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簡秋心跟老板請了今天的假,她的腦和心都很混亂,沒心思去上班。
她也懶得在乎老板會怎麽想了,大不了就把她炒了吧,反正她不可能找不到工作的,再不行就回去做老本行。
手機開機,六十多條未讀消息跳了出來,其中有五十多條都是卓嘉發的。
簡秋心掃了一眼,基本都是問她在哪裏的,其中包含了五個未接語音電話,時間分布得很散,從昨晚十一點一直到今早六七點,他都在锲而不舍地問她在哪裏。
她又發現了卓嘉的一個缺點,那就是固執,明知道她就是不想回複他,但還是這樣執着地問同一個問題。
真是傻子。
簡秋心想,他找她做什麽呢?想再跟她吵一架,清清楚楚地做個了斷嗎?
正當她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的時候,卓嘉的消息又彈了進來:【你還好嗎?】
簡秋心看到了,不忍心再冷落他,回複道;【我還好,你不要再信息轟炸了。】
卓嘉問:【你在哪裏?】
簡秋心說:【酒店。】
卓嘉:【什麽時候回來?】
簡秋心:【不知道,我們都先冷靜冷靜吧。】
卓嘉:【我現在已經很冷靜了。】
簡秋心:【冷靜到可以說分手了嗎?】
卓嘉:【我沒想說分手。】
簡秋心:【你是什麽意思?】
卓嘉:【我說過了,你摘下面具我還愛你,我知道人不是完美的,我從來沒想過你會完美到沒有缺點。我想了解你,所以,你可以不要再逃避了嗎?】
簡秋心遲遲沒有回複這一條消息。
卓嘉也沒有再信息轟炸了。
簡秋心辦了退房,她前些日子發現了一個好地方,一棟快要拆遷的大樓,施工時間還沒有定好,但人已經都搬走了,那成了一棟暫時被廢棄的大樓。應該得有人走進去,讓這棟大樓染上一點活人的氣息。
但簡秋心走進去,覺得自己跟廢棄大樓一樣,死氣沉沉。
電梯已經停運了,她從樓梯間爬上了天臺。
今日的天不太晴朗,厚重的烏雲遮住了太陽光線,簡秋心爬到天臺的時候,天色是灰蒙蒙、慘撲撲的一片,很快,雪便跟着飄下來了。
怎麽辦呢?簡秋心戴上羽絨服的帽子,站在空茫茫的天臺上,心裏同樣茫然。
怎麽辦呢?還是很喜歡卓嘉,昨天一夜未眠,腦海中全是他的模樣。
蠢貨簡秋心,她這樣罵自己,為什麽總是在同一個地方摔倒?不長教訓?
因為對父母有所期待,所以她摔得傷痕累累。
因為對朋友有所期待,所以她摔得體無完膚。
因為對某些前男友有所期待,所以她摔得百孔千瘡。
……
不要對人有所期待,那是困住自己的枷鎖。在摔了很多次之後,簡秋心早已悟明白這個道理,卻依舊連自己的心都守不好,這個時候,她才恍然明白,原來她還沒到鐵石心腸的地步,還是忍不住舉心動念。
那能怎麽辦呢?責怪自己也不是解決方案,木已成舟,只能将喜歡卓嘉的那瓣心切下來了,雖然會很痛,可她還有別的辦法嗎?
期望卓嘉接納全部的她?簡秋心不敢想,從十歲以後,她就沒試過對某個人完全敞開自己了。
可他是卓嘉啊,一個很善良、很誠懇的人。而最重要的是,在自己說了那麽多傷害他的話之後,他還是在乎她的安危,他還是堅持他的看法——摘下面具他還愛她。
簡秋心可以信任他嗎?
理智在說不,可情感說:要不試一試吧?
反正事已至此,不會變得更加糟糕了。
理智說:不,不要再對人有所期待了!
情感說:如果可以抛開一切謊言,重新開始呢?
