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黃油啤酒

黃油啤酒

随着哈利戴着他們沖出攝魂怪的包圍，任務總算完成，禁忌之旅也來到尾聲。

他們從奇妙的魔法世回到現實，長椅也慢慢回到起點，只是這回要下車的人，變成了他們。

程暖和韓斯文，幾乎同時從長椅下來。長腿稍微往下放，就碰到移動平臺。

接替他們座位的，是幾個穿着霍格沃茨校服的小姑娘。姑娘們嘻嘻哈哈，迫不及待要往長椅跑。

其中一個女生，沒看清楚，和程暖撞個滿懷。腳下的移動平臺，像跑步機似的，不停往前。程暖被撞重心不穩，眼看就要往後倒。

又是那只大手，單臂攬住他的腰，把他拉近自己懷中，然後長腿一邁，兩人瞬間逃離移動平臺。

過去，程暖從不覺得自己小巧，可這時，他被韓斯文毫不費力地抱着，四周都被他的身體籠罩。身體貼着他的胸口，感受他結實、輪廓清晰的胸肌。

腦海中，莫名想起白日說，韓斯文是神一樣的男人。

“沒事吧？”

韓斯文垂眸看着程暖，眼裏深沉又溫柔，摟着他的手臂，還用了點力，安撫似的揉了揉他的肩膀。

程暖搖頭表示沒事，很快從胡思亂想中跳出，恢複社交距離，往側面一小步，遠離韓斯文的懷抱。

看見程暖躲得那麽迅速，韓斯文眼裏好像閃過一絲低落，但很快又恢複了平日的表情。

陳曉瑜也走到他們這邊，一點眼神都沒看程暖，完全忽視他們過于親密的距離。

挽着韓斯文的手，拉着他往外走，聲音不太愉快：“走吧，我們玩一下個。”

韓斯文抗拒地，擡臂擋住他的接觸，皺眉警告：“不要拉拉扯扯。”

陳曉瑜用力對抗，死不撒手，在韓斯文耳邊低聲說：“那你怎麽跟別人拉拉扯扯？你不是跟我相親麽？”

他們就這樣大步離開了禁忌之旅，消失在霍格沃茨通道的出口。

程暖呆呆看着他們的背影，刻意走得很慢，慢得像腿上綁了個沉重的沙包。

……

在出口處，和貝家姐弟重遇，又刷了幾個項目。時間不知覺來到下午3點。

環球影城好幾個餐廳，貝冬非要去“三把掃帚”餐廳，等了半小時，四個人總算等到了位置。

霸位小能手，貝冬在餐廳露臺，剛好找到4人位置。視野特別好，是霍格沃茨城堡最佳觀賞點。

等套餐上齊，四個人話都不想說，只埋頭苦吃。

貝冬坐在程暖左手邊，像饑荒似的進食，拿着肋排骨就是一頓啃。

座位不寬敞，貝冬手部動作很大，程暖剛用刀切開肋排，張嘴要吃，貝冬就一肘子伸過來，到嘴的肉排，又掉回了盆子上。

來回被撞了幾次，程暖只能試着用右手吃，所以吃飯速度更慢了。

貝莉細心發現了程暖的窘迫，雖然也吃得滿嘴油光，還是擡頭怒斥弟弟

“貝冬，吃飯動靜小點，撞到程老板了！”

貝冬這才發現，嘴裏塞滿了肉，嘟嘟囔囔：“我才發現，程老板原來是左撇子啊。怎麽吃了幾天飯，我都不知道？”

王一霖喝了口黃油啤酒，太甜了，皺了皺眉，接着說：“平時都是韓導坐他左邊，護着了，所以你看不見。”

