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周六，卓嘉帶沒頭腦去公園玩了一個上午，沒頭腦出去的時候精神抖擻，回來的時候氣喘籲籲，喝足了水後，便癱在狗窩上不動彈了。
卓嘉給它倒了狗糧，等它餓了的時候自己吃，他做了一人吃的快手菜，吃完後看了半小時的紀錄片，便去睡午覺了。
他嚴格把控睡午覺的時間，剛好半小時，鈴聲一響，他便會坐起來，哪怕還沒徹底醒來，他也會先坐起來，不然意志一旦軟弱，便會一直軟弱。
下午兩點，距離簡秋心下班還有四個小時，卓嘉看完了一本兩百多頁的書，舉十千克的啞鈴做了兩百個深蹲，去沖了個澡，逗了沒頭腦一會，給它主人發了沒頭腦的視頻，做好了飯，簡秋心就回來了。
關于做飯的事情，他們已經商量好了，能一起吃飯的時候，誰有空就誰來做飯，一人做飯，另一人就會負責洗碗。而他們有一個買菜資金庫，因為卓嘉吃得比較多，所以他出七成，簡秋心出三成，買菜的錢都用資金庫的，用完了再一起轉進去，就不用每一次去完超市都得算錢轉錢了，那太麻煩。而且兩人都不是會占對方便宜的人，不會偷偷拿這筆錢去買別的東西，也不會斤斤計較。
“我回來啦。”簡秋心還提了個蛋糕盒子回來，“今天的蛋糕做得比較多，肯定是賣不完了，老板讓我帶一個回家，我帶了栗子蛋糕，飯後一起吃吧。”
“好啊，這是你做的嗎？”
“對，用的都是純栗子，栗子味會很濃郁。”
“巧了，我今晚也做了用栗子的菜。”
簡秋心聞出來了：“是栗子雞煲嗎？”
“你的嗅覺好靈敏。”
“你這樣說，我會覺得你把我和沒頭腦當成同類了。”
沒頭腦聽見自己的名字，沖簡秋心“汪”了一聲，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它也接受了簡秋心。
卓嘉笑道：“怎麽會呢？”
兩人坐下來吃飯，卓嘉問：“工作怎麽樣？還适應嗎？”
“沒什麽不适應的，我只需要好好做蛋糕，別的事一概不管。”
“那就好。”
“對了，以後你要是訂蛋糕，可以來我們店裏訂，老板說可以給我的朋友打八折。”
卓嘉哈哈一笑：“好。”
他可以以後都去簡秋心那裏訂蛋糕，不過不是為了八折，而是為了支持簡秋心。雖然好像，蛋糕店并沒有業績的說法。
卓嘉又問：“在店裏就是一直做蛋糕嗎？”那樣會很累吧？
簡秋心搖頭：“不會，得看訂單量，要是訂單量多的話可能需要一直做，訂單量不多的話只做兩三個小時就好。不做蛋糕的時候可以坐下來玩手機，還挺舒服的。”
卓嘉開玩笑道：“這麽好？我現在去學烘焙還來得及嗎？”
簡秋心也開玩笑道：“那不行，你可不能跟我搶工作。”
“我粗手粗腳的，估計也做不來。”
“你還叫粗手粗腳？太妄自菲薄了。”
簡秋心勺了點醬汁來拌飯，說：“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麽會喜歡你嗎？”
卓嘉一愣，擡頭看簡秋心，簡秋心的神情坦坦蕩蕩，并無羞澀，好像已經從那種情感中抽身而出，再事不關己，他斂眸問：“為什麽？”
“軍訓的時候，你們班有個人暈倒了，是嗎？”
“對。”
“那個時候我們班就站在你們班後面，我看到他們将女生放在你的背上，你很小心地扶住了她的腘窩，往校醫室的方向沖去，那個時候我就記住你了。”
“可是……那不是很普通的事情嗎？”卓嘉确實不解，有人暈倒了，他作為班裏個子比較高的男生，将人背去校醫室，這是很正常的行為，他只是付出了一點力氣，他不是英雄。