理智說:隔閡和創傷是永遠存在的東西,是不會因為“重新開始”而消失的。
情感說:萬一呢?感情的事情,大家不都是在追求那個萬一嗎?
理智說:你要跟那些庸人一樣嗎?你知道萬一的概率有多低嗎?為什麽萬一叫萬一?你心中有數。
情感說:我想……再試一次。
理智說:那你去跳火坑吧,只要你做好了被灼傷的準備,過後不要責怪我就好了。
情感跟理智争吵的時候,寸步不讓,可一旦理智退了一步,情感卻猶豫起來:可我,可我還沒有做好準備。
理智得逞:那就再好好想想,用“理智”想想!
可心中的天平偏向情感,理智再聰明,也抵不過主人的偏心。
簡秋心對自己說:“我再想想,再多想幾個小時,再做決定。”
下午兩點的時候,簡秋心離開這棟大樓,随意去了附近一家餐館吃了份快餐。然後,她又回到了天臺。
雪沒再下了,但天空依舊是灰蒙蒙的,太陽仿佛也當了逃避,躲在雲層後面,不敢露面。
它有什麽好害怕的呢?
簡秋心蹲坐在一塊髒兮兮的磚頭上,她的褲子很厚,所以并不覺得硌得慌,她只是想找點可以依靠的,厚實的東西。
不知道過了多久,簡秋心終于決定給卓嘉打電話。
卓嘉幾乎是秒接了。
“秋心?”他的語氣中帶了點小心翼翼。
簡秋心說:“是我,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好。”
“我昨天對你坦白的謊言,只是我跟你相處的這些日子裏面的冰山一角,還有很多很多的謊言,有你可能猜到過,也可能沒猜到過的,你想聽嗎?”
卓嘉低聲道:“我想聽。”
簡秋心說:“哪怕你會因此而感到難過。”
“嗯,不管怎樣,我都想聽。”
“聽完之後,你應該就不會喜歡我了。”
“我還是那句話,你不能給我下結論,我怎麽想,只能是我自己的事情。”
“我是個撒謊成性的女人。”
“我昨天就已經知道了。”
“你現在對我是什麽感覺?”
“想了解你。”
“讨厭我嗎?”
“不讨厭。”
“後悔過嗎?後悔曾經那麽輕易地信任了我?”
“不後悔。”
簡秋心呼出一口長氣:“難過嗎?”
“難過。”
“想報複我嗎?”
“沒想過。”
“可以想一想。”
“我沒法傷害你。”
“卓嘉,與其說你沒法傷害我,不如說,你沒法傷害任何人。”
卓嘉問:“你不是要跟我坦白嗎?”
簡秋心說:“謊言太多了,我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
卓嘉說:“從高中的事情說起吧。”
“那不是說過了嗎?”她說她喜歡他,是騙他的,簡秋心不想再說一遍了。
卓嘉說:“不是我跟你的事情,是你在辦公室哭的那件事情,你之前跟我說的是真相嗎?”
當初他問她廖登達的事情的時候,簡秋心撒了個謊,她沒有在她和廖登達的矛盾上面編造新的故事,但她堅持說是廖登達先動的手。男人肯定不會喜歡策劃動手打人之後還演戲裝無辜的女生,她選擇了不會扣分的謊言。
“半真半假。”簡秋心說,“那個男的嘲諷我,總是陰陽我的事情是真的,我跟他打架的事情也是真的,但是是我先動的手,我在老師面前撒謊了,我将全部的責任都推到那男的身上,我哭是想讓老師憐憫我,相信我。這才是真相。”
卓嘉說:“我知道了。”
“這就是你給出的反應?”如此平淡。
“不然呢?”
“不評價一下嗎?”
“他因為你父母的職業而侮辱你,是他有錯在先。”卓嘉說,“要是我是你,我也會打他一頓。”
“可你不會說謊裝無辜。”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處理方式。”
“你不覺得我這樣做很壞嗎?”
