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止音(2)

止音(2)

見聞此景, 姜慕微不覺輕笑:“小王爺不必這般懼怕,本宮也未有所責怪。”

“小王爺應有所耳聞,自陛下駕崩, 朝廷動蕩不安,如今百官衆臣對那懸空的皇位虎視眈眈”, 風輕雲淡地道着, 她微揚起唇,擡手飲了飲茶, “太子與二皇子的兩派勢力在朝中暗湧,本宮帶着八皇子來這汕肅城, 一來是為了避躲權勢紛争。”

“二來,是為了探尋一批赈災糧款的去向。”

至此, 她雙眸一凝, 神色微沉。

“糧款?”蘇時怿不明所以,思緒似堕雲霧中。

明了對于此事他一無所知, 她輕言淺笑:“小王爺有所不知, 為治理汕肅水患,朝中曾發放八百萬兩官銀, 可如今這糧款竟消失得無影無蹤, 本宮覺着事有蹊跷。”

“老爹從未與我說起過此事……”見長慕公主未将他怪罪, 蘇時怿緩步起身,遲疑道,“要不我尋個良機, 去問問我那老爹?”

“小王爺莫要打草驚蛇,”她沉思了片刻, 目光輕落于茶水泛起的漣漪中,“本宮想先去府邸的賬房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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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蓋用玺印, 肅王府的賬房皆有記之,翻閱錄本便可查出,究竟是哪一日收得的糧款,她可由此順藤摸瓜,尋得官銀下落。

聽罷,蘇時怿震驚地脫口,話到唇邊又止了住:“公主的意思,是我老爹……”

這小王爺雖喜玩樂,可對這貪贓之事定然不會參與其中,不為何緣故,只因他沒這個膽。姜慕微平靜回道:“不無可能,所以本宮要一查究竟,倘若肅王當真不知情,本宮自會還一個公道。”

蘇時怿雖不知這其中的龐雜之系,但牽扯到官銀,便知茲事體大。雅間內稍稍沉寂了些,瞧着公主凝眉思索,他亦是跟着思慮起來。

“小爺我想個法子,将賬房的鎖鑰取了來,再将那賬房先生支走,”輕而一瞥,他用扇柄撓了撓頭,小聲與之商議,“剩下的,就交給公主了。”

明了有肅王的看管,這小王爺不敢入那賬房,此番已是幫了大忙,她和聲道謝:“多謝小王爺相助。”

可他哪有膽子讓公主言謝,蘇時怿趕忙擺手:“千萬別……公主沒怪罪,我已是謝天謝地了。”

忽覺心下一陣暢快,她起身徐步而走,想着将汕肅糧款一事了結,這汕肅城的勢力就會被收攏,成為八皇子的一方勢力。

待這八皇子奪得帝位,她便可自然而然地獨享這世間的榮華。

而她深藏了諸多年載的野心,也慢慢顯露無疑。

姜慕微正欲走出雅間,擡袖一頓,再三囑咐着:“切記莫要将本宮與八皇子的身份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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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爺明白,”嬉笑着彎腰而拜,蘇時怿百般順從,“往後聽從漪漪姑娘之命。”

行出蘭珍樓,天色陰沉,上空下起了蒙蒙細雨,她閑然一望,望見不遠處竟有一群女子圍在一鋪子外,撐着傘滿懷期許地等待着什麽。

那肆鋪不大,未有牌匾,卻是極為雅致,她觀望了許久,終是有些疑惑:“那是何地?”

蘇時怿忙為她撐起傘,閑适地行入細雨中,尋思良久後,目光也落在了那鋪子上:“近日,從外鄉來了一名相士,頗為精通相術,算卦極為靈驗。”

“據說城北的一戶人家,家道清貧,其女問那相士何時能富貴,相士說短則三日,多則半月。結果七日後,咱們這兒一個赫赫有名的布商,竟攜其犬子上門提親了。”

揚了揚眉,他随性地擡手,指了指鋪子:“所以這些百姓都想去蔔上一卦。”

“竟有這般神……”聽罷,她微許不可思議,見那些姑娘們面色含羞,更為不解,“可這等候的,為何皆為女子?”

他又怎會不知女子為何如是羞澀,輕聲咳了咳嗓,壓低了語調:“自是因那相士莫測高深,姑娘們都想一睹風采。”

“公主若是……”脫口時一愣,他慌忙改了口,讪皮讪臉道,“漪漪姑娘若是喜歡,小爺我将此人請到府上去。”

“瞞騙姑娘家的把戲,”姜慕微不屑一笑,覺這世人竟會信招搖撞騙之舉,當真是荒謬,“這世上之事,又有何人能推算得準。”

再而尋思,蘇時怿像是想起些稀奇之事:“我從一位姑娘那兒聽聞,這相士因生得俊朗,便以面具掩面,可惜是個喑人。”

喑人?不會言語……不會言語竟來做這行當,姜慕微滞了滞,對此人好似燃起了些興致。

“喑人如何算卦?”她順口問着,眸光流轉,投落在了肆鋪上。

搖了搖折扇,蘇時怿眯了眯眼,緩聲回道:“大抵是聽他們道完,再将蔔算的結果書寫于竹紙上。”

“原是如此,”她微垂下眸,随後歪頭瞧向身旁的纨绔公子,忽而淺笑,“你知曉的倒還挺多。”

被公主誇贊,他欣然自得,眸色亮了亮:“那是,這城中之事,有什麽是小爺我不知曉的。”

“不過漪漪姑娘的身份……”他心有餘悸,匆忙逢迎道,“我當真是不曾料到。”

“阿姊,你看前面!”