簡秋心吃飽了，她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也許你覺得那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你不會想到有人因此而喜歡上你，可是，十幾歲的心動就是很簡單的啊，不需要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不是嗎？”
是。
如果簡秋心從高一軍訓開始就喜歡上他的話，那卓嘉想，他可真是錯過了很多的機會。
說不後悔、不感到遺憾，那通通都是假的，可人生沒法重來，卓嘉不是哆啦A夢，他不能回到十幾歲，站在簡秋心的面前，說：嘿，你喜歡我嗎？真巧，我也喜歡你啊。
卓嘉說：“是。”
簡秋心望向陽臺，聲音很輕：“想想那個時候，真是美好啊。”
卓嘉問：“你想回到學生時代嗎？”
簡秋心認真回答：“我想回到學生時代。你呢？”
“我也是。”
簡秋心去洗碗，收拾好桌面後，她将冰箱裏的蛋糕拿出來，切成兩份，推給卓嘉一份，她吃了一口蛋糕：“你為什麽想回到學生時代？”
卓嘉心道：“如果我知道後來的故事，那我就能勇敢一些，去認識十幾歲的你了。而不是像你之前說的那樣，為這段暗戀畫下終點，你喜歡我已經成了過去式，仿佛一切都結束了，沒有別的結局。”
卓嘉說：“就像你說的，學生時代很美好。”他嘗了一口栗子蛋糕，簡秋心的手藝是真的不錯。
“你這樣說的話，就好像老師找人回答問題，一個人說了他的觀點，另一個人說我贊成剛剛那位同學的觀點，雖然不是不可以，但老師通常是不喜歡這樣的回答的。”
“你是老師嗎？”
簡秋心說：“我有想過當老師。”
這倒是出乎卓嘉的意料了：“你想當老師？”
“以前想，現在不想了。”
“為什麽？”
“教書育人的責任太大了，我負不起。”
卓嘉說：“我跟你的想法差不多。”
“差在哪裏？”簡秋心打量着卓嘉的神情。
“我想過老師這個職業，但我沒想過我負不負得起這個責任……”卓嘉突然有點不想說出來了，因為這會暴露他的缺點，作為人的缺點，“我只是不想負起這個責任。”
太難了，不要去考驗自己的能力，直截了當地放棄吧。卓嘉就是這樣想的，他沒有偉大的夢想，也沒有為夢想獻身的精神。
“确實差不多。”簡秋心沒再談論這個話題，她續上了原先的話題，“你覺得學生時代美好的地方在哪？”
卓嘉說：“為目标奮鬥的感覺很純粹、也很充實。”
“喔，過了這麽久，我還不知道你是哪所大學畢業的？”
卓嘉說了家溪城本地大學的名字，那是一所很普通的一本院校，沒什麽名氣，也不算太差，除了普通，很難想到別的詞語去形容它了。
簡秋心點頭：“我的大學還是在北城讀的，是北城外語大學。”
“你是學語言的嗎？”
“不是，我是學産業管理的。”并不是能讀上還算好的大學，就能考進裏面的王牌專業的。
“你為什麽會選擇做烘焙師？”那跟她的專業不能說是殊途同歸，只能說是毫無關系。
簡秋心不答反問：“你是學什麽專業的？”
卓嘉眉頭輕挑：“你真想知道？”
“為什麽不？”
卓嘉在心裏嘆了口氣，說：“我是學編程的。”
簡秋心不可置信地看了卓嘉一眼，她的目光從上掃到下，又折了回來，落到了卓嘉的臉上：“Excuse me？”
“你要看我的畢業證嗎？”卓嘉第一次在簡秋心的臉上看見如此震驚的表情，他想這是最能證明他的專業的辦法。
“不用了。”卓嘉沒有理由騙她，“這太讓人驚訝了。”
卓嘉笑着說：“這不也是差不多？學産業管理的去做了烘焙師，學編程的去做了保安。”
簡秋心搖頭：“不太一樣，我學的東西要說水是很水的，學了跟沒學差不多，但編程實實在在是一項技能……算了，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我的是這樣，你的也是這樣。”
