回來,葉瑾不僅沒放開,反而握得更緊了,看着她,溫柔地笑着,“你也一起過來吧。”
丹珠愣住,舉頭看了眼亭子裏的華服青年,還沒等她說什麽,葉瑾就攬上她的肩膀,強行帶着她一起進了亭子。
剛坐下來,就聽到對面的華服青年輕笑了聲,說道:“葉瑾,這便是你的夫人?”
丹珠聞聲擡起頭,對上對方的視線,從剛剛到現在,這男子一直在打量自己,仿佛對她充滿了好奇似的。
葉瑾從茶托上翻了個新杯,親自給丹珠斟了杯茶,慢悠悠地道:“如假包換。”
華服青年目光閃了閃,微微一笑,“真沒想到,你也會有妻子。”
“這世上你沒想到的事情多了,不止在這一件。”葉瑾将溫熱的茶杯放到丹珠的手中,又将華服青年那幾盤沒動過的點心移到丹珠面前,細心地叮囑她:“先吃着,待會還會上新的。”
丹珠汗了一把,默默地看着面前的好茶好點心,心想這不是拿來招待他客人的嗎?當着人家的面這麽做,會不會不太禮貌啊……
偷偷看了眼坐在對面的華服青年,對方神色十分自然輕松,似乎對葉瑾這種目無尊者的行為已經見不慣不怪了。
一邊的柳潇卻嘆了一口氣,自己動手給自己斟了杯茶,然後支起一邊的手看着丹珠面前的點心,啧啧搖頭道:“真是男大不中留,有了媳婦就忘了師叔,這差別待遇,也忒大了……”
華服男子含笑不語,低頭輕啜了口茶,,對着葉瑾問道:“之前我聽四弟抱怨,說在胡府舊址那一次,你用藥放倒了他所有的手下,手段十分地不入流吶。”
丹珠一怔,立即想起上次他們在胡府找下半本冊子的罪證時的情景,來的第一批人就是四王爺,葉瑾當時确實是直接用麻藥放倒的。
她不由疑惑地看向華服男子,這人稱呼四王爺為四弟,有資格這麽喊的,除了已故的二王爺和三王爺,剩下就是當今的聖上了,也不知他是哪個身份。
但不管是皇上還是三王爺,總之,這人的身份必然是貴不可言的的。想到這個,丹珠立即振作起精神,神态放得端正。
正假裝斯文地飲着茶,就聽到葉瑾淡淡地應着,聲音透着些許漠然,“我不想殺人,只是讓他們暫時安靜下來。”
端木羿眼神閃爍,看着他,笑得意味深長,“是嗎……你以前,可沒這麽心慈手軟的。”
葉瑾垂眸望了眼身邊的女子,頓了頓,聲音柔和下來:“我夫人看不了血。”
191 不予不知
葉瑾的話,成功地讓丹珠老臉一紅,偷瞄了眼旁邊的人,他表情十分平靜,仿佛只不說了一句再尋常不過的話似的。
不自覺的,她心中溫暖,連嘴角也沾染了一點軟柔笑意。
那一瞬間,她承認自己确實是被甜到了。
端木羿見面前這兩人一個害羞面紅,一個從容自若,算是咂摸出一點兒滋味來了,低頭抿了一口熱茶,嘴角揚起了幾分笑意,似是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原來如此。”
丹珠聽到他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正琢磨這他話裏的意思,又聽到對方說道:“葉瑾,你總是讓朕出乎意料。”
聽清他話中的自稱,丹珠驀地睜大眼睛,愕然地望着面前的華服青年。
雖然剛剛已經才過這人的身份,但真正聽到他就是當今聖上時,還讓她感到了幾分思議。
深呼吸了幾口,丹珠勉強按下詫異,端起茶,佯裝斯文地飲了兩口壓壓驚。
雖然她面上裝得淡定,可心裏卻不斷地湧起好幾個句,這可是皇帝,可以動不動誅九族的真龍天子,如今,他居然出現在這裏?
