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到汴京

回到汴京

自從孫勝清離開後,唐如英終日将自己關在小院中,孟葉二人倒是常邀她賞花賦詩她都以各種理由拒絕了。

一來,她知道這些人目的不純,視她為眼中釘;二來,她也懶得去理會別人的想法,只想安靜過自己的日子,就連林彥邀她七夕賞花燈都拒絕了。

但昨晚的夢改變了她的想法。

她夢見逝去的母親、舅舅,看見了兒時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的人,侍女們有條不亂地端着菜,端完後大家圍桌而坐,一派喜氣洋洋的場面。

母親還是記憶中眉目溫和的模樣,不急不緩,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端在她面前。

唐如英疑惑問道:“母親...不是在南國嗎?”

女人擡起手臂,玉臂寒涼,雲鬓沾濕,輕輕撫過她的發絲,說道:“母親再看你一眼就走了。”

輾轉間,她在熱湯的朦胧中一點一點消失了,她開始害怕、驚慌,高聲道:“母親你要去哪!”

“母親,快回來...”

她喊着,突然回過神,擡眸四周是紫檀方桌,身後是沉香木雕床,朱窗半開,荷香淡淡拂思緒。

唐如英雙手環抱俯在桌前,蹙眉思索。回想起臨走前母親交代的她的話,找回玄甲兵,解救族人。

命運浮沉,世事難料。

想到邑王,她長長地嘆了口氣,看來還是得委屈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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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城內燈火闌珊,夜空上升起盞盞燈籠點綴遼闊。熱鬧的街頭中人群熙熙攘攘,小販吆喝聲與少男少女的歡笑聲不停,人們衣着華麗,大多成雙成對地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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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七夕,比往常都要喧鬧,人山人海。

邱雪月一席軟煙衣裙在人群中格外顯眼,裙幅微動間流光掠影,她在打扮這方面沒有太多在意,烏黑發絲間只得兩朵玉蘭小釵點綴。

平日不憂不慮的臉上此刻卻透露出一絲郁郁不樂,雙臂交搭身前,垂頭行走。

還沒走幾步被便一道身影覆蓋,邱雪月擡眸間,對上宋景明清澈的笑容。

只見他左手一只昙花花燈,下面吊着一枚皎潔玉碎;右手一支糖葫蘆,正遞給她。

“我剛剛猜燈謎中的花燈,你快拿着,還有這個糖葫蘆,我排了很久的。”

宋景明正神采奕奕地顯擺他的成果。

邱雪月沒伸手,她眼底笑意很淺,叫人看不出,語氣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模樣,說道:“謝謝,花燈巧妙,但我不喜這些,糖葫蘆還是你自己留着吃吧。”

宋景明不悅地低聲嘀咕:“你拿着呀,都是我很辛苦猜得到的。”

見邱雪月臉上無情緒地看着他,他便一只花燈塞入她手中。

“花燈你得拿着吧!”

邱雪月無奈嘆了口氣:“多謝,你若無事,我也該回去了。”轉身即将離開。

“哎...哎等等!”他展開雙臂像攔截住她的去路。

“宋公子,我今日陪你鬧了挺久的了,你究竟想做什麽?”邱雪月客氣的語氣中透露着一絲疏離,臉上卻依舊平靜。

“就...那個,歐陽遜你知道吧?”

邱雪月挑眉,看着他心虛卻又虛張聲勢的模樣不禁覺得好笑。

“聽說...”他低頭緩緩靠近她耳畔,壓低了聲音:“他去你家下聘了?那你祖母...答應了嗎?”

“嗯,答不答應也與你無關。”

宋景明一聽便急了,責問道:“啧,我是關心你的終身大事呀!怎麽說我也算你半個兄長,兄長關心小妹這是...”

“沒有。” 邱雪月不想聽她叨叨便出言打斷,心平氣和道:“還有事嗎?沒事我就走了。”

“哎等等等...你急什麽呀!”他又将她攔下。

邱雪月按耐住自己怒火,努力湊出一個假的不能再假的假笑望向他。

“你,還有什麽事嗎?”

宋景明急切地問道:“不是,那你不嫁歐陽遜、不嫁孫勝清,京中登門求婚的子弟你也拒之門外,你到底想嫁誰?”

