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失望
第34章 失望
陸景初過了相當荒唐的一晚。
他像是海浪中的孤舟,在暴風雨中起起沉沉,被浪花打入海底,轉而又被更猛烈的漩渦吞噬。
發熱的身體不知疲倦,他的神智遠走,好似飄到雲端又墜入深淵。
從未有過痛苦和歡愉淹沒他,情趣房的紅繩鮮豔如血,刺得他眼睛發痛,生理的淚花滑落臉龐又被熾熱的呼吸卷走。
從抗拒到迎合只用了兩個高 / 潮,房間裏的空調吹出白霧一般的冷氣,在床上翻滾交疊的身體依舊大汗淋漓。
沒有女人,也沒有柔軟。
從平坦的緊實的腰腹,到侵占他的物種,從頭到尾都是純男性的氣息包裹着他,讓他恐懼驚愕,又讓他酣暢難當。
喘息和低吟在半夢半醒中傳進耳朵裏,陸景初眼神渙散,早已無法聚焦,好似靈魂與肉體剝離,一個陷入痛苦和快樂的邊緣,一個居高臨下的冷眼旁邊,難以置信這麽婉轉黏稠的聲音是從自己嘴裏發出。
陸景初徹底暈過去時眼前炸開煙花般的白光,窒息一般的強烈快感像惡魔張開血口一樣将他徹底吞噬。
控制不住的極樂,控制不住地顫抖,眼角是控制不住流下的淚花。
陸景初再次醒來時,眼睛腫得快睜不開,他側躺在男人的懷裏,腰上環着一只手臂,雙腿被另外兩條腿纏在一起,他完全陷入另一個人的懷抱。
他遲鈍地睜開眼,男人幾近完美的下巴引入眼眸,突起的喉結彰示出男性的特征,平坦的胸膛更是提醒着他“許慕璟”是一張鏡花水月的笑話。
陸景初的記憶回籠,昨晚的一切在腦中像放電影一般地閃過。
從晚餐到煙花,又從飲酒到房間,再從許慕璟到許蔚明。
陸景初的視線一寸寸上移,看到許蔚明那張清隽俊逸的臉,身體難以啓齒的異物感化作無邊的怒火,幾乎是瞬間就燒掉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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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按着許蔚明的肩,一個翻身将人壓在床上,照着那張臉就是狠狠一拳。
劇痛将許蔚明從睡夢中抽離,濃郁的鐵鏽味在口腔化開,一睜眼便對上了陸景初怒火滔天的雙眼。
昨晚爽得驚叫的人此刻弓着背坐在許蔚明的身上,不論是看向上司的恭敬還是面對許慕璟的愛慕都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憤恨和仇視。
許蔚明扯了扯嘴角,忍着疼對陸景初說了一句早,眼角含笑地問:“昨晚感覺怎麽樣?”
陸景初想揪着許蔚明的衣領,奈何沒穿衣服,只能改為掐他脖子,手指一寸寸收緊,小豹子咬牙切齒,恨不得将人當場掐死,“許蔚明!”
他一開口嗓子就是啞的,昨晚叫得太厲害,現在像破敗的風箱機,看着男人的眼睛,憤怒到尾音發顫,“你怎麽能這樣?!你怎麽敢用這樣的事來騙我?!”
許蔚明收斂了笑意,靜靜地注視了陸景初一會兒,開口道:“陸景初,我挺喜歡你的。”
陸景初一愣,驟然聽到表白情緒堵在胸口。
“當初在酒吧你出手救我的時候,我就對你心生好感,後來計劃想辦法找到你的聯系方式,可沒想到你竟然來了公司上班,直接成為我的下屬。”許蔚明的音色依舊幹淨平和,“我不是沒用男人的身份追過你,我也不信你沒有感覺到。”
陸景初的手指松了一瞬,想到之前的種種,原來真的不是他誤會或者多想。
“我不喜歡男人。”他瞪着許蔚明,像是證明什麽一樣,咬牙說道。
昨晚被欲望的折磨,眼下的餘紅還未完全消散, 摻雜着憤恨的情緒,整個人看上去倔強又強硬。
“所以我不是把你吓跑了嗎?”許蔚明說,“你和女人相親,不想管在酒吧一見傾心的人,為了逃避我打算和別人試試, 難道不是?”
陸景初的呼吸很重,胸腔裏越滾越大的火團燒得想發瘋。
“所以我能怎麽辦?你喜歡女人,正好又對穿女裝的我一見傾心,陸景初,換做是你,你會怎麽做?”
“你放屁!” 陸景初眼眶發紅,狠狠把人抵在床頭,理智漸失,十指用力的收緊,“虛僞!許蔚明,你就是虛僞的人!”
“明明有那麽多次機會你可以給我坦白,可你偏偏一直隐瞞,這根本不是喜歡,許蔚明, 你根本不懂喜歡!”