“是他有錯在先。”卓嘉有些幫親不幫理了。
簡秋心說:“還有等公交車的事情,你問我的時候,我跟你說的是我跟父母鬧矛盾了,不想回家,但不是這樣的。真實原因是……我姨媽去世了,而我不想參與她的身後事。”
“你跟你姨媽的關系很差嗎?”
“小學的時候,我曾經在姨媽家住過一段時間,我就是在那個時候學會系統性地說謊的……”在天臺坐久了,腿有點麻,身體也有些冷,簡秋心跺了跺腳,又縮了縮身子,慢慢地将在姨媽家的事情說出來。
那個小女孩在懂得說謊的好處之後,走進謊言的迷宮裏面,再也走不出來了。
卓嘉沉默良久。
簡秋心說:“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是一個很幸福的人,我的直覺果然是很準确的。而我是一個不幸福的人,我不能說我特別不幸福,因為世上比我不幸福的大有人在,但我确實不幸福,我是想過自殺的,這又是一個謊言,我跟你說我沒有想過要自殺,我想讓你覺得我是一個健康陽光的人。可是我是想過的,想過的次數不少,我想過吞安眠藥,我想過跳樓,我想過上吊,我想過割脈……但我一樣也沒有做過,因為我不敢死,我沒有膽量去死。你知道嗎?有幾段時間,我是特別特別厭惡世界的,我恨這個世界,我恨人類,但我不想死,因為我不恨我自己,我喜歡我,我想着,我要是死了,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不能親手殺死我自己,殺死這個唯一喜歡我的人……是不是很精分?我以前懷疑過我有精神問題,我還去醫院檢查過,但檢查結果很健康,我什麽病也沒有,我就是這樣的人。卓嘉,你還在聽嗎?”
“我在聽,我一直在聽。”
“你怎麽不說話?”
“我只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好。”
“你惡心到了嗎?”
“我沒有。”
“開始讨厭我了嗎?”
“沒有,秋心,不要這樣想。”
簡秋心說:“我想,也許我已經不喜歡自己了,但我不知道那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情。”
“暫時不喜歡自己,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你有試過不喜歡自己嗎?”
“當然。”
“為什麽?”
“當我覺得我很無用的時候。”
“那不算什麽,除了偉人,世上的人多半沒用,我也沒用。”
卓嘉說:“那個時候,我很讨厭自己,因為我知道我跟成功這個詞毫無關系。後來我想明白了,人不能因為成功而活着,那樣太累了。秋心,你也這樣想好嗎?你不能為了成功的謊言、成功的面具而生活,沒有謊言,沒有面具,你依舊可以過得很好。”
“你說的嗎?”
“我說的。”
“你要怎麽保證呢?”
“跟我一起,我跟你一起見證。”
“我說我養過一條狗,也是騙你的,我根本沒養過狗,我只是想着你喜歡狗,所以才這樣說。”
“沒關系。”
“你的記憶是不是開始混亂了?那麽多的記憶裏面都摻雜着謊言,你要用新的記憶去代替舊的記憶,我是罪魁禍首。”
“沒關系。”
“我很讨厭你的前任,因為她不懂得珍惜你,你說要當保安,她就棄你如敝履。可現在看來,我有什麽資格讨厭她?我對你的傷害并不比她對你的傷害要少,我比她更可惡。”
“這是對的。”卓嘉居然說了這樣一句話,他沒有再說“沒關系”了,看,他不是可以原諒一切的聖人。
但這樣的卓嘉,反而讓簡秋心放下心來,這才是人,會難過有缺陷的人。
“要罵我嗎?”
“想等見到你的時候,再罵你。”
“你現在也可以罵。”簡秋心揉了揉凍得通紅的鼻子。
“怕你不高興,人又跑了。”卓嘉笑了笑,“等見到你了,就不會讓你再跑了。”
“昨天你明明可以攔住我的,但你沒有動,我就想着,男人都是嘴上一套心裏一套,其實你就是不想要我了,所以才讓我跑了。”
“我只是想給我們一點空間,你靜一靜,我也靜一靜。我想着,你的東西都在家裏,你不可能不回來的。”
“我可以趁你不在的時候回去,将我的東西都搬走,然後一走了之,再也不回來了。”
“你說得對,我得先把你的指紋删了。”
“卓嘉!”
