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新州大學

第23章 新州大學

新州大學宿舍區和校園內部設施,隔了一條人工河。人工河的水不算太幹淨,總是泛着綠色。

河兩岸種了楊柳樹,時間長了,樹枝便垂落在河面上。本是很有情調的校園風景,在如今的情境下,卻變得可怕起來。

橋的名字也很符合大學價值觀,名叫奮進橋。

薛硯舟停下來。

“怎麽了?”唐嘉清問。

“我看看這橋的名字,緩解一下緊張的心情。”

唐嘉清微微一愣:“你很緊張?”

也怪不得他這麽問,薛硯舟實在是看不出什麽害怕的樣子。

“我怕鬼啊,剛才你是沒見到,滿屋子一模一樣的宿管,吓死我了。”薛硯舟嘆了口氣,“拼死一搏,居然還沒離開這個鬼地方。”

唐嘉清輕聲道:“走吧,說不定裏面有辦法呢?”

兩人繼續向前走,穿過奮進橋的瞬間,薛硯舟一陣晃神。

又是這種熟悉的感覺,和之前在宿舍區一眨眼就過了一天是同樣的感覺。

他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站在了教學樓的門口。

這鬼地方,換區域全靠讀圖啊?

薛硯舟心裏默默吐槽到,這技術拿到游戲裏都要被玩家吐槽的,地圖連續性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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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靈異入侵的區域最終會成為噩夢游戲中的副本。那入侵過程就相當于在重新編碼制作地圖,這樣理解的話,半成品地圖不夠流暢也很正常。

“這位同學,你是新生吧?來來來,新生手冊,幫你找到上課的教室,帶你迅速融入大學生活。。”

薛硯舟回過神來,看到一個戴着眼鏡的男生塞了份新手手冊過來。

他愣愣低頭一看,又看了眼男生。

對方指了指自己穿的衣服:“我們學生會的,放心,不是發廣告的。”

“哦,謝謝學長。”薛硯舟點頭,走了進去。

他想起來這熟悉的一幕,這是大一軍訓結束後,第一天上課的場景。

新州大學占地面積很大,教學樓也頗為複雜,不少同學在第一天都為找上課教室而苦惱。

畢竟沒有固定教室,找起來還是有些費時間。

學生會的人便站在每個教學樓前,給新生發學生手冊。

上面有各種幫助新生盡快熟悉校園生活的簡介,從地圖到哪個食堂的招牌菜是什麽,無一不足。

這裏已經不是宿舍區,自然不适用宿舍管理條例。看來人皮條例果然不是源頭。

他摸了摸肩膀,果然沒有背包。唐嘉清和徐城不知道到哪去了,薛硯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開學第一節課好像是……思修?

他很快找到了教室。

思修屬于各院系一起混上的大課。

教室在二樓最北端的階梯教室,足足可以容納兩百多人。

薛硯舟從後門走進去,就聽見了徐城的聲音。

“小舟!這裏。”

他轉頭一看,愣了一下。

因為,坐在徐城身邊的是他的另外兩個室友。他們不是回家了嗎?

另外兩個室友都是本地人,對二次元什麽也沒興趣,自然是在周末按計劃回了家。活動中心的靈異入侵事件沒有波及到他們。

到底怎麽回事?

“小舟,你怎麽了?快過來啊。”另一個室友喊。

薛硯舟走過去,在空位坐下。

“诶,待會我們去六食堂吃飯吧,我看學生手冊上說那邊的砂鍋不錯,量大肉多。”

“六食堂離這裏得有二裏地了,你也不嫌麻煩。”

“省錢嘛,不寒碜。”

對話也是一模一樣的。

薛硯舟低頭,打開了學生手冊。

在第一頁卻不是理應出現的目錄,而是奇怪的東西。

新州:)學學生守則

第一條歡迎就讀教育部直屬新州大學,希望您擁有一段快樂的大學時光。

第二條我們是新州大學,大學的老師是不會拖堂的。

第三條如果發現老師拖堂并開始宣講奇怪內容,請打斷他,并朗讀學生守則。

第四條如果無法打斷,那就請跟老師一起大聲贊美吧:)。

第五條我們是新州大學,大學不穿校服。

第六條如果發現穿着高中校服的同學,殺死他們殺死他們殺死他們:)加入他們

第七條請牢記我們是新州大學新州大學新州:(中學。

第八條新州沒有新州中學,請牢記我們就讀的是新州大學,歡迎就讀新州中學。

這是什麽玩意兒?

