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賣身
賣身
和之前那個荒誕不經的夢不同,這個夢是如此的詳實,連細節處都面面俱到,夏煜銘如同身臨其境,恍惚間竟不知今夕何夕。他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有過這麽一段經歷,還是說,這只是他臆想出來的情景。
這一覺睡得很安穩,他沉浸在夢裏,醒來天已經大亮,時鐘的指針指向了數字9。
夏煜銘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溜下床來,走出卧室。
“姐!”他喊了一聲。
沒有人回應。
夏煜銘推開夏雲曦房間的門,見昨天放在門後的行李箱消失了,就猜想夏雲曦應該是在他睡覺的時候走了。餐桌上放着切片面包和牛奶,夏煜銘走過去,看見杯子下面壓了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着:老弟,知道你放假第一天早晨起不來,早餐(也可能是午餐)給你備好了。祝假期愉快哦!
落款是“愛你的老姐”。
夏煜銘哼笑一聲,腦海中浮現出夏雲曦寫這張紙條時滿面春風的神态:連“愛你的老姐”這麽肉麻的話都能寫出來,可見她是有多得意!夏煜銘甚至都能想象得到,她寫完紙條後把筆一扔,哼着小曲兒拉起行李箱,跳着歡快的舞步飛出家門的場景。
夏煜銘不由得再次回想起夜裏的夢。他垂着眸子,在餐桌前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夏雲曦坐在高鐵上,百無聊賴地刷着朋友圈,手上的動作一頓,忽然就“噗嗤”笑出了聲,掩着嘴笑得花枝亂顫。
于毅安偏過頭來,溫柔地攬住她的肩膀,笑問:“怎麽了,這麽高興?”
夏雲曦把手機屏幕沖着于毅安:“笑死我了,你看我弟,太逗了。”
于毅安揚了揚眉毛,接過手機。
夏雲曦給夏煜銘的備注是“一只二貨”。五分鐘前,“一只二貨”發了一條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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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給我姐籌備嫁妝,現替我姐出一只養了17年的弟弟。外貌帥氣英俊,內心溫柔體貼。勤勞能幹,可以為你做飯打掃衛生跑腿取快遞;聰明機靈,可以給你講段子逗你開心陪你笑。有意向者,價格面議。機會有限,先到先得。
“哈哈哈……”夏雲曦前仰後合,“聽說過古代有賣身葬父的,真沒聽說過有賣身嫁姐的。”
于毅安眼睛彎彎的:“他同意咱倆的事了?”
夏雲曦拿回手機,一邊打字一邊回答:“他怎麽會不同意呢?再說了,咱倆談戀愛關他什麽事。”夏雲曦歪到于毅安懷裏,仰着頭笑盈盈地說,“我同意不就行了?”
于毅安動作一頓,而後輕聲笑了笑,在夏雲曦的耳朵尖上印下一吻。
夏煜銘打開微信朋友圈,自動忽略了下面一堆“哈哈哈”的評論,一眼看到了他想找的。
夏雲曦回複:不行!這麽好的弟弟我可舍不得賣!
夏煜銘這才心滿意足地翻看其他回複。一群人在評論區玩起了競拍,邵晔象征性地出了一塊錢的起步價,對自己兒子表示支持,其他同學鬧哄哄地跟着喊價,玩得不亦樂乎。
夏煜銘正挨個怼回去,忽然聽見有人敲門。
他家幾乎不會來客人,夏煜銘不禁奇怪,是誰會在這時候來。他趿拉着拖鞋跑過去開了門,驚奇地看見遲熠然站在他家門口。
遲熠然穿着寬松的白T恤和黑色休閑長褲,也沒有換下拖鞋,一身日常的居家打扮,手裏拿了三本書。
“嘿,你來幹什麽?”夏煜銘驚喜地招呼道,“進來進來。”
遲熠然看着穿着松松垮垮短袖短褲的夏煜銘,在門口躊躇了兩秒,邁進了夏煜銘的家門。
“我……來給你送書。”遲熠然把手裏的《三體》三部曲遞給夏煜銘,“你之前說要看的。”
“嚯,我都忘了。”夏煜銘早就把向遲熠然借書一事抛在了腦後,當時他只是随口一提,沒想到遲熠然竟然記得,還親自給他送了過來,“謝謝啊。”
遲熠然微微颔首,轉身就要離開。
“哎——你別走啊。”夏煜銘攔住遲熠然,“來都來了,在這兒玩一會兒。我姐不在家,跟他男朋友旅游去了,家裏就我一個。嗯,雖然我家也沒什麽好玩的——哎,對了,我昨天不是說帶你打游戲嗎?”
