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25 第 25 章
◎他可能會告訴岑阆他們有一個孩子。◎
隕石雨在遙遠距離之外的人看像一場絢麗垂蘇的煙花, 于近距離的戰艦則是滅頂之災。
密集而兇猛的巨石,裹挾着小行星爆炸的怒氣,雷霆萬鈞,每一個都能砸穿側翼。
白焰戰艦朝着隕石雨橫向方向撤離。
這不是岑阆第一次遭遇隕石雨, 他孤軍深入不穩定的星系時也遇到過, 當機立斷規劃出一條脫身路線, 精準操控躲避隕石, 對于實在擋道或左右夾擊的隕石, 發射武器将其擊碎。
隕石炸開的一瞬間戰艦視野受損,處境更加危險。
非必要不擊碎, 寧可讓它擦一點皮。
岑阆有把握對付這場隕石雨, 但他不想讓江俜面對滿目爆炸心驚膽戰。
凡事都有萬一,讓江俜進休眠倉萬無一失, 哪怕他死了江俜都能活着,岑家會全力以赴在茫茫太空裏撈休眠倉。
打開之後發現是江俜, 應該也很有趣。
休眠倉一旦合攏焊死,就跟戰艦處于半脫離狀态,不能一鍵打開。
岑阆提來工具箱, 敲敲打打半小時, 才将休眠倉頂部撬開一個口子。
江俜在休眠倉的活動空間不大,手腳都被固定住, 直到頭頂傳來一聲“江俜”,頂蓋被打開,光線透進來。
他擡眸向上看去, 岑阆半跪在地上, 伏低身子看着他。
“忍一忍。”岑阆把手伸進休眠倉, 挨個解除江俜的固定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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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胳膊, 然後是大腿的。他手長腳長,從頂蓋探進半個肩膀,手掌能直接摸到江俜的胯部。
江俜不知道怎麽解開,只能任由岑阆的手到處作亂,屏住了呼吸。
岑阆使勁一拉,束縛大腿的裝置彈開。
雙手抄住江俜腋下,将他一點一點拖出來。
岑阆坐在地上,看着江俜的臉色,笑道:“小江醫生很行啊,沒吐。”
江俜看他一眼,從地上爬起來,剛踏出一步,因為一天沒動以及不同星球的重力差別,踏空了似的跪了下去。
岑阆伸手接住他。
江俜的膝蓋跪在他肌肉結實的大腿上,上半身趴在了岑阆身上。
岑阆一聲不吭,按着江俜的後背壓向他,道:“緩一會兒吧,我給你當墊子。”
江俜渾身僵硬,他不是第一次用這個姿勢趴在岑阆身上,上一次他給岑阆咬腺體時,也是如此。
下巴擱在他肩膀上,後頸隐秘的腺體微微發燙。
岑阆的目光若有似無地瞥過那截瑩白的後頸,“小江醫生不高興。”
江俜:“沒有。”
岑阆:“你有。”
江俜閉上眼睛深呼吸:“我為什麽要不高興?”
岑阆:“因為我把你關在休眠倉裏,你錯過最強Alpha穿越火線的大場面?”
江俜:“……你說得對。”
岑阆:“我知道你很冷靜,不怕死,我也不是嫌棄你萬一吐了弄髒儀表盤影響靈敏度……”
江俜陳訴事實:“我沒吐。”
岑阆:“我知道,你有潔癖,能忍住。咱是為了萬無一失,小江醫生。”
江俜抿了抿唇,他第一次颠簸時臉色就白了,引發了孕吐反應,他是怎麽忍住的?
因為岑阆沒搞那些翻轉千八百度的騷操作……不,戰艦正常操作。
岑阆問完他有沒有接受過飛行訓練,他說沒有,對方似乎就把這個事兒忘了。
江俜雖然看不見,但在休眠倉裏能感受到被削弱後的戰艦傾斜角。
偶爾會像躺在床上翻身一樣轉個九十度。
他能感覺到駕駛員的克制。
江俜絕不可能問“你是不是為了我降低了操作水平”,那樣太傻了,攸關性命的時刻,倒不如懷疑“岑阆怕他吐在儀表盤上礙事”。
他相信副駕坐任何一個人,岑阆都會選擇升起休眠倉,任何人都要服從岑阆的安排。
江俜為自己無端的猜測感到迷茫。
可是,他一個孕期反胃的人,沒吐出來,不是一件奇怪的事麽?
