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k764次列車
第37章 k764次列車
下車的時候,候車廳的燈是熄滅狀态。
現在,灰蒙蒙的窗戶間卻透出些昏黃的燈光來。
薛硯舟看了一眼小賣部後方,确認蔣梅和古怪老人沒有那麽快回來。
他悄悄靠近候車廳,在快到的時候,開了“隐身”技能。
候車廳裏沒有聲音,安靜得仿佛裏面的燈光都顯得格格不入。
這處房子,也不知道是什麽年頭造的,外表着實老舊。不少地方的牆皮都已經掉落,露出下面的紅色磚塊。
玻璃上也都磨損得不成樣子,還積滿灰塵,完全失去應有的透亮。好在因為足夠破舊,有些窗戶只剩下了光禿禿的一個木頭框子。
這倒是方便了薛硯舟。
他側身站在牆邊,透過破損的窗戶看了進去。
和破舊的外表不同,站臺裏面居然挺整潔的。狹窄的房子中間,擺着幾排木制的椅子。這種式樣的椅子,他曾經在火車博物館看到過。
然後,薛硯舟看到了懸挂在牆上的幾個字:淮州站候車廳。
淮州站?
這不是新州市多年前的稱呼嗎?
他從口袋裏,拿出了那張車票。車票上,只有三個字。
“淮州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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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并不是這車票缺失了,而是這趟列車,只在淮州到淮州之間運行?眼前這破舊的站臺,既是起點站,也是終點站。
候車廳的燈,忽然又亮起了一部分。
薛硯舟移動了一下自己的方向,發現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可以看到檢票口。
“!”
他微微一驚。
從這個方向看到正對着檢票口的木頭椅子上,坐滿了人。
一個緊鄰一個,做得整整齊齊的。候車廳裏的燈光太過昏暗,薛硯舟看不清那些候車乘客的臉。
他們臉上濃重的陰影仿佛帶了一層面紗,但明顯不是正常人。
因為他們坐得太過整齊,太過板正,連手都是端端正正地擺在大腿上的。
初略一算,應該有一兩百人。
這些人,和k764次列車上,前面幾節車廂的古怪乘客,給人的感覺一模一樣。所以說,坐在
二號三號四號車廂的乘客,都是從這個淮州站上車的。
站在檢票口排隊的人,大概有三十來個。
列車上勉強能夠坐下,可是那邊還有一兩百人在候車,如果前面的車廂坐滿了,他們是不是就要坐到後面車廂裏去?
薛硯舟初步推測,後面的八號九號十號車廂,都是正常車廂,從新州站出發的正常列車。
而在餐車之前的這些貨車,則是不知什麽時候出現的,鬼列車。
工作手冊上說,盒飯數量不足的話,要及時通知列車長。那現在算不算是盒飯數量不足?
列車長為什麽這麽關注盒飯數量……
“小薛!人去哪裏了?”
薛硯舟回過神來,發現蔣梅已經一手拎着一個巨大的泡沫箱,站在小賣部旁四處張望。
他趕緊向對方視線看不到的角落處走了兩步,然後撤掉技能,這才走了出來。
“蔣姐,來了。”
蔣梅皺着眉:“不要到處亂跑,準備走了。”
她把手裏的泡沫箱放在小推車上:“固定好,你推那輛。”
“嗯,好。”
借着綁繩子的間隙,薛硯舟偷偷掀開泡沫箱看了一眼,發現裏面是魚,活的,看起來向從後面的小房子裏撈起來的。
越來越奇怪了。
薛硯舟想了想,還是問:“蔣姐,我剛剛看到那邊候車室裏有人在檢票,需不需要通知列車長?”
蔣梅的動作,猛地停了下來:“檢票?