遲熠然對打游戲一事并不感冒,而且他很想提醒夏煜銘,除了老熊大發慈悲只布置了一套試題之外,其他老師都比賽似的給他們發了一堆試卷,揚言要讓學生們每天刷一套題,在學習中度過一個充實而美好的國慶假期。他張了張嘴,覺得自己有必要詢問一下夏煜銘,今天的五張卷子他趕到什麽進度了。
“來來來,別光想着學習。”夏煜銘看着遲熠然欲言又止的表情,便猜到了遲熠然想的什麽,“你是不是想說‘我還得回家做作業’?哈哈,怎麽樣,我是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
看到夏煜銘興致勃勃、神采飛揚的表情,遲熠然把話咽了回去,忽然覺得留下來打游戲也不是不行,尤其是,讓他留下來的人還是夏煜銘。
“你拿着作業到我這裏來也行啊,正好我一個人在家裏待着沒意思,咱倆一塊做。”夏煜銘盛情邀請。說着,他就拉着遲熠然往自己卧室裏走。
對門兩家的室內格局是一模一樣的,遲熠然只是眼含笑意跟在夏煜銘身後。不料,走到卧室門口時,夏煜銘突然唰地一回頭,差點撞上遲熠然的鼻子。
遲熠然反應極快,立刻戰術性後仰,避開了夏煜銘的腦門。夏煜銘伸手抵在遲熠然胸前,抿了抿唇,高深莫測地說:“我忽然想到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你站在這裏不要動,我去去就來!”
說完,他不給遲熠然反應的時間,“嗖”地閃進了自己的卧室,“砰”一聲關上了房門。
遲熠然:“……”
夏煜銘倚在門上,兩手插在自己的頭發裏抓着頭皮,目光先是鎖定了淩亂的床鋪,又落到昨天換下來的髒衣服上,最後飛向一片狼藉的書桌,只恨自己沒有長出三頭六臂。
他今天本來就起晚了,起床的時候,他心裏想:反正晚上還要睡覺,現在把被子疊起來,到時候還要再鋪開,不如幹脆就不疊了。誰曾想,遲熠然會突然到訪!
遲熠然只聽見屋裏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伴随着椅子在地面拉扯的聲音、堆放書本的聲音、抟揉零食包裝袋的聲音……
兩分鐘後,夏煜銘拉開卧室門,氣定神閑地倚在門框上,撩着頭發凹造型:“請進。”
唯有微紅的臉頰和不勻的氣息暴露了他剛才經歷了一番怎樣的兵荒馬亂。
遲熠然在夏煜銘邀請的手勢下走進卧室,莫名感覺自己像是來視察的領導。他的目光從井井有條的卧室裏掃過,正驚嘆夏煜銘收拾房間的效率,忽然,視線被床下的一樣東西吸引過去。
那是一只白色的……襪子。
遲熠然看看夏煜銘窘迫漲紅的臉頰,腦海中浮現出夏煜銘手忙腳亂的模樣——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狗。他一個沒忍住,低頭笑出了聲。
夏煜銘循着他的視線,自然也看到了這條損害他形象的漏網之魚。他氣急敗壞地跳起來,用胳膊鎖住遲熠然的脖子,使勁搖晃着遲熠然質問:“你笑什麽!”
一個大男生的重量并不輕,遲熠然被夏煜銘以泰山壓頂之勢挂上了脖子,向前踉跄幾步,卻并未反抗,反而笑得更劇烈了。
夏煜銘生性喜歡玩鬧,見他如此,便愈發肆無忌憚,幹脆一發力,将遲熠然推到在床上,欺身上前,一只腳站在地上,一條腿跪在床上,用手虛虛地扼住遲熠然的喉嚨,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嘴上卻兇巴巴道:“不許笑話我!你敢笑我就把你殺人滅口!”
遲熠然仰頭看着夏煜銘,竟有一瞬恍惚——他不知道自己多久沒有這樣打鬧過了。不知何時,他竟能再次放下滿身防備的尖刺,和人親密地接觸。
他垂下纖長的睫毛,忽然低聲說:“你做得到嗎?”
夏煜銘感覺男生的喉結在手心裏顫動,不由得出了一下神。
就在他愣神的一剎那,遲熠然猛地攫住他的手腕,順勢向右邊一拽,旋即翻身突起,反剪着他的手,摁着他的後脖頸,将他臉朝下壓在了床上。
只一秒,兩個人的位置就倒了過來。
夏煜銘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一招制敵這種事,遲熠然最擅長了啊!
他胳膊被擰得生疼,趕緊沒骨氣地哀嚎着求饒:“哥!哥!我錯了,哥!疼疼疼疼疼!”
遲熠然一聽,立刻松開手。他其實只是想憑着巧勁鉗制住對手,大概是身體防衛的本能讓他沒控制好力氣,弄疼了夏煜銘。
他退下來,低着頭沉聲說:“對不起。”
夏煜銘從床上翻身坐起,眼角泛紅,眼含淚花,揉着手腕帶着鼻音說:“靠,你這招太厲害了!你什麽時候學的啊?”
遲熠然想了想,略帶歉意道:“初中。”
夏煜銘擡起頭來,沖遲熠然眨了眨眼,神秘兮兮地說:“其實我也會。你知道我什麽時候學的嗎?”
遲熠然對上他那雙水靈靈的琥珀色眼睛,喉間微動,沒有說話。
夏煜銘突然惡劣地一笑,趁遲熠然沒有防備,也抓住遲熠然的手腕,用同樣的一招再次将他壓在身下,伏在他耳邊咬牙切齒地說:“就在剛才啊。現學現賣,就問你買不買!”
遲熠然:“……”他真的低估了夏煜銘的勝負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