這種熟悉的詭異語句,和此前的宿舍管理條例如出一轍。宿舍管理條例不是已經被毀掉了嗎,還被木偶吞噬。

薛硯舟低頭,看着自己的手臂,之前被那塊人皮覆蓋時滑膩的感覺還揮之不去。

他又仔仔細細感受了一下新生手冊的封皮……

果然,是同樣的觸感。

可是剛剛他怎麽沒有發現?為什麽?

“喂,小舟,你是小舟對吧?”徐城的聲音響起。

這段對話,卻是曾經沒有出現過的。當初他們經過軍訓,已經熟悉起來,徐城怎麽可能會問這樣的問題。

薛硯舟擡頭,對上了徐城的眼睛。

徐城湊過來,小聲問了句:“小舟,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薛硯舟:“你……清醒了?”

徐城點頭:“我,就記得之前我在活動中心給丹丹幫忙,這是怎麽回事?這不是開學的第一天嗎?而且丹丹也不認識我了。”

“餘丹?”

徐城指了指前面第一排:“她坐那裏,我剛剛過去跟她說話,她給了我個白眼。”

薛硯舟的目光,卻落在了另一個人的身上。

唐嘉清?他也在這?

他想不起來,當初開學的時候第一堂大課是不是和唐嘉清一起上的。

不過這種思修大課,選課系統是不限專業都可以選,他們在一個教室也不奇怪。

就在這個時候,唐嘉清也轉頭看了過來。

他看着薛硯舟,點了點頭。

薛硯舟便知道,對方也是有意識的清醒的。

很好,這下有了兩個盟友。

他拿出手機,翻出記錄,發了條信息給謝亦明。

[謝隊,可以了嗎?為了弄出點動靜我差點死了呢。]

謝亦明回應,來得出乎意料地快。

[第七區的顧隊長已經進去接應你,我在外面處理緊急情況。]

薛硯舟:[什麽?緊急情

況,我不會死吧,嗚嗚嗚,裏面好可怕。]

這回,手機那邊遲遲沒有回應,估計是被他惡心到了。

薛硯舟鞏固一下自己貪生怕死的人設,繼續安心上課。

沒想到,幾分鐘後,手機屏幕又亮了。

謝亦明:[靈異入侵區域已經擴散到整個學校,小心。]

整個學校?

薛硯舟想了一下,還是回了一條。

[我有兩個室友,周末回家了,人也不在活動中心,可是我現在看到了他們。顧隊長人怎麽樣啊,他會不會來救我呢,他也是負責人,實力應該很強吧?]

[不要太相信顧——]

沒想到,這次回來的短信居然只有半條。

薛硯舟不死心,又發了一條:[顧隊長嗎?可他不是跟您一樣,都是區域負責人嗎?]

發送失敗。

再然後,便沒有了回應。

眼看着,已經到了下課的時間。

老師卻沒有下課,而是繼續往下翻ppt。

從ppt的進度條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上面顯示的是30/30。

這已經是最後一頁,可老師鼠标一點,繼續翻頁。

31/30。

大屏幕上是一片漆黑。

幾秒後,一點紅色在屏幕中央出現,慢慢變成了一行字。

[藝術鑒賞第一課]

這不是思修課嗎?

薛硯舟皺眉,看了眼新生手冊。第三條規定,老師拖堂的話要打斷他。

奇怪內容?