“嗯。”
蔣梅直接轉身,走到候車廳外看了幾眼,然後轉回來。
“你在這看着東西,我去通知列車長。”
說完,也不等薛硯舟再說什麽,蔣梅向着列車的方向跑了過去。
過了幾分鐘,穿着大衣,同樣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列車長,從火車上走了下來。
他走到薛硯舟面前:“你先把東西搬上去,然後把車門鎖好,不要看外面。”
“蔣梅,跟我過來。”
“好。”薛硯舟乖乖點頭,拉着兩輛下推車向着火車的方向就走了過去。
他力氣挺大,拉着兩輛小推車倒是不吃力,只是速度快不起來。
當然,薛硯舟也不想快,他一直在留心身後的動靜,聽到列車長和蔣梅的腳步聲遠去後。
他回頭一看。
嗯,很好。
薛硯舟開了“隐身”,向着小賣部後方的小路跟上去。
穿過那道鐵絲網,薛硯舟沿着樹叢的陰影悄然前進。他的技能,只對靈異有用,不能确定郝國華能不能發現自己。
還是保險一些為好。好在薛硯舟的身體記憶,完全知曉從哪個方向什麽角度,可以完美将自己隐藏起來。
“……我們需要增加食材補充……”
這是郝國華的聲音。
薛硯舟停了下來,躲在大樹後面。距離足夠安全,不會被發現,又能聽到那邊的對話。
“增加食材,增加車廂。”
郝國華沉默許久,似乎在考慮。
“增加食材,增加車廂。”古怪老人,翻來覆去,只說這麽一句話。
“好。”郝國華的聲音響起。
“嘻嘻嘻,”老人詭異地笑了幾聲,“等着。”
薛硯舟見沒有再多的內容可以聽到,便轉身離開。
他回到站臺上,拉着小推車繼續向火車方向走去。
魚肉,或許是用來對抗靈異污染的手段,那增加車廂,增加的是什麽車廂?
薛硯舟想起來,這一次倒黴進入靈異入侵區域的,只有八、九、十這三節車廂。那麽,下一趟k764次,是不是将會有四節車廂進入靈異入侵區域?
列車長擁有本列車的最高權限,所以可以增加車廂,他們之間是交易關系。
這麽說來,這個小賣部的詭異老人,和k764次列車的源頭,竟然不是同一個靈異。列車長想用魚肉壓制列車內的靈異,詭異老人卻希望他把更多的人帶進來。
這事情,是個死循環,被靈異污染的人只會越來越多,列車長明知道是陷阱,卻又無力破局。
這簡直就是那個著名的軌道難題,選擇哪一邊?是眼前火車上那些被污染,卻還沒有完全失去生命的乘客,還是從新州站出發對靈異入侵渾然不知的乘客。
啧,麻煩。
薛硯舟輕輕笑了一下,覺得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此時,他已經到了火車前面,彎腰把一箱食材搬進火車車廂,然後下車,準備搬運第二箱。
不遠處,候車廳的門打開了。裏面的人,排着隊走出來,沒有聲音。
他們靜靜地排成一條長龍,向着列車方向走過來。
薛硯舟只看了一眼,正準備按照列車長交代的那樣鎖上門的時候,他停了下來。
在那一堆穿着黑色衣服,表情麻木的乘客隊伍裏,他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徐城。
徐城怎麽會在這裏?
薛硯舟确定那就是徐城,而不是什麽長得很像的人。
徐城頭上有三個旋,所以頭發總是翹得很有個性,不管怎麽打理,總是會在一段時間後恢複亂七八糟的樣子。
每天在宿舍,薛硯舟都能看到徐城在鏡子面前折騰頭發折騰十幾分鐘,所以,他對徐城頭上那幾根毛翹起的弧度方向都極為熟悉。
不管徐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都不能讓他上車。上車之後,就要面臨死循環。
薛硯舟果斷下了車,走向正在排隊的徐城。
“徐城,你怎麽在這?”薛硯舟問。
徐城眼神麻木,被拉了一下,才遲疑地轉頭:“小舟……我很好,餘丹很好。”
這是最後一通電話裏,徐城跟他說的話。
“跟我走,去找餘丹。”
當務之急,是把徐城帶走。
剛才薛硯舟跟在蔣梅他們身後的時候,已經确認那邊可以出去,大不了用陰影鬥篷先把徐城送離這個地方,然後再返回到這個奇怪的站臺。
k764次列車會反複停靠在這個無名站臺,只需要等待,就能再次上車。
徐城的情況明顯不正常,再待下去,說不定要被徹底同化成為靈異。
薛硯舟想得周全,徐城卻并不領情。
他狠狠甩開了薛硯舟抓着他手:“我要上車,餘丹很好,我很好。”
徐城的力量大得離譜,猝不及防之下,薛硯舟居然被甩得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倒。
他人穩住了,戴着的墨鏡卻晃了晃,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刺目的光線,讓他不自覺地眯了眯眼睛。
忽
然,背後猛地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道。
“給我上車!”
