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面談
面談
韓斯文從月老廟回到山腳酒店，人累心也累。他大字型攤在床上，手腕搭着眼睛。
也沒喝酒，怎麽就說了那麽一句話？
什麽叫“如果你們複合，那我的綜藝是不是就能拍了？”
程暖那麽難過你沒看見嗎？用人家的婚姻給你的綜藝讓路嗎？你什麽“咯噔”發言？
越想越難堪。他整個人蜷縮在一起，用力抓着自己的頭發，罵道：韓斯文，你腦子有病吧。
胖虎的電話打斷了他的自我吐槽大會。
胖虎：“跟程老板談得怎麽樣了？有戲嗎？”
韓斯文整個人頹喪到不行，手指劃着床單：“沒戲。”各方面的。
胖虎：“嗨，我早說了。但是！我發現，方市除了這個月老廟，還有另一個挺不錯的寺廟，那邊的主持我聯系好了，明天跟你一起見一面。地址微信發你。”
韓斯文剛想說，你別發文字了吧，那邊電話已經挂掉了。
按照原定行程，今天堪景之後，韓斯文就要返回S市的工作室，做節目的進一步推進。可月老廟沒談下來，這網綜就得腰斬。如今有Plan B，也叫柳暗花明又一村吧。
韓斯文睡之前，收到了胖虎發來見面餐廳：經風雨路餐廳
興許是良心發現，胖虎發來了點評網截圖。
人家明明叫：金風玉露餐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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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程暖跟黃律師通了電話，提醒了一些程暖跟唐故面談的注意事項。
黃律師是程家世交，作為程暖的長輩，在電話裏也非常坦誠。
“如果只是談財産分配，倒是好說。可是，從這幾次溝通來看，你們面談最大的難點，是他并不接受離婚。”
“小幺，離婚的消息先一步發出，是一步險棋。但也并非沒法挽救。別說黃叔迂腐，如果你們還有回旋餘地，我建議你再考慮一下。”
程暖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了，謝謝黃叔。”
挂了電話，時間也不早，他換了一身白襯衫和牛仔褲，戴上棒球帽和口罩，跟楊貴妃上了商務車。
剛上車，司機位的霸哥轉頭跟他打招呼：“早啊，程少。”
楊貴妃坐到副駕，警惕地看着霸哥：“你不送外賣，來這兒幹嘛？”
霸哥嘴裏叼着牙簽，單手放在方向盤上，另一只手搭在副駕座上。
“你真當老子送外賣的？我那是順路！再說，今天訂那地方，沒有我帶路你們進得去？”
楊貴妃懶得跟他貧，轉頭看向後排的程暖：“老板，你系好安全帶。他送包子都能灑，我不相信他的車技。”
霸哥難以置信地看着楊貴妃：“那是灌湯包！店家自己沒包好，怪我？”
楊貴妃沒接他的話茬，一手攥着安全帶，眼睛落到自己的平板上處理工作。
車子開到一條胡同，看着是餐廳後門，門口早有人候着。霸哥一行人下了車，他跟門口那人低聲說了幾句，那人就把車開走了。
接着，霸哥一路領着他們從後門進了餐廳。這家餐廳是當地一所高端私廚，古色古香的園林，十步一景。能來的人非富即貴。
霸哥：“唐那什麽，已經到了。沿途沒看到狗仔，這地方沒多少人知道，你放心。”
程暖點點頭，霸哥是方市地頭蛇，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兩人往上數三輩是親戚，算得上程暖半個哥哥。他對唐故印象一直不好，那麽多年，名字都念不準。當初知道他離婚的消息，開心得不得了。
霸哥看程暖臉色不好，估計是愁今天見面的事兒：“小幺，待會兒要我也進去嗎？萬一跟唐那什麽起争執，我幫你擋着。”
程暖笑着擺手：“沒那麽狗血。再說了，他一公衆人物，哪敢動手？”
霸哥撸撸嘴：“他一公衆人物，還敢出軌了呢。霸哥跟你說，人不能只看表面。”
楊貴妃手肘一下戳到他的腰，低聲說：“閉嘴吧你！”
楊貴妃大學畢業就跟在程暖身邊，對他了解足夠多。程暖看似對唐故的感情斬釘截鐵，不代表唐故出軌這件事，對他毫無傷害。
程暖自诩方向感好，拐了幾個彎，也忘了來時路。跟着霸哥拐了九曲十八彎，他們走到一個別院，唐故和他經紀人白哥，已經在裏面等着了。
看到程暖，唐故“唰”一下站了起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段時間，唐故想程暖已經到了萬蟻噬心的程度。
