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質問
第55章 質問
到底是年輕氣盛,陸景初踏進許蔚明的屋子後就有些後悔了,先前躲他跟躲猛獸似的,這會兒卻因三言兩句就被哄進來。
可是來都來了,這會兒誰要走未免太慫太矯情。
陸景初打量着屋內,二十多平米的客廳布置得井井有條,不像他一樣只有一個電視、沙發和茶幾。
許蔚明是一個很有精致優雅的人,大概是小時候養出來的眼光,加上這些年雖然家裏落沒,但并未怎麽缺錢用,生活水平一直在偏上的位置,那種追求完美的精致感是刻在骨子裏的。
輕奢簡約的北歐風格,沙發是皮質的牛皮色,背後的牆壁上貼着一張世界地圖,有十多個地方被延伸出紅線,旁邊貼着三四張照片。
靠窗的位置做了一個小平臺,椅子和桌子搭配着幾盆綠植,形成了一個極好的辦公地,奶白色的窗簾可以擋住陽光,又不至于完全隔絕光線。
陸景初的目光掃過了電視櫃上擺放的相框,那是三個合照,每張合照裏都有他。
目光一轉,他在靠牆的架子上看到了送給許慕璟的每一件小禮物。
那會兒他們每天下班後都會見面,一起吃個晚餐,時間早的話會一起看電影,時間短的話會一起牽着手順着人流沒有目的地散步。
陸景初把許慕璟放在心上,每天見面都會送個小禮物,有時候是吃的或者擺件、有時候是吊墜,還有時候是花。
不值幾個錢,卻是戀人的一份心意。
只是陸景初沒想到的是,許蔚明連花都保存起來了,做成了幹花标本擺臺,永遠留下了曾經的甜蜜。
“……”陸景初看着這些熟悉的東西,胸口一陣悸動。
說不觸動那是假的,和許慕璟的那段記憶那麽鮮活,一度讓他不敢回憶,會牽扯出難言的心痛。
許蔚明察覺到陸景初的視線,站在他旁邊說:“每次回家我就把你送我的禮物好好收集起來了,花了幹了也舍不得扔,東西也舍不得吃,當時想攢攢看你都會送我的什麽,想着把這個架子擺滿。可來不及擺滿,你就不再送我禮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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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景初把臉扭開,再次提起這件事已經沒有之前憤怒和怨恨,卻也依舊氣悶,“搞這些有什麽用?之前那些都是假的,我如果知道你是男人,根本不會和你交往。”
“你說謊。”許蔚明說,“你明明也對我動了心。”
陸景初沒有停頓的一口否認:“我沒有!”
“那之前你為什麽躲我?”許蔚明被他毫無猶豫的态度刺到,“在‘許慕璟’出現前你躲着我,你明明就感受到了我的暗示,甚至還問我為什麽對你這麽好。”
許蔚明突然握緊陸景初的手臂,手指寸寸收緊,深沉的眸子緊盯着他, “陸景初,你真的對我沒有一點動心嗎?許蔚明是我,許慕璟也是我, 我們是一個人。你把所有的喜歡都給了‘許慕璟’,就真的沒有一絲一毫是因為我?”
陸景初被男人突如其來壓迫感弄得不知所措,手腕被攥得疼,一聲聲質問答不上來,手腕掙紮着,“你弄疼我了。”
許蔚明定定地看了他須臾,松開桎梏,手臂垂落,苦澀道:“陸景初, 我就問一句,你是不是真的一點都沒有喜歡過我,只要你說一點點都沒有喜歡過許蔚明,那就……”
那就什麽呢?
他說不出來。
他不想放棄,可面對陸景初,他總是束手無策搞砸一切。
十分鐘前分明陸景初還在他的懷裏,一米八幾的大高個軟成一團,沒經過什麽情事,所有反應都很青澀,欲望流竄,神色迷亂,做着那樣親密的事情,好似有重來的可能。
可是現在他面對陸景初輕而易舉的否認和拒絕失了控,那一聲聲的質問是不甘。
許蔚明有些後怕,陸景初對他的态度太過堅定, 如果陸景初真的承認沒有一點喜歡,真的要如未說出口的“那就”一般算了?
他穿着睡裙站在陸景初的面前, 臉色蒼白,神色有些哀切和悲傷,卸掉了溫和儒雅的僞裝,只是個犯錯的罪人,頭頂是搖搖欲下的鐮刀,等待陸景初一聲令下宣布死刑。
“陸景初,我真的錯了。”許蔚明的聲音又低又沉,語氣中是顯而易見的服軟和難過,“縱使我罪有應得,你總要給我一次機會……一次就好。”
“……”陸景初的心髒又酸又疼,險些控制不住情緒。
在他印象中許蔚明不該是這樣的,即便溫和儒雅,可也是驕傲自信的,否則不會大大方方地穿着女裝出門,享受別人欣賞又贊許的目光和誇獎。
哪怕是犯了錯也有自己的手段和能力力挽狂瀾,不管人後如艱辛,人前永遠運籌帷幄,掌控所有的模樣。
眼前的人太陌生了,放下自尊和驕傲,在祈求他給予一次機會。
給一次能重頭來過,能在一起的機會。
陸景初扪心自問,之前的事情确實給了他無法撫平的傷害,可真的厭惡許蔚明到無法接受的地步嗎?