有人拉着他的衣領,直接把他扯上了車。
直到火車門砰地一聲關上,薛硯舟才反應過來。
他反手一扭,肩膀一沉,就脫離了身後人的控制。
果然,忽然出現在他身後的人是列車長。
此時列車長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詭異。他臉色發青,臉上像是戴着一張鬼臉面具。
神降派?
薛硯舟猛地反應過來,
之前的列車長,正常得像是一個普通人,身上沒有任何被靈異污染的跡象。此時,卻是擁有極其可怕的力量。
剛才他被抓住的瞬間,就已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能力。
只有靈異,才會讓人在短時間內擁有如此大的改變。
薛硯舟不再猶豫,反手就抽出短刀,當頭劈了過去。
列車長的身體,以一個常人無法做到的角度扭曲,腰折疊向後躲過這劈頭蓋臉的一刀。
然而,淩厲的刀風還是讓他頭上的帽子被劈成了兩半。
薛硯舟刀勢不減,順着往郝國華面門出順勢去,去勢淩厲仿佛能将人砍成兩半。
但列車長反應更快,左手撐地,右手握着短刀刀刃。
兩人陷入僵持。
這柄謝亦明送的無名短刀,本就是鈍刀,用來殺人連皮都割不破,對靈異卻是一劈一個準。
火車上的空間極其狹窄,兩人都有些施展不開。
薛硯舟頭有點痛,剛才在站臺上照射到的強烈光芒,讓他整個人有些暈乎乎的。
眼睛又開始蠢蠢欲動,木偶貪婪的吞噬着試圖入侵體內的靈異。
砰地一聲。
薛硯舟被推開,後背撞到了車廂壁上。他回頭一看,發現兩人已經糾纏着打到了列車員休息室附近。
列車長如鐵鉗般的右手,死死按住薛硯舟的肩膀。
薛硯舟垂眼一看,發現他剛剛握着短刀的部分,沒有任何傷口。
嗯?
“列……”
薛硯舟正準備說些什麽,卻覺得身後的車廂變得柔軟起來。
他整個人如同陷入極為粘稠的半
流體之中,無法掙脫。然後,手腳被困住,呼吸有些困難。
薛硯舟眼前一黑,
等到視線再度清明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出現在一間狹窄的房間裏。
房間內有一床一桌,正是列車員休息室。
門口傳來列車長的聲音。
“列車員薛硯舟,違反列車平穩運行管理條例,關禁閉一小時。”
說完之後,他的腳步聲慢慢遠去。
“艹!”
