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監護人
監護人
臨時基地醫療室。
祁然楓躺在病床上，額頭和掌心都纏了紗布，左手手背正打着點滴。
軍醫拿着診斷報告站在床邊，一名軍官敲門走進來，瞥了一眼祁然楓，問軍醫：“還沒醒嗎？”
“肺部進水量較大，斷斷續續燒了兩天，醒過一次，今早體溫剛退下去.....”
“晚上要是還不醒，擡也得擡去能量塔。”
祁然楓溺水後小臉蒼白，軍醫不忍道：“我檢查了他身體的各項指标，他底子挺弱的，還不如直接送回牢裏。”
軍官正要說話，門再次被敲響。
“報告！”
軍官離開病床，“一橋，這人分給你，好好看着。”
一個年輕的男聲語氣裏透着幾分不滿，“我隊裏都分了一個‘小可愛’了，怎麽又來一個？不行不行堅決不行！師父你可不能.....”
祁然楓睜開眼便見到兩人在門口拉扯。
軍醫擡頭，“醒了？”
他掀開祁然楓上衣，要檢查心跳，“有沒有覺得哪不舒服？”
祁然楓避蒼蠅一樣跳下床，拿把水果刀怼離他最近都軍醫臉上，“你誰？”
兩旁醫護人員想要按住他，可他力氣大得不像小孩，三兩下掙脫，抓着桌上水果盤就扔，把病床搞得一團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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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醫抱頭蹲下，撿起地上的水果盤擋頭，“小朋友，你別激動啊！”
“這哪？你們到底要把我拐去哪裏？知道我火遍全地球吧？你們若為錢，我出雙倍，不，三倍的錢，放了我！”
軍醫見過太多囚犯在這呆了幾個月，然後假裝精神出問題要回首都，倒是頭一次見假裝被綁架的，“您.....做什麽火遍全地球？”
現在這地球最火的就是感染生物和殺敵将軍。
“我是演員，是影帝！”
“......”
軍醫收了手裏的醫療設備，火速撤退到林一橋身後，“好了，你看，他身體狀态特別好，就是可能落了點後遺症，交給你了。我先下班了。”
“喂！”
林一橋又接手這麽一個燙手山芋，心裏把師父從頭到腳都罵上一遍，才笑吟吟地迎上去，“你別緊張，是這樣的——”
祁然楓哪裏想聽，小刀轉向林一橋。
林一橋眼瞳閃過栗色，祁然楓便感覺手腕被人拿針刺了一下。
水果刀脫手掉在地上，他都沒看清對方怎麽出手。
林一橋：“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麽嗎？”
祁然楓打不過，不得不開口回答對方，“尹楓。”
林一橋搖頭，“不對哦，你姓祁，叫祁然楓。”
“哦，我記錯了。”
林一橋：“那你記得你怎麽來的這裏，怎麽掉進海裏的嗎？”
“好像記得。”
“好像？”林一橋覺得對方是壓根忘記了，但他沒有刺激對方，示意祁然楓看手腕：“基地已經錄入你的信息，你左手的電子表中有個人資料。”
祁然楓垂簾，恰好看到手腕上質地清涼的黑色項圈，他伸手點了下黑屏，一道藍色的立體屏幕立在他面前。
上面赫然擺着一張稚嫩少年的臉，接着是密密麻麻的個人信息介紹。
“祁然楓，紀元1985年X09號星球出生，十五歲，涉嫌侵犯他人名字權、肖像權、隐私權、三次警告後殺害明星XXX......”
林一橋并沒有閱讀對方信息的權限，等祁然楓緩過神來，将一杯水遞給他，“師父說你掉海裏了，能被人救上來已經很幸運了。”
“......”
