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飄搖(1)

飄搖(1)

雖知關乎此人的陳年往事定是早已被其抹盡, 可她仍是好奇,好奇這樣一個挾勢弄權之人,他的過往究竟是怎樣的……

她對他的一切實在好奇之至, 若是這般的好奇便是世人口中所說的愛慕,那她是動了心嗎……

向來對風月之情不屑一顧的她, 不禁思忖起了jsg這般匪夷所思之事。

可想了幾瞬, 她便将這荒唐之念抛諸腦後。

無論她是何種心境,他是萬衆景仰的南祈國師, 是周元景的先生,她縱使歡喜上別家的公子, 亦不能将她最為脆弱之處淋漓盡致地展現在他面前。

她不能被其牽制着走,不能……将她最後的一絲尊嚴, 被他徹底磨滅。

無論如何, 她絕不能坐以待斃。

她還未仔細探尋自己異樣的心思從何而來,便聽聞從院落處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不知發生了何事, 只覺有些不妙, 姜慕微快步行出正殿,見清漪正癱坐在院落的一角, 面前的糕點盤已被打翻在地。

從未見清漪如此失态, 她呆愣在原地, 望着宮內的婢女們聽聞動靜紛紛趕了來,又使了使眼色,令那些婢女退了下去。

姜音蘭聞聲趕來, 見清漪哭得這般痛徹心扉,茫然地望向一旁的她。

沖其徐緩地擺了擺首, 姜慕微示意母妃不必擔憂,讓其放心回那裏屋去, 遂而緩步走到清漪身旁,輕柔地蹲下了身。

清漪仍舊不言不語,清淚順着臉頰不斷流淌而下,茫然的雙目裏盡是絕望與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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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痛哭了許久許久,久到渾身已然麻木,久到哭啞了嗓子,寂靜中只剩得輕微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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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默地聽清漪宣洩着心中的痛楚,姜慕微幾次欲言又止,卻不知該作何安慰。蹲得久了,雙腿便感到發麻,令她有些失去了知覺。

已是不記得維持這般情形過了幾時,姜慕微終是吃力地起了身,輕輕錘了錘雙腿,随之嘆了聲息。

當她正欲離去之時,衣裳的一角被拉了住。

“姐姐……”清漪輕扯着她的衣裳,用着幾近無望的語氣,了無生氣地道着,“顧公子……顧公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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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伫立在原地,聽得清漪說着顫抖的話語,雖因惶恐發顫不止,卻還是直直地落在了她的心上:“顧公子不幸落水……亡殁了……”

聽聞此訊,姜慕微雙腿驟然一軟,險些未站穩腳步,訝然到半晌失了語。

好端端的,顧衡之怎會失足落水……此事定然有何蹊跷……

見清漪不住地發着抖,不知是在為顧公子悲戚,還是在懼怕這烏雲蔽月的深宮,她暗暗下了決意,定要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

只是可憐了她這純善的妹妹,與顧衡之才互表了心意,最終竟落得這般收場。雖惋惜不已,可事已至此,她只得靜下心來好好将因果查清。

她雖與這顧公子不甚相識,可此人畢竟是清漪心系之人。清漪這般傷心,倒令她心煩意亂了些。

“我方才路過章和殿旁的荷塘,聽幾位奴才在竊竊私語,說是在清晨之時,巡防營發現荷塘內漂浮着一個人影,此人正是入朝不久的顧公子,”清漪輕聲訴說着,淚眼跟着滂沱起來,“而顧公子……早已溺水而亡。”

她望着清漪那眸光凝聚了半分,亦緊接着道來:“那荷塘尚淺,不慎落水之人又怎會溺亡……”

“我始終心存疑慮,可那些奴才卻說,顧公子定是在年宴上不勝酒力,夜晚不省人事地醉倒在了荷塘內,”說及此處,清漪慌亂地搖着頭,仍是難以置信地看向眼前唯一的依靠,“姐姐,昨日我在年宴上見過顧公子,他清明在躬,斷無可能醉酒。”

聽出了清漪口中的萬般不解,姜慕微明白,這其中定是有人精心布了局,讓顧衡之無聲無息地殒沒在寂靜的深夜裏。

布局……此事聽着十分蹊跷,能以醉酒之名讓衆人信服,一切皆是那般順理成章……

可她不知為何,心下發慌,那一道冷玉般的身影,此刻盡是在腦海中浮現。

是他嗎……

是他想将顧衡之除去,才謀劃了這樣一場看似天衣無縫的局,是嗎……

“慕清,我會将此事查明。知曉你黯然神傷,我也不知該作何勸慰……”她未作過多思量,現下最要緊的,是安撫清漪的悲痛,“許是天意吧,顧公子與你有緣無分,興許并非是你的命定良人。”

對于這些生離死別,她本就鐵石心腸。她在乎的,僅有母妃與清漪,至于他人的性命,卻是于她無關痛癢。

“姐姐,顧公子從未得罪過任何人,”些許咬牙切齒着,清漪緩緩而道,淚光裏有着無盡的恨意,“你說究竟是何人,想要置顧公子于死地……”

