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李晚星将嘴裏最後的一塊糖咽下去，掏出了昨天對方布置好的作業放在桌上，眼角餘光瞄了對方一眼：“好了。”
這是一張手抄的數學試卷，上面的字體細瘦鋒利，卷面整潔。李晚星将自己的答案寫上去的時候，忍不住有一種挫敗感。她的字算不上難看，端端正正的，然而怎麽看對比之下都有些幼稚。
喬疏雨照例在李晚星身旁坐下來，點了點頭：“你先做作業，有不懂的問我。”說着伸手去拿試卷，“借我一支紅筆。”
李晚星低低應了一聲，從筆袋裏找出一只紅筆遞過去，喬疏雨伸手接了，指尖觸碰到她的。即便是在溫暖的室內，都是涼的，仿佛永遠捂不熱一般。
書房裏安靜下來，只有自己寫字的沙沙聲和對方翻閱書頁的簌簌聲，床邊夕陽的光一點點微弱下去，很快，夜色就彌漫開來。
正沉思間，眼前突然一亮。
李晚星下意識眯了眯眼，轉頭望去，發現喬疏雨不知何時已經走到門口，将書房裏的燈開了。
“差不多了，先講錯題吧。”喬疏雨又走回座位上，将自己出的試卷攤平在書桌上。
李晚星的臉忍不住有些紅。
好多叉叉，刺目地映入視線。然而這也在意料之中，試卷很難，做的時候，李晚星甚至懷疑對方是不是故意刁難她，才将所有難題都彙總在這張試卷上，就是為了看她出糗。
做這張試卷的時候，李晚星幾乎用了十二分的力氣，一直到半夜兩點才勉強答完。眼睛困頓得幾乎睜不開，直到洗漱完躺下，滿腦子都是各種幾何圖形和複雜的數字，以至于今天頂着一雙熊貓眼去了學校。
“感覺怎麽樣？”喬疏雨不笑的時候，神色總是有些冷肅的，她的目光掃過來，帶着探究，似乎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李晚星抿緊了嘴，腮幫子微微鼓起來，眼底流露出一絲不滿，卻很好地克制着，只是小聲說：“時間有點緊，沒太多時間思考……”
“歷屆高考試卷你們應該已經做過了吧？”喬疏雨用筆端輕輕點了點卷面，“上兩屆數學試卷都算比較簡單，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今年應該會适當加大難度，拉大分差。對你來說，是比較壞的改動。”
聞言，李晚星忍不住皺起了眉。
這個話她們的數學老師也講過，歷來高考都是難易相間，在上兩屆都比較簡單的情況下，她們這屆難的幾率就很大。對于數學成績比較中等的學生而言，是非常大的影響，很容易被成績好的拉開分距。
“我看得出來，你基礎很紮實，但是空間方面比較弱，容易出錯。”喬疏雨的紅筆在其中一道幾何題上點了點，“比如這個，明明求陰影面積有更簡單的方法，但是你沒辦法發散思維，舍近求遠。雖然也做出來了，但是真到了高考時間緊張，會影響後續的發揮。”
喬疏雨說着擡起了眸，望向李晚星。
李晚星以為對方會責備自己，沒想到喬疏雨卻突然開口：“不過成績比我想象得要好些。”
原本的怨念有一瞬間的滞澀。
喬疏雨的唇角微微揚起來，露出一個很淺的笑意：“這些都是歷屆比較難的大題彙總，我稍微做了改動，你的正确率我估算了下，基本有70%左右。只是方法上面還需要更貼近高考的效率，以及盡可能去提高正确率。”她的聲音頓了頓，“不過如果運氣實在是太差，遇到03屆的數學高考難度，只能自求多福了。”
“不會這麽倒黴吧……”李晚星舔了舔有些幹的唇，心裏惴惴不安，她聽老師提起過，03屆那年高考難度是史詩級的，考場可以說一片哀嚎，狀态慘烈不忍目睹。
“誰知道呢？”喬疏雨聳了聳肩，“不過我也不指望你一下子吃成個胖子，能提高到90%左右，應該能對付普通難度了。”