薛硯舟怒罵出聲,猛地一拳錘在車門上,卻沒有引發任何一點點震動。
這列火車,也是靈異。
怪不得,剛才和列車長的争鬥中,他處處受限。
明明刀刃已經碰到了對方,卻總是差那麽一星半點。
此時,反抗已經沒有什麽意義。
因為透過車窗,薛硯舟看到徐城已經上了火車。
火車已經慢慢啓動,伴随着汽笛聲和轟隆轟隆的車輪聲,慢慢從無名站臺駛出。
關在列車員休息室裏的時間,還挺無聊的,起碼薛硯舟把這裏面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他嘆了口氣,掏出衛星電話,撥通了處置中心。
不管怎樣,試試總是沒錯的。這次運氣不錯,衛星電話接通了。
只是薛硯舟沒想到,從聽筒裏過來的居然不是小飛的聲音。
“你好,我是第一區負責人秦止。”
***
臨銅市一處山林之間,狹窄的盤山公路上出現一行車隊。汽車皆是改裝過的越野車,純黑,上面有處置中心的标志。
秦止正在前往艾頭村的路上,據巡查人員彙報,艾頭村的靈異監控設備最近有些異樣。
在每一個封鎖的靈異入侵區域,都會設置靈異能量監控設備。設備來自研究院,可以監控靈異的變化,由此确認裏面的靈異入侵程度。
不久之前,艾頭村的靈異設備損毀了。更換之後,又數次損壞。
秦止手上這份報告,來自一名登山愛好者的筆錄。
[那天,我看到網上推薦說槐門村的東崗山風景不錯,就獨自帶着裝備進了山。這邊是新的景區,人很少,但登山道修得還不錯,
一路上風景也很好。我走的是一條比較有挑戰性的路線,據說是以前山裏人走的。]
[走到一半的時候,路上起了霧。我不小心打翻了水壺,就離開山路去找水,路上遇到一個好心的當地人,給我指了個方向,說那邊有水。過去後,我發現他說的有水居然不是山泉水,而是一口水井。]
[我很渴,想過去打水,可才靠近,就覺得不對勁,這種地方出現水井也太奇怪了,方圓一公裏都沒有居民,誰會沒事在這地方打一口井呢?然後我就跑了,出來跟朋友講,他提醒我撥打444。]
筆錄就此完畢,而這位登山愛好者爬山的地方,距離艾頭村大概有兩三公裏。
處置中心很快發現事情不對,派了處置人前來調查,卻發現艾頭村的影響範圍,似乎變大了。
在中心區域,已經徹底成為噩夢游戲副本的部分他們無法逆轉。
但是,鬼井入侵的範圍擴大,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簡單來說,游戲在地圖載人完成之後,是不可能出現地圖擴大的情況。這是靈異入侵發生這麽多年來,七個區處置中心達成的共識。
因此,将一些區域封鎖是最為經濟且有效的方法。
如果,靈異影響範圍會擴大的話,事情就麻煩了。
總部極為重視此事,派出了第一區負責人秦止徹底調查此事。
而秦止,在前往橡木鄉的路上,接到了處置中心轉接過來的電話。
電話來自第五區的小飛。
聽到入侵事件發生在k764列車上,并且上次在寂滅公寓見過的那個叫薛硯舟的年輕人也在列車上的時候,秦止決定順路過去看一看。
畢竟,謝亦明和顧遠洲似乎都很重視薛硯舟。
雖然秦止不理解,但作為形式上的總隊長,他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去幫一把的。
在快要達到列車消失地點的時候,那個年輕人的電話轉了進來。
“是秦隊長啊,嗚,我好怕啊,這裏太奇怪了……”
秦止一愣,一時之間不知說點什麽好。
這種反應,他見過很多。
大多數普通人在遭遇靈異事件之後都會如此,但這位薛同學,應該也不是第一次
遇到靈異事件了,怎麽還如此驚慌失措。
秦止覺得很奇怪,可又想對方應該沒必要欺騙自己,大概是天生比較膽小。
他不太會安慰人,卻還是說了一句:“薛同學,我們已經在前往調查的路上了。”
“嗚,那你們什麽時候到啊,我被關在列車員休息室裏了,我會不會被殺掉呀?”
列車員休息室?
秦止很敏銳地察覺到,其中大概發生了什麽事情。
“嗯,你先冷靜一點,把事情經過告訴我,方便我更快的找到你。”
薛硯舟在電話那頭慌亂地敘述,聽起來語氣很是驚恐,但說出來的內容,卻意外地有條理。
秦止心裏異樣的感覺更加明顯了。
他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語氣沉穩地說:“嗯,你做得很好。”
“那我接下來該怎麽辦呀?”
