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今日上班的時候,卓嘉的公司臨時通知,要重新收集一次身份證的正反照片,但卓嘉沒有帶身份證上班。

人事在群裏說,沒有帶身份證的人,最好讓家裏人幫忙拍張照片,或者請幾個小時的假來回跑一趟,因為這事比較急,不能拖。

卓嘉猜想,可能是人事弄丢了他們之前上傳的身份證信息,所以急着補救。

現在還沒到十點,簡秋心應該還沒有出門上班,卓嘉想了想,給簡秋心發了消息;【你去工作了嗎?】

簡秋心:【沒,還在吃早餐。】

卓嘉:【可以幫我個忙嗎?】

【什麽呀?】

【能不能去我的房間,在床頭櫃的第一格裏面找到身份證,拍下正面和反面的照片發給我?】

簡秋心很爽快地答應了:【當然可以,稍等一下。】

卓嘉回想起自己身份證上面的照片,那是他十九歲的時候拍的照片,那個時候為了方便,他将頭發剪得很短,看鏡頭的時候把眼睛睜得挺大,應該不會顯得很兇吧?卓嘉有些忐忑,希望簡秋心不會讨厭那張照片。

簡秋心很快就把照片發過來了:【你看看夠不夠清晰,有沒有問題。】

圖片拍得很好,卓嘉檢查了一下,沒發現模糊和遮擋的地方,他說;【沒問題,多謝了。】

簡秋心;【小事情,不用謝。我把你的身份證放回去了。】

卓嘉;【好,不打擾你上班了。】

卓嘉将照片私發給了人事,人事調侃了一句:【七年過去了,你的模樣沒怎麽變啊。】

卓嘉随意發了個表情包應付了過去,他想,這應該是他沒當程序員的福報。

下班之後,卓嘉去超市買菜,回家做飯,等簡秋心也回家後,剛好便能吃上熱氣騰騰的飯菜了。

簡秋心推門而進的時候,看見桌上擺好的飯菜,邊換鞋邊說:“有句玩笑話,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

“什麽?”卓嘉脫下圍裙,挂在挂鈎上。

簡秋心說:“可能會有點冒犯,我怕你生氣,要不還是不說了吧?”

“我沒那麽容易生氣,而且已經知道是玩笑了,我不會生氣的。”

“那我說了?”

“說吧。”

“你做好飯等我回來的樣子,有點像家庭主夫。你不要覺得這是一個侮辱性的詞語,它只是與家庭主婦相對應而已,沒有不好的意思。”

“你不必如此謹慎,我真的不會生氣。”卓嘉笑着說,“而且也不是只有你這麽覺得,我也是這麽覺得的。”

他邊做飯邊想着簡秋心的時候,便覺得自己很像一個做好飯等老婆下班的男人,他也很想将這件事變成真的,怎麽可能會生氣?

“有的男人會很反感這個詞,因為他們的大男子主義,這個詞簡直侮辱了他們的‘英雄氣概’。對不起,我的性別偏見又要冒出來了。”

“我有兩個問題。第一,我覺得這不算偏見,這是事實。第二,如果能意識到這是一種偏見,是否意味着你已經跳出偏見的怪圈了?”

簡秋心兩個問題都沒有回答,她說:“我覺得吧,得先填飽肚子,才有力氣思考別的問題。”

兩人坐下吃飯,卓嘉還是坐在簡秋心的側對面,擡起頭的時候不必直視對方,有些東西便不會那麽明顯。

飯桌上,簡秋心不經意地問:“對了,你會吃安眠藥嗎?”

卓嘉馬上想到了:“你進我的房間的時候,看到了?”他的床頭櫃上擺着一瓶安眠藥,簡秋心找他的身份證的時候,應該一眼就看見了。

簡秋心點頭:“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剛好看到了。”

卓嘉當然不會怪她,他說:“沒事,我會吃,這也不是什麽得藏起來的秘密。”成年人吃安眠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他問:“你不吃嗎?”

簡秋心搖頭:“我沒有吃過安眠藥。”

卓嘉倒也不驚訝:“你的睡眠質量應該挺好的。”

簡秋心說:“也不能這麽說,我只是、只是不想讓自己依賴藥物。你經常吃嗎?”

“不經常,只是偶爾吃,一瓶能吃到過期。”

“失眠的時候吃?”

“對。”

“看不出來,你也會失眠。”

“為什麽?”

“你看起來太健康了,不像是會失眠的人。”

“健康的、作息規律的人,其實也會失眠。我覺得,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成年人的标志,就是哪怕什麽都沒有發生,也會失眠。”

簡秋心點頭說:“你說得對,我有時也會無緣無故地失眠。”

“但你不會吃安眠藥,挺好的。”

“你覺得吃安眠藥不好嗎?”

“不好。”

“可是你還是吃了。”

“因為它雖然不好,但是也沒那麽差,起碼偶爾吃一顆,是有效果的,而且也不會有多大的副作用。”

“聽你這麽說,我也想吃了。”

卓嘉連忙搖頭:“不要學我,不到萬不得已,還是別吃吧。”

“你這話有點前後矛盾了。”

卓嘉說:“反正,你還是別吃吧。”不知為何,他不想讓簡秋心吃這種東西,己所欲,也勿施于人。

簡秋心說:“不是你說的嗎?反正偶爾吃一顆也不會有多大的副作用。”

“但是吃安眠藥,也只有零次和無數次。”

簡秋心問:“你第一次吃安眠藥是什麽時候?”

卓嘉說:“剛當上保安的時候,很不習慣早班和晚班之間的切換,容易失眠,後來想着總不能一直躺在床上發呆,所以就買了點安眠藥試試。”

簡秋心又問:“真的有效果嗎?”