岑阆扶着江俜站起來,道:“你要是想跟我同進退,還有機會,我們現在迫降一顆荒蕪星,戰艦壞了。”
好消息是,他能修。
白焰戰艦自服役以來,還沒有迫降過。
只是初期一點颠簸,岑阆就看見江俜臉色白了,要是他随心所欲地驅使戰艦,江俜豈不是腦漿都要轉糊了。
直覺告訴他不能。
為了不能,只能可控範圍內小小地犧牲一下他的私人戰艦白焰。
跳出大規模隕石雨後,他就近挑了一個荒蕪星。繞着這顆荒蕪星一圈,找到合适的大氣層切入點和着陸位置。
戰損的白焰側翼被大氣層燒成了烏鴉色。
“我要修補白焰的側翼,大概需要七天時間。”岑阆抱歉地說,“回地球的時間要延遲一些。”
出發前就不該有“修戰艦拖延時間”的念頭,烏鴉嘴了。
岑阆拿來自己的飛行計劃表,把去逐鹿星的行程删掉,“太遠不去,省下三天。”
江俜不在乎多個十天八天,有點疑惑:“不是說逐鹿星的Alpha很強嗎?”
逐鹿星很遠,江俜一開始說不差這一個,岑阆堅持要去,說他的信息素會有用。
岑阆:“是很強,所以讓他自己把血送過來。”
江俜:“會不會太麻煩他了?”
畢竟是個很大的官啊。
岑阆他合上計劃表,“不麻煩,跟他說江挽瀾需要腺體瘤藥物,他樂意得很。”
江俜等了等,以為岑阆會像前幾次那樣講述內情,但岑阆沒說。岑阆只八卦豪門惡人惡事。
“那大概是一個很悲傷的故事。”江俜心想。
“你要修戰艦,有我能幫上忙的麽?”
岑阆打開戰艦門,指着下面的空地:“有,你在下面跑圈吧。”
活動活動。
江俜:“……”
荒蕪星之所以是荒蕪星,原因有很多:偏遠、位置不重要、沒有資源等。
這顆荒蕪星特點全占,目之所及都是岩石,連綿起伏,根本不能跑步,摔下去尖銳的岩石會戳破皮膚。
江俜幹脆找了一塊大點的石頭坐下,看着岑阆爬上戰艦側翼,欲修先拆。
拆卸和焊接都使用激光,岑阆戴着一個黑色護目頭盔,對江俜道:“進去拿個護目鏡戴上。”
“哦。”
江俜看了一會兒,試着往遠處散步,岑阆挑選的着陸點很好,唯一的缺點是看不見水源。
他想試試能不能找到水源。
岑阆把一大塊燒焦的金屬外板卸下來,哐當扔在地上。
裏面的龍骨仍是好的。
他雙手一撐,站在龍骨上,看了一下江俜的位置。
一百米,有點遠。
但荒蕪星沒有生物,不必擔心他遇到襲擊。
岑阆繼續拆版塊,比第一塊暴力了一點。
哐當一聲。
岑阆拍了拍手,站起來,雙腳穩穩踩着不足五公分寬的單梁,又望了一下江俜的位置。
兩百米,很遠了。
荒蕪星雖然沒有生物,但有可能起沙暴,要盯着點,太遠了救不了。
岑阆繼續……繼續個屁。
他摘掉頭盔,無奈地笑了一下,讓江俜出去活動等活動,整得他自己無心修戰艦是怎麽回事?