剖析完這些，喬疏雨的身體挨過來一些，肩膀觸碰到李晚星的肩膀，垂下頭去。因為挨得近，對方淡淡的洗發水香氣飄過來，李晚星下意識掃了一眼。
那頭發又黑又長，茂密如海藻一般，此時順滑地垂在臉頰，遮掩了對方半邊精致的側顏，讓人忍不住想去摸一摸。
李晚星忍不住有些羨慕。自己的額間總是刺棱着新長的胎發，壓都壓不下去。
剛這般想着，額間就挨了一記，敲得李晚星猛地回過神來。
“認真點。”
喬疏雨捏着紅筆，保持着敲頭的姿勢，一邊的眉毛微微擡起來，目光是無聲的質問，望得李晚星心虛地低下頭去：“對不起。”
“時間就是金錢。”喬疏雨又說，“我沒有太多的耐心，不希望說第二遍。”
李晚星将頭點得如搗蒜。
喬疏雨深深望了她一眼，這才重新低下頭去講錯題。不得不承認，對方的講解很透徹，基本也聽一遍就懂了。她的聲音不疾不徐，由着自己的節奏，音調微微壓低，悅耳極了。
講到第五題的時候，孫阿姨的敲門聲打斷了兩人，喬疏雨停下來，探手将長發掖至耳後，露出利落的輪廓線條：“先吃飯吧。”
李晚星這才松了一大口氣。
雖然只有七點多，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路燈亮起來，從視線裏一直延伸到盡頭不可及之處。
菜一如既往的豐盛，孫阿姨的廚藝堪比酒店大廚，連擺盤都很是精致。對方此時正在客廳打掃，能聽到些許細碎的動靜傳來，并不響，中間隔了長長的走廊和一堵牆，将大部分噪音完美隔絕。
以往一個人吃飯的時候，便總覺得有些寂寞。
李晚星往嘴裏扒飯，專注的心神稍稍松弛下來，許是學習太耗費精神，連胃口也好了幾分。
“看起來你真的很愛甜食。”喬疏雨有些無奈地望着滿桌的菜，幾乎全部都加了糖，“連菜都是甜的。”
李晚星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唇：“你不喜歡的話，我下次讓孫阿姨做些不甜的。”
“不用，我不忌口，只是感慨下。”喬疏雨夾了一筷糖醋排骨放在自己碗裏，“我只是家教，管飯已經很好了，沒必要在其他事方面遷就我。”
李晚星望向眼前的女生，背脊挺得筆直，連吃飯姿态都無可挑剔。她忍不住癟了癟嘴，忽然開口：“我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她的聲音頓了頓，“你喜歡吃辣的。”
聞言，喬疏雨掀了掀眼簾望過來，目光略為起了波瀾，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聽喬戎清說的？”
李晚星點了點頭，頗有些不情願地說：“我聽到宋揚問喬戎清了，他說你不僅喜歡吃辣的，還喜歡喝冰飲，連冬天也是。他還說你有一副鋼鐵般的腸胃，生冷不忌。”
喬疏雨臉上又露出了方才那般的笑容，淡淡的，燈光映照在她的淺色瞳孔上，也染着一絲笑意。
“還有呢？”
“還喜歡旅游，總是攢夠了錢就突然消失一陣子，一個人背着行囊去不同的地方。”李晚星将一塊肉塞進嘴裏，腮幫子鼓起來，聲音也有些含糊不清，眼底閃過一絲羨慕，“我連省都沒出過。”
“你還小。”喬疏雨夾了塊菜遞過去，格外自然，“以後有的是機會。”
李晚星望着白色米飯上綠色的蔬菜，略微猶豫了下，顯然不是很适應。再看對方，已經垂下眼去吃飯。她抿了抿唇，還是把菜吃了。
也許真的是自己小氣了，人家本來也對宋揚沒什麽意思。李晚星有些慚愧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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