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想必是深思熟慮或者放飛自我的結果，無需多言。
卓嘉說：“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想，跟你選擇做保安的理由應該差不多。”
兩人對視一笑，他們将不小的蛋糕合力吃完，卓嘉突然說：“其實在高中的時候，我也知道你。”他斟酌詞句後，決定不用“喜歡”這個詞，那太唐突，且容易将兩人的良好關系置于尴尬境地。
“是因為我成績好嗎？”對于這點，簡秋心倒沒太驚訝。
“嗯，确實在優秀學生欄上見過你，但也不止在那裏，高中其實挺小的。”言外之意，多次見到一個人沒有那麽難。
簡秋心舔舔唇，喝了點水：“比如？”
卓嘉的舌頭變得很笨拙：“比如在飯堂，在操場，在圖書館。”
其實也不止那些地方，還有走廊、辦公室、公交站……但要是都說出來，他怕簡秋心覺得自己是變态。而他的心思估計也藏不住了，所以不撒謊，只是隐瞞。隐瞞是空白的謊言。
簡秋心微微一笑：“你是不是對學霸都格外留心？”
卓嘉別開目光：“也不是。”
“你知道嗎？剛知道你的時候，其實我一直以為你是體育生，或者說以為你會選擇體育生的路。”
“因為我的身高嗎？”
簡秋心點頭：“不止如此，你的體育成績也很不錯。”
“你知道我的體育成績？”
“我在運動會上看過你跑四百米，很厲害，最後一棒超過了三個人，拿到了第二名。”若不是接力，只論個人成績的話，卓嘉應該是壓軸那一批裏面跑得最快的人。
卓嘉想，簡秋心高中的時候果然暗戀他，還看了他的跑步賽。
“後來我知道你不是體育生，也沒有選擇當體育生。但剛剛知道你的專業是編程的時候，還是很意外。”編程跟體育，八百年前都是沒有關系的關系，“說真的，你高中的時候沒想過當體育生嗎？”
“沒想過。”
“為什麽？”
“原因有很多吧，第一，我的文化課成績也不算很差，不需要走體育特長的路。第二，我不是很喜歡體育生的圈子，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我和他們合不來而已。第三，我身邊沒有任何人叫我去學體育。第四，我知道自己在體育這方面的能力有限。”卓嘉當年沒想過那麽多，這些理由都是他現在想的，為了認真地回答簡秋心的問題。
“你好認真啊。”簡秋心果然笑了。
卓嘉也想了解簡秋心：“你是什麽時候學的烘焙？”
簡秋心說：“前兩年學的。”
“為了興趣嗎？”
“興趣跟未來職業選擇，一半一半吧。我受夠了坐在辦公室裏做傻……傻子才做的事情了。”
“你讨厭辦公室。”卓嘉用的是肯定的口吻。
簡秋心扯了扯嘴角：“我讨厭上班的時候沒有靈魂的我，我讨厭只能用勞動價值來衡量的我，我讨厭在辦公室裏面演甄嬛傳。”
“你很勇敢。”
“……什麽？”
“你脫離了你讨厭的環境，很勇敢，很厲害。”
簡秋心撲閃睫毛：“你也是為了逃離辦公室，才當保安的嗎？”
“我又要說那句話了。”
“什麽？”
“差不多。”卓嘉聳聳肩道，“區別在于，在成為保安之前，我在辦公室裏面待的時間特別短。”
簡秋心問：“什麽意思？”
卓嘉說：“我只有在實習的時候坐過一段時間的辦公室。大學一畢業，我就去做保安了。”
他又一次細心地觀察簡秋心的神情，祈禱裏面不要有瞧不起，不要有鄙夷，不要有高高在上的冷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