這忽然出現的藝術鑒賞,十有八九就是奇怪內容了。

新州大學有藝術鑒賞課,但都是選修課,也不會出現連在其他課後面的情況。

“趙老師,不是已經下課了嗎?”薛硯舟問了一句,試圖喚回老師的理智。

上課的老師,也是當初上思修課的老師。他姓趙,四十歲,戴着眼鏡,略微禿頂。據薛硯舟所知,他是哲學系的老師,并沒有兼任藝術鑒賞這類選修課。

趙老師推了推眼鏡:“我再講幾分鐘,講完就下課。”

這話聽起來倒是很老師。

薛硯舟拿起新生手冊,開

始朗讀:“學生守則第二條我們是新州大學,大學的老師是不會拖堂的……”

還沒讀完,前排的同學忽然齊刷刷的回頭,看了過來。

“不要打擾老師講課。”

“不要打擾老師講課”

“不要……”

他們每一個人的臉,都是一模一樣的。

明明是不同的衣服,不同的發型,五官卻長得一模一樣。同樣的臉,說着同樣的話。

這種壓迫感,讓薛硯舟整個人都僵住了。他很識時務地坐了回去,準備按照第四條行動。

不就是大聲贊美嗎?他可以的。

趙老師點了點頭,開口:“很好,現在我們開始第一講,贊美它。”

随着話音落下,大屏幕上出現了一幅畫像。

華麗精致的畫框,但畫布上是一片漆黑,只有一個白色剪影。

白色剪影的輪廓太過模糊,甚至無法分辨到底是人還是別的生物。

“老師,怎麽看不清呀?”有同學發出同同樣的疑問。

老師:“當然是你們不夠虔誠,沒有資格直視它。你們不夠強大,直視它,會受傷。這是它對你們的憐憫。”

越發離譜了。

薛硯舟皺眉,這哪是什麽奇怪的內容,分明就是邪神布道現場。

這個靈異入侵源頭,到底是怎麽回事?此前薛硯舟以為是人皮條例,現在完全被推翻。

這個奇怪的趙老師,根本就不遵守學生守則的內容,其他詭異的學生同樣如此。

薛硯舟除了知道自己在新州中學那部漫畫外,毫無頭緒。或許,要把新州中學漫畫的作者找出來。

可是,據餘丹所說,新州中學漫畫是AI生成的,他們動漫社只負責編纂劇情。也就是說,新州中學沒有實際上的作者。

薛硯舟嘆了口氣,注意力回到教室中的胡言亂語。

“那我們怎樣才能看到它?”

趙老師:“噓,贊美它信仰它,它終究會垂憐你。來,低下頭,聽我歌頌它的事跡。”

所有人,都乖乖低下了頭。

薛硯舟沒有。他擡眼,仔細盯着屏幕上的那幅畫,似乎越來越清晰了。

看起來,

像是……一個人的背影?

不明生物是人?

“不準直視它!”趙老師忽然怒斥道。

“唔。”

有人痛苦□□。

薛硯舟轉頭,看到徐城彎下了脖子。

詭異的角度和力道,像是有人在後面,有手掌按住了他的脖子,強迫他低頭。

與此同時,教室裏所有人身上的衣服,慢慢開始變了顏色。

似乎是藍白色的新州中學校服?

不好,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

薛硯舟站了起來。

所有人都的虔誠地低着頭,他當然不是簡單的站起來,而是用灰霧籠罩了全身,使用隐身。

此時的薛硯舟,不會被任何靈異發現。他慢慢靠近前面的門口,直接拉下了電閘。

整個教室變得一片漆黑,大屏幕也暗了下來。

趙老師猛地站了起來:“是誰!是誰!”

趁着一片混亂,薛硯舟摸了回去,找到徐城,拉着就向門口沖。

“唐嘉清!跟上!”跑到前排的時候,薛硯舟又喊了一句。

剛才,他觀察到唐嘉清的衣服并沒有變成校服,便推斷對方應該還保留着理智。

“來了。”

果然,唐嘉清很快跟了上來。

至于其他人,如今完全處于無理智的狀态,想帶也無法帶走。現在打斷了老師的拖堂,應該就安全了。

如果不行,薛硯舟也沒別的辦法。

忽然,教室裏的有些學生站了起來,舉着雙手開始喊:“贊美它,一起贊美它,來吧。”

其中,似乎夾雜着餘丹的聲音。

“等等!丹丹,不行,我要救丹丹!”

