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周沂之出差的第四天,為了慶祝來之不易的自由,我同意了老同學的邀請,參加老友狂歡會。計算好周沂之兩天後才回家,我毫無顧忌的拉着裏裏沖進美容院,從頭到腳保養了一番,結束後,裏裏調侃我身上每一根汗毛都沾染了銅臭味,我送給她一個大白眼。

夜晚,我們在KTV包間跟随嗨歌熱舞,一曲終了,大汗淋漓。

有些體力不支,我找借口溜出來躲在衛生間抽煙,猩紅的火光警報器般提醒我:今晚太過瘋狂。

“我剛下飛機,馬上到家。”我看着手機上這條十分鐘前的消息,眼前閃現周沂之愠怒的臉,呼吸一滞。

快速告別夕日舊友的狂歡會,我抓起包飛似的離開,恨不得一路速滑,趕在周沂之前面到家,換上居家服,扮演好溫婉淑靜的好太太角色迎他進門。

但是這一路并不順利。

我淨身高168,為了展現完美比例和高挑的身材在聚會上大放異彩,特地穿了一雙十一厘米恨天高,卻成了此刻我奔跑的阻礙。顧不得形象,我跌跌撞撞的在走廊奔跑,轉彎時和一人結結實實撞在一起,就像趴着摔在水泥地上,我清晰的聽到一聲清脆的響聲。然而此刻滿腦子都是周沂之的我,哪顧得了其他,只丢下一句“對不起”就繼續向前沖。

懶得理路上行人對我投來的異樣目光,好不容易打到出租車已經距離那條消息十八分鐘,而機場到我家最快只需要半個小時。如果不堵車,我到家最快可以控制在十分鐘以內,最大的不幸可能我們會撞在一起……不敢繼續往下想,我只得催促司機盡量快點。司機在後視鏡瞟了幾眼,眼神從驚訝繼而轉為堅定,随後一腳踩下油門,車猛地飛出去,大概以為我是被追殺了。

叮——

手機顯示新消息,來自閨蜜裏裏,我點開,“是閨蜜,就會救你于水火之中!”語氣悲壯慷慨。

司機一路狂飙,我也不閑着,拿出鏡子改妝。鏡子裏的我披頭散發,汗水打濕的頭發粘在臉上,由于手撥弄頭發時不停的在臉上刮蹭,妝面已經暈得不成樣子,難怪司機眼裏呈驚訝之色。我用皮筋将頭發随意紮成低馬尾,又從包裏拿出提前備好的卸妝水和卸妝棉卸了妝,周沂之不喜歡我化妝,他告訴過我他喜歡渾然天成的美,化妝是對美的亵渎。将近八分鐘就到了周沂之的住處——盛世南苑。

然而,通明的房間像是絞刑架,我被綁在上面,等待淩遲。

“快回家吧,女孩子晚上最好不要一個人出來,幸好我今天及時,不然……”

“謝謝,您走吧。”我打斷司機,司機頓了頓,搖了搖頭調轉車頭離開。

高跟鞋因為卡在酒吧門前的下水道斷了根被我提在手裏,橫在眼前的鵝卵石小道讓我犯起了難,卻在下一秒落入熟悉的懷抱中,突然的身體騰空吓得我尖叫,我下意識擡起手裏的包和高跟鞋向對方狠狠砸去,毫不手軟。

“溫夕顏,你最好睜開眼睛看看清楚我是誰”熟悉的聲音,清冷淡雅的香水味纏繞鼻尖,腦海中鎖定一個名字——周沂之。

客廳裏,昏暗的燈光下,周沂之閉着眼随意倚靠在沙發上,襯衣扣子解開露出一半光潔的肌膚,與臉上的暗紅行成鮮明的對比。

“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要是知道是你,我肯定不會……”

“去哪了”

“我……”

“說實話。”

“……散步”

“散步坐出租車,是你散步還是車散步?”

“哈哈……那個……腿疼……走不動……哈哈”

周沂之睜開眼,笑得危險,手指輕扣桌面發出“咚咚”聲,沉悶壓抑。暗啞的音樂緩緩飄來,和着急切的腳步聲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壓抑氣氛,漸漸地,音樂靠近,增大,“先生,您的電話。”李阿姨将手機遞給周沂之,同情的看我一眼,拿着周沂之的西裝外套離開。

周沂之接聽電話,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麽,周沂之的目光開始有意無意瞥向我,嘴角噙笑,由于太過心虛,在他一下又一下目光炙烤下,我的頭越來越低。

“你我平輩之間不必行此大禮,起來吧,我受不住。”

看着眼前洩氣的皮球般蔫吧的人,周沂之覺得好笑,思量片刻道。

“哈?”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頭低到快要與腰齊平,但更重要的是,這冰山老男人什麽時候學會打趣人了?