秦止愣了一下。他覺得薛硯舟是很有想法的人,應該不會需要自己的建議。
對方既然這麽問,出于職責他還是回道:“按照你自己的思路行動就好,我會為你提供支持,你有沒有什麽想了解的。”
薛硯舟:“秦隊,你那裏有沒有列車長郝國華的資料。”
“列車長?”秦理一愣,“鐵路公司那邊給出來的消息,k764次列車列車長退休之後,暫時還沒有任命列車長。具體統籌工作由資格最老的列車員蔣梅暫時管理。”
秦止翻了翻手中的資料。
列車長郝國華,家裏都是在鐵路部門工作的,畢業于鐵路學院,畢業三年後到了k764次列車上。從列車員做起,最後成為列車長。
他在k764次上工作了三十年,可以說和這趟列車的感情很深。
在上面決定要把k764次列車報廢之後,據說他跑到的領導面前去鬧過一通。大概是這趟火車不僅僅是一趟需要報廢的破舊火車,還是很多人的情懷。
只是,火車的更新換代是難免的事情,最終k764次列車的報廢方案還是通過了。
列車長也遞交了提前退休的報告。峰回路轉的事情發生在兩個月前。
橡木村度假村落成,風行酒店集團為了推這個度假項目,找了不少網紅拍照推廣,
一時之間,橡木村火了。
相應的,他們準備打造一趟精品旅游線路,便看上了即将報廢的k764次列車。可是問題是,列車長郝國華那時已經退休不知所蹤了。
秦止大致把郝國華的調查報告一讀,然後說:“不過,在他畢業後到去k764次列車上工作期間,有三年的空白期。”
薛硯舟:“空白期?是什麽意思呢?”
秦止:“一般來說,是檔案加密了,我估計是在特殊部門。”
衛星信號,又受到了幹擾,雜音變大。
秦止快速說道:“基本資料就是這些,希望能對你有所幫助,還有什麽需要的嗎?”
薛硯舟小聲說道:“謝謝秦隊長,快來救我哦,我真的好怕呢。”
秦止一時之間,又無奈又無語。
這位薛同學,是他最不擅長應付的類型。
好在,不等他想出什麽官方話術敷衍,衛星電話的信號就再次中斷。
***
薛硯舟聽着話筒裏滋啦滋啦的雜音,挂斷,随手塞進衣服。
列車長的經歷,有點意思。
從剛剛動手時,郝國華那利落的身手看來,他畢業之後空白的那三年,十有八九和秦止推測的一樣。
他曾經在特殊部門服役過。
還有那個風行集團開發的橡木村旅游項目,也有點意思。
這麽一起靈異事件,居然是秦止過來支援,就更有意思了。
薛硯舟不覺得秦止是專門為了這件事情趕來的。
畢竟,一個區域的負責人,一般都只負責處理重大靈異入侵事件。
比如華鋼二村,謝亦明會出現,是因為那是在大型城市居民居住區第一次出現靈異入侵。
新州大學就更加不用說了。
但k764次列車,只是一趟火車而已,靈異入侵還發生在荒山野嶺,和之前發生的靈異入侵事件并沒有什麽區別。
這種程度的案子,處置中心頂多派出個初級處置人過來處理。
想想都覺得很興奮呢。
薛硯舟覺得,自己來出任務前,選個招鬼體質真的是最明智的決定。
為如此無聊的任務之旅,增
添了多少樂趣。
噩夢游戲之類的,薛硯舟其實興趣不大。因為這種可以預料到,進入游戲會遇見恐怖事情的可知感,沒有太大意思。
在生活中随時遇到意外的未知,才是他多巴胺迅速分泌的最佳刺激源。
[你好,你的聯絡員沈丘已上線。]
薛硯舟對于忽然在腦子裏響起的聲音,反應只是挑了挑眉。
[怎麽?又監控到我劇烈的情緒波動了?]
沈丘:[是的,我這邊監控到了三號任務對象和你同時情緒出現波動,想确認一下,你對他做了什麽?]
薛硯舟莫名其妙:[我就和秦止打了個電話而已,不是吧,這也違反規定嗎?]
沈丘:[并不,作為被返聘的S級員工,管理局這邊給予你最大權限,只要不把天捅出個簍子來,你都可以自由發揮。我上線只是順便提醒一句,三號任務對象,秦止那邊似乎對你産生了懷疑,你剛才的演戲并不成功。]
[懷疑?]