貝莉和貝冬同時擡頭，互相交流了一個眼神，仿佛吃到了了不得的瓜，磕了了不得的糖。

程暖沒接話，也沒留意他們的表情，只埋頭苦吃。

他真不是嬌慣的人，過去三十多年，因為左撇子，吃飯慢。所以，他吃飯時，總主動坐在最左邊，夾菜永遠讓着別人，自己一個人吃到最後。

這些，他明明都習慣了。

但這幾個星期，每到飯點，韓斯文總故意坐在他左邊，讓他愛坐哪兒坐哪兒，吃飯時也不用擔心筷子打架，妨礙別人。

甚至，韓斯文會陪着他，吃完最後一口。

偶爾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偶爾沉默不語，刷刷手機，處理工作。

過去，程暖覺得自己吃飯很孤獨。可這幾個星期，是個愉快的例外。

前所未有的放松吃飯體驗，突然被打回原形，這落差，讓程暖心裏很不是滋味。

其他人都吃完了，剩下程暖還在細嚼慢咽。臉上表情還是淡淡的，可心裏還是有暗湧在潺潺湧動。

他會不由自主地想，韓斯文跟陳曉瑜是不是也在哪個餐廳吃飯？

陳曉瑜是左撇子嗎？如果是，他會不會也坐在他左邊？會不會也耐心等着他吃飯？

他吃完最後一行玉米，喝了口黃油啤酒。

甜嗎？他怎麽一點不覺得？

……

夕陽時分，貝冬領着他們，敲了花車巡游，逆着人流，無需等待，刷了一次【鷹馬飛行】。

程暖看不過就是過山車，不懂有什麽好玩的。

可是，當列車順着軌道，緩緩上升到頂端，然後定格。

程暖眼前出現一片橘黃的落日，夏日的夕陽像橘子汽水，把天空浸潤得暧昧得冒泡。

前排的貝冬喊了句：“落日飛車！”

列車突然加速，離心力作用下，程暖只覺得眼前翻天覆地，他再次用力抓緊扶手。

不同的是，那只鎮定心神的大手，沒有如期而至。

從落日飛車下來，程暖甚至有點腿軟。還好他掩飾得很好，不至于被其他人發現。

讓太陽全部落下時，在魔法世界瘋玩一天的“小孩們”趁着關門前，湧到精品店掃貨。

貝家姐弟，一個童心未泯，一個滿滿少女心，在小黃人精品店挑選着TIM熊的周邊，把不同款式的頭箍試來試去。顏色鮮豔又元氣，特別出片。

程暖跟着王一霖在哈利波特的精品店徘徊。今天莫名其妙被哈利波特圈了粉，程暖走到魔法學校校服的區域，挑了件外袍，上身試了試。

黑色長袍很寬松，穿在程暖身上并不像魔法師，倒像一個仙氣飄飄的道士。看着全身鏡裏的自己，覺得有點好笑。不知為何，感覺身後有目光注視着自己。

他轉頭一看，卻并沒發現誰。

放棄了買魔法校服的沖動，程暖回頭找王一霖。

沒想到，王一霖居然是資深哈迷。手上抱着幾只海德薇，難得看見他滿臉笑意。

“我跟我老婆以前很喜歡看哈利波特，每年都重看一遍。還幻想，我們能養一只貓頭鷹，等我們出差的時候，給我們送信。”

程暖彎着桃花眼，手指觸碰了一下海德薇，手感不錯。他知道王一霖的故事，妻子過世以後，他就一個人了，活在回憶裏。

看程暖的眼神不對，王一霖一臉了然。

節目中這些人裏，就他兩有婚史。雖然分開的原因不同，但目前，也都回歸單身。

王一霖：“好像每回都這樣。”

程暖沒聽懂：“什麽？”

王一霖無奈地笑着：“聽說我是鳏夫，先是同情，接着，無論我多快樂，你們看我都有一道灰暗的濾鏡。說我很堅強、樂觀。”

“相信我，你要是沒遇到重大人生事故，別人是不會用堅強、樂觀形容你的。”

“實際上，那件事已經過去很久了。我甚至都有點模糊，只記得跟她一起，曾經很幸福。”

“但旁人不覺得，像斯文，非讓我來月老廟求姻緣。”

程暖低聲笑：“他還挺三八。”

王一霖立刻朝他打了個響指：“我那天也這麽說他。”

眼睛往上擡了下，開始嘲諷：“名字叫斯文，長得一點不斯文，糙漢一個。做綜藝點子多，但是在感情上吧，徹頭徹腦一塊木頭。”

像木頭嗎？

看剛剛陳曉瑜主動挽他的手，他記着阻擋的模樣，确實有點不解風情。

王一霖看程暖手裏拿着個發箍，手指搓着，從禁忌之旅下來，他就覺得程老板情緒不大對。

趁機會，給他點一句：“斯文也有不是木頭的時候，那年拍電視劇……”