究竟是何人呢……縱使她心裏已然有了一個答案,可她仍是故作不知,作繭自縛,将自己深埋在不甚了了的迷霧裏。

“方才哭倦了吧,今晚早些歇息,”姜慕微輕柔地言說着,怕其惹是生非,再而跟上一句話語,“聽姐姐的話,此事休得與他人再提。”

見姐姐如此肅然,清漪明了此事并非她所想的那般簡單,這宮中爾虞我詐,明槍暗箭,她早就耳聞。

她只是不甘,不甘顧公子就這般成了朝中勢力紛争的一縷塵埃。

清漪颔了首,起身走回裏屋去,她悲不自勝,身心俱疲,只想尋得一處心安之地。

若真是顏谕所為,清漪定會恨透他,定會想方設法為顧衡之報仇雪恨……

姜慕微不禁心顫起來,那人總是為攬權勢不擇手段,若真是他下得手,她将來該如何勸慰……勸慰對他恨之入骨的清漪。

她有些懊悔,當初未來得及與顏谕細說顧衡之一事,未來得及讓其手下留情。

眼見着清漪稍稍平複了些心底的悲痛,姜慕微行出流玉宮,望向那寂靜的夜空。月華被覆蓋了住,綿綿細雨灑落而下,輕盈地落在她的發梢上。

她心懷不安,想着前往昨夜湖邊的亭臺散散心,可當她行至湖旁,卻望見亭臺中已然伫立着一道身影。

雨水飄落于空中,飄落于湖面之上,泛起了無數漣漪與波紋。又一陣微風拂過,一片落葉恰而落于她肩,搖曳了幾瞬,飄蕩而下。

好似聽得了跫音,楊風湛回過頭來,望向她的那一霎那,不由自主地滞了滞。

“今夜落雨,楊副将竟也來此地散心。”姜慕微淺笑一聲,不緊不慢地行至亭臺中,在一旁的石凳上輕緩坐下身。

見她眉目舒展,笑靥如花,楊風湛遲疑了片晌,随之在她身側坐下,終是将心底郁結的道出:“末将竟不知……長慕公主是顏大人的人。”

早已料到眼前之人會談及此事,她不甘示弱地回着:“楊副将也未曾說,那恩公便是顏大人。”

楊風湛愣了愣,嘆了聲息,語氣順而柔和了些:“末将一直以來聽命于顏大人,是大人的解囊相助,才有了末将的今日。”@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也罷,與你相識也有了一陣子,”轉眸望向水光潋滟的湖面,她淺笑,“本宮未曾想到,竟皆是自己人。”

望着眼前的女子柔緩伸手,惬意地接着夜空之下的雨珠,他竟是有些沉醉于此景。

“公主心悅大人?”他忽地這般問着,道出口的一瞬,才驚覺自己越了矩,失了禮數,可話語已然脫口,再難以收回。

而他此番不經意間的一問,恰好問到了她心底煩悶之處。

仍舊擡手接着細雨,她緘默了良久,答非所問着:“莫要胡說了去,本宮可是有婚旨之人。”

瞧她未有過多責怪之意,楊風湛輕微地松了口氣,可他仍有疑慮在心,對這樣一位公主頗感好奇:“末将有些不解,公主近日來受得陛下隆恩,為何還要投靠大人?”

“你應知曉,顏大人朝中勢力遍布,朝野側目,”聽他直言不諱地道着,姜慕微揚了揚嘴角,別有深意而答,“本宮只是擇一梧桐而栖,想的是長遠之計。”

似是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他倏而擡眸,眸色清亮了些:“所以公主……并非是心悅大人?”

“興許是,興許不是,”被其追問得心緒微亂,她望着眼前雨絲紛紛飄落,輕柔地落入掌心,微涼之感蔓延至她心底,“總覺着日子過得久了,本宮也分不清了。”

楊風湛凝望着眼前好似心事重重的她,她不願說,他便不再問,無言了片刻,只輕聲道着。

“末将知曉了。”

将目光不經意間投向不遠處之時,他一轉眼,便望見了一道皓月身影在雨夜下駐足,而傘下之人正凝望着此刻沉默的他,與他身旁這一抹清麗之色。

楊風湛愣了住,冷意霎時從後背升起,涼徹進骨髓,令他微許僵直了身軀,不敢再做任何之舉。

感受到了身旁之人的異樣,姜慕微轉眸望去,撞上了夜色下那清冷的眸色。

她驟然間明白楊jsg風湛為何會如此慌張,不緊不慢地起了身,朝眼前的身影燦然一笑:“你怎會來此地?”

緩步走進亭臺,顏谕将手中的油紙傘輕放于一旁,沉聲回着:“路過而已。”

楊風湛識趣般會了意,立馬行了抱拳之禮,徒留一句“屬下告退”,便不作多想,匆忙行入雨中,快步離了去。

“在此散心?”眸光從她身後的湖面移至她身上,顏谕輕聲問着,語調和緩,卻是未有任何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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