“我叫林一橋，是你的監護人，在你正式成為一名狩獵官之前，由我負責照顧你，你現在可能感到疑惑，但不必擔心，這是基地手冊，你好好看看，看好了去隔壁找我。”
醫療室安靜下來。
祁然楓神色很快就恢複了正常，沒了剛才的毛躁和無措，開始翻看基地手冊。
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奇怪的病房裏，記憶還像被人拿鐵錘子錘碎了一樣，他本能選擇了扮演一個失憶少年。
二十分鐘後恍然大悟。
他從一個一流演員變成了一個私生飯。
電子表連接着人腦記憶中樞，是基地配給他們人手一個的，除了個人信息，還連接了首都中端，可以上網——所謂的紀元前舊人類史也能搜索到。
這裏是未來。
這個時代的地球成為戰場，人類始終找不到對付感染生物的其他方法，為奪回地球，建立三大基地，打算使用武力暴力清除。
基地手冊則記載着地球的基地制度和第三基地地圖。
這裏本是普通的大海，在經歷感染生物潮後，人類發現這裏的海域可以抑制異族的生命活性，于是在海域之上建造了一座人工島。
每年抓捕許多異族投入人工島海域，限制異族的活動範圍，此後這裏被稱作“生物庫”。
直到人類捕捉到珍貴人魚，以人魚為核心創建能量塔後，才擁有了與異族結締主仆契約的能力，于是，便出現了狩獵官。
狩獵官唯有普通人才可以擔任，人類一旦擁有異能，則無法與異族結締契約。
但狩獵官在地球的死亡率比異能者多得多，因為他們是普通人，不可避免地容易在戰鬥中受傷，一旦受傷，相比異能者，他們變異的幾率高達百分之八十。
這也是為什麽像他這樣犯了死罪的人可以擁有減刑機會。
在這個感染最嚴重的地球，狩獵官更能發揮作用，因為狩獵官所驅使的異族對感染免疫，就算受了重傷，他們的恢複能力甚至比異能者還要強大。
祁然楓将自己的處境弄清楚，又花十分鐘讀了一遍基地手冊。
裏面詳細講解了契約相關的知識。
想必昏迷期間那句如果他不醒就擡他去能量塔，是指和異族的契約。
對祁然楓來說，這些都是壞消息。
他無法獨自一人離開這裏，為了生存，必須要和一個怪物結契，此後同生共死、心靈相通。
什麽叫做心靈相通？是他所想那種可以窺見彼此所思所想那種嗎？
祁然楓死死瞪着這幾行字，啪得一下合上基地手冊。
成年人都有秘密，不想任何人輕易看破，而是希望有人猜破的秘密。
“祁然楓？”
祁然楓走在廊間，聽到熟悉的聲音，轉身看到一名他此刻年齡一般大的少年。
少年膚色黝黑，眼睛極亮，脖子上戴着像項圈一樣的東西，身穿連體服，手裏捧着一盒子。
譚舟只是覺得背影像，順口喊了，發現真是祁然楓，臉刷得一下白了，把手裏盒子抱緊，低下頭走得飛快。
祁然楓伸出腳，那少年摔地上，盒子裏的東西掉了出來。
是一塊青玉。
從業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這個少年是有戲份的角色。
而他一向是尊重劇本的。
“別惹那家夥，他是我們組風紀官的人。”林一橋叫住他。
風紀官一組一個，手中掌握着日常各種權限，還負責協調狩獵官和異能者的合作，尋常異能者都不會招惹他，免得生活處處受限。
這個少年來基地沒幾天就得了風紀官的青睐，很多人都認得他。
“他盒子裏的東西是我的。”祁然楓捂着隐隐作痛的頭，停止繼續回想之前細節。
林一橋驚訝，“那是他準備送給風紀官的東西......你不是說你失憶了嗎？”
“想起來一點。”
“好棒。”林一橋垮臉，“那你也不能動他。”
祁然楓：“就算那東西對我來說很重要？”
林一橋點頭，“當然。”
祁然楓越過林一橋，沒正眼再看這監護人一眼。
只是沒走幾步，就聽見背後一個響指，随即和剛才在醫療室一樣看不見的力像道緊咒扼住了脖子。
他在自己的喉結上摸到了和那譚舟脖子上一樣的黑色項圈。
林一橋蹲下身子，笑眯眯看着趴在地上因為疼痛臉頰滲出汗珠的祁然楓，“你如果一定要争，那不如祈禱自己精神力足夠高。”
精神力越高，匹配的異族越強。
這才是監護人真正的意思——他的性命掌握在別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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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力測試室設置在能量塔二樓。
林一橋要在晚上之前将新入隊的兩個‘小可愛’送去測試精神力，初步了解各個新狩獵官的體格和精神力。
其中那個林一橋稱在醫療室哭自己有心髒病要回家的‘小可愛’始終沒從打擊中恢複回來，于是林一橋打暈人，然後施展異令床漂浮起來，帶床一起送去能量塔。
林一橋戴在胸前的小燈塔挂飾一直亮着。
祁然楓稍稍迷惑了一下，異能不是應該像小說裏面那種自帶的嗎？怎麽搞得跟魔法一樣。
那是不是他搶走小燈塔，就可以.....
忽然一體積巨大、全身棕色長毛的圓滾滾生物憑空出現，和體積毫不相稱的黃豆大小眼睛看過來，還朝他歪了個頭，流露幾分好奇。
祁然楓瞳孔微微縮小，将震驚牢牢壓制在眼眶之內。
剎間，像是他眼花了一般，那龐然大物消失了。
他們已經來到能量塔二樓。
躲在白色床單裏突然被抓出來的十二歲少年哭着進了能力測試室，就等祁然楓進去。
林一橋站在他面前，眼裏閃過一絲詫異，詫異他竟然看得見。
他并不是異能者，而是狩獵官，他的異族寵物是變異了的棕熊，剛才借助媒介物共享了自家寵物的能力。
一般還沒結契的普通人看不到它們。
這樣看來，這個小可愛的精神力測出來不低。
太低可以直接遣送回地球，林一橋不免有些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