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不期(2)

不期(2)

“阿姊, 你跟這小王爺去了,會有危險嗎?”

許是見她出神得久了,蘇瀛歪了歪腦袋, 帶着些擔憂般小心翼翼地問着。

心思被拉了回,姜慕微望着手中不知何時拿起的面具, 從容自若地放了下:“瀛兒不必擔心, 阿姊自有分寸。”

“這位小王爺還真是活得風流快活……”蘇瀛喃喃自語着,小聲地感嘆了一番。

她聽罷揚唇一笑, 緩步繼續前行:“他倒是潇灑自在,可憐那肅王恨鐵不成鋼, 怒其不争,興許早已是無可奈何。”

這小王爺雖是風流随性了些, 可此人所道之事當真未食言。

姜慕微跟着他所派人手, 帶着蘇瀛去了這城中最為奢華的客棧,待安頓好了, 她向蘇瀛囑咐了幾句, 見約定之時已然迫近,起身向那花樓而去。

已在此地待了一整月, 本是毫無頭緒的境遇, 卻在不經意間有了些起色, 她勾唇輕笑,送上門來的小王爺,她定是要攥緊的。

月色斑駁在清幽之巷, 彌漫于明黃燈火間的喧嚣已在夜幕之下褪去,所剩無幾的喧嚷落在了城中的青樓楚館中。

于這煙柳之地, 姜慕微再為熟知不過,從小便在傾樂坊耳濡目染, 此番進這花樓,自是泰然處之。

她行步于靜谧的月暈之下,不遠便瞧見了蘇時怿随性地倚靠在榕樹旁,緊蹙着眉,尤顯愁容滿面般嘆了聲息,垂着的手握緊了拳,有意無意地輕捶着樹幹。

望向她的一霎,眉宇間的愁色盡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萬分欣然之意,蘇時怿挺直起了身,将手中的折扇再而擺弄了一番。

“漪漪姑娘,你可算來了!”他不拘任何禮數,随興地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拉了來,“你再不來,裏邊的姑娘若是一不小心瞧見了小爺,可都要沖出來了!”

瞧他如此恐慌的模樣,姜慕微不禁失了笑:“那些姑娘又不是洪水猛獸,阿怿怎這般怕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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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你可就不知曉了,小爺已有好幾日未來此地,她們可都是要怪罪的!”蘇時怿故作肅然地與她道着,怕她有所顧慮,神色又軟了下,可憐巴巴地小聲輕言,“你是不知曉這些姑娘們有多可怕,待會兒,待會兒你便知曉了!”

在蘭珍樓時已見識了那莺莺姑娘的纏身之法,于男子而言确是難以對付,可對上這小王爺到處拈花惹草的本事,還是遜差不及了些。

倘若他當真對這些姑娘避之不及,為何偏要趕來尋花問柳之地,不僅如此,還将她一女子帶着……忖思片霎,她豁然明了,随即輕揚了唇角。

“所以阿怿是想拿我作擋箭牌?”她聽得樓內傳出鳳簫鸾管,金石絲竹之聲,目光回落得極其自然。

尋外鄉一姑娘,再拿她作擋箭牌,好讓那些風塵姑娘不再侵擾,實乃佳策。

“漪漪姑娘好生聰慧!”目光霍而清亮,見這相識不久的姑娘很是機靈,蘇時怿喜出望外,遂而鎮靜般輕聲一咳,與她娓娓道來,“待會兒我行到裏邊,就與那些姑娘們說,說你便是我命定良人,小爺從今安分守己,一心一意。”

姜慕微聽聞此言,不由一詫,此人心思飄忽不定,随性而為,她實屬不易揣測:“你若是這般言說,那我又當如何在這城中容身?”

這風月之地的消息傳布得極為快,此言如若傳了出,流言四起,她就是怎般也百口莫辯。

雖是在這汕肅之地不會留久,待查清了赈災糧款一事,她便會不假思索地離去,留于此地的,僅有姜漪之名。

可她終究是女子,清白名聲莫名被損,惹得非議之人還是個風流成性的小王爺,她那心底多少鬧不痛快。

“漪漪姑娘這就有所不知了,”擡袖微遮掩着,蘇時怿愁眉不展,在其耳旁低語而道,“前幾日老爹在府內大發雷霆,讓小爺我收了玩鬧之心,安心聽得先生講學,否則便打斷我的雙腿。”

他垂眸,眼底透着幾分委屈,好似他才是最為無辜之人:“我千想萬想,想将這些姑娘對小爺我的念想一一斷了,好不容易,才想到這麽個法子。”

見她颦眉沉思,蘇時怿順勢一拍胸脯,信誓旦旦道:“漪漪姑娘大可放心,在這汕肅城中,以小爺未過門之妻的身份,便可暢行無阻,誰人都不敢攔你,也無人敢欺負你。”