“先生,太太,晚餐已經備好,可以開始了。”李阿姨适時出現,簡直就是我的救星。

“好啊,周先生一路上肯定沒吃好沒休息好,吃了晚餐早點休息吧。”

伴君如伴虎,我緊緊抓住李阿姨遞來的橄榄枝,只想快點翻過這篇章。看着周沂之點點頭從沙發起身往餐桌走去,我遞給李阿姨一個感激的眼神。

餐桌上照例擺滿了素菜,沒任何葷腥。我是個實打實的肉食主義者,一頓不吃肉就饞的發瘋。然而周沂之是純素食主義者,所以當周沂之找到我說要娶我的時候,我語言加肢體動作共同表示極度不理解與懷疑,因為在我看來吃占人生大部分,有共同食物愛好的兩個人會是很合拍的飯搭子,但是我們倆的愛好如此天差地別,婚姻肯定是沒任何樂趣的。但明顯是我想多了,我确實沒了樂趣,他依舊。事實是我開始跟着他吃素食,多少個日夜我餓得前胸貼後背對着李阿姨捶胸頓足叫苦不疊,李阿姨只深嘆口氣留給我個無能為力的眼神,拍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為了避免周沂之這顆定時炸彈爆炸,我只是象征性扒拉幾口就打招呼回房了,周沂之難得爽快,任我離開,要是換作平時,他肯定會讓我慢慢陪他吃完看會兒電視再離開。

瘋玩幾天,持續的熬夜、吃零食、喝酒之後,皮膚終于不堪重負,黑眼圈延伸至蘋果肌,眼角細紋能夾死蚊子,痘痘若隐若現,以及身上濃烈的酒味兒……鏡子裏的自己簡直……醜爆了!所以說今晚就是拿這張臉面對周沂之的?所以有可能他已經猜到我去哪了?但是他似乎并沒生氣,反而比起以往有高興一點。算了,不想那麽多了,再用這邋遢的模樣去見周沂之,我這富太太的地位恐怕岌岌可危。免去了陪周沂之吃飯看電視的時間,可以任我支配的時間還很多,于是我非常耐心的對自己進行了從頭到腳的保養護理。

水汽氤氲,頭腦發昏,結束一切工作之後我躺床上頭一悶睡了。

周沂之,娛樂圈當紅頂流男明星,十年前憑借一部古裝仙俠劇火出圈,同年連爆兩部現代懸疑劇,與生俱來的演技和驚豔世俗的臉短時間內微博漲粉千萬,斬獲多個獎項,在娛樂圈引起不小的轟動,人人稱他是演戲天才、臉蛋天才,粉絲們親切的稱他為“周神”。可就是這樣的天才,卻在爆紅期突然宣布退圈,微博熱搜也被花錢買下去,很多狂熱粉在他的微博評論區問原因,得到的統一回複只是簡單的一句“有事處理”。有狗仔甩出他和神秘女子進出醫院的動圖,倆人互挽手臂,行為親昵,瞬間沖上微博熱搜榜第一,但一個小時後又被撤下。一系列操作引得衆人雲裏霧裏,衆說紛纭。甚至有人開專題講堂,逐幀分析動圖內容,說法多樣,什麽“周沂之因家庭放棄事業”,什麽“女方懷孕逼男方退圈”等等。

煙花在天空炸裂的瞬間,人們驚嘆它的絢麗,随着火花消逝,一切歸于平靜,萬籁俱寂之時,原本的人聲鼎沸終将回歸平靜,無聲無息。娛樂圈更新速度之快,周沂之退圈事件随着刻意人為壓制以及時間流逝慢慢平息下來,偶爾有人提起,也會因其他新鮮事吸引注意而停止話題。

十年歸來仍是頂流。當周沂之帶着新劇宣傳重回娛樂圈時,熱度之高導致各大APP後臺癱瘓,熱搜不再被撤,“周神回歸”“頂流東山再起”……一系列标題持續将近半個月,直到新劇上映被“周沂之神顏”“周沂之演技”……代替。

如果說十年前周沂之是因為背景強大後臺強硬一開始就接到男一號的劇,那麽十年後重回娛樂圈接到男一號劇本的原因純屬是以自己為後臺。十年涅槃,身份刷新,周沂之歸來,便是以周氏新任總裁身份。

周氏,百年基業,歷代傳承,向來重視納入人才,技術創新,以求根基穩固。因此,發展到今天,周氏已然成為企業領頭羊。很多人認為,這樣在國內衆多企業中遙遙領先的優質物,想來內部競争相當激烈,周沂之能成為周氏集團總裁,商業能力超強不說,一定很有手段。

而他的這些宏偉歷史,我早在客廳茶幾的報紙上仔仔細細看了很多遍。

我讨厭商鬥,但我喜歡錢,唯一的夢想就是躺在錢堆裏睡覺。所以,當周沂之找到我說要娶我時,我毫不猶豫的答應嫁給他。

“可是我們這才第一次見面,你為什麽選擇我?”