丹珠覺得這個碧濤山莊可以改名為卧龍山莊了。
正思緒淩亂着,丫鬟端了幾盤新上的點心,葉瑾毫不客氣地全部移到了丹珠面前,怎麽方便她食用怎麽來。
端木羿嘴角幾不可查地抽了抽,雖然他也不會用這些點心,可是葉瑾當着衆人的面前,完全無視他的存在,也太不給他面子了。
清了清嗓子,他擺出威嚴的架勢,斂容說道:“繼續方才的話題吧。”
葉瑾不置可否。
“大羽國的國君,過幾天會親自帶着和親的公主來朝,朕的後宮已經夠滿了,實在不想再納新人。”端木羿正色道:“在我兩個皇弟中,三弟在外領兵打仗守衛邊疆,未來兩年都不可能班師回朝,如今自己,唯有四弟才能配得起公主的身份。”
聞言,一直在默默旁聽的柳潇插嘴道:“這有什麽問題?四王爺這些年來,雖然妾室不斷,但正房的王妃位還空着,由他來娶大羽公主,那是最合适不過的。”
話提到了重點上,端木羿嘆着氣道:“起初朕也是這麽認為的,可是……前幾天大羽國送來了公主的畫像,四弟看過後,表示寧死也不娶。”
柳潇啞了啞,不是很确定地問道:“莫非,那公主的尊容……沒入四王爺的眼?”
端木羿擡頭望天,默了幾秒,盡量委婉地說道:“四弟的審美朕了解,他府裏樣的,五一不是纖細的窈窕淑女,而那大羽公主……實在是長得太有福氣,也太……黑了點。”
丹珠差點沒一口茶噴出來,皇帝形容得可真含蓄,這話可以直接翻譯為:公主實在長得太胖太抱歉了,毫不留情地遭到嫌醜愛美的四王爺的嫌棄。
仔細回想了下上次見到四王爺的情景,那是一張極為陰柔邪魅的臉,一身貴氣講究的打扮,即使當時離得那麽遠,她也感受到對方的傲慢和不可一世,這樣的人,應該是很難會屈服別人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
就在她漫無目的地琢磨事情時,旁邊傳來葉瑾溫柔的聲音,“珠珠,茶冷了。”
聞言,丹珠條件反射性地端起來茶杯,裝模作樣地啜了一口。
葉晨伸手捏了一塊紅豆糕,移到她的嘴邊,也不出聲,就默默地注視她,用眼神示意她吃下去。
旁邊有兩雙眼睛盯着,丹珠沒好意思,連忙伸手想接過來,葉瑾卻閃開了她的手,執意要親自喂她吃下去。
丹珠臉漲紅了,惱怒地瞪了他一眼,嘴巴抿得緊緊的。
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僵持不下,隔了好半響,端木羿最先沉不住氣,忍不住輕拍了石桌,抗議道:“葉瑾,朕在同你商量國家大事,能不能正經一點。”
葉瑾飄了他一眼,語氣淡然,“您是九五之尊,只要是您決定的事情,沒有人會嫌命長抗您的旨。”
端木羿頓了一下,心潮波動起來:“說得真輕松,若不是因為你,朕會和四弟對上麽?若不是朕囚了四弟,朕會被太後明朝暗諷找不痛快嗎?現在太後和四弟聯合起來,擺明就是不想娶公主!你現在居然還站在那裏說風涼話!”
葉瑾扯了扯唇,擠出一個反諷的笑,“若不是您将司空敬元這麽大一樁案子,全部壓在我一個人身上,我至于會得罪四王爺麽?”
端木羿瞬間啞住,一時也辯駁不出來,只得憤憤道,“朕回京城了!随便你愛在這裏呆多久!”
他一個堂堂當今皇帝,卻總是被一個下屬威脅,還有誰比他這個皇帝當得更窩囊的嗎?
葉瑾無所謂地挑挑眉,低頭朝丹珠道,“珠珠,我們去用午膳吧。”
丹珠沒敢應聲,心驚膽顫地看着面前這個氣得面色緊繃的皇帝,心想葉瑾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吧?這可是皇帝,他們葉家上下那麽多口人,也不怕被誅了。
忽然意識到,她現在是葉瑾的妾室,在外面人的眼裏,她也是屬于葉家的一份子,趕緊幹笑着提議道:“不如,我們一起去吧?”