跟在身後默不作聲的蘇瀛倏而高喊了一聲,引得她擡眸瞧去。

一位身着布衣的女子伫立在府衙前,衣裳褴褛,雙目清亮,正黯然神傷地敲擊着堂鼓。

“小女夫君本是健朗,近日忽然身患惡疾,小女家境貧寒,因那奸商賈連昭怙勢淩弱,克扣工錢,小女無錢醫病,昨夜眼睜睜地瞧着夫君病殁于家中。望知府大人能為小女主持公道!”

聽聞擊鼓聲響了許久,一衙門侍衛走了出,不耐煩地将這女子趕走:“大人忙着呢,奉勸姑娘哪兒涼快,上哪兒待着去。”

“許大人!小女懇請許大人明察賈連昭!”女子被猛地一推,倒在府衙前的階下,她咬着牙,憤然高喊,“夫君曾與小女告知,此人私吞官銀,罪大惡極!”

那衙門侍衛譏諷一嘲,鄙夷道:“這種小事,大人是不會審理的,姑娘再這般生事擾民,可休怪我不客氣了!”

見那侍衛拿着刑杖欲杖打女子,姜慕微見勢快步上前阻攔。興許是瞥見她身旁有些權勢的小王爺,那侍衛忙退回到了府衙內,阖上了大門。

女子跪坐在地,渾身發着顫,jsg雙手死死地扣着地,恨意似要從雙眸溢出,情不自禁地低聲啜泣着。

“別這麽哭哭啼啼的,有何冤屈之事起來說。”大步走于她面前站定,蘇時怿輕聲一咳,透着玩世不恭之态。

“小……小王爺……”女子回過神來,朝他不住地跪拜,“小女拜見小王爺。”@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都讓你起來說了,”四下張望了一番,蘇時怿無奈一嘆,“小爺我可是憐香惜玉之人,你再這般哭天喊地,不知曉的,還以為我在欺負姑娘呢。”

那女子忙爬起身,拍了拍布衣上的塵土,只覺眼前之人是一株救命稻草,她壓抑着心底的憤恨,将淚水抹了去。

“姑娘喚何名?”姜慕微輕緩開口,柔聲問着。

望向小王爺身旁清麗溫婉的姑娘,女子記起近來之日傳得滿城風雨的姜漪姑娘,了然般回道:“小女名喚知宜。”

“知宜姑娘,咱們換個地方說。”這府衙前确為是非之地,不便言談,姜慕微領着這欲哭無淚的女子去了一處茶館。

她并不知這賈連昭是何人,只聽得這女子說此人私吞了官銀……府衙之人聽聞此言卻不驚詫,助纣為虐,看樣子,應是官商勾結慣了。

“姑娘方才所言,那賈連昭私吞官銀?”她壓低了語調,為這名為知宜的姑娘沏了一盞茶。

如今已然走投無路,知宜平複着心底的悲痛,恍惚了良久,決意與她細細說來:“我夫君是賈連昭府中的車夫,一次意外之下入了府邸的賬房,竟發現裏邊藏着大量官銀。”

“夫君将此事告知了我,兩日過後,夫君便身染惡疾……我懷疑是賈連昭謀害……”她眸色微沉,似是萬念俱灰般輕微地顫抖,“那賈連昭在城中勢力遍布,無人會理睬我這一介草民。”

姜慕微順着茶館的窗外瞧去,不經意又瞧見了那未有牌匾的鋪子,鋪前仍有姑娘候着,細雨之下,那鋪子染上一縷清寂,仿佛一道孤冷月色。

眸光回落于女子身上,她暗暗思忖,面不改色地道着:“若真是如此,姑娘可就危在旦夕了。”

“小王爺救救我……我不想死……”知宜聽出了言外之意,忽地驚恐萬分,重重地跪在地上,朝着蘇時怿瘋狂地磕着頭,“那賈連昭勢必會将我一同謀害……”

見此狀很是為難,蘇時怿瞥向一旁的柔婉之色,眼神求助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可他望着長慕公主淺笑盈盈,與他緩緩而道:“小王爺要不要收留一下……”

“這絕對不行!”蘇時怿聽罷,猛然跳起,慌忙甩了甩衣袖,“若是讓老爹知道我私下收留了一個姑娘,那這肅王府我可就沒法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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