徐城忽然掙脫薛硯舟的手,轉身沖回教室。

“徐!”

“唔,啊!”

徐城返回的時候,剛好撞到了跟過來的唐嘉清。

而此時,薛硯舟人已經在教室門外。

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薛硯舟動作也快,跟着就打開了門。

“徐城!”

教室裏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整整齊齊的桌椅,講臺

上也沒有老師的教案,什麽都沒有。

最關鍵的是,這根本不是新洲大學的教室。

眼前的教室,是多年前常見的中學教室,有些許破舊。上面挂着幾個吊扇,前後都是黑板。

教室後方的黑板上,還有手繪的黑板報。

這是……

新洲中學。

薛硯舟回頭,卻發現走廊也不一樣了。

走廊的光線不好,很昏暗,上面是老式的白熾燈,對面也是教室。

這也不是新州大學。

只是一晃眼,周圍的一切,就變了。

明明進入時,還是白天。現在卻已經是黃昏了。

“叮咚——”

下課鈴聲從廣播裏穿了出來。

“走走走,打籃球去!”

“快點,不然場子又被隔壁的占了。”

身後的門打開了,各種喧鬧聲傳來。

可是,薛硯舟什麽都沒有看見。

除了空蕩蕩的教室和走廊,什麽都沒有。

薛硯舟深呼吸幾口,用力閉了閉眼睛。他的手指在顫抖,心中滿是恐懼。

最可怕永遠是熟悉的未知,比直接面對鬼怪或是血淋淋的屍體都要可怕。

可是,現在薛硯舟只能選擇向前走。他再害怕,也不會待在原地等人來救。

因為這樣太無趣了。

他向前走去,前方依舊是教室。

同樣的木框玻璃窗,綠色油漆斑駁脫落,還有幾塊玻璃碎裂脫落。木門上也布滿了歲月的痕跡,隐約還能看到調皮學生在上面留下的塗鴉。

走了許久,走廊都沒有盡頭。

薛硯舟注意到,出現在兩邊的教室始終是那兩間。因為,綠色油漆斑駁脫落的形狀是一樣的。

他停下來,推開了木門。

一推開門,他就聽到了朗讀的聲音。

聲音有些嘈雜,還夾雜着學生打鬧的聲音,一幅生氣勃勃的早讀場景。

然而,眼睛看到的,卻是空無一人的教室,破舊的桌椅,落滿灰塵的地面。

要不,進去看看?

薛硯舟猶豫片刻,做好心理建設後,走了進去。

黑板上,寫滿了字。

歡迎就讀新州中學,以下是學生手冊,請各位學生仔細閱讀,嚴格遵守。

第一條新州中學是寄宿制學校,禁止學生随意離開學校。

第二條所有學生,在校園內請穿着校服,禁止穿着便服。

第三條請愛護公共設施,禁止在課桌、牆壁等地方亂塗亂畫。

第四條如果發現有同學在亂塗亂畫,請報告教導處。

第五條學校不允許寫日記,正經人不寫日記:)。

第六條如果發現有同學在偷偷寫日記,請報告教導處并阻止他;如果阻止不了,請和他一起大聲贊美,禁止咒罵,禁止肢體沖突。

第七條教導處在:)滋啦——,學生禁止進入教導處。

第八條新州中學是存在的存在的存在的,真的存在喲。:—)

又是奇怪詭異的規則。

規則,無處不在。

不過,第七條的顏色,有些不一樣。其他規則都是白色粉筆字,只有第七條是紅色的。

紅得如此特立獨行。

薛硯舟覺得,教導處值得一去。

看完黑板上的新州中學學生手冊後,薛硯舟又沿着一張張課桌看過去。

他已經做好看到可怕的東西的心理準備,比如人頭人皮人形立牌什麽的。

然而,卻什麽都沒有發生。

聲音還在,進去之後會覺得聲音更近了些。但教室依舊是空的,沒有人。

薛硯舟停了下來,他發現最後一排靠門口的課桌上,刻滿了字。

[我好喜歡他。]

整張桌子上,一層一層,全是這樣的字跡。

他擡手,碰了一下那些字,頓時一股陰冷氣息順着指尖入侵,很快又被木頭娃娃吞噬殆盡。

可惜,太少了。

薛硯舟有些遺憾。

木頭娃娃的儲備不夠,總是讓他不太安心。

要不,把這桌子拆了全喂娃娃?

