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 8
8 chapter 8
◎“就這樣，我接受高數輔導的時候把你捎上，怎麽樣？”◎
Chapter 8
裴翩桐哼着小曲把儀器放回櫃子裏，作為把可憐大學生吓暈的始作俑者，說到底她心裏沒什麽感覺，因為覺得那些數據只需一眼就知道算錯了。
這間實驗室的責任人正是石老師，石言施。是個中等身材地中海的小老頭，為人和藹可親，打分又高，傳言這麽多年來只挂過一個人，在學生裏口碑很不錯，故而年年他的課都需要搶。
在學校領導的要求下，裴翩桐跟着他學習如何正确的教導大學生。
很快，裴翩桐就明白了，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如何在期末大量撈人，然後屏蔽手機上的所有關于老師菜菜撈撈的消息，不然容易血壓升高。
話雖如此，但是裴翩桐作為高數ppt的職業病讓她時常忍不住糾正學生絞勁腦汁亂編出來的數據。
石言施和裴翩桐之前就認識，都是校園裏的妖怪，算是老朋友了。裴翩桐熟悉他的性子，是喜歡宅在實驗室裏不出門幹自己的事情，諸如看小說追劇之類的。
但是今天他一下課就出門了，看上去惴惴不安，跑得飛快，難得拜托裴翩桐幫他整理一下實驗室的用具。
裴翩桐在這件事上并沒有過多關注，畢竟不同于人類，妖怪之間對于同類的邊界感格外明顯，大多對于同類的态度都是事不關己，并不會過問。
待到她收拾完畢，準備關門的時候，匆匆趕來了個紮着馬尾的女學生，看見她愣了一下，點頭乖乖道：“老師好！”
“你好呀，進去還器材是吧，等會記得把門帶上就好，不用鎖。”
裴翩桐叮囑道。
那學生依言進去，把器材放到架子上，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漸暗，實驗室的窗簾被關的很緊，只有細微的光透進來，顯得室內一片昏暗。
女生打了個寒顫，覺得穿着短袖有點冷……忽然，“滴答”一聲，她奇怪地伸手摸了一下額頭，摸到了一片濕潤——是一滴水，滴在了她光潔的額頭上。
可是，物理實驗室裏，怎麽會有水呢？
馬尾女生擡頭往架子上面看去，這一下可不得了。只見那架子上面的器材搖晃起來，像是被水泡發了一般，潮濕的水汽順着架子頂端往下流出，“滴答，滴答”有規律地落下來。
她發出了一聲短促而尖銳的驚叫。
***
清早的鬧鈴響得像叫魂，賀琛直挺挺地坐起來，沖着對面床怒吼：“張奕為你是豬嗎，再不關鬧鐘整棟樓就都被你吵醒了。”
鬧鐘戛然而止。
張奕為睡眼惺忪：“明明是你神經衰弱，看看除了你還有誰醒了。”
“都醒了，兄弟。”李文幽幽地道，“沒有神經衰弱也快被你吵成精神衰弱了。”
張奕為嘿嘿笑了笑，怕被圍毆，于是蹑手蹑腳下床收拾好自己，出門上早八的課去了。
在賀琛再一次睡着之前，他被一通來自好友彭樂雲的電話徹底杜絕了睡懶覺的可能性。
彭樂雲在電話裏說自己的校級賽獎項出來了，就他一個大一的參加，得了二等獎，樂的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于是他大手一揮，決定拿出獎金請“救命恩人”賀琛吃飯——早飯。
直到坐在沙縣裏的時候，賀琛依舊沒有明白為什麽自己要放棄自己早上珍貴的睡眠時間來陪這貨吃早飯。
他看着自己面前十年如一日味道完全一樣的小馄饨，微笑道，“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彭樂雲深谙賀琛似笑非笑眼神中飽含的殺氣，他雙手合十高舉過腦袋，露出一個讨好的小表情，“那個我最近在比賽上花費了大量時間，久仰您高數小測滿分的大名，小弟急需你的輔導。琛哥，你不會見死不救的吧。”
“哦，”賀琛愉悅地想，你說這個我可就來勁了，“好啊。”他一口答應，腦海中浮現出裴翩桐看到他做不出來題目時不經意流露出的快樂分子。
唔……再找一個人，對她來說，雙份的快樂。
“就這樣，我接受高數輔導的時候把你捎上，怎麽樣？”
“什麽，高考數學将近滿分的人高數都得靠輔導，果然我們這種凡人沒有活路。快說說輔導你的是哪尊大神。”彭樂雲震驚。
賀琛吃掉碗裏最後一個馄饨，不緊不慢，“輔導本質是還人情，算是我們的一個……學姐。”
“學姐！？那個系的，我見過嗎？”
想攔住一個人迸發的八卦之心是很困難的，除非遇到突發情況。
這不，彭樂雲往門口一個箭步，堪堪扶住了拄着雙拐差點因為地上油漬滑倒的男人。
“欸，小心。您還好嗎？”彭樂雲扶着他坐下，這才看清了男人的臉。
約莫着三十歲的樣子，圓臉，方框眼鏡下五官平平。他有些胖，挪動起來挺吃力，額頭上挂滿了汗珠，看上去剛才那一下也将他吓得不輕。