卓嘉說:“你在哪?我來找你。”
簡秋心說:“不,話還沒說清楚,你不要來找我。”
“當面說才最清楚。”
“我不會告訴你我在哪裏的。”
“好吧。”
妥協得那麽快,他沒在她手機裏面安定位吧?不過應該不可能,畢竟他連她的手機密碼都不知道。
簡秋心說:“我不喜歡花。”
“你喜歡什麽?”不管從她口中聽到什麽,卓嘉都不會覺得奇怪了。
簡秋心說:“我喜歡樹,永遠朝向天空、富有生命力的樹。”
“好,我記住了。”
“我也不喜歡收到禮物,因為收到禮物多半時候意味着要還禮物,我不想費盡心思地想應該給人送什麽禮物,所以最好也不要收到。”
“你不喜歡驚喜嗎?”
“如果是要回贈的驚喜,我也不喜歡。”簡秋心想,這才是她真實的內核,誰想跟她這麽不浪漫的女人在一起?
卓嘉還是說:“好。”
“我不渴望婚姻,我也不喜歡小孩。”
卓嘉那頭沒說話。
簡秋心說:“如果你想要一個幸福穩定的家庭,那你最好現在就跟我分手,因為我很難保證,我能給你這樣的未來。”
“誰給誰什麽樣的未來,不一般都是男人說的話嗎?”
“不要有大男子主義,我讨厭大男子主義。”
“好。”
“你看,其實我還很霸道,我總是不講道理,以我為尊。”
“我知道了。”
“這樣的人多半讨人厭,如果我不是我自己,我不會喜歡我的。”
“嗯。”
滿腹的話打在了輕飄飄的棉花上面,失去了用武之地。
怎麽還不說讨厭她?怎麽還不說難以忍受她?難道是因為之前她僞裝出來的形象太好了,讓他狠不下心割舍這段過去嗎?
簡秋心聽到那頭有輕微的喘氣聲,問:“你在哪裏?”
卓嘉說:“外面。”
簡秋心問:“你有事嗎?”
“沒事,就是在外面走走。”
“哦。”簡秋心眨了眨眼睛,“那你慢點走,都喘氣了。”
“……好。”
簡秋心維持這個姿勢太久了,她決定換個姿勢,她站起來,幹脆坐在了護欄上面,護欄後面有兩米寬的橫牆,她不擔心自己會掉下去。護欄有些高,她坐在上面的時候,腳還差一點才能夠着地面。
她晃着腳,聽着卓嘉的呼吸聲,兩人一時都無言。
簡秋心想,她還能說什麽?
大大小小的謊言說不完,如果卓嘉決定跟她繼續在一起的話,也不急于這一時。
許許多多的真話也說不完,她想讓卓嘉認清她,不是今天就能完成的事情。
憋了一會,簡秋心憋出一句:“我今天跟老板請假了,沒去上班。”
卓嘉說:“嗯。”
“我很久沒試過連續兩天不去上班了,沒有雙休的工作,放假都是分散的。”
“你要是不喜歡的話,可以換一份有雙休的,溪城還是有很多甜品店的。”
“我再看看吧,現在這份工作做得挺好的。”
“好。”卓嘉頓了頓,“你也在外面嗎?”
簡秋心說:“是。”
卓嘉“嗯”了一聲:“注意手機電量,不要聊着聊着就關機了,你只帶了手機出去,我會擔心的。”
“我昨天沒回你的消息,你生氣了嗎?”
“有點。”
“隔半小時就給我發一條消息,你昨晚沒睡覺嗎?”