耳旁的絲竹喧嚣并未停息,皓月當空,瓊月落華,與花樓透出的燈火恰而相融,姜慕微默然伫立,他随性而道的話語,确是無意間勾起了她的心思。

以蘇小王爺心悅之人的身份在這城中而行,倒不失為一樁妙事。

頂着這一名頭,查清糧款去向卻為輕易許多,她也是不懼再次遇到蘭珍樓的那幫無恥之徒。

“待你哪時候離了去,我再與她們言明婚約已廢,你看如何?”瞧她半晌不曾啓唇,他憂心忡忡,百般懇求道。

“本以為阿怿平日花天酒地,尋歡作樂,遇及如是棘手之事,定是心慌意亂,”她擡眸淺笑,丹唇逐笑而開,“想不到竟是想了個萬全之策。”

方覺憂慮盡是多餘,蘇時怿歡呼雀躍,頓時眉飛色舞:“被你說的我都要得意忘形了,這麽說來,漪漪姑娘是答應了?”

“走吧,”她淡然踏步而進,唇角微揚,留下耐人尋味之語,“再不走,裏邊的姑娘可要等急了。”

不就是逢場作趣,這些把戲她早就在宮中玩得通透了。

可她還未走進這花樓,便瞧一位身姿窈窕,媚眼如絲的嬌娘邁着妖嬈的步子走了來,望見她身後這位翩翩公子的一瞬,忙翹起纖纖蘭指,揮了揮手中的方帕。

“小王爺您可算來了!您再不來呀,牡丹姑娘和海棠姑娘可就要哭成淚人兒了!”那嬌娘故作擡高了語調,彎了彎魅長的雙眼,随之掩唇輕笑。

聽聞這嬌娘的喊聲,花樓內的絲竹聲忽地止了住,姑娘們眼含無盡情絲,霎時擁了上來。

“小王爺!奴家以為,小王爺将奴家抛下,另尋新歡去了……”

“奴家等小王爺等得好苦,小王爺要如何補償奴家!”

蘇時怿慌了神,忙用折扇遮住了臉,大步一跳,匆忙躲于她身後,将她直直地擋在了煙花姑娘面前。

姜慕微從容而立,輕微咳嗓,那些姑娘們這才把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婀娜地停下了步子。

“各位姑娘稍安勿躁!本王今日前來,便是想與衆位姑娘們敞開了說,”潇灑一撣錦袍上的塵埃,蘇時怿揚了眉,鄭重般開了口,“本王已許諾姜漪姑娘一生一世一雙人,從今往後,從一而終,不再踏入這煙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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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惑不解般面面相觑着,花樓姑娘們垂眸失落,不多時便啜泣起來,打量着小王爺身旁的女子,柔婉清雅,見她們哭哭啼啼,卻是不為所動。

“小王爺定是欺騙奴家的對不對……”

“小王爺怎如此狠心要棄奴家而去……”

姑娘們聽罷不死心,作勢便要再而擁來,蘇時怿慌忙又躲至她身後,好些不易築起的氣勢盡是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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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們信不信,本王今日已将此話撂下,”他将折扇收起,扯上她的衣袖,二話不說就往那花樓外跑去,“姑娘們各自珍重!”

“小王爺別走啊,怎地說走就走了!”

姜慕微跟着眼前的男子快步奔走,聽得身後哀怨與啼哭不斷交織,喧鬧遠去,褪在長夜之下。

她從未這般在昏暗寂靜的夜色下快步而跑,回眸已瞧不見那花樓的影子,她止住步,滞于原地微喘着氣。

蘇時怿緊跟着駐了足,不為安心地瞥了瞥身後,見無人追來,終是長舒一口氣:“往後看在小爺的面子上,至少在這城中,無人敢難為你了。”

“那我還要多謝阿怿了。”在宮中向來謹言慎行,她未曾有過此般肆意,疾步了一陣,倒是歡暢了許多。

“這一聲聲的,聽得小爺我歡喜,”蘇時怿微眯着眼,不由地上下打量起這抹溫婉之色,“話說我還不知漪漪姑娘家住何方,來此地又是所謂何事。”

他不曾作想,這在蘭珍樓随意結識的姑娘就這般輕易地應了他的話,幫了jsg他一個大忙,而他對這姑娘卻是一無所知。

清閑般撫平因适才急走而微有淩亂的衣袖,她立直了身子,輕柔而答:“京城,我來自京城。”

“姑娘竟是從京城而來……我還未去過京城呢,那兒的姑娘是否比這裏更為貌美一些?”他微許怔然,而後嬉笑般無拘問着,随之又驀然垂頭喪氣,“你別看我在此地頗為風光,出了這汕肅,我便無權無勢,淪為一個孤苦無依的可憐人了。”

好在這小王爺不曾去過皇城,不曾見過皇城中人,如若不然,她這作假的身份也難以蒙混過關。

瞧他這故作愁态的模樣,姜慕微輕笑出聲:“阿怿若是來京城游玩,我倒是可以為阿怿接風洗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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