端木羿意味不明地瞥了她一眼,沒接受她的建議,“不了,舟車勞頓這麽久,朕要回房歇息去了。”
皇帝一離開,丹珠立即暴露撕開面上僞裝的矜持,扯住葉瑾的袖口,緊張兮兮地問道:“怎麽辦?你剛剛為什麽那麽對皇上說話?萬一他心情不爽,砍了我們怎麽辦?”
葉瑾看了看袖子上的手,微微一笑:“放心。他不敢。”
丹珠壓抑地瞪着他,他不過是京城大戶葉家三子,頂多還搭上個天羅閣閣主的身份,這是從哪裏來的自信覺得皇帝拿他沒奈何?
葉瑾看了看顏色,起身将丹珠拉了起來,“走吧,已經午時了,你該餓了。”
一聽到說有吃的,柳潇眼睛“叮”地亮了起來,當即也起身纏了上去,“我也去。正好我也餓了。”
葉瑾只涼涼地回了他一個眼神,拉着丹珠便往前走。
吃飽喝足之後,柳潇接過丫鬟遞過來的餐布擦了擦,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說道:“師侄,皇上這會來找你,該不會是讓你想辦法逼婚吧?”
葉瑾神色不動,不緊不慢地夾了一塊芙蓉片放到丹珠的碗裏,淡淡地道:“皇宮裏的事,我沒興趣插手。”
柳潇轉了轉眼珠子,深究地分析道:“皇上雖然已經登基五年,但是大權還牢牢地掌握在太後的手裏,我猜,他這次過來,名義上是為了商議四王爺和大羽公主的婚事,實際上,他是想讓你着手幫忙清除太後的勢力。”
司空敬元還在時,尚有以宰相為首一派勢力和太後周旋對抗,皇帝能在這兩派人中坐收漁翁之利,現在司空敬元已經倒臺了,太後那邊少了個勁敵,原本還算平衡的局勢瞬間被打破,太後一黨的勢力開始有膨脹的趨勢。
這次四王爺拒絕和大羽公主的政治聯姻,皇帝明面上的官.方解釋是因為四王爺看不上大羽公主的長相,其實,歷史上這種名存實亡的聯姻夫妻太多了,娶回來放家裏養着便是,又不是非要求如何恩愛把家還。
拒婚只是表面上的事情,實際上,是皇帝和太後之間的勢力博弈。
葉瑾這些年雖然一直為皇帝效用,但他主要針對的,只是整治貪官奸臣,至于皇族之間的争權奪勢,他不會參與。
這是他和端木羿很久以前立下的約定,如今,端木羿卻着意要打破他們之間的協議,其心深不可測。
用完午膳,丹珠借口要出去散散食溜了,留葉瑾和柳潇繼續在屋裏談事情。
不知不覺走到剛剛的後花園,遠遠地,她看到迎面走來一群人,為首的形貌潇灑,鳳眼生威,風姿隽爽,可不就是剛剛被葉瑾氣得回房睡覺的皇帝?
丹珠下意識就想扭頭就跑,對方卻早一步發現了她的身影,聲音追了上來,“丹夫人,請留步。”
聽到這個陌生的稱呼,丹珠緩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低着頭,默默地走了過來。
“你來的好,朕睡不着,行李悶得慌,正好缺個人聊聊天。”皇帝看着她,以一種高高的施恩口吻道:“這裏不同宮外,就不必多禮了。”
丹珠站在那,思緒默默地淩亂着。其實她沒來也沒想過要給他行大禮,只是鑒于對方高貴的身份,實在不知要擺什麽反應才不至得罪人。
兩人漫無目的地走在花園裏,身後幾個大內高手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盡忠職守跟在身後。
丹珠忐忑不安地走在皇帝身邊,小心翼翼地瞪着對方發話。
過了好半響,皇帝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輕笑了聲,說道:“朕記得,六年前,葉瑾有一次到西域出行任務,也不知道經歷了什麽,回來後,整個人都變了。那之後,他得了一種擡不起來的隐疾。”
丹珠默默地在心裏算了下,六年前,那豈不是葉瑾十七八歲時的事情?