“同學，謝謝你啊。哎，你說我這腿，十幾年的老毛病了。”他讪讪地說。
彭樂雲撓撓頭，“沒事，舉手之勞。”
那人喊老板，“要一份不加配菜的雞腿飯。”之後轉過頭問他們，“小帥哥，你們今年大幾啊，課多不多？”
彭樂雲聞言剛準備回答，卻在開口前被挂着溫和笑意的賀琛一把搶過話頭，“我們吃完了，再不回去上課恐怕就要遲到了，先生回聊。”
他好像真的十分匆忙一般，說完便拉着發小離開了。
“你有課怎麽不早說？”出了門，彭樂雲邊走邊問。
賀琛停下：“今天沒課。”
“那你幹嘛騙人？”彭樂雲嘟囔着，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回頭看四周沒有人，于是皺起眉頭，小聲問：“怎麽了？”
“他身上有很深的惡意，還是不要過多交流為好。”賀琛神色淡淡。
彭樂雲向來知道賀琛天生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放在普通人能夠理解的範疇，就是第六感很強。在從小到大的不斷試探中，他逐漸掌握了一個道理，那就是聽賀琛的話，倒黴的幾率就會減小。
于是他嗯了一聲，“你是見過那人麽？”
賀琛：“一面之緣，上次在校門口的燒烤攤那裏看見過他。”他這會想起來了，上次見到那個拄着雙拐的中年人，就是碰到惡意團子的時候，那時這個中年男人坐在靠邊上的位置，桌上是幾廳喝空的啤酒，面紅耳
璍
赤的跟同伴抱怨生活的不順意。
他親眼看見，那團黑乎乎的惡意在他們身邊堆積，而今天再見，那惡意更甚。
賀琛抿唇，閉上雙眼，在睜開時眼中的凝重一閃而過，“回去吧。”
旁人心中的惡，他管不了。
彭樂雲見好友不再提這件事，他也就沒有再開口。
雖然不明白賀琛這種具有奇怪感知的人到底是什麽感受，但是很小時候，發小被別的人當作敏感的怪胎的樣子他記得。
面對大部分人的時候，賀琛從不會表現出任何異狀，作為朋友，彭樂雲卻深谙他時時刻刻下意識的僞裝。
這種事情，賀琛不喜歡，他也自然不會讓好友難受。
他低頭看了一眼企鵝群裏的消息，“咦，”他欣喜道，“我中午沒事了哎，石老師剛剛忽然有事請假了，活動延遲了。”
“好消息，正好可以彌補你早上電話裏描述的遺憾，請我繼續吃午飯吧。”賀琛勾着彭樂雲的脖子狡黠地笑。
彭樂雲：“我沒有。”
賀琛好整以暇地調出電話錄音，“我一定要請你吃飯，可惜我中午有事，太遺憾了，多麽希望中午的事情取消，哎，只能委屈你跟我出來吃早飯了。”浮誇的語氣把彭樂雲尬地嗷嗚直叫，“那我就勉為其難請你好了，要不要把你室友也叫上。”
回去的時候，寝室裏只有李文一個，不見張奕為的蹤影。
“張奕為去哪裏了，不是只有早上一節課嗎，怎麽還沒回來。”
李文翻了個白眼，“他個傻子，走過道的時候跟老師打了個招呼，結果被抓壯丁去打掃實驗室了。”
賀琛問：“那個實驗室？”
“石老師負責的物理實驗室。”李文回答。
“可是，今天早上石老師說他請假了啊？”彭樂雲疑惑。
李文：“那我就不知道了……欸，中午吃什麽？”
由此可見，剛剛吃完早飯就考慮中午吃什麽是當代大學生的常态。
不對，李文才起床，他根本沒有吃早飯。
三個人從中午在外面晃悠到晚上，大一課相對少，除了高數幾乎沒有什麽困難的重要課程。
再者今天沒課，故而三人都玩得心安理得。
坐在飯館裏吃完飯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一下，是裴翩桐。
【今天高數補習晚上七點開始。猛豬盯盯.jpg】
賀琛：【小貓嘆氣.jpg】
【好，我又給你找了個學生，怎麽樣？】
裴翩桐：【喜聞樂見。菜狗.jpg】
賀琛又問：【在哪一間教室？】
奇怪的是，剛剛還在秒回的裴翩桐這回半個小時都沒回消息。
不知道為什麽賀琛心中忽然跳了一下。他做了個深呼吸，習慣性的開始梳理這幾天發生的事。
那個石老師，裴翩桐每天都呆在他那裏，理論上來說，他是會和他發生交集的。
但是自從那天不小心撞上張奕為之後，他有好幾次去找裴翩桐補習高數。
甚至去志明樓，都沒有看到過石老師的人影。
就連那天撞到，都只是間接的交集。
簡而言之，他們幾乎就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而裴翩桐和石老師交集緊密，他又跟裴翩桐交集緊密，兩個人連續一個星期不碰到的幾率也太小了吧。
就像是……石老師在刻意避免跟他的交集。
他退出聊天軟件，撥了裴翩桐的電話。
冰冷的電子音傳來，【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