前幾天母親告訴我,她給我找了個避暑的好地方,那邊的吃穿用行已經全部打點好,只需要我親自過去。我頂着昏昏欲睡的腦袋點點頭,稀裏糊塗上了家裏司機開的車,臨走時母親塞給我一捆東西,墊得我吱哇亂叫。到了地方我才仔細看了那捆差點要我命的東西,撕開外面一層包裝紙,內裏是一張全新的報紙——關于周沂之,和幾本深奧晦澀到我看都不想看一眼的書《時間簡史》《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廣義相對論基礎》,我不知道母親從哪搞到這些東西的,但除了那張關于周沂之的報紙,其他的任何一本都足以讓我命喪黃泉。于是乎,接下來的幾天,每天只抱着一張報紙一遍又一遍的看。

“我不認為這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他低頭,滿眼笑意,挑眉示意我藏在身後皺成毛衣的報紙。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強裝鎮定,理直氣壯回應。

“我的意思是,讓你成為周太太,從此,實現你睡在錢堆裏做夢的夢想,你……”

“你怎麽知道我愛錢……謙虛的進行一些助人為樂的行為,你賺錢那麽辛苦,我會替你好好做好每一筆支出的,哈哈!”

奇怪,我說花他錢他竟然很開心,還讓我不要反悔,他好傻。

我當天下午就被司機接回了家,母親什麽都沒問我,只是忙碌的給我置辦嫁妝,好像什麽都知道。

領證那天,周沂之告訴我,一紙婚約,兩姓締結,我不能再反悔。

他又一次說“不能反悔”,我想到自己以後就是富家太太,忍不住的笑,他也笑了。

婚禮來的很快,像是提前準備好的一樣,我什麽都沒做就成了別人口中尊貴的周太太。但是結婚之前沒人告訴我周沂之有變态的控制欲啊。他不準我私自出門,只能等他結束工作休息時陪我一起;不準我跟朋友來往,除了閨蜜(他妹妹)裏裏;其他都能忍,他還不讓我吃肉,簡直惡煞,這讓我讨厭他;還有一個我們唯一一個共同的秘密,婚後兩年沒有過夫妻之實,但是奇怪,兩年來親朋好友們從來沒催過,好像所有人都不在意。

翌日清晨,在終于接不上上一個美夢之後,我依依不舍的睜開眼。陽光已經鋪滿陽臺,斑駁樹影搖曳生姿,夏天悄然而至。

“醒了?”

循聲望去,周沂之翹着二郎腿坐在床邊沙發上,金絲邊眼鏡在陽光的照射下似有水波流轉,身着米色居家服,手拿《時間簡史》,頁腳已經發皺,整個人看起來慵懶随性,人夫感滿滿。

心髒莫名漏了一拍。

“你在這幹嘛?”我感到不自在,胡亂搭腔。

“聽李阿姨說你最近經常失眠做噩夢,我上來看看。昨晚睡得怎麽樣,有沒有夢到什麽?”仔細聽會聽到他的語氣中有小心翼翼,似乎在害怕什麽。

我最近幾天确實要麽失眠,要麽做噩夢,所以我需要用酒精麻痹神經,但那種效果微乎其微,每天晚上幾乎是後半夜酒醒之後噩夢便鋪天蓋地般襲來,我拼命想要看清楚眼前是什麽,映入眼簾的只是一望無際的扭曲的黑色,以及耳邊傳來的尖利刺耳的笑聲。不過奇怪的是,這種症狀只要周沂之在家就不會出現。

我想說“你在,我睡得很好啊”,出口卻是“你不在的時候,我睡的挺好的”。

我沒看他的表情,只覺得空氣停滞一瞬,很快便恢複流動。

“這樣啊”他起身,衣服摩擦聲在安靜的房間裏顯得尤為聒噪,“李阿姨應該做好早餐了”聲音很小,似在自言自語,又像是跟我講話,門關閉的一瞬,一切恢複了平靜。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生什麽氣,只覺得胸口堵得慌,是因為昨晚突然心血來潮為周沂之熨燙西裝外套時看到他內側口袋的女孩照片嗎?只匆匆一眼,并沒有看得清,只覺得的女孩長相素淨,笑靥如花。放在最靠近胸口的口袋是因為很愛她是嗎?既然心有所屬,為什麽還要跟我結婚?把我當什麽?替身?

快速洗漱結束,桌邊傳來好幾聲“叮——”,是周沂之的手機落下了。我順手拿起,準備順手給他帶下去,卻看到界面消息內容“不是,你真陪了一晚上啊?牛逼!”“你這癡心日月可鑒哪!”“我待會兒來,今天我帶她去新開的游戲廳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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