等了一會沒得到她的回應,端木羿不動聲色地看她一眼。
丹珠立即悟懂了對方的眼神,清清嗓子,無比恭敬地問道:“是什麽隐疾?”
192 上天贈與
端木羿看了看丹珠,又擡頭看向天,默了默,才一臉沉痛地開口道:“男人的難言之隐。”
雖然對方沒有開黃.腔,但和皇帝談這麽私密的事情,丹珠還是感到了些許不自在,默默地紅着臉垂下了腦袋。
心想卻默默地腹诽,誤傳,這肯定是誤傳,就昨晚葉瑾表現出來的持久力和次數,哪裏是什麽難言之隐的人?天大的誤解好麽?
端木羿維持看天的姿勢,忽然轉移了話題,平靜地陳述道:“幾個月前,靜妃來找過你。”
丹珠一呆,隔了好幾秒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端木羿口中的靜妃,指的是上官憐兒的姐姐——上官靜兒。
頓時啞住了,一時也不知該怎麽回才好。對方這語氣,明顯已經對上官靜兒找自己這事了然于心,不承認吧,有欺君之罪,可承認了吧,那不是給自己找事麽?
就在丹珠左右為難之際,端木羿笑了起來,将話題敞開了,“不用想着如何委婉,你只需老實回答便是。”
丹珠看了看他,抿抿唇,輕輕地點了點頭。
端木羿眸光微微閃動,擡起手,将旁邊一枝開得正豔的臘梅摘下來,放到鼻尖嗅了口,淡淡地說道:“我第一次見到靜妃,也是在這樣的寒冬臘月。那一年,太傅府裏的梅花,也如此景,異常爛漫,而她就如這寒冬臘梅,靜靜地出現在朕面前。”
丹珠不知道皇帝為什麽忽然跟自己追憶和上官靜兒的往事,但人家既然要說,她也不好打斷,只好默默地聽了下去。
六年前,皇帝秘密微服私訪上官府,無意中在花園撞見了正在賞梅的上官靜兒,敬為天人,當即存了想要納入宮的意思。
原本想直接下旨将人迎入宮裏,但是端木羿從上官太傅的口中,了解到上官靜兒似乎心有所屬,而且那人還是葉瑾時,便守住了心思。
雖然有點遺憾,但是強扭的瓜不甜,再說了,葉瑾是他的兄弟,君子不奪人所好,為了個女人,不值當。
聽到這裏,丹珠不由疑惑,“既然皇上您沒有心思,那為什麽靜妃最後還是入宮了?”
端木羿頓了下,繼續說道:“因為,葉瑾把選擇權交給了靜妃,而靜妃,選擇了入宮為妃。”
丹珠愣住,下意識地接口問道:“為什麽?她心裏不是喜歡葉瑾的嗎?”
上次上官靜兒找自己,話裏行間,一再地暗示她跟葉瑾之間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的密切關系,她當時有些不爽,但後面也沒怎麽往深裏想,端木羿這麽一番話,頓時讓她打翻了心裏的五味瓶子,什麽滋味都有。
“對于這一點,朕當年和你一樣疑惑。”端木羿頓了頓,嘴角緩緩地浮現一絲笑,“朕當時并沒有馬上應允下來,而是給了她機會想清楚在決定。可是後面,靜妃為了能入宮,竟然在朕喝的茶裏下了藥……”
丹珠驀地睜大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半響,她找回自己的聲音,不解地問道:“她……她不怕被您發現嗎?”
跟皇帝下藥,上官靜兒膽子也忒大了點,也不怕被發現被斬頭。
“朕馬上識破了,但并沒有怪罪她,既然她有這樣的決心,就代表已經做好了入宮的決定和準備。”
丹珠沒出聲,接下來的事情,她已經能推測到了。
葉瑾雖然是朕的左膀右臂,但他工作的隐秘性,注定了只能在隐名埋姓低調行動,靜妃并不知葉瑾的真實身份,大概,以為他只是葉家不管事的三少爺而已吧。人擇良木而息,也許上官靜兒真的很喜歡葉瑾,但是,她大概更青睐能給自己帶來風光和盛寵的皇帝吧。
想到這裏,丹珠心裏一陣不勝唏噓,雖然葉瑾從沒有跟自己說過跟上官靜兒的那段過去,但從他費盡心思為其取五色草治療心疾這事看出,應該多少也是生過情的吧?