他狐疑一會,音調拔高:“你不會想嫁我吧!我可是眼光很高的。”

邱雪月耐心耗盡,直接繞過瘋言瘋語的他而過。

他轉身追去,再一次将她攔住。

宋景明察覺自己話說快了,尴尬地輕咳一聲,頓了頓,手摩娑着自己的前脖一直摸至後頸,幾個字從他緊閉的唇齒間中蹦出:“嫁我...也不是不行。”

他們相識的時日也久了,從幼時學堂至如今已四年有餘,他的心意她不是看不出,但兩家地位懸殊。宋父在朝中屹立多年,名聲顯赫,妹妹又是太子妃,一生富貴榮華。

而她父親與母親不合多年,父親獲罪後全家上下幾十人被牽連,斬首的斬首、流放的流放,就連她的姑姑邱嫔娘娘都得不到皇上一絲憐憫,被關入冷宮。

那些日子暗無天日,祖父祖母的合離、父親的背叛、姑姑的一往情深卻被辜負...這些種種無不深深禁锢着她。

她只想過上自由的人生,不任人擺布,不被權利束縛,安閑自在一生。

此刻心上人卻正在她的面前跟她說,嫁給他,心中翻起波濤,洶湧澎湃,仿佛只有堅定的語氣才可能欺騙自己的內心。

她簡明扼要地說道:“宋公子好意我心領了,但我并無心悅的人,也并無嫁人的打算,此生我志在閑雲流水、安然度日,還望公子以後不要再打擾我了。”

他有的遠大抱負,她有她的超然世俗。願他繼續追求所想,各自安好。

說完,她便離開了,宋景明還停留在原地,待她身影消失在熒熒燈火間,他才嘆了嘆氣,沉重地離開。

夜很長,有人興致盎然地在度過這個美好的七夕,也有人此刻獨自憂愁,對景難排。

孫勝清昨日才到的京城,向禀告後便回府再也沒出過門。

他自顧自地望杯中倒酒,酒水盈樽,他執起喝了一杯又一杯。

花好月圓,他卻孑然一身,從前并不覺得這樣的生活孤獨,但自從南海一別後他才發覺他原先的生活如此枯燥乏味。

正思緒紊亂,同樣煩躁的宋景明來了,不知他何時進來,待他擡起頭時他已大步流星地踏進廳中。

孫勝清還未來得及出聲,他已給自己斟了酒,仰頭猛一喝,心情已半好,滿意道:“這酒不錯!诶,你今日怎麽喝酒了?”

說話時望向孫勝清,見他眉宇間微皺,聲音低沉:“嗯,煩。”

宋景明頓時不樂意了,見他說話神情同邱雪月一模一樣,剛從那邊吃了癟現在又來,他便憤憤說道:“你現在的語氣怎麽跟那個邱雪月一個樣。”

于是,宋景明開始陰腔怪調地模仿:“嗯!煩,是,多謝。”嘴角向下,嘴唇一張一合,模仿得生動形象。

孫勝強抿了抿唇,似是無語。

“诶诶就連無語的樣子也一模一樣,這樣。”說着又開始模仿兩人嘴角向下無語的模樣。

孫勝強懶散不出意外地問道:“邱雪月又拒絕你了?”

“這次不一樣!我說讓她嫁人,你知道她說什麽嗎!她竟然說她只想安然度日不想嫁人,這像話嗎?”

“你只說了讓她嫁人,沒說嫁你?”

宋景明語氣強硬: “對...對啊!”

“不信。”

宋景明快被兩人氣死了,幹巴巴道:“不信什麽不信。”

“也許人家只是不想嫁你。”

“嘿,難不成想嫁你了?”說到這,他轉而想到他七夕喝悶酒的原因,便湊近邪笑道:“你該不會...是有喜歡的人了吧?”

宋景明語氣興奮:“讓我猜猜,你自從南海回來便心不在焉,莫非是和那個太華公主有關?你看上她了?然後你開始行動,但是她卻不領你的情,并且她不理你,不願嫁你?”

孫勝清只給了他一個眼神,淡淡開口:“你說的是你自己吧。”

“我...”宋景明啞口,一時說不出話。

孫勝清又講述起他去南海途中發生諸事,江陵的風土人情、他收獲的小徒弟,當然其中包括九州山遇刺一事。

宋景明語氣憂傷,問道:“其實遇刺未必全是歐陽遜一人所為,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麽簡單,或許有其他人推波助瀾。”

“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的是太子殿下,林遠浩。此人心機深沉,蟄伏多年,短時間內謀得陛下歡心定不簡單,你說會不會...”

“不會的。”孫勝清打斷他的猜想,他實在不願懷疑林遠浩,倆人算不上交情深厚,但年少時曾與他相處過。太子品行賢良,處處受禮且待人善良,親自施粥濟民,一言一行他是看在眼裏的。

“怎麽不會!你是他登基前最大的心腹大患,手握的百戰百勝的雲騎軍,我不信他會不忌憚。”

宋景明說的不無道理,若是其他人下手他一定會有所防備,卻從未懷疑過林遠浩。

孫勝清已經微微失神,喃喃:“讓我再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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