沈丘:[大概是對你的裝柔弱并不相信,三號任務對象因為他特殊的身份,實際上是心思很缜密的人。]
薛硯舟知道沈丘是好心提醒自己,不過,他并不在意。
[誰說我是演給他看的,我演戲只是為了自己開心。]
沈丘:[……行吧,沒事我就下線了。]
[回見。]
接連打完兩個電話,此時已經是大半個小時過去。
算起來,他的懲罰禁閉時間已經到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被放出去。
這個想法,才剛冒出來沒多久。
車門就嗒的一聲,打開了。
站在門外的人,居然不是蔣梅,而是一臉嚴肅的列車長。
薛硯舟站起來,小心翼翼地笑了個:“列車長,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他是如此自然,仿佛剛才的沖突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
郝國華的視線,在他臉上停了片刻,問:“你認識秦大校?”
秦大校。
有意思的稱呼。
薛硯舟沒有回答,很快意識到對方應該是聽到了自己的電話。好在通電話的時候,他留了個心眼。
此前
,在和列車長打鬥的時候,他就懷疑這列火車或許和列車長是一體的。那在車廂裏通話,肯定是不安全的。
他在和秦止的通話中,便略去了自己殺王銘的行動。反正殺王銘的行動中,他是全程隐身着的,所有靈異都無法感知。
“我,之前遇到過靈異事件,是秦隊救了我。”薛硯舟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帶着些許疑惑。
郝國華:“你也是處置中心的人?你手裏的衛星電話是處置中心标配。”
薛硯舟很快把列車長的經歷在自己腦子裏過了一遍。
當過兵,認識秦止。
從秦止曾經的特殊身份來說,他很有可能曾經是秦止的部下。
很好。
薛硯舟開口:“嗯,那之後,我就進處置中心了。不過我還只能算是實習的,沒出過任務,這次是來找同學的。”
郝國華點了點頭,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
“你的同學沒辦法離開了,從站臺上來的人都無法離開。”
薛硯舟猛地擡頭,一臉不敢置信:“為什麽?他是我朋友,我不能就這麽丢下他。”
郝國華沒有解釋,只是表情冷淡地說:“你可以走,待會第七次到站的時候,你下車,不要被光照到,不要回頭,向着遠離站臺的任何一個地方向前走。期間看到什麽都不用管。離開後,把這趟列車忘掉。”
第七次到站。
薛硯舟略微一算,第七次也就是在下一趟了。
“那,我對面還有兩個學生怎麽辦?”
列車長:“他們照到過幾次站臺上的光?”
薛硯舟:“就一次,之後我把窗簾拉上了。”
“那沒事,他們可以安全到站。你帶着他們兩人,應該不方便離開了。”
薛硯舟又問:“那我怎麽不能一起到站呢?”
“剛才你的眼鏡掉了,被站臺的燈光完全照射過,是無法以正常方式到站的。”郝國華後退一步,“好了,列車員薛硯舟,在下一次停靠的時候,交班下車。”
說完這句話後,郝國華準備轉身離開。
薛硯舟站起來,問了一句:“您為什麽不走呢?”
郝國華卻只是停下來,手撐着火車車壁。
他低頭,沉默片刻:“如果你還記得且能找到回來的路的話,讓秦隊想辦法毀了那個站臺。”
說完,他沒有再搭理薛硯舟,向着車頭的方向走了過去。
第七次到站的時候,可以從站臺離開。沒有被光照射過太多次的乘客,可以安全到站。
那前面那些滿滿當當的車廂,又是怎麽回事。
那些,難道是不能到站的乘客?
如果,車廂裝滿了話,又會發生什麽事情。
薛硯舟盯着眼前的表格發愣,腦子裏的推測過了一遍又一遍。
嗯?
他發現,眼前的交班時間表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表格上出現了薛硯舟的名字,交班時間是十分鐘後。
這就是列車長擁有最高權限?他的想法,可以控制列車上的一切變化?