他想到就立刻行動,拉過椅子就坐了下來,準備研究一下怎麽拆桌子。

沒想到,桌子裏居然有東西。

薛硯舟拿出來,發現是一本日記。

拿出日記,開始翻閱。

這種情況下出現的日記,就不用顧忌什麽道德而不去翻閱了。

薛硯舟玩過懸疑解謎類的游戲,日記往往是揭示核心故事的關鍵線索。

[四月一日晴]

他跟我說話了。

[四月二日多雲]

他真好看,我好喜歡他。他在看着我。

接下來,便是重複的小事件和瘋狂的告白。

直到血紅字跡出現。

[我配不上他,所有人都配不上它。沒人能直視它,沒人能擁有它,所有人都該贊美它,歌頌它,信仰它……]

[直視它的人都應該,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後面的字跡,依舊工整,卻力透紙背,有一種平靜的癫狂。

薛硯舟合上日記,皺眉。

這個“它”,究竟是什麽?難道就是靈異源頭?

看完整本日記,薛硯舟也沒得到答案,他把日記拿起來,準備去找教導處。

按照黑板上的學生手冊規定,發現同學寫日記要報告教導處。如今同學是找不到了,那就只能帶着證物出去。

果然,拿上日記本之後,沒走幾步,兩邊的風景變得不一樣起來。

反複出現的兩個教室總算是消失了,新的教室出現在眼前。

窗戶與窗戶之間的牆上,還貼着名人畫像。

熟悉的頭像,熟悉的名人名言

[知識就是力量]

[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

[我知道我不知道]

一切都沒有變化,除了畫像中的人和名言。

走着走着,畫像下的字跡,又開始模糊扭曲起來。

[贊美它]

[歌頌它]

[信仰它]

[呼喚它]

“!”

薛硯舟停了下來,看着前方沒有盡頭的走廊。

那似乎是一個深淵。

深淵在凝視着自己。

牆壁上的畫像,已經扭曲變形成為了那個模糊的剪影。

他呼吸聲沉重起來,擡手想捏住些什麽。

硯舟覺得,自己還是需要一把短刀。在這種情況下,能握在手中的利刃,還是能提供更多底氣。

他轉身,發現來路已經陷入一片黑暗。

教室已經消失了,沒有玻璃窗,沒有門,有的只是牆上的畫像。

一模一樣的畫像。

他繼續往前走。

模糊的剪影慢慢清晰起來。

那是一個背影。

是人。

或許,在這種情況下,人會更加恐怖。

薛硯舟停了下來。

再走下去,也沒有用,只會被恐懼感壓垮。

他停下來,站在一幅畫前。

畫框的下方,貼着一個不倫不類的便利貼。

粉色的,随意黏在畫框上。

[我希望論文能發表在XX期刊上。]

這是什麽東西?

薛硯舟擡手,掀起便利貼,卻發現反面粘着一根大拇指粗細的線。

他摸了摸。

“這是?”

這溫熱的手感,還有着微微的跳動,又哪裏是什麽線頭,分明是……

血管。

薛硯舟抖了一下,又不免好奇起來。

這血管是怎麽回事?

他順着血管看過去,發現竟是順着消失在走廊盡頭。可他剛剛走過來的時候,明明什麽都沒有看見。

這條血管,連接的是什麽東西?

薛硯舟深呼吸一口,随後,用力一扯。

砰砰,砰砰砰——

這是心跳聲?還是別的什麽玩意兒?

薛硯舟才分神看了眼畫像,就又聽到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像是有什麽東西沿着牆壁快速靠近。

他轉頭一看。

“艹!”