這題程暖知道，他歪頭看向王一霖，自然接下去：“那場婚禮戲，他替男二對戲，結果太入戲把新郎給打了。”

王一霖雙手環胸，想起第一次見面，兩人也聊過這個話題。當時點到即止了。

“他是替男二沒錯，打新郎也沒錯。可你知道他為什麽入戲嗎？”

程暖不知道，當時跟韓斯文沒有太熟，沒來得及聊太深入的。

王一霖故作神秘：“那天，他暗戀的人，結婚了。”

！！！！

“剛好那天又是一場結婚戲，男二搶新娘來着，他就以為自己也去搶婚了。一個沖動，把人給打了。”

“那會兒，我還笑他，失戀又失業，雙失青年。”

雙失青年，喜歡的人結婚了，喜歡的工作丢了。程暖很難想象，韓斯文怎麽熬過來的。

程暖剛想問，韓斯文喜歡的人是誰。

貝冬捧着一個印着小黃人logo的袋子，朝程暖和王一霖的方向大喊：“程老板，霖哥，我們買完了！”

程暖只好忍下了心中的疑問，跟王一霖往收銀臺的方向走過去。

兩姐弟逛街逛上瘾，剛從小黃人精品店出來，轉頭又轉進侏羅紀公園的精品店。

程暖對紀念品不感興趣，而且人太多了，他選擇在店門外等他們。

快到關門的時間，大批游客淅淅瀝瀝往外走，不少早上還穿着魔法學校校服的學生，到這個時間，已經熱得不似人形，手臂挂着外袍，松開了襯衫領子。眼神有點渙散。

突然，有個小孩“啪”一下，腦袋撞到他腿上。

程暖雙手護着小孩，慢慢蹲下，看了眼小孩四周，身後沒有大人跟着。小孩穿着一身黃色，明顯是小黃人的粉絲。

擡眼看見腿的主人，是一個好看的陌生哥哥，眼淚瞬間充滿了眼眶。

“哇哇哇……”哭得很誇張。

程暖掏出紙巾給他擦眼淚，哄着：“小朋友，你爸爸媽媽呢？”

小孩哭得很傷心，無論程暖問什麽，他都只是哭。路過的旅客，都用異樣的眼神看着他們。

哭了十分鐘，程暖看小孩也哭累了。程暖又試探着問：“小朋友不要哭，哭的話，哥哥就不知道怎麽幫你了。你先告訴哥哥，是不是迷路了啊？”

小孩終于不扯着嗓子哭了，只默默啜泣掉眼淚，他點點頭。

“那你最後一次見你爸爸媽媽，他們在哪兒？”

小孩邊掉眼淚邊回憶：“爸爸給媽媽……拍照。”

拍照的話，那範圍可太大了。整個環球影城的人都在拍照。

小孩擠牙膏似的，又說了句：“拿着氣球。”

程暖站起身，幸好氣球很高，一眼就能看見。

他給小孩擦幹淨眼淚，牽着他濕乎乎的小手，往氣球的方向走。

程暖覺得自己就是有吸引迷路小孩的氣質。很多年前，在迪士尼，他也是這樣，牽着一個迷路小孩，磕磕絆絆找到了出路。

後來，又總是三番四次，找到迷路的韓斯文。

又是韓斯文，這人怎麽總出現在他腦子裏。

小孩的爸媽拍完照，發現孩子丢了，瘋了似的四處找。看見程暖牽着人走過來，哭成一團。

這麽一個鬧劇，還把園區負責人鬧來了，硬要給程暖送了一堆氣球，表示感謝。

于是，貝冬他們再次看見程暖的時候，他手裏就牽着一堆氣球，把他們給樂壞了。

鑒于去程時，程暖開車太吓人。

引用貝冬原話：“今天最刺激的，不是過山車，而是坐程老板的雲霄飛車！”

因此，回程時，司機換成了王一霖。

氣球塞在後備箱，四個人晃晃悠悠回到了月老民宿。

程暖看了一眼攝制組，沒有看見韓斯文。牽着氣球回了屠蘇院。

心想，看來他今晚是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