“我睡不着。”他哪能睡得着,滿腦子都是簡秋心的話,他閉上眼睛看見的都是她。
簡秋心說:“對不起。”
卓嘉說:“我也要說對不起。”
“你沒有什麽對不起我的地方。”
“如果……如果我再忍一段時間,等我們的感情更加穩定之後,我再慢慢問你謊言日志的事情,也許我們不會爆發那麽激烈的沖突,也許事情會用更加柔和的方式得到解決。”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不必想象另一種可能,另一種結局也不一定會更好。其實你昨天跟我說的時候,我還松了口氣,我知道你察覺到了些事情,但我又不知道你知道了多少,所以你告訴我,比讓我自己瞎猜好多了。我覺得,事情發生的時候,就是最恰當的時候。”
簡秋心嘆了口氣:“要我一直提心吊膽,也挺累的。”
卓嘉說:“謊言日志……裏面寫的全是你的謊言記錄嗎?”
“也不全是,跟日記沒多大區別,不說謊的時候我也寫,我也不記得當初為什麽要寫下這四個字了。”
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作自受。
“為什麽當初要騙我說你不寫日記,你寫不寫日記,不會影響我對你的好感。”
“謊言已經滲透進我的生活了,無孔不入的那種,所以有的時候,我撒謊不是為了得到什麽,那已經成了一種本能。有的欺騙是下意識的行為,我也沒法解釋原因。真要說的話,應該是因為我不說謊會死吧。”
簡秋心仰起頭,問:“卓嘉,說了這麽多,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你到現在還是不想跟我分開嗎?”
她聽見卓嘉沉沉的聲音:“不想。”
簡秋心說:“你要想清楚,我是一個很難纏的女人,你不能今天說還想跟我在一起,明天又變了心意。不然,我化成灰也不放過你。”
卓嘉的呼吸聲又重了起來,聽聲音他好像是在跑步,可是這麽冷的天,這樣的時刻,他跑什麽呢?難道跑步可以幫人理清思緒嗎?難道跑步可以給出完美的解決方案嗎?
卓嘉喘着氣:“秋心,我還是想跟你在一起。”
“我以後可能還會繼續說謊,我會努力改,但我可能改不過來,起碼這幾年內恐怕改不了多少,你願意接受這樣的我嗎?跟你的距離近在咫尺,但是滿嘴謊言,也許沒一句真心話。”
“沒關系,你願意為我而改變,我已經很高興了。”
天臺門猛地被推開,簡秋心悚然一驚,她擡起頭來,來人穿一件黑色長款羽絨,跟她的是情侶裝,長款羽絨服蓋不住修長有力的腿,卓嘉怎麽出現在這裏?
“找到你了。”陽光撕裂了灰暗雲層,卓嘉挂斷了電話,對她微微一笑。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簡秋心沒有動,不向前,也沒法退後。
“打電話的時候,聽到隔壁商場的廣播聲音了。”
“你的聽力真好。”不對,不是說這句話的時候,簡秋心攥緊雙拳,“你為什麽還願意接受我?”
“我從來沒有這麽喜歡過一個人。”卓嘉上前一步,他不懼怕坦白,他是活在陽光下的幸福的人。
簡秋心忽地轉過了頭,往後看去,她的眼尾濕淋淋一片。
一種醞釀已久的恐懼将卓嘉攥住了,他怕簡秋心做傻事,于是溫聲喊着她的名字,緩步向前。
簡秋心将頭轉回來,所幸,她沒有說出“別過來”這樣的話。
大腦重新活躍起來,話語都擠在喉嚨裏面,争先恐後地尋找出路,簡秋心揉碎眼裏的淚,她要清清楚楚地看着卓嘉,鄭重道:“我愛你。”
天空重新飄起了白茫茫的雪,裹挾着這些天的猜疑、無奈和難過,盤旋許久,最終踏實地落向地面。
卓嘉張開手臂,說:“下來。”
簡秋心身軀輕動,她和她的謊言,以及紛紛揚揚的雪,便一同落入了卓嘉有力的懷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