一句粗話脫口而出,薛硯舟兩眼一黑,背脊發涼。

一個扭曲的人形,扒着天花板走了過來。它的手腳都反折着,手肘和膝蓋附着在天花板上。

薛硯舟手上這根長長的血管,直直連接到了它的嘴裏面。

從這扭曲的五官中,薛硯舟發現,眼前這個伥鬼,正是思修課的趙老師。

這個時候,也顧不

上什麽尊師重道了。

薛硯舟手在外套裏一摸,就把水果刀掏了出來。他毫不猶豫,另一只手一碰木偶,灰霧就籠罩在刀刃上。

刀尖一挑一晃,血管應聲而段。

薛硯舟順勢往後一跳,躲開噴湧而出褐色血液。他不想弄髒衣服。

而天花板上的趙老師,也掉了下來。

沒想到,它才一落地,就猛地一彈,向着薛硯舟的方向就撲了過來。

“啊啊啊!你別過來啊!”

薛硯舟顧不上其他,落荒而逃。

伥鬼在後面追,斷裂的血管如同被撞翻的消防栓,瘋狂噴血。要不是薛硯舟夠靈活,跑得也夠快,此時估計是要被淋一身腥臭的黑血了。

“!”

薛硯舟猛地停了下來,他前方,出現了一張交織的網,無數血管縱橫交錯,幾乎把走廊擋了個嚴嚴實實。

後面伥鬼爬行的聲音越來越近,眼見着就要追上來。

不能再跑了。

薛硯舟果斷一把扯下了胸口的木頭娃娃,拇指在它頭頂輕輕撫摸:“看你的了,該是你表現的時候了,去吧。”

他拉過一條挂在空中的血管,把木頭娃娃對準天花板。

等到伥鬼出現在視野中時,薛硯舟松手。

昏暗的視線絲毫不影響他的準頭,高速移動的伥鬼也不能影響他的判斷,薛硯舟算準它的行動路線,松手。

噗呲。

小小的木偶應聲進入伥鬼口中,順着那條粗壯的血管進入。

嗷——

伥鬼發出一聲嚎叫,從天花板上掉了下來。它在地面瘋狂翻滾,身體卻變得越來越透明。

看來,它的嘴巴果然是弱點,木偶在其中吸收靈異力量也是如魚得水。

薛硯舟看着伥鬼被木偶吸收的慘狀,卻皺眉後退一步,有些嫌棄起來。

雖然說這不是真實的世界,可這木偶這麽在伥鬼身體裏興風作雨的,會讓他有不好的聯想。

yue——

薛硯舟甚至在思考,要不要接受那個噩夢游戲的簽約,然後在主神那看看會不會有改變木偶進食方式的技能。

唔——

忽然,一陣冰涼的感

覺抓住了他的腳踝。

薛硯舟還沒反應過來,就整個人被拽走,拖進了重重血管網絡之中。

其間如原始森林般,藤蔓交錯。薛硯舟只覺得身上被藤蔓重重捆住,渾身都是冰涼的觸感。

好在,在這血管網中沒有什麽異味,有的只是冰冷黏膩的味道。

砰砰砰砰砰——

無數血管鼓動着,發出統一的聲響,像是心跳聲。

又像是嘈雜的人聲。

叮咚——

放學鈴聲再次響起,薛硯舟耳邊又響起學生打鬧嬉戲的聲音。

他們笑着,鬧着,讨論着待會吃什麽,讨論着剛才考卷上的最後一道大題。

然後,所有聲音又彙聚成了。

[贊美它、信仰它——]

這種聲音,直直刺進了薛硯舟心底,引發靈魂共振般。

他卻睜開眼睛,忽然笑了笑。

“不好意思哦,我這人極度自戀,我只贊美自己,相信自己。”

轟然間,所有聲音都褪去。

砰,砰砰,砰砰砰——

薛硯舟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極致的安靜中,甚至給他一種聽到血流在血管中奔湧聲音的錯覺。

他這才有空觀察四周。

光線昏暗。

他被縱橫交錯的血管,捆在了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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