從花園回去,遠遠就看到正要出門尋她的葉瑾,見到她時,他眉頭微微皺了皺,迎面走過來,“去哪了?”
丹珠頓了下,輕聲道:“沒去哪,就随便走走消消食。”
葉瑾定定地看了她一會,輕嘆了口氣,拉起她的手進房內,“這幾天,你暫時不要出門。”
“為什麽?”丹珠聞言一怔。
葉瑾含糊回道:“乖乖聽話便是了,不要亂出門,以免撞到不該見到的人。”
丹珠啞了啞,更加不敢将自己撞見皇帝的事情說出來了。
進了內室,她餘光看到方幾上放了好幾套厚厚的棉衣冬裝,看着顏色,似乎是女裝的。
丹珠看着那對衣服,疑惑地問道:“這是……”
“你帶來的衣服太薄了,我讓流雲坊給你趕制了幾套新的,暫且這麽穿着吧。”葉瑾随手拿起一件粉色的,抖開,在丹珠身上比了比,含笑道:“嗯,這個顏色果然很襯你。”粉粉嫩嫩的,讓人恨不得一口咬下去。
丹珠低頭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這個顏色,不太合适我吧……”
活得久了,她會不直覺地想起自己年近四十老阿姨的身份,平常穿衣服,都是盡量挑着素雅的穿,很少會用小姑娘喜歡的那些粉綠白什麽的。
“怎會不合适?明明最合适你的。”葉瑾不由分說地将她拉過來,“試試看吧,我幫你換。”
丹珠臉紅了紅,推開他要解開扣子的手,“……我自己來。”
換好衣服後,她先從屏風後探出個腦袋,磨磨蹭蹭了好一會,才慢慢地走了出來。
葉瑾眼睛一亮,難得贊許地點點頭,“果然人靠衣裳。”
丹珠不自在地拉拉身上的衣服,小聲地問道:“會不會很奇怪呀?”
“很可愛。”葉瑾将她拖過來,低頭在她頭上親了親,“我的人,誰敢說奇怪。”
丹珠臉紅撲撲的,乖乖地任他抱住。
沉默了一會,丹珠想到下午和端木羿的話,想了想,小聲地喚他的名字:“葉瑾……”
他擡手摸摸她的腦袋,心情很好地“嗯?”了一聲。
丹珠醞釀了會遣詞造句,小心翼翼地探問:“如果,我是說如果,萬一我不是你所認識的這個身份的人,你還會喜歡我嗎?”
撫她腦袋的手頓了頓,他問:“為什麽你這麽問,你又怎會不是你?”
丹珠抿抿唇,擡頭迎上他疑惑的目光,将話說得更明白了些,“……如果我不是胡蝶,你還會喜歡嗎?”
葉瑾似乎愣住了,默了好幾秒,才篤定說道:“我喜歡的,只是叫丹珠的姑娘,不是胡蝶,也不是任何人。”
丹珠怔怔地望着他,良久,問道:“四年前,你在京城發現了我的蹤跡,那個時候……你是第一次見到我嗎?”
他點了點頭,“是。”
丹珠揚起嘴角,舒心地笑了起來,“那你确實喜歡的是我。”
他也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敢懷疑我的心意,該罰。”
“罰”這個字眼,瞬間勾起了丹珠對昨晚某個片段的回憶,紅着臉低下頭,掩飾性地争辯:“我,我只是有點擔心,怕你喜歡錯人了。”
在她的愛情觀裏,感情應該是純粹的,容不了一點點的瑕疵,萬一他是因為同情她這個身體的身世從而引發了別的感情,那也不是因為她這個人才喜歡上自己的。
雖然有點轉牛角尖,但女人麽,在這種事情上,往往是心比針尖小的。
她想告訴他她其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但又不敢告訴他自己真正的身份,古代的人都是迷信畏懼鬼神的多,萬一在葉瑾心裏留下陰影,那以後可怎麽辦?
葉瑾将她腦袋按進自己懷裏,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