薛硯舟轉身出門,抓緊去找人。
他肯定不能直接離開,徐城還在火車上,得先把徐城給找到。
薛硯舟向前走去,直接籠罩灰色霧氣,走向了行李車廂。
蔣梅不在。
他打開車門,走了進去。
行李車廂裏,一個又一個巨大的行李箱堆疊着。看起來似乎就是給旅客放置大件行李的地方而已。
但是,略微一數,這節車廂內起碼有一百多個行李箱。剛才在候車廳上車的旅客,根本沒有這麽多。
薛硯舟挑了個行李箱,拿下來。
“唔。”
行李箱出乎意料的重,要不是他力氣大,可能把腰給閃了。
薛硯舟把行李箱放在過道上,過道上太過狹窄,行李箱無法放倒,只能立着把行李箱拉開。
拉鏈拉開一條縫之後,他輕輕拔開。
“!”
還沒看到裏面的東西,薛硯舟就被吓了一跳,猛一縮手。
他感覺到了,一絲一縷像是……
頭發?
不是吧,又來這一出?
之前在新州中學的時候,行李箱裏就藏人。不對,那時藏的還是人形立牌。
可從剛才的觸感,這裏面藏得分明是人。
薛硯舟深呼吸幾口,一只手捏着短刀
,另一只手還是小心翼翼的拉開了行李箱。
果然是人。
活人。
薛硯舟甚至可以看到,他還在呼吸,胸口微微起伏。
這是,睡着了?
他走過去,把行李箱更用力的拉開,裏面的人滾落出來。
艹!
薛硯舟連退幾步,不知該說些什麽。
這個人,沒有臉,在理應有五官的部位,只有光禿禿的一片。
沒有眼睛沒有鼻子沒有嘴巴,和之前薛硯舟在對面列車看到的無面人,一模一樣。
他停了一下。
這個無面人頭上戴着的帽子,似乎有些熟悉。
薛硯舟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把帽子挑起來,發現上面寫着“逍行旅行社”。
這不就是那個八號車廂的老年人旅游團的旅行社?然後,行李廂上還寫着幾個字。
[錢春花]
錢,錢姐?
之前那個紅衣阿姨,說的在水盆裏洗頭溺死的受害者,似乎就是姓錢。
是她嗎?
薛硯舟冷靜片刻,又把人塞了回去。之後連續打開幾個行李箱,裏面同樣都是人,沒有臉的人。
其中,甚至還有幾個無臉人穿着的是列車員制服。
最後一個人,胸口的銘牌上,赫然寫着“蔣梅”二字。
蔣梅。
真正的蔣梅在這裏。
薛硯舟早已确認蔣梅是伥鬼,因為他的隐身技能,對蔣梅是有效的。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哐當——
猛烈的剎車身響起,又一次到站了。
薛硯舟沒動,根本就沒準備下車。他安靜地躲在貨車車廂的角落,用灰色霧氣覆蓋全身。
對講機裏,響起了列車長郝國華的聲音。
[蔣梅,找到實習生薛硯舟了嗎?嗯,帶他下車。]
砰的一聲。
門打開了,蔣梅步伐匆匆走了進來。她沒有看見薛硯舟,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
又過了片刻,她再次回來,還是沒找到。
就在薛硯舟以為就這麽騙過去的時候,他忽然覺得身後的列車車廂變得柔軟起來。
還沒反應過來,他就整個人向後一滾,摔了出去。要不是薛硯舟反應夠快,反手一撐,穩穩落地。
指不定就得一路滾到站臺外面去。
這感覺,簡直像是被列車給吐了出來。
薛硯舟皺眉,看了一眼列車。
他本以為,靈異應該是這個無名站臺,被站臺上的燈光照射之後,會慢慢被污染,最終成為伥鬼。
但是,現在看來,k764次似乎也是靈異的一部分。
眼下都被列車趕出來了,薛硯舟也就沒了再回去的意思。
他轉身,向着小賣部的方向走去。小賣部裏,還是和剛才一樣,沒有人。
薛硯舟腳步一轉,停在門口。
門鎖了,但問題不大。
幾秒後,開着隐身的薛硯舟進入了小賣部。
詭異的老人不知去了什麽地方,留下來的只有滿滿的貨架。
薛硯舟随手拿起一包泡面,卻發現泡面後面,擺着一只蠟燭。
白色蠟燭上,浮現出扭曲的鬼臉紋樣,手感滑膩而冰涼。
這分明,是主神商城出産的鬼燭。
那個詭異老人,是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