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癸卯年考古記
癸卯年考古記
春去秋來了三回,又到一年畢業季。窗外的榕樹仍然繁茂,一切都如同當年模樣。
在一場分流的考試中,我和她分別走向了兩條路,一條是理論派,另一條是實踐派。我們走的路都是我們的心之所向。
我不再是庚子年那個破滅了夢幻泡影的小美人魚,也不是辛醜年那個甘願沉淪在執念的陰影裏的傻子,不會把她的一句戲言當成諾言,并為此守信一生。
我擁有了壬寅年放手的灑脫,在癸卯年進一步發展了以朋友身份繼續守護的情義。
我更喜歡做她生活的旁觀者,做她平日裏不見蹤影,可有需要時決不缺席的友人。
盡管她有些缺點,她的情史說出來令人昨舌,盡管我有時并不能理解她,但我能共情她。她曾将她的過往經歷寫成了小說發給我看,文筆着實不錯,個人風格濃烈,撲面而來的文藝電影味兒,把她那莺莺燕燕的後宮渲染得悲情而傷痛,連我也代入了她的角色,理解她的行為動機。
我心裏總有一種力量驅使我靠近她,關愛她。只要社交媒體上看到她的一點消息,我都會控制不住地想立刻關注。
我從未像現在這般渴望過想約她出去玩。真的,我和她已經一年沒見了。每次好不容易約上,又因為彼此的行程沖突而被迫取消。她簡直是我約得最困難的一位朋友。
如果能成功約出來,我一定要請她喝杯奶茶吃頓飯,陪她暢聊幾小時,好好交談一下我們這平行線一般的三年的學校生活。
我用三年摸清了我和她的關系:陌生的摯友。
以前年少頑皮時,我把她定位為死黨。我和她的日常總是充斥着沒有惡意的挑逗戲弄,我第一次在她那兒體會到打鬧的趣味。她會開玩笑地搶我筆袋、作業本、書包等,然後藏起來;大聲在我雷點上蹦迪,我要追殺她時她就撒丫子奔跑……和她做同窗很鬧心,也很快樂。那是後來的人都無法複刻的快樂。所以,即使在我不懂事的年紀,她仍是我心裏極重要的存在。
在早年的友誼裏,她是主動的那方,而我非常被動,像塊沉悶的頑石,也像呆愣的木頭,她于我而言,無異于頑石下破土而出的嫩芽,将大石頂起,和意外停落在木頭上的彩蝶,為枯木增添幾分靈動生氣。放學喝奶茶是她提出的,坐一起時聊天的頭是她起的,這些我都依她。有她在,似乎我永遠不會寂寞,也不需要我主動,所以我極少思考自己也要主動,或者,不知如何主動。
改變源自那一晚,她徹夜難眠,口若懸河,向我吐露了心聲。我早起時反複翻看着她真摯動人的話,說不清什麽滋味,是心酸下隐隐躍動的高興,也是不知如何回應這臺風般突如其來的感情的無措。
或許她早忘了這一茬,但我也許會銘記一世。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這麽強烈地感到,有人愛着我。
我不清楚自己的感情,所以我回絕了她。但我知道,我不該對她如此被動冷淡,我也要給她許多回應。
當我想做什麽去改變一點點時,為時已晚。我與她不在一個學校了,她也早從上一段感情中抽離出來,進行了一場,被主流認可的暗戀。這對當年的我來說是萬丈高的巨浪,向我襲來,我無力回天,只能退至一旁,成為緘默的旁觀者。
她喜歡誰愛誰,都是她的自由。
我能做的,就是祝福。
即使後來我也談了戀愛,可在夢裏,在生活的各個角落,還是有她的影子,我還是忘不了她。
怪就怪,她對我的好從我兒時就開始了吧。
她偏偏在我人生最初的幾章就出現了,還給予了我無比細膩溫柔的好。雖然短暫,但足以刻骨銘心。
她配得上,我用一生來回報她對我的情誼。
你看,我一寫她,就控制不住鍵盤,一直想打字。
就把我這份不為人知的感情封存在這兒吧。
謝謝妳,妳要幸福,要好好兒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