許蔚明的目光依舊冷靜, 面對陸景初的怒吼也沒有反抗, 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緊,鋪天蓋地窒息砸向他,漂亮俊美的臉因為缺氧而漲得通紅。
陸景初看到他的臉色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倉皇的松手。
空氣驟然鑽進鼻腔,嗆得許蔚明一個勁兒咳嗽。
陸景初心煩意亂,又氣又恨,不欲更深的糾纏,只想逃離這個對他來說猶如噩夢的房間。
只是沒等他從許蔚明的身上下來,手腕就被用力拽住,捆了大半夜的手腕留下了勒痕,此刻被人大力抓着,痛感再次襲來。
“你幹什麽!”陸景初幾乎對他的觸碰産生了陰影,當即用力掙紮起來。
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力氣也不容小觑,只是昨晚被折磨到昏迷,身體和心理的雙重打擊讓他沒有完全恢複過來,體力不太充裕, 很快就被看似清瘦的男人牢牢固定住,不容掙脫。
“你混蛋,你放開我!”陸景初扯着沙啞的嗓子喊,“許蔚明,我真是瞎了眼才會覺得你人好,你不知道你的這個行為什麽?違背對方意願的上床是強/ 奸,我可以去告你!”
這話說出來陸景初胸口一陣酸疼。
多可笑,他一個大男人被“女友”強/ 奸了,說出去都沒人信吧。
都是男人也談不上什麽貞潔,上床也只是圖個爽, 只是他看到許蔚明這張臉,心底翻滾着比憤怒更複雜的情緒。
許蔚明固定着陸景初,嘴角淌下的血絲并未影響他的帥氣,反而有種破碎的美感, “陸景初,我承認,我對不起你,為了和你在一起欺騙了你,讓你難以接受,我給你道歉,你想怎麽樣都行。可是我們交往時候的快樂都是假的嗎?”
“我沒有和你交往!”陸景初躺在床上,頭發散在雪白的床單上, 脖子上的吻痕和齒痕異常鮮明,明明身體透着被寵愛過春情,可表情卻又是那樣的猙獰唾棄,“我交往的人是許慕璟!”
“你在說什麽?”許蔚明不轉眼地凝視他,“許蔚明和許慕璟是一個人,都是喜歡你的人。”
陸景初惡寒,尾音顫抖,“這不是喜歡,你就是為了把我拐上床!你處心積慮這麽久,只是為了昨天!”
許蔚明沉默片刻,否認道:“不是的。景初……”
“你別叫我!”陸景初無法冷靜,失聲吼道。
雙手緊緊握拳,手臂上青筋凸起,若不是許蔚明以碾壓式的力度禁锢着他,拳頭只怕早就落在許蔚明的臉上。
許蔚明薄唇微抿,過了一會兒才繼續說:“你知道為什麽要叫許慕璟嗎?”
陸景初憤怒的粗喘着,聞言,目光微怔了一瞬, 磨着後槽牙。
“因為愛慕陸景初,”許蔚明說出答案, “這些日子相處的快樂是假的嗎?我從來沒有只為了和你上床,我有在認真地和你談戀愛。如果我只想得到你的身體,在你為我受傷, 在你家看電影的時候我就應該把你睡了。那時候你傷在身,還不至于像現在一樣需要費盡控制。”
“生日我是真的想好好和你過,可是是你提出想看我穿高跟鞋,暗示和我上床沒錯吧?”許蔚明說,“景初,我一直有想好好和你談戀愛。”
“那又怎樣?”陸景初雖然較為單純,但是特別軸、認死理的人,不為所動,依舊憤怒得像個炸毛的小豹子,“欺騙就是欺騙,不會因為任何理由美化。許蔚明,你真的太過分了,我也真的很失望。不僅僅是對許蔚明失望,更是對許慕璟失望!”
盡管他嗓子很啞,可是每一句話都充滿憤怒和決然。
烏黑的眼睛裏不再有明亮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陌生仇視。
許蔚明自上而下看着陸景初, 喉結微動,心口像個洩氣皮球,明明人在懷裏,可心口空得發痛。
大概是陸景初平時太好說話了,以至于忘記了他其實是個原則性很強的人,否則就不會因為職場的不公從上個公司離職,也不會因為有人說幾句許慕璟的不是就貿然出手。
他做好了此事戳穿後陸景初和他鬧的準備,可“失望”二字在意料之外。
這個遠比“我恨你”對許蔚明的沖擊更大。
愛恨總是糾纏難以分割,恨在夾縫中生長, 愛塵埃中湮滅。
而失望則是無愛無恨,是心死一般的平靜無波。
許蔚明指尖一顫,平靜溫柔的眉眼終于出現了裂痕,“陸景初,你不可以。”
他聲線不穩,陰影籠罩着陸景初,濃密的眼睫擋住了微不可察得慌,“是你主動要求和我上床的,是你要求的,你要對我負責。”
陸景初感覺到手腕上力度松了松,奮力将人推開,氣得再次對許蔚明動手。
被睡的是他,被騙的還是他。
許蔚明憑什麽這麽過分?
憑什麽要他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