“有的,對我是有的。”卓嘉知道有的人吃安眠藥沒有效果,跟身體和狀态有關,但他一般吃完就能睡着,安眠藥對他來說百試百靈。不過也正因如此,他非常克制使用安眠藥的頻率,他也不想依賴藥物。

卓嘉問:“你失眠的時候多嗎?”

“一個月有幾次吧,算多嗎?”

“不算多,沒必要吃,真睡不着的話,可以找點網課聽聽。”

簡秋心哈哈一笑:“數學課是吧?”

“嗯,還可以将速度調成零點七五倍速,聽五分鐘就困得不行。”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吃安眠藥?”聽網課是性價比更高的方法,不用花錢,也不會有任何的副作用,再往積極一點的方向想,還可以讓沒什麽用的知識進入大腦中。

卓嘉說:“因為聽網課不是每次都奏效的。”

簡秋心故作深沉:“年輕人,煩惱還挺多啊。”

“是啊,煩惱絲都快掉光了。”卓嘉接上了她的玩笑。

簡秋心瞥向他的頭頂:“哪裏有?你的煩惱絲還有很多。”

卓嘉摸了摸頭:“每天一抓掉一大把頭發,說真的,我挺害怕自己變禿。”

“你掉的頭發絕對沒我多。”

“那可不一定。”

話題轉到奇怪的方向,簡秋心問:“難道要比比嗎?”

“這個……比不出來吧?”

人類掉頭發的時間無法預判,一天的很多時間都在掉頭發,而且他們也不是二十四小時都在家裏,總不能通過撿家裏的頭發來判斷誰掉的頭發多。卓嘉還真的認真思考了比誰的頭發掉得多的可能。

“當然不是這樣比。”

“那是怎樣?”

簡秋心說:“直接就看誰先禿頭啊,十年或者二十年之後,勝負大概就能分曉了。”

卓嘉憋出一句話:“是先禿的人贏了,還是後禿的人贏了?”

兩人對視一笑,罷了,好沒有營養的話題啊。簡秋心說:“我們還是不要順着這個話題往下說了吧,別被頭發聽見了。”

“好。”

“哦對了,你去房間看了嗎?看看你的身份證還在不在。”

“啊?”卓嘉有點懵,不懂簡秋心的意思。

“因為我碰過你的身份證,你還是去看看在不在吧。我有點不知道怎麽說的恐懼症,害怕我碰過的東西不見了,麻煩。”

“行。”卓嘉起身去房間看了看,看見身份證老老實實地待在櫃子裏,沒有消失。

他出來,簡秋心問他:“還在吧?”

卓嘉說:“還在。”

“你的房間和櫃子都不上鎖,我怪害怕的。”

卓嘉心想,那是他信任簡秋心的表現,為何會讓她害怕呢?他說:“為什麽?”

“萬一哪天我出門的時候不記得鎖門了,有壞人進來,直接把你的東西偷走了怎麽辦?”

原來如此,卓嘉笑着說:“沒關系,我覺得你不是會忘記鎖門的人。”

“很難說,有的時候匆匆忙忙的,別說丢三落四了,腦子都能丢在地上。”簡秋心頓了頓,“而且身份證什麽的挺重要的,要不你以後還是鎖門吧?你放心我也放心。”

卓嘉妥協了;“好吧。”

俗話說防人之心不可無,俗話也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卓嘉決定讓簡秋心住進來的那一天,便是全然相信她的。但她不相信她自己,卓嘉只好按着她的意思辦。

其實他的房間也沒什麽好鎖的,他确實沒将身份證鎖起來,但銀行卡等東西都放在另一個櫃子裏,他是鎖了起來的。

“你一直都這麽相信別人嗎?”簡秋心套上塑膠手套,準備去洗碗了。

“也不是,主要還是得看人。”

“你相信我?”簡秋心将碗筷放進洗手池裏,卓嘉跟着她走進來,抱臂在身後看着她。他曾經幫過簡秋心洗碗,但結果是簡秋心嫌他礙手礙腳,兩個人洗碗的速度還沒一個人快,所以他不去添亂了。

卓嘉說:“我相信你。”

“可我們真正認識的時間還很短。”

“不短了,我不是說了嗎?高中的時候,我也知道你。”

“知道、認識、相信,這三者的差距挺大的吧。”

“難道我要懷疑你嗎?”

“你不應該懷疑我嗎?一個奇怪的女人,奇怪地出現在你面前,奇怪地搬了進來。說不定我就是一個騙子呢。”

卓嘉說:“我不覺得你是個騙子。”

“為什麽?”

“直覺。”

“被騙而不自知的人通常都會這樣肯定自己的直覺。”簡秋心低聲一笑,“不過,我只是說說而已,你倒也不必真的懷疑我。”

卓嘉看着她忙碌的背影,說:“我沒什麽可圖謀的。”

簡秋心說:“你太小瞧自己了。”

卓嘉心想,如果你真的對我有所圖謀,那就好了。

他知道到簡秋心看不到自己,所以目光變得肆無忌憚了些,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沒有了掩飾。

簡秋心洗完碗,轉過頭來的時候,卓嘉飛快收回了目光,他欲蓋彌彰地将目光落在冰箱上,說:“我買了酸奶,要不要喝一杯?”

“你把喝酸奶說出了喝酒的氣勢。”

簡秋心笑着說:“對了,我明天就收工資了,可以交房租了。”

卓嘉說:“好。”

原來不知不覺,簡秋心跟他住在同一屋檐下,已經一個多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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