他聲音很沙啞，喊了句：“寶貝。”
唐故沒了過往的英氣，眼底烏青，下巴還有胡茬。一身黑的打扮，連剛剛自薦當保镖的霸哥，都覺得他有點可憐。
白哥先開場：“你們好好聊聊，那麽多年的感情不容易。大風大雨都走過來了，沒什麽不能聊的。”
說完，便帶着楊貴妃他們，出了別院。
看他們都出去了，程暖自顧自坐下。唐故立刻給程暖倒了杯茶：“寶貝，你最喜歡的大紅袍。”
程暖手指彎曲，敲了敲桌面，禮數依然很足。
唐故倒完茶，躊躇地坐在程暖身邊，眼神哀傷：“寶貝，我……我錯了。是我沒經住誘惑，我跟陳林已經斷幹淨了。咱們別離婚好嗎？”
說着，手指勾了勾程暖的衣袖，他知道，程暖經不住他撒嬌。
程暖瞥了一眼衣袖上的手，目無表情地掏出唐故那臺跟自己一模一樣的手機。
“除了陳林，還有呢？”
程暖聲音沒有起伏，但他卻覺得，自己在被程暖審判。
他手指顫了顫：“還有什麽？”
程暖喝了一口大紅袍，皺了皺眉，茶太濃了。
唐故：“寶貝，沒……沒有了呀。”
程暖解鎖唐故手機，點進一個叫RRRL的聊天框，放到唐故面前，聊天記錄是空的。
程暖：“這個人叫李日朗吧，你上一部現代劇的男二號？”
唐故傻眼，他早就删除了跟他的聊天記錄，怎麽會被程暖翻出來？
看唐故還不說，程暖繼續補：“跟他是玩暧昧？結果，他野心太大，你就把他踹了。”
他歪頭看向唐故，手機裏翻出幾張照片：“後來，他拿這幾張跟你的聊天記錄，跟我要錢。”
說完，又點進另一個叫晴空Sunny的聊天框。頭像是個軟萌妹子。
這個姑娘是程暖和韓斯文的共同好友，最喜歡曬自己娃的照片。
唐故臉色煞白，但沒搭話。
程暖看他沉默，繼續幫他說：“李晴晴，模特？跟你拍過一個巧克力廣告，你看她孤單，又一年過年還讓她來我們家吃年夜飯。後來，她退圈出國，生了個娃。”
“我們平日還抱怨說，她怎麽那麽愛曬娃。我才發現……”
程暖幾乎是咬着牙講的：“這孩子是你的啊？”
孩子今年2歲，程暖知道之後，一周沒睡。當時，看着比唐故還憔悴。
唐故整個人軟了，他拽着程暖，平日鐵漢如今淚眼婆娑：“寶貝，當時，我媽知道我們要結婚，一直嚷着要自/殺。說我們結婚……就是要唐家斷/子/絕/孫。我作為兒子的，沒辦法，喜歡你，又舍不得傷害我媽，那時候李晴晴知道了，說不介意，所以我們才協議生娃。我是愛你的。我這麽做，都是為了我們……”
眼前這一幕，程暖這段時間不時自我演示。他想了很多唐故出軌、生娃的理由，可怎麽都想不到，最後，是特麽為了“我們”。
程暖覺得，這幾年過得太惡心了。
他甩開唐故的手，拿起大紅袍，往手機上淋。深紅的茶像血一樣，淋到手機屏幕上，一股蒸汽上湧，桌上的手機瞬間黑屏。
放下茶壺，程暖把離婚協議丢在桌上：“作為一個商人，誠信對我來說最重要。而你，在我這裏誠信破産，我不想忍。要是，如你所說，你真愛我，那就體面點，把這協議簽了。”
“還有，我的手機，還我。”
唐故垂頭喪氣地把手機從口袋掏出來，程暖從手機裏取出sim卡，把剩下的茶淋到自己那臺手機上。
兩臺手機，滿身茶液，壯烈犧牲，像是為這段感情殉葬般。
程暖深深看着唐故一眼，一起五年，他愛過這個人，有過的感情不假，甜蜜不假，傷害也不假。
本想給彼此留個體面，但唐故總想說清楚，但卻還當程暖是傻子，這就真的太侮辱人了。
程暖轉身走出房間，霸哥他們迎上來，他擡起手，眼眶不知什麽時候紅了。
他戴上帽子和口罩，聲音啞啞地：“我想一個人散散心，不用跟着。”
……
韓斯文花了一上午的時間，跟胖虎以及那個備選寺廟住持碰頭。
聊了半天，寺廟的事情還沒着落。都說出家人戒酒戒葷，可這個住持，破了一戒又一戒。
眼看住持要開第三瓶白酒，韓斯文借尿遁跑了出來。
也不知道，最近為什麽那麽背。從廁所出來，他就認不得回去的路了。一米九的男人，站在九曲十八彎的園林裏，深深嘆氣。
找了十分鐘，他就放棄了。靠着一個涼亭柱子，打開手機刷新聞。
突然刷到狗仔爆出，深夜在方市機場偶遇唐故的新聞。突然想起，昨晚程暖說要跟唐故面談的事。
心裏升起一股煩躁，他從口袋掏出香煙，點燃了一根煙。
如果不是工作熬夜壓力太大，他很少抽煙。這會兒，又想起昨晚自己最後說的那句傻逼話。
事情就是經不起假設，萬一那句傻逼話被他說中，他們複合，這個綜藝他是拍還是不拍？
韓斯文暗罵：我可真會給自己挖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