手臂一抓,岑阆直接從機翼蕩下,朝着江俜的方向追去。
腳底下的石頭踩不好就會移位,不适合太空部隊以外的人跑步。
江俜正蹲在地勢低處,試圖搬開一些石頭,挖一挖,看看土層的濕度。
他在刨一個大石頭,不敢一次性太用力,而是慢慢掃清周圍的石塊,用技巧撬動。
落在岑阆眼裏,那就是“江俜力氣真小啊。”
他雙手按住兩側,用力一擡,石塊底部支起空隙:“看清楚了?有螃蟹嗎?”
江俜:“……”
“我在找水源。”
岑阆一愣,戰艦上有飲用水,隕石雨這個威脅籠罩着,不影響生存的事情都不在他考慮範圍內。
“抱歉,你沒水洗澡了。”
以江俜的潔癖,七天不能洗澡,肯定會很難受。
江俜:“為什麽要抱歉,我只是随便找找,水夠喝就可以了。”
就像他小時候被困在臭水溝,第一渴求的也不是洗澡,而是希望領養人還沒走,他還有機會演講。
有很多比潔癖更重要的事情,比如治愈地下城的岑阆。
潔癖永遠排在生存之下。
岑阆皺起了眉,他覺得應該給江俜一個愉快的旅程,如果不能天天洗澡,江俜一定想起在白焰的這段日子就難受。
星河再壯觀也不行,頂A的信息素再多也沒用。
罷了,他不喝水,給江俜擦身子,好在衣服有得換。
岑阆本來預計每降落一個基地,就補充一點新鮮的食物,現在不行了,只能吃儲備糧,餅幹、面包、火腿、自熱米飯之類。
沒有水煮牛肉,也沒有清炖乳鴿。
江俜暗暗高興,他也有面包,賬單上終于不用再增加名目了。
他用剪刀從床簾上剪了一塊正方形的布下來,接了一點點水,把布料弄濕,遞給岑阆:“擦手。”
岑阆被戰艦軀殼碳化的部分弄得滿手黑漆漆,也不打算洗。
“明天還會髒,不用這麽麻煩。”
這麽小一塊帕子,夠他擦幹淨一根手指麽?還是把水留給江俜洗手吧。
江俜堅持:“不能洗澡更要注意衛生。”
岑阆:“……”他被說服了。
他接過帕子,正要使勁擦擦。
江俜突然道:“還是我幫你吧。”
看得出,岑阆的擦法,一塊布是不夠的。
他接過來,把帕子對折四次,每次用一小塊面兒來擦,慢慢地,将岑阆的手掌顏色複原。
岑阆莫名有種難耐的熟悉感,好像有螞蟻在心窩上爬來爬去。
感覺哪裏也被這麽擦過。
想不起來。
江俜用帕子擦完,又用酒精棉滾過一次,确定很幹淨了。
“可以用餐。”
岑阆從戰艦裏搬出一些沒用的東西,在外面的岩石上鋪了一層墊子。
江俜可以在這裏活動,限定範圍。
兩人在墊子上吃飯。
江俜撕開自己的面包,吃得很安心。
岑阆見江俜吃自帶的食物愉悅度降低,忍不住撩閑:“小江醫生,要是戰艦修不好食物耗盡了怎麽辦?”
江俜一頓:“哦,那就等死。”
岑阆更加稀罕江俜的冷靜,試想他身邊要是一個哭天搶地的人,他一定忍不住掐死。
“你沒有遺憾嗎?我們抽了這麽多頂級A的信息素沒有用上。”
江俜漠然道:“遺憾是活着的人才有的,死了就不用想那麽多。”
如果他活下去,卻沒有成功研發出腺體瘤藥物,那才會遺憾。
岑阆:“你有牽挂的人嗎?”
江俜:“沒有。”
他清冷的眸子看向岑阆:“戰艦能修好吧?”
岑阆又有點想看江俜不冷靜的樣子,惡劣道:“或許不能,你看它,翅膀被削了一半。”
戰艦的右側被拆得光禿禿。
江俜咬了一口面包:“哦。”
岑阆:“……”
江俜認真地想,如果真要死了,他可能會告訴岑阆他們有一個孩子。
不為別的,只想證明崽他父親雙全,下輩子也一定不會當孤兒。
作者有話說:
岑總,勸你多修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