他給不出答案, 無法承受許蔚明的視線,心悸和慌亂讓他沒辦法冷靜思考,率先目光,深深地吸了口氣,試圖壓下躁動的情緒。
“我的房間……”
陸景初啞着嗓子開口,還沒說完就被許蔚明更啞的聲音打斷———
“當初是我強上了你,如果給你一次機會,把我睡回來,你會不會放下心結?”
這話猶如當頭一棒,把陸景初砸蒙了,瞳孔一縮,震驚又意外看着他,“你……說什麽?”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心髒的疼痛都減緩了不少。
許蔚明卻是以為陸景初覺得自己是在诓哄,垂着眸又說了一遍, “我說讓你上我。”
“我沒有做過承受方,如果可以讓你解氣,我願意。”
“…………”陸景初愣了愣看着他難堪又無措的樣子,大腦死機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聲音都不穩,“你……你……”
“家裏有套,”許蔚明還在說,“我可以先去準備。”
陸景初見他真的往房間裏走,一把拽住他, “你瘋了?!我對男人的屁股沒興趣!”
許蔚明停下腳步,沉沉的眸子不轉眼地凝視陸景初。
“……”陸景初觸電般松開手,撚了撚手指,蹙着眉煩躁又心亂,“別……別在這浪費時間了,我的房間在哪兒?我要休息了。”
許蔚明收斂了情緒,調整好呼吸,把人領進房間。
許蔚明:“你睡這裏,洗漱用品我會幫你準備好,你如果不想和我接觸,我會等你洗漱完後才出來。”
陸景初嗯了一聲,還有點兒沒接收許蔚明願意讓自己上的事,完全不看他,僵硬又疏離地說了一聲謝謝。
“我們之間不需要說這個,”許蔚明又恢複了平和清隽的樣子,剛才的失控仿佛是一場錯覺,“剛才是我不好,我沒控制好情緒,你先休息。”
房間裏只留陸景初一個人,安靜整潔的環境讓他松了口氣,坐在床上有些複雜不安。
床單被套是簡約的條紋格,面料有些硬,顯然是新的,剛鋪上沒多久。
許蔚明不是神仙,他怎麽會知道自己需要在這裏暫住,然後提前準備好被褥?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裏睡過其他人。
有人來許蔚明這裏住過。
陸景初一想到正好不久前許蔚明買了避孕套,無端的情緒越攢越多,是一種無法發洩的憋悶。
明明剛才還在否認喜歡, 現在又在計較有沒有人來過這裏。
自相矛盾的心理把陸景初撕成了兩半,一半在意,一半逃避。
他真的後悔了,為什麽沉不住氣,又被許蔚明三言兩語就拐走,再稍稍露出一點難過就心軟,太沒用,也太窩囊。
陸景初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想到剛才許蔚明的樣子,他就像漏了氣的皮球什麽情緒也沒有了。
許蔚明是因為他沒工作的,到現在為止他們之間是非對錯、誰欠誰多一點已經擰成麻花徹底分不清了。
陸景初也不知道自己在糾結什麽,或許潛意識裏他就不想讓太便宜許蔚明,可真當有什麽事時,又像個聖母一樣心軟。
煩躁。
陸景初二十多年蹙的眉都沒有這段時間多,身上汗津津的,忙了一天又被拉着做了親密的事情,黏黏糊糊的不舒服。
他起身想去洗澡,剛打開門,正好許蔚明站在門口,手臂舉在半空,正是一個要敲門的姿勢。
“你要去洗漱嗎?”許蔚明臉上帶着點笑,“我給你準備了一次性牙刷和毛巾,壓縮毛巾沾水之後會膨脹就能用了,洗臉巾和浴巾都有。還有這個,有睡衣睡褲,是我不常穿的。我找出了我的T恤和褲子,你明天先将就一下,等開鎖之後再換你自己的。”
陸景初嘴唇微動,無聲地抿着。
他看着許蔚明穿着睡裙,手裏拿着給自己的換洗衣物,握着門把的手指緊了緊。
真的有種被女朋友安排穿衣打扮的即視感,雖然這個“前女友”是男的。
“前幾天我大學畢業的表弟來這裏玩兒,借住了一天就去找同學了。”許蔚明說,“你介意是別人睡過的嗎?介意的話我重新給你鋪床。”
陸景初心中的郁結淡了些,接過許蔚明遞過來的東西, 說了句不用。
他順手翻了翻,都是些款式簡單的衣物,日常穿剛好,只是……
“這是什麽?”陸景初盯着那抹純棉白面料,耳垂已經燙起來了。
“內褲。”許蔚明坦然自若,反問道:“你不換嗎?剛剛弄髒了。”
“我不用。”陸景初把內褲扔回許蔚明手裏,大步往浴室走,“你管好你自己。”
“砰——”浴室門被大力關上,屋內徹底安靜下來。
許蔚明注視了一會兒浴室的方向,垂眸看向手中的白色棉褲,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